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騰飛：歷史版的王朔

京城還真是痞子文化的集散地。二十年前，痞子文學漸成氣候。王朔的痞子氣息，他的調侃，他的玩世不恭，他的京味口語，在上世紀80年代顯得與眾不同。王朔不光筆下的人物都一副玩世不恭的形象，朔爺畢生都是個個性鮮明、奮戰一線的痞男。這哥們不僅念念不忘與魯迅、金庸、張藝謀、余秋雨、陳凱歌、余華等大批死去的或是活著的文化名人口角，半百之年的他，還掙扎著攢足澎湃激情，用四濺的唾沫同「80后」小青年論戰，仍然是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誰」的痞男勁。

痞子文化的勁頭一直不減。「過把癮就死」、「千萬別把我當人」、「一點正經沒有」等語錄，是那個時代坊間的流行語。馮小剛的賀歲片耍盡了嘴皮，郭德綱逮著誰都來一頓調侃，痞子們都賺足了人氣。娛樂時代，歷史老師袁騰飛也進來參和一把，把痞子文化引進了課堂。您看這書名：《歷史是個什麼玩意》，一幅罵街無賴，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勢，跟朔爺的招數如出一轍。再看袁騰飛先生上課的視頻，嬉笑怒罵，整個一瘦身版郭德綱，颱風一流，京味十足，儼然一評書引入課堂的教改先鋒。調侃，玩世不恭，逮人就罵，痞子文化的元素被京籍教師袁騰飛先生玩的爐火純青，若是有人想接著書名問一句，袁騰飛是個什麼玩意，勢必會玩上標題接龍的遊戲，馬上會有人問：您又是個什麼玩意，如此繼續，此題必是走入死循環。

坊間流傳袁騰飛為「史上最牛之歷史老師」，其講課視頻短期內，點擊率超過2500萬，並不斷出現在優酷，百度視頻首頁，並因此一夜成名，登上了央視百家講壇。《歷史是個什麼玩意》一書若一夜洛陽紙貴，不過是痞子文化的又一次紅紅紫紫，迎合了大多數被枯燥歷史教科書桎梏，處在青春期的叛逆少年。或是說書人小袁，炫技般講些好玩的故事給非歷史專業的普通公民聽，勾引起了人們對身兼歷史老師和說書人數職者的興趣。

關於袁先生的成名我們大可不必驚奇。無數青年fans的支持，加上百家講壇的推波助瀾。但是我不得不有點小憂慮，我們知道，教授是搞學術的，但未必教授乾的事情都是學術研究。學術研究要有特定的語境、學術方法或者研究範式，它的研究過程以及成果發布，都必須遵循一定的學術規範。而袁老師是講授歷史的，跟學術無關，慶幸的是，百家講壇本就是個找人說書的電視節目，跟學術也無關。袁老師一夜成為公眾人物，人一旦被媒體盯上，不小心就公眾了多少有些麻煩。比如無數印有著者袁騰飛名字的《歷史是個什麼玩意》在民間肆意流傳。這裡牽涉到一個被傳說中知識分子熏染后很流行的詞：話語權。電視台的資源是有限的，印刷成書傳播的機會也是有限的，必然只能挑選部分人說書出書。

袁先生是中學歷史老師，課堂中免不了說上一段故事，講稿中信受拈來的些數據，諾大中國，千年文明史也好，野蠻史也罷，袁老師考證起來，估計會耗上大半輩子精力，這個也不是袁老師興趣所在，聽評書用不著那麼講究，正史野史參雜著聽。只是落筆成為鉛字，多多少少會背上些文責。多少希望能慎重一些。

另外，看過《歷史是個什麼玩意》的同志，對於袁老師的某些傾向，有人會說袁先生是個民族分裂分子，或是有人說袁先生滿身的*精神。在這個以追求*，動輒拿話語權，*意識、*等宏大字眼說事的坊間，我只想比出我的中指，一言不發，飄逸地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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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庸置疑我們的生活充滿了各種激烈的衝突，顯見地，目前最激烈的衝突是政治生活的桎梏、經濟生活的被剝奪以及因其而引發的各種問題。同志們反黨情緒高漲，袁老師尤為突出。但一種衝突未必可以直接針對衝突對象進行釋放，所以很多衝突都會尋找替代品。就好比很多女人在別處受的氣，總要很無聊地發給自己的男朋友一樣。

中國人在政治和經濟生活上的焦慮感和被剝奪感，在目前的條件下很難得到徹底釋放，因此這類衝突必然要進行轉移。學生在學業、感情、前途等沒著沒落沒完沒了的問題和壓力面前，也需要釋放。同樣作為政府官員，足協的領導就很倒霉……

從這個角度，我們就可以理解為什麼網民普遍顯得非常暴戾和狂躁。因為他們在釋放衝突，所以「80%的網民反對一切」。也正因此，我們經常發現一些在宏觀上很微不足道的事情卻引發輿論上的強烈關注以及超出我們想象的、極為殘暴的評論和爭論。所以「網路就是廁所」的評價，非常貼近中國現實，言簡意賅，高屋建瓴。袁老師似乎深諳此道：團結兩個人的最好方法是什麼？是同時罵第三個人。不過作為老師與公眾人物，除了大肆調侃，共同釋放，更多恐怕還是引導。如袁老師所說，歷史是一條致聖之學。

最後，問一句如標題一樣無賴的問題，袁騰飛是個什麼玩意？有如我們在惶惶歷史前的一句叩問，不過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與眾人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