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發酸的花牌
我哼身又回到了21點的檯子前,我得再嘗嘗。那檯子上已經沒有地方了,我顯擺地擺弄著自己手裡的籌碼。那中年人禮貌地和我點點頭,我自然站在了他的身後看著熱鬧。
心裡有了思路,再去觀察就明了了很多。比照那個荷官給末門派牌時左邊手扶牌靴的姿勢和莊家的那張暗牌的大小,我可以斷定關鍵確實在花牌上。莫非花牌上真的有味道?我還不敢百分之百保證。畢竟我沒接觸到花牌,我更不能在桌子上當他們的面去嘗。那樣是很蠢的。要是按照這個思路,他可以知道自己的暗牌是什麼牌。在知道自己暗牌是什麼牌的前提下,他根本不需要去告訴下邊人自己的暗牌是什麼,自己知道就可以了,再根據牌靴里將會出現什麼牌來做決定,給末門暗號。可是他是如何知道牌靴里的是不是花牌呢,畢竟他是沾了口水后直接把牌從牌靴里給拖出來的,沒有嘗的機會。
我是不是遺漏了什麼重要的細節呢?我打起精神,仔細看了一會兒,終於讓我找到了答案。原來那荷官每次到最後三門牌的時候,伸兩個手指頭到嘴邊,但是沾口水的只是中指,食指根本沒沾。他每次手指頭伸到布下去拖牌的時候,是兩個手指頭一起進去的,根據手型可以推斷出,他用食指提了一下上面的牌,中指去摸了下邊第二張牌的牌邊,然後食指把上面的牌拖出來發掉。這樣就需要一個讓中指上的口水幹掉的時間,好讓荷官再舔一下手指的動作變得自然而然。這時,那中年人和年輕人在下邊配合他,他們故意為考慮補還是不補牌爭執。荷官等待時又沾一下口水,很自然,我注意到他這回就用中指沾了口水。如果牌有味道,這樣不就知道了裡面的牌是不是花牌了嗎?果然之後他立刻用左手給出他們約定的暗號,告訴他們,如果不要牌,莊家可能會爆掉,或者告訴他們應該把這牌要出去。想到這裡,我的心激動起來,「撲騰撲騰」地跳著,就像初次和小潔牽手的感覺一樣,心跳得厲害。但是我臉上沒有任何錶示,我還沒有確鑿的證據,一切只是我的推測,具體怎麼回事還都是未知數呢。
看來我得找機會搞到花牌來嘗嘗。可是這樣的機會實在是太難找了。玩過21點的人都知道,誰家爆牌了,荷官會直接把牌和籌碼收走。就是不爆,也只是寥寥的幾張牌,根本下不了手。當然了,也不能直接查他們的廢牌。雖然我可以這樣做,但會打草驚蛇。這裡還有個問題,他們的牌是怎麼染上味道的,還有哪些人是內線呢?我覺得我已經摸到他們的小尾巴了,想到這裡我不禁有點高興。
我在等待搞花牌嘗嘗的機會。時間過得很慢,總是沒機會偷牌,一直等到凌晨4點多,賭場經理宣布最後一方牌放完結束,看起來當天是沒機會了。但是我很不甘心,還在那裡等著。直到最後發完牌,玩家都收拾自己的籌碼去兌換現金,我才找到了下手的機會。我裝作玩累了,順便坐到了桌子前。那個荷官正在收拾賭局和撲克。我沒話找話跟他閑扯,說:「換現金的人太多了,我得等等,站了一夜了。」荷官笑著和我說:「老闆今天贏了,恭喜你。」
他一邊說話,一邊把牌靴里沒發完的撲克拿出來,準備丟進廢牌盒子里去。機不可失,我急忙把手裡的籌碼推過去說:「麻煩你幫我換成整的籌碼好嗎?我這樣捧著也不是個事啊。」荷官馬上轉臉去擺放籌碼的盤裡找整的籌碼給我兌換。我趁機抓起他放在桌子上的牌說:「這個撲克很奇怪啊?比我們平時玩的都寬,質量還這麼好。」荷官告訴我說:「撲克是專門用於賭場的。」我說:「那你們怎麼不循環使用啊?這麼新就不用,可惜了啊。」他和我解釋說:「賭場的規矩就是這樣的,撲克只用一次。」說話期間,我已經把一些花牌抽到了牌上面,故意在桌子上磕了磕,作出惋惜的表情說:「太可惜了,能不能都給我啊?我回去吹吹牛,我進過賭場,而且還能玩。」荷官笑笑說:「不可以送給你的,老闆。用完的撲克必須回收給牌房,由牌房處理,不可以給外面人。」這時,他已經把我那些零碎的籌碼換成了整的,放在我面前說:「老闆請收好。」我把撲克放下(其實已經把上面的花牌都彈進了袖子里去了),看到有800多的散籌碼,我直接丟給他。他連聲說:「謝謝老闆。」我拿著這些籌碼在賣碼的口等著排隊,瞅著那荷官收拾了所有的東西進了牌房,我轉身來到外面的休息間,又進了廁所。
