17、恍如初戀
在美女吳儂的督導下,庫辛勤不得不放下手中千頭萬緒的工作,加快了自己審批水泥股份五千萬貸款的進程。他作出了幾項決定:一、親自回京,到總行跑水泥股份的貸款項目;二、馬上評估海藻石礦的質押可行性;三、採購幾件古生物海藻石工藝品送給總行領導及同事們。
參股銀行的行政費用是按照分行業績提取的,前任行長業績不佳,卻已經透支光了今年的費用,甚至還預支了明年的錢。因此,讓外人看起來,風風光光的庫大行長其實如果不丁吃卯糧,根本就簽不出一張單去。初來乍到的他,還要給員工做榜樣,還不好意思這樣吃銀行,因此,現在,他只好自己掏腰包去採購禮品了。這可是的的確確、不折不扣的布爾什維克的做法!
遺憾的是,參股銀行在光照市還沒有實行銀行機具聯網,現金還只能夠到國商銀行營業部用國商銀行的卡去取。
由於正是中午,庫辛勤進得國商銀行營業部的門來,大廳里卻空無一人。他向櫃檯裡面望去,正巧一個女營業員從裡面走過來,坐在櫃檯旁。
庫辛勤不由眼睛一亮,他看到了一個漂亮而標誌的姑娘!她那一對大大的眼睛,不知道是因為略有近視,還是因為那大大的雙眼皮,天生就不能完全睜開,讓人在她的那一對大眼睛里,似乎總感覺到一片朦朧,一絲幽怨。
庫辛勤的心不覺一顫:錢娜娜!
「同志,請問您是取錢嗎?」櫃檯里的娜娜用標準的普通話問道,一對大眼睛詫異地注視著庫辛勤,判斷著眼前的人是否就是那個想請自己吃飯的庫行長。她的嗓音細細的、甜甜的,有一點點啞,大概是怕普通話說得不標準,話說得挺慢,這反而使她的話音更加美妙、更加迷人了。用時髦語言來形容,這姑娘的話音里,天然地帶著一股磁性;用北京的土話講,就是有一種嗲聲嗲氣的味道,根本就沒有大俠佐羅的半點豪氣了!
「噢、噢!是的,我是取錢,取錢!」見了版主佐羅,詩人羅賓漢卻沒有了在網路里作詩的才情,慌忙答道。由於庫辛勤只顧對著櫃檯欣賞娜娜的花容月貌,一時竟忘記自己到銀行來幹什麼,取錢而卻不知交信用卡了。
娜娜笑了:「請把卡給我。」
庫辛勤感覺出了自己的失態,他的臉不由得紅了起來。他感覺自己的脖子很熱,他想,此時,他的脖子也肯定是紅的了。
「取多少錢。」娜娜已經認出了面前的人就是要請自己吃飯的庫行長,便更加耐心地問。
「兩萬。」庫辛勤心裡的波瀾此時還沒有完全平靜。
「需要授權。您恐怕要多等一會兒。」娜娜說,一對大眼睛忽悠悠地看著庫辛勤。
不知是娜娜眼皮不能夠完全睜開,還是她有意而為,庫辛勤感覺娜娜的大眼睛,總是在茫然而深邃地注視著他。這使他感覺興奮的同時,那心裡的波瀾更加難於平靜了。
「需要等多長時間?」庫辛勤問,他把自己的嗓音調整到了最有磁性的狀態:渾厚而明亮。
「真的說不好。您是北京的卡,我們要打長途到北京,核對和授權。我們這裡的長途挺難打的,線路總是很忙。這不,現在就打不出去。」娜娜一邊打電話,一邊對庫辛勤說道。
庫辛勤說:「我還有急事。要不然,我把卡和身份證放在你這裡,我辦完了事,再回來取錢。」庫辛勤說完,又感覺自己的要求似乎有點過分了。居然把值錢的東西強塞給人家,這不明擺著是詩人羅賓漢要與大俠佐羅不是斗劍,而是套詞兒,心懷叵測嗎?
櫃檯里的娜娜,似乎沒有庫辛勤這般複雜,她「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這一笑使她沒有了剛才作為職業女性的那份莊嚴與矜持,代之而來的卻是女孩子所特有的那份活潑與單純了。
「您不怕我把您卡上的錢,全部取走嗎?」她笑著問,那笑容裡帶著一股頑皮勁兒,是一種庫辛勤久違了的少女的神態,美妙而迷人的美麗少女的神態。
「不瞞你說,我這卡裡面只有兩萬塊錢,是準備買海藻石的。」庫辛勤此時已經恢復了男人的穩健與幽默。他還是填了取款單,並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娜娜拿了取款單,端詳著庫辛勤的名字,沉吟片刻,忽然低聲說:「那天讓你們久等,對不起了!」
庫辛勤笑了:「你想起我了?你的病好了嗎?」他真想一就勢暴露了自己詩人羅賓漢的身份!!但是,他怕版主佐羅揮劍劈來,因此沒有敢!
