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殺手鐧
老孫和庫辛勤在茶樓謀划的細節,真的傳到了水泥集團這邊來了。鄭革新和薛美看著股份公司一派欣欣向榮、蒸蒸日上的景象,而自己核銷呆帳的事情卻毫無進展,為了自己的生存和利益計,他們也要不惜使出殺手鐧了。
在薛美桃花江畔的小別墅里,來了一個瘦小的男人。他就是有飛檐走壁的本事,隨鄭革新進了北京、偷了存摺和小筆記本的那個人。
現在,已經是蟋蟀狂叫不停的秋天。又由於薛美的小別墅四壁有窗,天井跳空七八米,夜晚的江風順著落地窗經過通透的房間吹來再飄去,小別墅里空氣清新而濕潤,室溫宜人而清涼。但是,貴為領導萬名職工行長的鄭革新,現在卻依然是一派老北京土百姓的打扮,他只穿著一條齊頭大褲衩,趿拉著一雙大拖鞋,胸和腿上的黑、密、長的毛,縱情地暴露著。
薛美雖然是農民出身,但是,現在卻顯得高貴得多。她穿著一件白地散落著點點櫻花的絲綢睡衣,斜倚在藤沙發里,細指間夾著一隻咖啡色的細煙捲,不時地輕吸一口,再慢慢地在口腔里醞釀成一個煙圈,不經意地吐出來。她的那件睡衣,據說,還是鄭革新在總行當副主任時,視察到江蘇某絲綢廠,廠長贈送給他的頂級宣傳品呢。
瘦小男人很樸素,迷彩背心、迷彩短褲,他輕敲兩下門,待鄭革新開門之後,他就閃身進來了。
鄭革新把自己的肥大臂膀,搭在瘦小男人瘦而結實的肩頭:「你總像猴子一般快!」
「我們那裡九點關門!我當然要快了!」瘦小男人很乾脆地回答。
薛美趕緊把自己的腿從藤沙發上放下來,用染了紅指甲的小而瘦的手把自己的睡衣拉了拉,蓋在白腿上,雖是徐娘半老,也要避免春光乍瀉嘛:「猴子!東西帶來了嗎?」
猴子拿出一個信封和一個精美的小盒放在薛美身前的茶几上:「美元和表,一樣不少!」
薛美正要摸那精美的小盒,卻被猴子攔住了。他從自己的褲兜里抽出一副一次性塑料薄膜手套,遞過來:「何必留下自己的印記呢!」
薛美伸了下舌頭,趕緊戴了手套,這才打開了精美的小盒,笑了:「這表太漂亮了!」
猴子得意著:「這上面,還有美元上面,都會有姓吳那老傢伙的指紋!一告一個準,決對跑不了!」
放下這吳副行長的精美財富,趁猴子和鄭革新閑聊的時候,薛美起身,輕盈地走進卧室,而後,再飄一般地走出來,把一張卡和信封放到茶几上,推給猴子:「不多,這是十萬!」
猴子客氣著:「薛姐,你何必和老弟客氣!」
鄭革新插嘴:「不過信封里那封檢舉信你可要自己抄三遍,一封寄總行監察室,一封寄北京市X區檢查院,一封寄人民銀行總行!」
猴子笑了笑:「我的字可太差了!怎麼好意思往北京寄?」
薛美也笑了:「賊的字就應該差!你跟書法家似的,還當什麼賊!」
鄭革新見猴子臉色不好看了,忙打圓場:「誰說書法家就不當賊?那張大千還造假畫呢!我當行長的不也當賊!先偷了女人,再偷領導!」
薛美知道剛才自己的話傷了猴子的自尊心,人家也是被我黨我軍培養多年之人,從來不為小錢出手的,便以罵鄭革新給自己圓場:「你們男人家,什麼壞事干不出來!還說是為了做大事!我怎麼就被你這麼個蠢傢伙偷上手了呢!」說罷,照定鄭革新老腰上的贅肉擰了一把。鄭革新疼得咧開了大嘴,卻硬是沒有出聲。
猴子見薛美罵了鄭革新,表揚了自己為干大事而偷的義舉,心裡便輕鬆愉快起來,看看眼前這一對沒有登記的兩口子:「東西寄哪裡呢?」
鄭革新馬上提醒:「當然是X檢查院!如果寄到總行或者人民銀行,我還擔心他們隱案不報呢!」
猴子又問:「東西是我自己寄,還是你們隨後寄?」
薛美遲疑起來,鄭革新說:「你老弟一起寄吧!你辦事我還能夠不放心!東西讓你帶過來,只是讓你薛姐也開開眼!」
薛美又起身,從冰箱里找來幾瓶冰鎮的墨西哥可羅拉啤酒:「咱們邊喝邊聊嘛!」
鄭革新也拉了猴子:「對,事情談完了,咱們也得輕鬆輕鬆!」
猴子卻沒有再說什麼,直接拿了薛美留下的卡、檢舉信底稿,重新收起自己帶來的東西,笑一下,輕聲說:「院外不宜久留,我先走了!」
鄭革新和薛美見了,不好強留,只得站起來送行。薛美彷彿剛從猴子那又瘦又硬的手裡抽回自己的小手,而那猴子就已經在桃花江的夜色里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鄭革新神秘兮兮地作個笑臉:「我感覺這猴子有點特異功能!」
薛美作少女狀,偎進鄭革新的寬大胸懷裡,撒嬌道:「他跟你是一個德行!一個靈魂兩張皮!而且,比你偽裝得更好!」
鄭革新聽了,一把摟了薛美的細腰:「我看這社會上只有兩張皮的人就算是好人了!」而後,朗聲大笑:「不過,這次吳行長就要被我剝去一張皮了!」
薛美逗弄道:「你心疼嗎?」
鄭革新詫異了:「我?心疼?」
薛美繼續做鬼:「人家被黨培養、教育了幾十年,又一直是你的領導,檢舉信一寄出,人家這幾十年的功力就要毀於一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