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1
金總算是機關算盡了,他算計的所有計謀都得逞了,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已經絕症纏身的他就是做夢也沒想到,他的馬腳會露在了幾年前——他已經不怎麼願意記起的一筆交易上了。
刑警隊對金總愛人小雲的死的案子的偵察,可以說是陷入了僵局。那輛肇事車輛已經找到,是誰駕駛的?那人又為什麼要製造這起車禍?或者是受誰人指使?都因為沒有找到那位駕車者,所以就暫時沒有辦法往下偵察了。
小雲死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在金總的心裡,這件事基本上是搞定了。開始時,他還覺得會有一點兒麻煩,那是因為這件事做的不夠利索,還讓刑警隊介入了進來。後來,他不知道從哪個渠道知道了電視中報道的那輛肇事的轎車已經找到了,但沒有找到駕車的司機的時候,他的心就放下了。在他的心裡,這就是一樁永遠也解不開的無頭案了。
金總的確是被另外的一樁案子偶爾牽扯出來的。那還真是新時尚裝修公司的老闆明輝涉嫌一樁重大經濟詐騙案正在出逃時,被堵在了機場。在後來的審訊中,他除了交待了他詐騙犯罪的內容外,還交待了那年他在廣電大廈裝修工程施工中發生火災以後,由金總借給他三千萬元的事。最後,他還說出了那是以送給金總二百萬元作為代價的。他還把他留下的證據交給了檢察院。
檢察院怕走漏了風聲,他們經過研究,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行動了。
他們沒有打無把握之仗,根據他們手裡掌握的證據,已經足以證明金總犯罪事實的存在,只是怕他把那些犯罪的證據轉移出去。所以,在他們決定去他家裡搜查的時候,就做了周密的安排。
當兩名檢察官站到了金總的面前之後,儘管金總不知道他們是為什麼事來的,但金總的第一感覺就是這下子完了。他已經是魂不守舍了。
「你就是金友德吧?」一名檢察官問到。
「是,我就是。」
「我們是市檢察院的,你應該知道我們為什麼來找你吧?」
「不,不,小雲不是我殺的,真的不是我殺的。你們可以調查呀。」
金總慌張的程度,在檢察官的眼中是很正常的,可他們沒有想到他回答的問題竟然是南轅北轍,這讓他們心裡十分震驚。他們彼此心裡都楞了一下,但是誰的表情都沒有發生一點兒的變化,為的是不讓金總有所覺察。
「這我們知道。那你必須告訴我們,人是誰殺的?為什麼要殺人?」檢察官順水推舟。
金總的手一直在抖著,他甚至是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在抖著。
「我,我在一次吃飯的過程中,偶爾說到了我和小雲的感情不怎麼好,他很理解,就說到了將來有機會要幫幫我……」
還沒等金總往下說,他的話就被打斷了,「什麼他他的,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替他隱瞞?」
「那天我和海灣燈火的老闆伊萬財吃飯時說到了這事,我很痛苦,他就說要幫幫我,當時,我並不知道他會用這種方式幫助我。就這樣,後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那天我去了我們的對口幫單位夫子廟村,回來的路上就聽說我的夫人小雲出了車禍,別的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說到這,金總一下子就跳到了地上,跪在了檢察官的面前,哭著說到,「你們得相信我,她真的不是我殺的,我怎麼可能殺人呢,何況她又是我的愛人呀!」
