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歷盡劫難的兄弟
理查德?福爾德憤怒地站起來,咬著牙梆子,大吼:「他媽的,活見鬼了?」
整個華爾街、全美國人,不,地球人都知道,雷曼兄弟那位鐵腕的爺,帶著一幫子老少爺們,坐著商務包機去了一趟首爾,一到首爾的大街,就遭遇憤怒的韓國人的辱罵,最後在近乎哀求之中,灰頭土臉地於2008年6月5日飛回新澤西州。韓國之行沒有找到雷曼兄弟的拯救者,帶回來的只有傷心欲絕。
福爾德此刻倍感羞辱,但他不知道,華爾街的大腕們沒有心情,也沒有資格嘲笑雷曼兄弟丟人的東方之旅,他們惴惴不安,很清楚地知道,也許明天倒下的就是自己。這並不是杞人憂天,不要小瞧了雷曼兄弟,那可是有著長達158年的生命,在19次危機之中躲過生死劫難的華爾街老貓,血管里流淌著的是猶太人頑強堅韌的血液。
會議室出奇的安靜。
福爾德突然感到一陣寂寞,可怕的寂寞,那是自己從未有過的孤獨感,如同寒冰一樣包裹著自己。自己的一舉一動怎麼都在記者的眼皮底下呢?福爾德感到一陣陣的后怕,這背後一定有人要置雷曼兄弟於死地。40年了,從青蔥少年到兩鬢白髮,在雷曼兄弟,在華爾街,福爾德閱盡千帆,看遍事態炎涼。1969年,年僅23歲的科羅拉多大學生理查德?福爾德,以實習生身份走進雷曼兄弟大門,成為一名債券交易員。沒過幾天,雷曼兄弟第三代掌門人羅伯特.雷曼就去世了。讓這個實習生奇怪的是,三個猶太兄弟創辦的雷曼兄弟居然沒有一個接班人。雷曼兄弟陷入了無人掌控的權力真空狀態。
此時,到處都是遊行示威的抗戰者。華盛頓大街上,上萬名示威者高舉著「尼克松是頭號戰犯」、「尼克松是億萬富翁的工具」等標語牌,新上任的總統不得不整天穿著防彈背心上班。尼克松僅僅上台4個月,越南戰場又死掉了4000多美國士兵。整個美國陷入了厭戰的低落情緒之中。
為了儘快緩和國內的金融危機,1969年6月8日,尼克松總統在中途島宣布:在當年8月底以前,從越南撤出美軍2.5萬人。這是尼克松政府從越南的第一次撤軍。
但撤軍並沒有立即提振美國的經濟,持續的不景氣讓群龍無首的雷曼兄弟陷入一片混亂之中,甚至出現利率失誤,整個公司當年虧損670萬美元。福爾德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剛剛進入雷曼兄弟,這家華爾街大腕就面臨要關門的命運,真是倒霉得要命。留守高管宣布了「勒緊褲腰帶計劃」,曾經聲名顯赫的雷曼兄弟不得不艱難度日。
勉強維持到1973年,挖來了貝爾豪威爾公司的CEO兼主席皮特?彼得森后,雷曼的情況才得以好轉。彼得森接管公司后,完成了一些併購,使公司擺脫了虧損,並連續5年保持盈利。1977年,雷曼兄弟合併了庫恩-洛布公司。這曾是華爾街最有名的猶太投行,20世紀初排名僅次於JP摩根公司。二戰後,庫恩-洛布公司日漸沒落,遭遇資本危機后,遂被雷曼兄弟公司收入囊下。合併后,公司更名為LehmanBrothers,Kuhn,LoebInc.,在所羅門兄弟、高盛、第一波士頓信貸等豪強分食美國投行市場的情況下,雷曼兄弟重返華爾街大佬行列,排座第四把交易。
庫恩-洛布公司在國外的名氣比雷曼兄弟大很多,就連當年在中國東北發生的日俄戰爭都有份兒摻和。當初,這家公司的創始人雅各布?希夫,為了報復基什尼奧夫大屠殺、反猶太主義行動真兇沙皇尼古拉二世,在日本人沒有任何優勢戰勝沙俄的情況下,向日本提供了兩億美元的戰爭風險貸款,支持日本人在中國東北跟沙俄開戰。最終,雅各布?希夫獲得了明治天皇授予的勳章。後來,希夫還策動美國總統伍德羅?威爾遜參戰,同時跟英國王室、日本政府保持親密關係,為這些政府提供貸款支持。在國際上,庫恩-洛布公司的知名度超越雷曼兄弟,甚至超越高盛,所以雷曼兄弟曾以KuhnLoebLehmanBrothersInc出現。
就在彼得森接管雷曼兄弟之後,福爾德所在的交易部來了一位脾氣暴躁的交易員尼維斯?格魯克斯曼。這位爺怎麼看福爾德都覺得是塊可以調教的料,很快福爾德就轉運了,由實習生升任操盤手。10年之後,格魯克斯曼執掌雷曼兄弟,福爾德升任雷曼兄弟固定收益部門主管,他帶領團隊創造了當時部門利潤的最高歷史紀錄。一年後,福爾德開始兼管股票部門。他負責的那兩個部門,貢獻了雷曼當年2/3的利潤。
然而,命運彷彿總是在戲虐福爾德。
1984年,福爾德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伯樂兼恩師格魯克斯曼會將雷曼兄弟賣給美國運通。雖然雷曼兄弟的規模擴大了10億美元,但是雷曼兄弟再也不是馳騁資本市場的自由人了,從此以後只能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一旦陷入困境,再也不會出現1969年那種生死關頭勒緊褲腰帶度過危機的局面,而是隨時可能被美國運通給閹割掉。雷曼兄弟的精英們一撥一撥地跳巢了。
福爾德隱忍偷生。
1994年,在雷曼兄弟高管差不多走光的情況下,堅守了25年的福爾德被任命為雷曼兄弟負責人。望著台下雷曼兄弟堅守的員工,福爾德激情澎湃,幾乎是瘋狂地吼叫道:「我身上流淌著綠色的血,因為那是雷曼標誌的顏色。」
話音一落,台下的員工頓時熱血沸騰。這句話是頗有含義的,想一想,美鈔不就是綠色的嗎,福爾德的用意不言而明。
9.11事件爆發后,雷曼兄弟的總部毀於一旦。華爾街的大佬們都抱著雙手,冷眼旁觀,準備看雷曼兄弟如何在世貿廢墟下流盡最後一滴血。
但福爾德沒有給那些冷漠的大佬們看笑話的機會。到了2007年,福爾德將雷曼兄弟的資產規模擴大了六倍,手上掌握了7380億美元的金融衍生工具合約。一百多年後,這家寄人籬下的孤兒在福爾德的掌控下完全獨立,並成功上市,重回華爾街大腕級投行行列。再次與同樣具有猶太人血統的高盛平起平坐,成為華爾街次級債的絕對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