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211節
196
柳燕痛哭一氣之後,覺得好了點,於是從床頭摘下電話,猶豫了一下,按動號碼,電話響了幾下以後,通了,傳來趙玫的聲音:"喂,喂――喂。"
"是我。"柳燕說,聲調可憐巴巴的。
"怎麼了?"
"沒事兒。"
"如果錢不夠的話,我這兒有。"
"不是因為錢。"
"怎麼了?又吵架了?"
"是。"
"趙宇呢?"
"走了。"
"去哪兒了?"
"不知道。"
"為什麼?"
"為了――不知道。"
"誰都有遇到倒霉事的時候。"趙玫安慰她。
"我遇到趙宇,就是遇到倒霉事兒,我要面對他,就永遠得面對倒霉事。"
"那就離開他。"
"我離開過。"
"那就再離開一次。"
"可我又受不了。"
"你怎麼突然沒出息起來了?"
"我一直沒出息――"柳燕哭了。
"你在家嗎?"
"在家。"
"吃飯沒有?"
"吃了。"
"我過去看你。"
"不,別過來。"
"你想怎麼樣?"
"我想出去走走。"
"你不會走丟了吧?"
"我不會。"
"到底怎麼了?"
"我要把店買了,他不肯,還摔電話。"
"為什麼摔電話?"
"因為我說要給魚頭打,他就說我想跟魚頭――"
"他有病吧?"
"是,還不吃藥。"
"那魚頭――"
"魚頭老到我們店裡來糾纏――說要買我們的店,所以趙宇就不高興。"
"柳燕,我怎麼說你們呀?"
"我也不知道。"
"現在沒事了嗎?"
"沒事了。"
"那我可要睡覺了。"
"你睡吧。"
"你呢?"
"我出去走走,走累了再回來睡。"
"那趙宇怎麼辦?"
"他會回來的。"
"那好吧。"
"再見。"柳燕掛了電話,從床上爬起來,把地上的壞電話收拾好,倒進垃圾箱。
然後來到洗手間,洗了一把臉,然後出了門。
197
柳燕一下樓,一道燈光晃過來,她用手擋住臉,車燈熄了,魚頭的粗獷的聲音傳過來。
"來的早不如來的巧,你看,把你們堵門口兒了吧――趙宇呢?"
柳燕放下手,看著魚頭走過來。
"出去了。"
"那你――"
"我出來散散步。"
"散步?多累呀,以車代步吧,我當司機,你說怎麼樣?"
"我正好有事要找你談。"
"真的?咱們誰跟誰呀?談什麼呀,我拍板兒了!"
柳燕上了車,魚頭也上車,汽車倒了出去。
198
魚頭的車開在街上,柳燕坐在他旁邊,已經很晚了,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
"我有時候呆著心裡煩,就開車出來兜風,開累了,就回去睡覺。"魚頭說。
"我上學的時候,看過一本科幻小說,裡面一個外星人給上級打報告,說地球人長得像一個方鐵殼,腳下長了四個圓軲轤,晚上眼睛會發光,走起路來很守規矩,一個跟著一個,還說每個地球人裡面都長著幾個寄生蟲。"
魚頭聽著聽著笑了起來:"這外星人也太笨了,把汽車當成地球人了。"
柳燕翻翻了白眼,用手摸了摸汽車音響:"他們當然沒有你聰明。"
魚頭收住笑聲:"我剛買了幾張碟,有《過把癮》主題歌,特好聽――在那兒――你不聽聽?"
"我畢業以後就不愛聽音樂了。"
"那是你沒用發燒音響,用發燒音響聽,效果就不一樣――什麼都好聽。"
柳燕歪頭看了魚頭一眼。
"我說的不對嗎?"
"魚頭,你要聽實話嗎?"
"罵我吧。"魚頭說。
柳燕笑笑。
"你說呀――要知道,四十五歲的我,是不會就因為聽了一句話就撞車的。"魚頭再次說。
"有時候,我覺得只要我們一開口說話,就說明我們想的是多麼地風馬牛不相及。"
"別的時候呢?"魚頭問。
"別的時候?",柳燕笑了,"別的時候我覺得你這人挺有意思的。"
魚頭看了柳燕一眼,回過頭,繼續開車:"是嗎?"
柳燕點點頭。
199
汽車穿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魚頭和柳燕各懷心事,不再說話,汽車駛入夜市,那是由一連串酒吧組成的,車速越來越緩慢,終於,前面堵車了,魚頭把車停住,向外探探頭,然後一頭靠在椅背上,兩人就這樣坐在車裡,都一言不發,魚頭有點不安,他不時在座位上扭動,柳燕卻像沒事兒人一樣向外張望著,忽然,她聽到魚頭輕聲咕噥道:"我們是不一樣的人。"
"你說什麼?"