「站起來,你太無聊了。」從檢察官說話的聲音里,能感覺到他們對金總的跪在地上的舉動是非常反感的。
金總又重新坐回到了床上。
「你剛才說他只是答應幫幫你,那當你的愛人出了車禍的時候,你怎麼知道是伊萬財殺的?」
這時候,金總感覺到了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是有漏洞的,他猶豫了一下,才說到,「我是胡猜的,我是覺得那車禍怎麼也不像意外,好像有點兒什麼原因造成的。我也說不好,我就想到了他。我覺得小雲不可能是自殺,只是我覺得和小雲感情不好了,可她對我還是很依賴的,就在她出車禍的那天晚上,她還非要讓我和她做那件事不可,我們就真的做了,還挺快樂,所以,她確實不可能是自殺……」
兩個檢察官十分機敏地結束了這個話題,他們知道這件事是公安局的刑警隊偵察的,自己對情況並不了解,說多了,怕是反倒不好。於是,他們馬上在掌握了這殺人嫌疑的線索之後,就想轉移他們問訊的話題。
2
正在這時,亞明回來了,他被站在門外的檢察官擋在了門外,檢察官們也沒有讓他走遠。
對金總的訊問仍然在他的病房裡進行著。
「金友德,你可能明白,我們要是不掌握證據是不會輕易動你的,關於這件事,你一會兒把全部經過都寫下來,要寫詳細了。除了剛才講的這件事以外,其它需要講的,都一一講清楚。」
「就這件事了,除此之外,我根本就沒有什麼事了,做了這麼多年老總就賺了個吃喝玩樂,別的就沒幹過,你們可以隨便查。」
「還隨便查?你能經得起查嗎?所以就不要那麼自信了。那件事就不用講了,現在需要你講的是另外的,你就別我和我們兜圈子了。」
「別的我什麼都沒有了,我敢對天起誓,要是還有,那就天打五雷轟。」
「金友德,你就別演戲了,我們這是給你一個機會,你不會不知道吧?」
「那我知道,可我得有事呀,你總不能讓我自己編造吧?」
「你做的那些事,還用得著現去編造嗎?你收的新時尚裝修公司老闆明輝的那二百萬元的事,都忘了嗎?」
金總聽到這裡,一下子完全驚呆了,沒過幾分鐘,他的臉上就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怎麼樣,可以說了吧?我們希望你不要總是抱著僥幸心理,那樣對你是沒有什麼好處的。」
「我知道,我說,我說,我是收到了二百萬元,把它據為己有了。」
「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沒有了,就我一個人知道。」
「那這些錢呢?」
「大部分都讓我揮霍了?」
「怎樣揮霍了?」
「全都吃喝玩樂了。」
「你又在撒謊,我告訴你,你可能還不知道吧?我們已經依法對你家進行了搜查,就是你平時收受的禮金你都揮霍不完。在你的愛人出事之後,你收受的禮金你還沒有來得及清點的就夠你花幾年的,就連你自己都不知道是多少,對吧?你還有什麼話可說的?」
聽到了這裡,金總頭上剛剛才少了一點兒的冷汗,又迅速地多了起來,他感到了一種虛脫,他覺得沒有了說話的能力,一點兒點兒閉上了眼睛,不論檢察官怎麼問他,他都不作聲了。檢察官迅速地出去找來了醫生,醫生經過了檢查,得出的結論是他目前的病情還不至於這麼快就馬上進入昏迷狀態,顯然,是過於緊張的緣故。
檢察官不得不終止了這個回合的交峰,這時已經半夜了。
其中的一個檢察官覺得情況緊急,在走廊的一角打了個電話給院里,把情況簡單地做了彙報,那邊的答覆是讓他立即返回院里,留兩個人繼續在醫院裡,避免金總和別人接觸。
第二天清晨,檢察院根據得到的情況,立即向上級做了彙報,最後得到的答覆是,讓刑警隊立即參與其中,同時調查此案。很快,伊萬財就被傳到了公安局。刑警隊還對他的幾部手機還有金總的手機極其坐機,在小雲出事前後的通話記錄進行了調查。
