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
上帝呀,老實說,我才不想做一隻麝呢。
我的樣子長得叫我自卑,我的毛的顏色讓我心理不正常,我的臭味讓我厭惡。
上帝啊,為什麼我不是一隻黃鼠狼?我真羨慕他,他全身都是臭氣,一副又兇惡又性格的樣子,誰也不敢惹他。而且,不知為什麼,好些女孩子還偏喜歡他呢!這年頭善良的男人好像愈來愈不容易找太太了。
如果我能長出一雙角,像我的表弟那樣,多少要好一點。或者如果我能把這身灰灰褐褐的舊襖脫掉,用我堂姐那件金黃底起梅花斑點的料子做件夾克,我看起來一定比現在氣派。當然,如果我能像我的乾哥哥長頸鹿,有那麼魁梧的樣子,我可就要高興得整天唱讚美詩了。
你看,上帝,世界上的事就是這麼不公平。我又忠厚又溫柔,反而沒人瞧得上眼。我從不像犀牛,老拿角去撞人,也不像馬,老拿蹄子去踢入。連不要臉的小蠍子都還鬼頭鬼腦地常常去蟄人呢!但我不是,可是我的不抵抗主義又有什麼好處呢?
現在人人都曉得我是老好人了,連小鳥都敢無緣無故地啄我一下。你看,這不是好人做不得的意思嗎?
還有,你給我的那些香料也煩人得很,今天孔雀來要一錢,明天駝鳥來要五毫,最好笑的是連醜八怪似的猴子也來了,整天嘮嘮叨叨地說他也要一點點去試用。
上帝,你想想,你給我的這些高級香料,他們那些俗里俗氣的人怎麼配用?每次我都氣憤不過,又被他們吵得無可奈何,最後才像打發流氓一樣地,一人給他們一點了事。
所以上帝,我跟你談個條件吧;如果你把這種寶貝香料拿走,我真要感激不盡。你能把它給獅子嗎?我倒情願換它的爪子。你能把它給蛇嗎?我很羨慕它的毒牙。再不然如果你把它兌給黃鼠狼也是好主意,我對他那一肚子的臭氣中意得很。
好上帝,你答應我嗎?
附帶還有一點我要聲明的就是我要換這些東西是指活著的時候,等我臨死的那一天,我還是打算換回來的。那時候,我既不要爪子,也不要牙了,更不稀罕那一肚子的臭氣。我仍然要保留我的香袋,並且在我的墓碑上要這樣寫:
「這是一隻有香氣的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