"我是說,我們是不一樣的人。"說罷,魚頭嘆口氣。
"我看不一定,我們也許是一樣的人。"
"你說什麼?"魚頭問。
"我說也許我們是一樣的人――我們都不是我們想做的那種人,而是我們不得不做的那種人――只有趙宇才是跟我們不一樣的人。"柳燕說完,也嘆了口氣。
200
就在魚頭和柳燕忙著嘆氣的時候,趙宇的酒勁兒過去了,他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到櫃檯邊上去結賬,然後往外走,路過自己的桌子時,把一些空酒瓶子碰掉在地上,他來到路邊,招手打車,事實上,趙宇就站在魚頭的車前,而他並沒有注意到魚頭的車,車裡的他們也同樣沒有注意到他,就連盯著汽車後視鏡出神的柳燕,也沒有在裡面看到趙宇的身影。
趙宇沿著路邊走了一段,來到一個路口,他招到一輛計程車,徑直回家,趙宇上樓,敲門,裡面靜悄悄地,沒人回答。
"柳燕,柳燕,開門,開門,我有話對你說――開門――我回來了,我沒帶鑰匙。"
趙宇沒有推動門。
趙宇背過身,靠在門上,點燃一支煙,然後出溜下去,一直坐到地上。他搖晃頭部,自言自語地說:"柳燕,我想過了,我們把店賣了吧,我知道,你感到內疚,你別怪自己,要怪只能怪我,是我拉著你做你力不所不能及的事――是我。"
趙宇坐了一會兒,感到很不舒服,於是他站起來,原路返回,來到樓下,他知道柳燕也出去了,卻不知到哪裡找她,於是,他走到不遠處的小街上,向著柳燕可能回來的方向張望。
201
當魚頭把手再次伸向煙盒時,他發現,煙盒空了,於是,他把車停在一個路邊小攤邊上,他買了一盒煙,然後往回走,他上了車,點著煙。
"你說過,有件事找我,什麼事?"
"我們想把店賣了――我們做不下去了。"
"我早看出來了。"
"你想要它嗎?"
"當然,我只用幾天就會讓它賺錢,你信不信?"
柳燕一笑。
"你們明明可以跟小芳他們一樣,開個化妝品商店,放著掙錢的道兒不走,卻偏偏開什麼時裝店。"
"那是趙宇送我的禮物。"
"禮物?"
"是禮物,生日禮物。"
魚頭不說話了。
柳燕接著說:"趙宇常說,在哪兒跌倒的,就要在哪兒爬起來,我剛畢業的時候,到路邊擺小攤兒,白乾了一年――我想,因為這個,他送我時裝店――可沒想到――"
"柳燕,我多一句嘴,我和他也算交道好幾年了,你一定要記住,趙宇是個北京人,北京人的特點,就是總想干大事,干起小事兒來馬馬虎虎,趙宇就是這樣的人,他幹事總是重設想而不重視細節,他天生就是一個干大事兒的人,你想想,我比他大一輪兒,我出來混的時候,你們還小兒鬧呢――什麼人我沒見過,為什麼好多事上聽他指手劃腳的?因為他說的對――知道嗎?有件事我本來不想告訴你們的,現在我對你說,為了股票跟我掰的時候,他讓我們買一支股票,他在交易所罵那幫孫子,誰都不信他,可我信他,知道嗎,最後一筆他讓我賺了多少?"
"很多吧?"
"4百萬――夠我活三輩子的了――我沒給他提成,我給他他也不要――這件事你知我知,別告訴他,你的店我要了,多少錢,你說個數,別便宜了我――我不怕你們獅子大開口。"
"我們不會那樣做。"
"所以我才不怕――要說在北京見多識廣,也有我魚頭一號了,可趙宇是個真正的君子――你知道嗎,再壞的人暗地裡也佩服好人,我就佩服他,這小兔崽子有兩下子,一般人都嘴上一套心裡一套,比如說吧,說到錢,沒有人嘴上真把錢當個東西,實際上,他們心裡除了錢就沒別的,趙宇不一樣,錢在他那兒,只是他幹事兒的一個條件,跟別的條件沒什麼兩樣兒――所以他有時大手大腳,有時又較死真兒,就是因為他跟別人想的是兩碼事兒。"
柳燕看了看魚頭,沒有說話。
"我送你回去吧?"魚頭說。
"謝謝你。"柳燕說。
202
叫趙宇吃驚的是,遠遠地,他看到魚頭的車開了過來,車停下,他揉揉眼睛,卻發現真是柳燕兒從裡面下來了。
趙宇迎面走過去,走到她面前,看著她。
魚頭也從車裡出來,站在門邊兒。
"你怎麼不回去?"柳燕問。
"我沒帶鑰匙。"
柳燕從兜里拿出鑰匙,在趙宇眼前晃晃:"走吧。"
趙宇看著魚頭。
魚頭沖他招招手:"我回去了――別吵架啊。"
一股無名火從趙宇心中剎那間升起,他大吼道:"柳燕,你想幹什麼就非要幹什麼,誰也攔不住你,是不是?"
