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

成功才是最佳報復

愛情會變才是常情。

宇宙大地中，美麗真實的東西都會變，都有一定的生命周期。

有些人本來不是這麼天怒人怨的人，是因經過挫折之後才如此的。

挫折，可能是經商失敗、朋友欺騙，也可能是在情感上上了當。

我一直聽到不少未婚女子咬牙切齒的指控從前的男友「背叛」，使她們消沉了許多年，不敢再信任感情。

也有不少男子，因為初戀情人的變化，對後來每個走進他生命的女人，都抱著忐忑不安的心。

婚前種種，我認為是沒有什麼好指責的。背叛，言重了。

愛情會變才是常情。宇宙大地中，美麗真實的東西部會變，都有一定的生命周期。真的花朵會凋謝，唯塑膠花永存不朽，但製造環保問題。

走過生命低潮期，是著重自己的人必備的能力。經歷過劫難才成功的人，真正能吸吮成功的滋味。

美國影星米亞·法羅，從前在影界鬼才伍迪艾倫的電影里擔綱女主角，也是伍迪艾倫的枕邊情人。多年來他們收養了九個孩子，生了一個孩子。

這種看似偉大前衛的愛情，在她和伍迪艾倫廝守十二年後，起了化學變化。米亞在伍迪艾倫的公寓中，發現他們的養女順宜的裸照，才恍然大悟，原來這種「亂倫」關係已經有一年之久。

剛開始時，這位美國神經質女人的代表人物陷入瘋虧，幾乎崩潰，她控訴伍迪艾倫有戀童症，並且寄給伍迪艾倫一張不包括他的全家福照片。照片上每個孩子的胸口都刺了一堆針，米亞自己胸前刺了一把刀。

看樣子，她真是恨自己「養虎為患」了？

不，她還是堅強地打贏官司，贏得所有孩子的監護權，而且積極地為自己的演藝事業開創第二春，使影評家不得不讚美她的轉變，她說：「走出伍迪艾倫多年來為她塑造的神經質小角色，令人欣慰。」

米漲自己也說：「我在混亂和毀滅中終於抓住事實，使我保持清醒，事後我自問：還能演戲嗎？在接受新工作的挑戰之後，我發現，我還是能把我的工作做好。」

熒光幕前的人物，他們面臨的各種壓力，以及尾隨他的眼光，都異於常人所能承擔，他們能，我們為什麼不可以？

壓力多半是自己給自己，讓自己怠惰的借口。沮喪期太長，怪不得前頭那個使你沮喪的人，因為後來把你一而再、再而三打落水的，是你自己的手。

「成功是最佳報復。」歷經折磨而爬起來的人，似乎都明白這件事。

如果你在愛情中被厄了，或在事業的爬坡路上出乎意外的被往下推，該怎麼辦？

不久前，我讀了一本美國的時尚雜誌，美國心理醫師們做的建議是很實際的：

一、容許自己稍微的自憐一番。

別騙自己說，我一點也不難受，最好把令你難受的事寫在筆記簿上。再寫下你以前不能做、但現在可做的事情。

我覺得，再悲哀的事也可以往好處想。有一次，我陪一位剛走出孀居陰影的中年太太，到故鄉的海邊看夕陽。本來還有些愁容的她，在欣賞夕陽緩緩被海水溶化的美景后，忽然轉頭對我說：「如果我丈夫在，我一定一輩子看不到這麼美的夕陽。這個時間，我只能在家做晚飯。」

往好處想，沒有百分之百的黑暗。

二、從自己的經驗中學習。

學習，不要先學會自責。每個人都是可以改進的，也不會都沒有錯。

有一位做離婚諮詢商的朋友，把她的研究告訴我婚姻破裂后，接受事實、明白自己也有過失的人，比一直怪對方的人，更能應對轉變后的生命過程，也變得更開朗而有活力，也容易有新朋友。

婚姻破裂如此，事業失敗，也可由此類推吧！懂得爬起來的才能重登高峰。

三、重新建立關係。

朋友很重要，而新關係比舊的關係沒壓力，尤其在中國人的人情圈子裡。

但千萬別立刻捲入另一場愛情戰爭和事業之中。一位心理學博士說。

四、訂定新方向。

缺乏原有的助力，或許也意味著不再有絆腳石，你可自由揮灑自己的人生履歷表。

五、尊重過去。

心理學家哈威卡普蘭說：「記住美好的事，不要變得尖酸刻薄，不然，你只會覺得自己越來越糟，別人也是，這會造成惡性循環。」

我喜歡這些實際的HowTo，當然，說的比做的容易，但不做，未來永遠不會有意義。

每天都是新的開始。一早起床，我總是喜歡對自己這麼說。

哦，義大利面真好吃！

在愛情的世界里，一樣米養百樣人！

這世界並不如我想像，人人都熱愛和平。

有些人天生好戰。

他們一定要把自己的周遭搞得轟轟烈烈（換句話說，是亂七八糟）才甘心。

以下，就是我在某次「浪漫」旅遊中，親身體驗的「驚人」故事……

「我們跟你們到南部去玩！」

在義大利的工業之都米蘭，我和一起自助旅遊的朋友遇到一對A夫妻，臨時起意要和我搭一部車出外度假。他們是朋友的朋友，也是我們到義大利才認識的新朋友，兩人都熱情好客。

很多夫妻都是這樣的，拆開來看是一時壁人，組合在一起就是一時「弊人」。兩人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大眼瞪小眼。據A太太說，他們在我們來訪的有前一天，才大大的吵了一架，兩個人在客廳里互丟對方搜集的古董泄恨。