娜娜也回了他一個淡淡的笑:「病?我沒有病!」
庫辛勤詫異了:「那天,吳主任這麼說的!」
娜娜抿嘴再笑,岔開話題:「我剛才不敢認你!只是我記得你的名字,太特別了!」
「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對你表示感謝!」庫辛勤大著膽子說。
姑娘愣了一下,而後,對庫辛勤眨眨眼,微笑著說:「你不是要辦事嗎?一會兒來取錢就是了。我一定會在這裡,跑不掉的。」
對於娜娜的婉言拒絕,庫辛勤感覺到了幾分尷尬和失落,此時,櫃檯裡面,正好又走出一個中年婦女,大聲對娜娜說:「錢娜娜,鄭行長讓你上樓練歌呢!」
庫辛勤不好再說什麼,只好很不情願地向銀行的大門走去。
就在他要跨出門口的那一瞬間,只聽得櫃檯里有人叫道:「同志,你忘掉東西了!」
庫辛勤轉回頭一看,只見櫃檯里,娜娜正站起身,拿著一個取款單,對他舞動呢!
庫辛勤不知自己是怎麼走上來的,也不知是如何娜娜手裡接過單子的,可是,當他拿過單子一看,卻發現那單子上寫的並不是取款金額什麼的,而卻是錢娜娜的名字和她家及辦公室的電話!
晚上,庫辛勤很晚才回到水泥股份的招待所。坐在樓層服務台上的李麗麗,輕盈地起身,白白的鵝蛋臉上笑嘻嘻的:「庫行長,你的手機沒開吧?一直有人找你!」
庫辛勤點頭:「電池沒電了!」
李麗麗跟過來,幫助庫辛勤開了房門,詭秘地一笑:「是嫂子打來的吧?好象她很生氣呢!」
「候翠花?她生氣?」庫辛勤搖搖頭。
李麗麗幫助庫辛勤找了拖鞋、沏了茶,站在屋裡,臉上儘是燦爛的笑容,看著庫辛勤似乎還想說點什麼。
庫辛勤不好意思了:「小李,不用這麼客氣!除了我,你不是還有其他客人嗎?」
李麗麗拋出一個靚麗的媚眼:「這層樓就您一個客人嘛!您需要我做什麼,可千萬不要客氣呦!」李麗麗特別加重了「需要」兩字的語氣,如何以淑女的方式博得男人的歡心,還真是讓她為難的事情。好在有吳儂拿人民幣鼓勵著,她還是樂意試一試。
庫辛勤正不知道如何打發李麗麗的時候,剛裝上備用電池的手機響了。對面卻傳來娜娜的聲音,怒氣沖沖的:「庫辛勤,你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害得我挨行長的罵!」
庫辛勤不知道娜娜氣從何來,趕緊捂了電話,對李麗麗說:「你先忙去吧,有事咱們明天再說!」
李麗麗撅一下紅紅的薄嘴唇,嘀咕一句:「你老婆可真厲害!」只得悻悻地走了。
娜娜在對面大聲說:「你那裡有女同志?說話是不是不方便?」
見李麗麗出了門,庫辛勤也提高了聲音:「是服務員,有什麼問題,你說吧!」
「我在銀行等了一下午,一直到晚上,你怎麼就不打電話來!而且,手機還關著!」
庫辛勤面對國商銀行美女的質問,只有唯唯諾諾的份:「我忙忘了!手機是沒電了!」
「你可把我害慘了!」
「為什麼?」
「鄭行長讓我寫檢查了!」
「為什麼?」
「我給客人取了錢,卻沒有臨櫃點清;我拿了客人的錢,卻找不到要支付的客人。」
「以客戶為中心嘛!那不應該寫檢查!如果在我這裡,我反而要表揚你呢!明天,我去找你們那個鄭行長去,他不也是從北京來的嗎?我見過了,我給你平反昭雪去!」
「我哪裡敢呀!你明天趕快把兩萬塊錢拿走,就行了!」
「行,我明天去,你是什麼時候的班?」
娜娜遲疑著:「可,明天是該輪我休息的。」
「噢,那怎麼辦?」庫辛勤沉思了,對面也沒有了聲音,庫辛勤怕電話掛斷,趕緊說:「喂,你在聽嗎?」
「在聽。」對面的娜娜輕聲說。
「要不,後天找你?」
對面的娜娜又沉默了一會兒,說:「難道你明天很忙嗎?」
「處處自己去,就忙;讓其他人代勞,就不忙。可你明天不是不上班嗎?」庫辛勤並沒有感覺出對方情感上的變化,繼續不假思索地說。
「難道你不知道,我們光照市是很小很小的嗎?」
「你是說,我可以到其他地方找你?」庫辛勤此時才似乎如夢初醒了。
「可以嗎?」
「當然,可是……」庫辛勤還記得娜娜上午對自己宴請的婉言回絕,而現在又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他簡直不明白這個美女的肚子里到底揣著什麼主意了。
「我想……我想如果你願意,我或許……或許可以帶你去,買海藻石!」對面的娜娜斷斷續續地說,也許是由於害羞吧。
「真的!我太高興了!」庫辛勤已經興奮得渾身淌汗了。他自己真的沒有想到他幻想著的感覺已經破滅了的桃花運,突然這麼快的又回來了!