"你別這麼跟我說話,我不愛聽,我告訴訟你,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我才不管呢。"柳燕邊往前走往冷冷地答道。
趙宇跟上她,小聲問:"你跟他睡覺了嗎?你說,你跟他睡覺了嗎?"
"我只是跟他商量賣掉我們的店。"
趙宇小聲仍舊小聲問:"為了賣掉我們的店你就跟他睡覺?啊?你――"
柳燕突然回身給了趙宇一記耳光:"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麼這麼跟我說話?去你媽的!"
柳燕轉身就走。
趙宇一把抓住她:"你告訴我,你跟他睡了嗎?"
柳燕大叫道:"你放開我,你這個妄想狂!別碰我,別碰我!你喝那麼多酒!我真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你放開我!"
魚頭見勢不妙,趕緊過來拉兩人:"趙宇,你聽我說一句,聽我說一句――"
趙宇突然給了魚頭一記耳光,然後就像瘋了似的叫道:"你滾蛋,有完沒完,你給我滾蛋!"
"你丫找死哪!動手是不是?"魚頭對著趙宇伸出手。
柳燕一把拉住魚頭:"走,咱們走,別理他,他是個神經病,完全瘋了――你別碰我,別碰我――柳燕尖叫起來。"
趙宇鬆了手,看著柳燕坐進魚頭的汽車,車開走了。
趙宇下意識地追了幾步,邊追邊喊:"柳燕,柳燕,柳燕――你聽我說,你聽我說呀!你永遠別回來!去你媽的,別回來,",他停住了,但嘴裡依舊在說著"別回來"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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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頭車裡,柳燕渾身哆嗦,眼睛卻直視前方。
魚頭擔心地問:"他怎麼了?你沒事兒吧。"
柳燕沒有說話,把腿蜷縮到胸前,用雙手抱住。
204
趙宇也在渾身哆嗦,他下意識地慢慢上樓,來到家門前,他推推門,門不開,忽然,他用腳猛地踹了起來,連著幾腳沒踹開,就用肩膀狠狠地撞,撞了幾下,門開了,趙宇走了進去,路過桌子,把上面的東西一下掃到地上。
他走到床邊,用腳踢了兩下床,然後倒了上去,伏在上面。
趙宇家門外,兩邊鄰居分別出來看了一眼,又把門關上了。
205
車上,柳燕放下腿,對魚頭說:"你把我送回去好嗎?他沒門鑰匙。"
魚頭停住車,看了看柳燕。
"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
魚頭掉頭,把車開了回去。
206
柳燕上樓梯,來到門前,房門大開,柳燕走了進去,看到被趙宇砸得亂七八遭的家。
趙宇卻直起腰坐起來,看著迎面而來的柳燕。
"我回來想告訴你三件事,第一件,我沒跟魚頭睡覺,第二件,我把店賣給了他,第三件――"
趙宇看著柳燕,只見柳燕從地上撿起一個破杯子,拿起一個可樂瓶子,往裡里倒了點可樂,喝了一口,趙宇看著她。
柳燕接著說:"咱們分手吧――我謝謝你的生日禮物――真心的。"
趙宇走到門邊,把門"咣"地關上,又拉過一個桌子堵上,他回過身,柳燕已經上了床,平展展地躺在那兒了。
207
離開柳燕,魚頭感到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他心裡空落落的,一會兒決定去設法弄到個像柳燕一樣的有文化有性格的姑娘結婚,一會兒說服自己,說姑娘就是那麼回事兒,用不著在上面瞎費心,一會兒,柳燕的臉又神不知鬼不知地浮現在他的眼前,又過了一會兒,似乎不知哪來的千言萬語湧上心頭,卻不知對誰說,最後,恍恍惚惚的魚頭呼了一下於小麗,這一呼,就給呼出來了,很快,魚頭把她弄回家,一進門,於小麗就很主動地坐他腿上了,魚頭摸出煙,只見於小麗一把搶過打火機,討好地給他點煙,嘴裡還支善地說著:"你就不能少抽兩口?"
望著晃動的火苗,魚頭一邊把煙湊過去,一邊咽了口吐沫,粗暴地說:"我不能――你坐下面去,我累死了。"
於小麗挪到魚頭旁邊。看著他。
"看什麼?"魚頭慌慌張張地說。
"你怎麼了?"