醫院裡,金總的病情一夜之間就加重了許多,首先是他的精神是崩潰了,他處於半昏迷狀態了,直到天亮,都沒有什麼好轉的跡像。根據檢察院的意見,暫由護士擔當起了照顧他的任務,避免包括他的親屬在內的外人與他的接觸。
其實,這些天就沒怎麼有人看金總了,他得了癌症的消息不脛而走,自從何主任向周處長等人透露了之後,平時,一直在金總身邊轉轉的那幾個人就再也沒有怎麼光顧過醫院,周處長那天還領著她媽來這家醫院看過病,她都沒有上樓去看看金總,她就像是不知道金總在樓上住院一樣,悄悄地來,又悄悄地走了。
所謂金總的家屬,也只有他的女兒金蕙和她還沒有結婚的男朋友亞明了。此刻,呆在走廊里的也只有亞明一個人而已。
金蕙在急診室里,輸了一夜的液,體溫也沒能降下來。開始,夜間值班的醫生只是以為她是患了感冒而已,可到了清晨的時候,她漸漸地開始肚子疼,還越來越重了,神智還時不時地不怎麼清醒。她的身邊沒有別人,開始,她沒有打電話給亞明,她一直以為她的爸爸那裡需要人照顧,既然自己不能在上邊照顧他,就只好讓亞明代勞了。到了天亮的時候,亞明還沒有來,她想叫他下來,可就是沒怎麼有力氣去撥通那個電話了。
夜間值班的醫生與白班的醫生交接班的時候,上白班的醫生髮現了神情恍忽的金蕙。當醫生走到她的跟前與她說話時,她沒有回答,又問了一遍,還是沒有反應。女醫生用手一摸她的脈搏,神情馬上緊張了起來。她又從護士的手裡迅速接過了血壓計,給金蕙量了血壓,然後,又用手摸了一下她的頭,她的情緒就更加緊張了。她又大聲叫了金蕙幾聲,試圖和她說話,她動了動身子,還是沒有回答。女醫生立即掀開了蓋在金蕙身上的被子,床單上已是通紅的一大片了。女醫生馬上回頭告訴護士,「快去叫婦科醫生過來,越快越好」
3
急診室里,女醫生為金蕙採取了升壓等措施……
沒過多長時間,婦科的醫生就來了,在做了檢查之後,初步懷疑為宮外孕導至的大出血,必須馬上手術。
醫生們到處尋找金蕙的家屬,哪也找不到。最後,不知道是誰想到了,從金蕙的身邊找到了她的手機,就按照那手機上最後的那次通話號碼撥了出去。接電話的正好是亞明,亞明很快就趕到了手術室,那裡就等著他簽字了。
「你們不是本地人?」
「怎麼說呢?我們是剛從國外回來的,她的爸爸是這個城市的,她出國前就是這個城市的。你們問這個幹什麼?」
「你和患者是什麼關係?」
「我是他的男朋友。」
「手術前需要簽字,你能負責嗎?」
「能,當然能。」
「那他的爸爸呢?」他的爸爸來不了了。」
「為什麼?」
亞明先是想了想應該怎樣回答,然後說到,「他已是癌症晚期了。」
「那就在沒有別的親屬了?」
「沒有,只能由我代勞了。」
「那我們就只能和你說了,不光是一個簽字的問題,還涉及到用血的事,你的女朋友的血型很特殊,是RH陰性AB型血。這種血型的人極其少見,我們的醫院裡從來就沒有過這種血,包括市血站的血庫都很少見到這種血,我們剛從市血站調來了400毫升血,根據她的這種情況,這些血顯然是不夠用的,我們只能邊手術邊設法解決血的問題了。」
「那怎麼辦?」
「那得你和我們一起想辦法,而且還得快。」準備主刀的醫生說到。
「我到哪去想辦法呢?我一個人,人生地不熟的,這怎麼辦呢?」
「那就更應該快一點兒想辦法,現在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必須廣泛地動員起更多的人,在短時間內找到這種血源。」
聽到這裡,亞明的臉上急出了汗,「那好,那就先手術,我馬上想辦法吧。」
「好吧,那你先簽字。」