這種架只能吵半個鐘頭，因為被毀壞的東西實在價值不菲。丟了半個鐘頭后，兩人把氣發完，瞥見滿地歷史的殘骸，只有在抱頭病哭中言歸於好。

人在異鄉為異客，反正也找不到其他的傾訴對象。吵架吵得再凶，未了大家只得苟且些。

偏偏還是要吵。

我和我的朋友阿芬住在他們家才兩天，一聽到他們兩人又要開戰，當下就頭痛不已，第三天，趕快向這對夫妻告辭。哈，沒想到A大太馬上爽快的說：「我們跟你們到南部去玩！」

阿芬和我對望了一眼，哦，老天爺！我們是出國來度假，可不是出來參戰的……

可是，「我已經幫你們借來免費的車，而且我們兩人可以跟你們輪流開牟，還可以幫你們當翻譯，我先生很會點菜，我很會血拚。另外，還有一位B先生也要去，他人很有趣，可以幫我們搬行李、看地圖、當歷史古迹導遊……」

利之所趨，我和阿芬的心軟了，脖子也軟了，這個主意聽起來很經濟實惠，不是嗎？

我們情不自禁的點了頭。等等——B先生是誰？

A大大拉開喉嚨直扯B先生的好處時，A先生走了過來，「什麼？他也要去？那我不去！」比較沉默的A先生，喉嚨發出鴿子般咕嚕咕嚕的聲音，似乎在表示嚴重的抗議。

A太太忽然翻臉，「都說好的，一起去會死啊？你這麼無趣，不多一個人去玩，大家吹鬍子、瞪眼睛相看啊？」

A先生臉色越來越難看。不明就裡的我揪著A太太的袖子小聲說：「如果他們兩個不合，那就算了，別把貓跟老鼠放在一個籠子里，不如作個選擇……」

「哼，」A太太冷笑一聲：「不是我不作選擇，是他們都選擇我！」

我一時不解，呆在原地。A太太走開后，A先生才低聲，以怒不敢言的表情說：「他去我才不要去，那個人好像是……她……另一個丈夫一樣。」

阿芬和我假裝很鎮定，唉呀，天真可愛的A太太有沒有搞錯，她竟然想帶丈夫和情人一起去旅行，這不是會發生兇殺案嗎？

還是他們已入境隨俗，像義大利的陽光一樣浪漫？

為了怕淪為「三姑六婆」，我們不敢向A太太詢問詳組，只能用崇拜的眼光看著A太太。

第二天出發時，B先生並沒有出現，A先生以既得意又哀怨的表情坐在駕駛座上，我們一行四人先往義大利東岸出發！

A太太說得沒錯，A先生確實很難玩——我的意思是說，他是個難纏的玩伴。他節儉到可以生命不能浪費金錢的地步。比如說，他設定每夜旅館住宿標準是雙人房五萬里拉（給合一千台幣），即使我們發現一家六萬里拉的還不錯，三個都同意了，他還是會發出嘖嘖的不悅聲。他在我們享受美食時，總要提起一些悲慘的事情：比如一個死去的朋友啦，或他自己一早起來常滿口鮮血可能死期不遠，或他一生沒有這麼奢侈浪漫過時，我和阿芬面對美食難以下咽，第二餐以後就習慣了，他嘆氣嘆得越大聲，我們吞咽得更加有力。

「唉，我恐怕活不長了。今天我胃痛得像破了好幾個大洞一樣……」

「哦——這家義大利面真好吃。」

「對對對……」

這樣的對話不斷出現，不過意志力堅強的A先生每餐仍訴苦不休。

我們逛街買「大減價」的衣服時，A先生也是用「你們都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而我什麼都沒享受到」的哀怨眼神，追隨我們永不疲倦的腳步。他不斷形容自己的窮苦，也絕不買東西。直到旅程結束的最後一天，我們準時回到「集合地點」，並沒有發現A先生「孤苦伶訂」的身影。

等了近個把鏡頭，才看見A先生抱著一個巨大的東西，挪著沉重的腳步走來，一臉興奮的對我們說：「看！明末的古董，真便宜，不過才一百萬里拉！」

現在，你知道誰才是窮人了吧！

一路上，A先生太太仍爭吵不休，A太太常揚言她要棄車而逃。有一天早上，A先生特別乖巧可愛而無怨言。阿芬察覺「異」狀，問A太太，A太太得意地說：「他昨天晚上跟我要求要那個，我就要挾他，今天一定要給我表現得好一點，否則我就不給他那個！」