"我?我沒事兒。"
"你叫我來,這麼半天,一句話沒有――柳燕又對你怎麼了?"於小麗單刀直入地猜中了魚頭的心事兒。
"沒怎麼。"魚頭還嘴硬。
"不是吧?"
"真沒事兒。"
"柳燕到底是什麼人呀――你給我講講。"
"跟你講有什麼勁!"
"講講吧――我想聽聽――你給我講講,我今兒就收你100塊打車費。"
"真沒什麼可講的。"
"你講講又怎麼了?沒準兒講講就好了。"
"我也沒病,什麼好不好的!"
"你講講吧――我想聽,我聽完也不告訴別人。"
"你真想聽呀?"
"想聽。"
"那好吧,你給我把那杯酒拿來,左邊數第二瓶,是二鍋頭。"
於小麗把酒拿給魚頭,然後說:"我給你拿杯子。"
"算了吧――不用了。"
於小麗坐到魚頭旁邊,看著他。
魚頭喝了一口酒,接著哈了口氣,然後結結巴巴地對於小麗說:"你知道什麼叫絕望嗎?"
208
當夜,還有一個人也對柳燕感到絕望,那就是趙宇,他可不想再對柳燕說什麼了,兩人一夜激情,直至又恨又愛的感覺被疲憊所湮沒,柳燕睡去了,趙宇卻坐起來,半天睡不著,天已亮了,趙宇起身,到外面買早點,當他回來的時候,柳燕也醒了,正在洗手間對著鏡子刷牙,看到趙宇,對他做了一個怪樣兒,一種覺得柳燕十分可愛的感覺便在趙宇心中油然而生,趙宇把油條豆漿放在桌上,又去廚房拿了碗筷,柳燕梳洗完畢,坐到他對面。
"吃早點吧――最不值錢的一頓散夥兒飯。"趙宇聽到自己故作輕鬆地說。
"你別這麼說,這麼說我心裡不舒服。"
趙宇看了柳燕一眼,不再說話,兩人吃了起來。
吃完飯,趙宇抱著手站在廳里,看著柳燕收拾東西。
片刻,柳燕便收拾完了,拎著兩包東西站在趙宇面前。
趙宇本想用手拍拍柳燕的肩膀,但他最後還是覺得扶著門框更合適。
"幹嘛這麼急急忙忙的,我也沒趕你。"趙宇說。
"我還是早點走吧,一會兒就堵車了。"
"再呆會兒。"
柳燕對著他,把包放下了。
"你去哪兒?"
"我先去趙玫那兒,然後再說――別忘了,給店裡的人發工資。"
趙宇點點頭。
"那,我走了。"
"時裝店怎麼辦?"
"你看著辦吧。"
"那店跟我沒關係,法人是你。"
"那店是你的。"
"我已經送給你了。"
"我今天就會把它賣掉。"
趙宇沉默了一會,最後說:"好吧,這樣最好。"
柳燕抓起包。
"你拉這兒的東西怎麼辦?"趙宇問。
"我會找人來拿。"
"我會幫你收拾好。"
"好吧。"柳燕快速地說著,從趙宇身邊走過去。
趙宇轉過身,柳燕頭也不回地說:"別送我。"
趙宇站住了,柳燕開了門,走了出去。
趙宇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一下子坐到地上。
209
柳燕來到樓下,頭重腳輕,內心十分傷感,她來到路邊,伸手打車,不料卻一輛車也沒有,好不容易有一輛空車,司機卻沒有看到她,柳燕抑制不住心中的難受,她哭了起來。
210
趙宇本想躺到床上睡一會兒,卻昏昏沉沉地怎麼也睡不著,索性起床,來到EGO店裡,把員工的工資發了,並告訴領班,這個店被賣給了別人,領班小聲問他:"以後我們怎麼辦?"
"買下這個店的人會管你們的。"趙宇只好這麼回答。
趙宇從店裡出來,又回頭看了兩眼,心裡百感交集,他十分疲倦,頭也疼了起來,但他不想回家,一想柳燕不在,他就難受得要命,他強迫自己逛商店,別說,還真有收穫,他買到一堆拼圖遊戲,以前,他看過小芳在無所事事時拼過,現在,他準備也用拼圖來分散精力,好讓自己不必過去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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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一個月,趙宇都是在拼圖遊戲中度過,他瘋狂地拼圖,晝夜不息,他不斷地拼好各種圖案,他從不允許自己失敗,每一張被他買下的圖都被他完美地拼完了,他便把拼圖用大頭針兒釘在牆上,他是那麼賣力氣,以至於終於有一天,他發現牆上再也沒有掛拼圖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