這次我學精明了,找個大便間,把門閂上,把剛才偷來的花牌背面嘗了嘗,我靠,好酸!那撲克背面居然是酸的,我不知道用什麼塗抹的,塗抹得非常均勻,一點也看不出來,就在兩個上下邊的地方塗抹了大約一個手指頭寬的面積。舔著每張花牌撲克背面,我在廁所里像個傻瓜一樣大笑起來。
第二天上午大概9點,德子就來了,那會兒我正睡得香呢。每天他都催命鬼一樣的這個時候來,問我有沒有發現,損我一會兒,看我沒反應,自己跑另一個房間去睡覺。這天他還是老一套(他自己有鑰匙),進來也不管我醒沒醒,就坐我床邊問我:「老三,有發現沒?」我睡得迷迷糊糊,說:「我知道他們是如何做的,你別吵,等我睡醒了和你說。」德子一聽立馬來了勁頭,連拖帶拽把我鼓搗起來,非要讓我說說。我就穿著襯衣襯褲很不情願坐了起來,我還沒睡夠呢。看他著急的樣子,是招人討厭。他猛問我到底是如何出千的,我把舌頭伸了出來給他看。他有點毛了,立刻坐到了沙發上。現在想想,我那個表情真挺噁心的,就像電影里演的為了勾引別人,把舌頭誇張地伸出來一樣,難怪他會毛。他連聲說:「老三,我可不是同志(我們那裡稱呼同性戀者為同志)。」我白了他一眼說:「就你那樣,還和我搞同志?拉倒吧,我都先吐了。趕緊去睡覺,去,去,困死了,醒了自然告訴你。」但是他不依不饒,非要讓我說。我哪能馬上告訴他,我得好好折磨折磨他。於是我惡聲惡氣地說:「不讓我睡覺是不是?一切免談。」別說,還真好用,他立刻老實了。於是我又躺下來繼續睡覺,他自己坐著發獃。
可是德子這個人損啊,他哪裡能讓我安安穩穩睡踏實呢?他一會兒一個電話,聲音可大了。看我依然沒反應,就坐我床邊直勾勾看著我睡覺。遇到這樣的人誰能睡得著啊?後來實在叫他折騰得厲害,乾脆不睡覺了,起來洗臉刷牙。我心裡還美呢:小子,你愛咋折騰咋折騰去,我可算壓住你小子了。德子看我拿腔作勢起來,也不惱。我走哪裡他跟哪裡,一口一個老三叫得特別親熱,老著臉問我說:「老三,你想吃點啥?我立刻給你準備去。」我說:「我想吃海紅。」海紅是北方沿海一種超便宜的貝類,滿海邊扔的沒有人要。但是味道還可以,主要是產量太高了,5分錢一斤。有笑話說,兩人去飯店吃海鮮,主人說請吃海紅,客人立刻翻臉了。因為按照當地的說法,海紅不叫海鮮。德子急了,說:「老三,你不是刁難我嘛?這裡去哪兒找海紅去?」我問他:「你不是說想吃啥就有啥嗎?你放屁啊?」他還是嬉皮笑臉地一個勁磨嘰我,打不得罵不得。
一直磨嘰了一個小時,他連激將法都用上了,說我壓根沒抓到,這是故意拿他呢。可我不吃那套,我就問他說:「我老三什麼時候和你說過一句謊話了?你自己說。」這下他知道我是抓到了,又開始軟磨硬泡起來。
走哪裡屁股後面跟個啰嗦的人是很鬧心的事情,最後我被他磨得實在受不了了,只好投降,把事情原原本本和他說了一遍,然後拿出撲克讓他嘗嘗。他如願以償,可高興了,跟我又是擁抱又是握手的。
德子知道是荷官走水了后,稍微有點鬱悶,因為那荷官是他一手栽培起來的。他也是因為那荷官主持的桌子沒有虧損過才大意了,如今擺在我倆面前的問題,除了如何揭穿的事情外,還要搞明白,是誰對撲克做了手腳。撲克是牌房統一保管的,那荷官只是在開局的時候才去領取撲克。是誰,又是如何讓撲克發酸的呢?最後我倆一致認為,牌房裡的人嫌疑最大,估計那裡有他們的同夥。頭天晚上我也觀察過,其實只是遠遠地瞄了那麼一眼,牌房裡是一個面貌身材都一般的一個女孩子,看起來很文靜。德子說他得查一查。我說:「查毛啊,人家都是好心,幫你們賭場贏錢,別不知道好人心。」這話把德子的臉都氣得綠了,我看著真是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