此後，如果我們在早餐看到A先生一臉祥和，A太太必定會在餐后眉飛色舞的過來說悄悄話：「昨晚我們又那個了……像他那種三腳貓，一下子就解決了，啊……」

回到來蘭之後，應A太太要求，我們借故支開A先生，由她的情夫B先生開車載我們到近郊旅遊。B先生單身，個性耿直脾氣也大，說話斬釘截鐵，怎麼也不像豁屈居老二……

「我真是快給他氣死了！」A太太對著B先生罵A先生：「如果有你去，一定比較好。這賊禿，以後他如果偷偷摸進了我房間，老娘就要告訴他那個來了，不玩了……」然後她又轉過頭問我們：「我該怎麼對付這老賊，我好痛苦哦——可是人家如果都不跟我吵，我叉很不快樂……」

我們兩人面面相覷，為A太太捏了把冷汗。但B先生面不改色，好像一頭沒表情的牛，只低頭啜了口咖啡。

天才的A太太有沒有想過，如果她帶著丈夫和情夫一起旅遊，跟誰住一個房間呢？

這一趟旅行，我遭到很大的「打擊」。為什麼？因為A太太的所作所為完全違反我所認定的愛情法則，比如「貓鼠不能同籠」啦、「打死不承認」啦……可是A太太到底還是活得滿健康快樂，而且左右逢源……

你以為她有「天使面孔，魔鬼身材」嗎？這八個字可能應該倒過來重組，是「天使身材……」才對。這又粉碎了「只有美女才到處有人愛」的論斷。

所以——我實在沒辦法為我親目目睹的故事下結論。

只能說，在愛情的世界里，一樣米養百樣人！

無情何必生斯世

哪裡有愛情，哪裡就不可能有完美。

能說自己幸福的人，是洞然明白的接受殘酷。

愛人之間，常需勢均力敵才能取得平衡。這個平衡決定愛能走多久，和是否天長地久。

以及愛的品質。

最好不是恐怖平衡。

關於愛情，我並非一個不假思索的樂觀主義，但我知道，悲觀是於事無補的。

南懷瑾說，上下億萬年，縱橫大宇宙，凡有生命的存在，各種文字所記載的文獻，無論是文學的、政治的、軍事的、經濟的，是經書、是正史、是筆記小說，一言以概之，都是一部人類五花八門、千奇百怪的情史。

高僧修到太上忘情，也還是沒有跳出情的圈子，只是各正性命，忘其所不敢不忘、忘其所不能不忘而已。

「無情何必生斯世，有情終須累此生」，千古不易名言。

張愛玲說：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子，上面爬滿了蚤子。

那一定是她幻想中的蚤子。

她那麼愛乾淨，又出身豪門貴族，看過的蚤子哪有平頭百姓多？

大多數是長著幻想翅膀的蚤子吧！

我曾被貓的蚤子咬到腿不能見人，但我至今，仍未見過幾隻蚤子。

張愛玲說：世上哪一樣感情不是千瘡百孔的。

我承認。哪裡有愛情，哪裡就不可能有完美。能說自己幸福的人，是洞然明白的接受殘缺。

千瘡百孔，百孔或許是天生就存在的，而千瘡嘛，是不善處理疤痕的人自己挖出來的，或用借了膏藥，或本來就不適合相愛，故彼此虐待。

愛情的失敗有兩種！

一種是不擅長談戀愛。

一種是你和那人根本不適合談戀愛。

失敗就失敗吧！讓它一時掏心掏肺無妨，但沉迷失敗太久，是會惹人怒己怨的。

愛默森曾說：「未被掀下馬背的人，絕對不是好騎士……有過被掀下馬的經驗，他就不會被摔倒的恐懼所困擾，可以朝著目標放馬賓士。」

要求完美的女人，總是弄得滿身傷痕……

收音機里哀哀的唱。

本來就是這樣，別不以為然。

完美主義者常很不甘願的撫拭已經破裂的水晶球說：我有什麼錯？我只是希望能夠再好一點，再好一點……

完美主義者都是控制欲很強的人。

最糟糕的還是只向別人要求完美而不要求自己的人。

我就是一個敏感的人。

因為某些不愉快的爭吵，有時我對兩人相處感到非常灰心。但比較成熟之後，我知道那會過去的。

有時怔怔想起某個被錯過的好情人。想來是因為，大多愛人們的身上，有你不能忍受的「致命」缺點，顯得那個只有小毛病的格外令人懷念。或者說，那個還沒被你發現「致命缺點」的特別可愛。

當初為什麼要錯過他呢？

忽而想起青澀時期愛讀的鄭愁予詩：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我的心是小小的寂寞的城……

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

我背錯了嗎？斷章取義了嗎？

年少最愛的詩，只剩下一些記憶鮮明的句子。

我的想像力常有侵襲記憶力的功能。記錯或忘句是常有的事——啊，對過去情人的記憶，何嘗不是被想像力竄改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