亞明簽完了字后,就站在手術室的門口來回地走著,他一下子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他迅速地下了樓,走出了醫院的大門,打了一輛計程車直奔金總的公司。
到了那裡之後,他就直奔何主任的辦公室,何主任正好在那裡接一個電話。何主任注意到了他的到來,他放下電話之後問了一句,「你怎麼來了?」
「我是來打擾你的,何主任我不用介紹了吧?」
「對,我知道,你不是金蕙的男朋友嗎?這麼幾天沒見面哪能就忘了?」
「是,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就跑來找你了。在這個城市裡,除了金總,我再就是認識你們了,其他誰也不認識。事情是這樣的,金蕙突然間病了,正在醫院裡手術,需要輸血,她的血型還相當特殊,是RH陰性AB型。這種血連血站都沒有多少,只找到到400毫升,醫院讓自己想辦法,我只好找到你何主任了。」
「她是什麼病?需要這麼多血?」
「還不是很清楚,肯定是大流血,正在手術室里,醫生初步診斷為宮外孕。」
「那你來找我,我能幫上什麼忙?你還得找醫院啊。」
「那些現在正在用的血就是人家醫院解決的,他們也在想辦法。何主任,你做了這麼多年的領導,認識人也多,一定有些辦法,你幫幫我,幫幫我好嗎?」
「這樣的事你讓我怎麼幫?這樣的血型,這個公司也不可能有。」
「是,當然你們公司不可能有,一定得在更大的範圍內去找。」
「那你讓我上哪去找呀?」
「何主任,你總比我強吧,我就連個身分證都沒有。我想,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電視台打廣告?在全市的範圍內找,這費用全部由我出,你幫幫我,和我一起去跑一跑。」
「既然這樣,你自己去不就完了嘛,我這還挺忙的。」
「何主任,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我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你的人緣好,面子大,辦起事來,比我方便多了。」
「那有什麼用?人緣好,面子大,也不能頂血用啊?我要是這種血型,我就去給金蕙輸血了,還用你費這麼多話嗎?」
亞明有點兒容忍不了了,他沒有再往下說得更多,只是淡淡地說了聲,「那好吧,何主任,你忙吧。」
他走到了樓下的大門口正要離去的時候,安然正好從外面往裡走,安然認出了他。
「唉,你不是金蕙的男朋友嗎?」安然停住了腳步問到。
亞明沒怎麼注意到安然,聽著安然這麼一問,就抬起了頭回答到:「噢,對,是我。」
「你到這來幹什麼?有事嗎?」
4
「你是……」亞明已經見到過安然了,顯然他一下子想不起來,他姓什麼了。
「我是安然……」
「噢,你是安總,不好意思,見過面的,我想不起來了。」
「你到這裡來肯定是有什麼事吧?要不然怎麼會到這裡來?」
「安總,我本來都想走了,沒想到在這裡遇上你了,那就和你說一下吧,我剛才去找過何主任了,有急事想讓他幫我一下,說了半天也不行,他太忙了,這樣,我就著急走了。」
安然打斷了他的話,「你有什麼急事?」
亞明就把金蕙病了正在那裡手術的事,又原原本本地和安然說了一遍。
安然全部搞明白之後,便說到,「既然這種血型的人這麼少,是像你說的必須在更大的範圍內想辦法找,去電視台是對的,你自己去不行,剛從國外回來,你能去找誰呢?你等等。」
安然就站在樓下撥通了辦公室的電話,他告訴接電話的人,讓何主任馬上就下樓,說他自己就在辦公樓的門口等他。
幾分鐘之後,何主任下來了,「安總,你找我?」
「是,這是金總女兒的朋友,你們都認識吧?」
「是,認識。」何主任邊回答邊用眼睛的白眼球看了看亞明。