「以後,以一個朋友對我,好嗎?」娜娜沉吟著。
「當然,我特別願意!」
「我父母太忙了,而且在光照市,誰都把我當另類,我很難找到一個可以交流思想的人。真的,我非常需要一個人,來跟我談談,來跟我一起做智力體操。」
「我不知道,能不能夠配得上你。」
「我希望,你現在的話,不是在婉言拒絕。」
「不是,不是。」庫辛勤說話的時候,李麗麗又進來了,對他擠擠媚眼,放在桌邊一個暖水瓶。庫辛勤急忙對她揮揮手,算作打個招呼,而嘴上卻不知道應該怎樣繼續對娜娜說了。
「你不方便了,想掛電話了,是嗎?」對方已經猜出了庫辛勤目前的處境。
「你真的很聰明。」
「那麼,現在就掛斷嗎?」
「不,不。」庫辛勤急切的叫道,「明天咱們什麼地方見面?」
「早晨,八點半,光明橋邊,好嗎?」
「行。」
「那好。再見。」對面的電話掛斷了。
晚上,庫辛勤又上了網,在留言薄上打了幾個號:「!!!」、「???」,卻一直沒有版主佐羅的迴音。詩人羅賓漢想版主一定是白天累著了,不上網了,也只好悻悻地關機上床。
夜晚,庫辛勤躺在床上,總是難以入睡,又爬起來,打開計算機,上了娜娜的「正義佐羅工作室」,居然發揮他三十幾年喜讀詩書的功力,又很快地做出一首情詩來,取名為《寫給美麗小女孩》,副標題為「贈版主佐羅」,貼到娜娜的留言簿上:
你是春天裡
盛開的杜鵑花
艷麗的色彩
是你正茂的風華
我是秋天裡
漂游的晚霞
生命的滄桑化作霞的金黃
閃耀在餘輝下
你是我旅途的希望
美麗的杜鵑花
我願粉身化作雨
滋潤你芬芳的家
你是我生命的陽光
可愛的杜鵑花
我願碎骨撒滿地
親吻你迷人的面頰
他又望眼欲穿地等了許久,卻依然沒有娜娜迴音。他只得再次關機,重新入床。
艱難入睡之後,庫辛勤作了一個先甜美,后恐怖的夢。
他夢見自己又舉辦婚禮了:他身穿黑色的燕尾服,脖戴紅鮮色的領結,在《婚禮進行曲》悠揚的樂曲中,在燈火輝煌的大廳里,挽著新娘的手臂,緩步行進著。當他偷眼看一下自己的新娘時,卻發現那新娘不是侯翠花,而卻是異常鮮艷、美麗的娜娜。當他興奮地準備當眾吻一下自己心愛的新娘時,卻發現那新娘的伴娘,突然失聲痛哭起來,嗚嗚咽咽的,哭得好傷心呀!當庫辛勤仔細看時,卻發現那伴娘,原來竟是吳儂!
正當庫辛勤顧慮重重的地隨著娜娜繼續前進的時候,只聽得身背後一聲撕聲力竭的大叫:「奸人,拿命來!」
只見那侯翠花,一手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大菜刀,一手拿著她與庫辛勤的結婚證書,殺將過來。
她的嘴咧得很大,牙齒全部暴露出來;她的眼睛瞪得很圓,紅紅的下眼瞼,已經翻將出來了。
庫辛勤強辯:「我不是……我是合法……」
侯翠花大叫:「什麼你不是!我有結婚證,你怎會合法!」
說著,侯翠花手中那明晃晃的大菜刀,卻已經帶著呼嘯之聲,奔他的頭部直劈過來。庫辛勤好端端的一個人頭,立時被劈作了兩半,那紅色的應該是血,而那白花花的東西是什麼呢?
那侯翠花不管三七二十一,提起半個人頭,滿臉是血地笑起來:「嘿嘿、嘿嘿!我是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