安然接著說到,「他剛才去找過你了,他遇到了這麼大的麻煩,一個人連身份證都沒有,也摸不著頭緒。在這裡,他們除了金總,再就一個親戚也沒有了。他說過了你手頭的工作挺忙的,忙也先放一放吧,幫助他跑一跑,關係到用血。這事挺大的,怎麼樣?何主任。」
「好吧,你安總都說話了,我還有什麼不行的。這樣吧,我馬上上趟樓收拾一下就走。」說完他就轉身要往大樓里去,被安然叫住了。
「何主任,不用了,上邊有什麼事,你就在車上打個電話交待一下就行了。這件事很急,救人要緊,越快越好。你就全力以赴幫他辦一下。」安然說完就讓身邊的自己的司機小王跟著何主任他們一塊走了。
此時,亞明顯然是十分地感激,他面對著何主任深深地鞠了一躬,「謝謝何主任。」他又接著把身子轉向了安然,同樣鞠了一躬,「謝謝安總。」
何主任的工作效率還真是很大,電視台中午播放新聞的時候,就直接當作消息把需要血的這件事播發了出去。此前,還在電視節目中打過了幾次字幕滾動廣告。
就在亞明走後沒有多久,醫院裡沒有一味地只等著他去想辦法,他們派人去了市中心血站,再次請求他幫忙。中心血站的領導們把他們掌握的這種血型的人的資料,重新又從電腦中調了出來,又分別和他們取得聯繫,在那裡僅有八個人屬於這種血型,而這八個人中,除了兩位老人不能輸血之外,其餘的人都不在本市。醫院正在著急的時候,醫院辦公室的電話響了,那是一個看到了電視新聞的觀眾打來的,他說他是RH陰性血AB型,不知道是否能行。自從這個電話過後,又有幾個人打來了電話,這讓醫院的領導們興奮極了。幾十分鐘后,凡是打過電話的人都來到了醫院,經過檢查,最後,有四人符合輸血條件,八百毫升的血液讓金蕙用血有了保障。
亞明自己回到了醫院。
金蕙被推出手術室的時候,直接進到了婦科病房,亞明一直都守在她的身邊,直到晚上,她才徹底地清醒了。此時,她還是沒有全搞明白是怎麼回事,但環視了一下四周和感覺到了身上疼痛后,像是知道了自己是經歷了一場生死的考驗。
亞明把她經歷的事情告訴了她,主要是告訴她已經沒有什麼危險了。她聽著亞明的訴說,就像是在聽著亞明在訴說別人的病情似的,都沒有往下多問什麼。
「你怎麼在這裡?不在我爸爸那?」她醒來后看到了亞明后就想到了她的爸爸。
「你這裡能沒有人嗎?」
她猶豫了一下后說到:「那他現在怎麼樣了?」
亞明同樣也是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他還行,」說到這,他又覺得這樣回答怕金蕙擔心,就又補充說到:「還挺好。」
這話總算沒有引起金蕙的懷疑。可金蕙心裡明白,他的爸爸怎麼會沒有事呢?她只是不想明問,可又十分擔心。
「你不在那,誰在照顧我爸爸?」
「沒有人。」
「那怎麼能行?」
亞明把頭低下了,不再說話。
這更讓了金蕙不安,「你告訴我,我爸爸那裡是不是有什麼麻煩了?」
他還是沒有說話。
5
金蕙想挪動身子,亞明趕緊上前制止了她,就沒有再瞞著她。他知道都住在一個醫院裡,就是現在不知道,也很快就會知道的,況且,她已經知道家已經被搜查過了。
「是,檢察院的人在那裡,不讓外人接觸。我在上邊的時候,也不能進到病房裡面去。」
聽到亞明這樣說后,她並沒有覺得多麼震驚,「什麼時候開始的?」
「昨天晚上,我回家找你回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在那裡了。」
金蕙沉默了一會沒有說話,她的眼淚不斷地往下流著,她也不知道她的眼淚是為什麼流,她像是很委屈的感覺。
亞明坐在了她的床邊上,她看著亞明,想到了回來的這些天遇到的這些事情,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她對亞明說到,「真委屈你了,你頭一次跟著我回來,就遇上了這麼多事,跟著我著急上火了,對不起你。」
亞明不讓她再說下去,幫她把臉上的淚水擦了去。
正在這時,一個女醫生進來了,看了看金蕙,又和她聊了幾句就走了,臨走時,金蕙問她,「我什麼時候能出院?」
醫生告訴金蕙她做了這麼大的手術,得住上些日子。
房間里僅有的一位老年婦女也出去散步了,這房間里就只有金蕙和亞明了。
「亞明,我心裡亂極了。」金蕙拉住了亞明的手,示意讓他坐在了自己的身邊。
「就是為你這病嗎?」
「不全是,你說我怎麼會這麼倒霉呢?什麼事都讓我遇上了,還就在這麼短的時間內。」
「別想那麼多了,什麼倒霉不倒霉的,說哪去了。」
「我就我爸爸這麼一個親人了,其實,我回來也就是想到他老的時候能讓他感覺到在他的身邊還有一個親人,所以,我才選擇了回國,不然的話,我回不回來都是無所謂的。為了回來還讓你辭掉了那麼好的工作,沒想到回來之後,會是這樣亂七八糟的,我又病成了這個樣子?」她說到這時停了停,就又接著說到,「你知道我現在最擔心的是什麼嗎?是我爸爸,我現在對他是又愛又恨,可以說是愛恨交加。我還沒來得及和你細說就病成了這個樣子,你已經知道檢察院已經去過家裡了,我想那一定是因為經濟問題,我就不明白,就他一個人要那麼多錢幹什麼?現在又得了癌症,那錢還有用嗎?」金蕙再也說不下去了。
「別想那麼多了,想那麼多也沒有用,眼下這些都已經不是你我所能夠左右的了。你說是吧?」
金蕙緩緩地點了點頭。
「你從昨天到今天,這也是生死一劫,現在總算是過來了,眼下多想想你自己身體恢復的事,我不是說就不讓你想別的,只是說你想也沒有用,真的,一點兒用都沒有。就連我在上邊都無法靠前。」
「真沒有想到啊,我在國外的這麼幾年,家裡竟然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呀。晚了,一切都晚了,你說的對,我們是無能為力了,無能為力了。」金蕙的前半句像是在自言自語,後半句像是說給亞明聽的。
「金蕙,我們眼下要辦的事還有一件。」
「什麼事?」
「就是發出去的那些結婚請柬,那是很麻煩的。」
「是,是很麻煩,那都是由何主任送出去的,都送給了誰了?送了多少?我們都不知道。眼看著這婚禮是不可能舉行了,要是舉行,人家去不去是一回事。不舉行了,如果不通知人家,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肯定得通知到人家。可眼下,我們還得去找何主任,把那些名單要來。」
「還是讓他幫幫忙不行嗎?」
「金蕙,不可能了,我很打怵和他接觸。」
「為什麼?」
「不為什麼,這是我的感覺。為了你手術用血的事,我去找過他了,你也知道,你的這種血型極其稀少,醫院告訴我,也讓我們想辦法和他們一起找,我哪有什麼辦法,我最先就想到了應該打廣告,在全市的範圍內尋找。我沒法直接去電視台,我就想到了找他讓他和我一起去,結果,他說他太忙不能去。最後,還是安總看到了我,用命令式的口吻讓他和我去的。」
「那最後他還是跟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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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還真得他去,要不是他去,就憑我身上的那本護照需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把事情辦妥,就是能辦妥,那還能來得及?他到了那裡之後,不少人都認識他。辦起來就省了不少時間。我當時需要的就是時間,要不你現在輸的這些血完全可能沒有著落。」
「是,我們還是應該感謝何主任,等我好了的時候,專程去謝謝人家。我們回來后的這段時間,他忙前跑后的出了不少力。」金蕙像是在勸亞明。
「這我也知道,不過,我對他的為人實在不敢恭維。」
「你已經看出來了,其實,我何償不是這樣,只是不願意把這些說穿了而已,我爸爸現在顯然已經不能再決定他的命運了,再也不能給他帶來什麼利益了。所以,他幾乎就連來都不來了,這未免也有點兒太快了。像是在自由市場上做交易,可是,可悲的是我爸爸平時最信任的那些人卻大都是這樣的人,他居然一點兒都覺不出來。」
「其實人世間不過如此,只是我真沒有想到,他們居然做的竟如此的*裸。讓人一眼就能看到骨子裡。」
「好了,我們還是不說他們吧,我看你還得去找他,把那些發請柬的名單要過來,我們分別打電話通知人家。別再讓我爸爸因為我們這件事落個罵名。他自己做的事,他自己負責吧,我們也分擔不了他的事。我們自己的事也別用他分擔了,他實際上也無法分擔了。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他還能活多久?我想,他那些醜事的敗露,只能加速他的死亡,怕是用不了醫生說的幾個月了。人是最經不起精神打擊的,它甚至是會比疾病對健康的摧殘大多少倍。」
這一夜,金蕙因為刀口不斷地作疼,總是似睡非睡的,亞明為了照顧她,更是似睡非睡的。
第二天上午,金蕙考慮到了亞明說到的有關何主任那些事,讓她想到了在讓亞明去找何主任之前,自己先打個電話說明情況,然後,再讓亞明去找他。
當天上午,亞明就去了何主任的辦公室。何主任接待了他,不過,何主任此刻的態度要比頭一天亞明來找他的時候好了一些。
何主任,把那些列好的名單交給了亞明,那上面有的注有電話號碼,有的沒有,這讓亞明難為情了。
「何主任,這上面沒有電話的,能不能麻煩你把它告訴我,要不,我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沒有那麼多時間去跑,要有電話就方便了。」
何主任猶豫了半天才說了一句,「要不,這樣吧,你明天再來,我把這電話都給你寫上。」
「是,何主任,還是你想得周到,真得謝謝你。昨天金蕙醒過來以後,我和他說了你幫我跑血的事,她還直說讓我好好地感謝你呢,她說了等她病好了以後,專門來謝謝你。」
「謝我幹什麼?那倒不用,我就是沒有時間,要是有時間,就你們這點事我就給你辦了,還用你又打電話又往這跑的,根本不用。就是現在太忙了點兒。」
亞明像是沒有聽到他的這番話似的,謝過了他之後就走出了何主任的辦公室。
又過了一天,亞明準備再去何主任的辦公室去的時候,金蕙說了聲,「還是打個電話吧,你又沒有和他約好具體幾點鐘去,免得一旦他不在,你就為了這點兒事又白跑一趟。」
金蕙直接撥通了何主任的手機,結果,果然沒有出乎金蕙的意料,何主任真的沒有在單位里。金蕙又打過了幾次電話之後,終於確定胡總在公司的辦公室里之後,亞明才把那份請柬的人員名單拿到了手。
到了約定舉行婚禮的那天,金蕙沒能去酒店,她讓亞明去了。亞明提前寫好了一個告示,放在了那裡。按理,凡是來參加婚禮的人到了之後,就是沒有見到人也是一眼就能看得到的,看到了那告示也就明白了。可亞明還是站在那裡近兩個小時,也沒有見到有哪一位前來參加他們的婚禮的人。最後,他回到了醫院,他倒是沒有一點兒失落的感覺,相反,倒是有了一種解脫了的欣慰,因為他們總算是把這宗心事放下了。
金總知道他的女兒的結婚日期。此刻,不知道他是否想到了這個日子,他即使是想到了也沒辦法過問此事了,金蕙他們也沒能去和金總說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