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猶如撕裂一般的心痛

十六、猶如撕裂一般的心痛

徐書記的目光又掃向趙局長,趙局長一臉苦瓜像的攤了攤手,意思是保證不是我說的。張氣短更是大氣也不出一句,那樣子量他有九個膽子也不會通知省里抓到嫌疑犯了。

徐書記看著這幾個人的樣子,反而哈哈笑了起來:「算了,既來之則安之,省裡面的專案人員是想搶些功勞呢?」

趙局長皺著眉頭問道:「這次省裡面反應那麼大……」

徐書記馬上打斷了他的話:「老趙,不該說的不要說。」說完又看了看我。

我只是聽著,什麼反應都沒有。

徐書記又問道:「他們什麼時候到?」

趙局長說:「應該很快到,王書記親自給我打的電話。」

徐書記有點驚訝的說:「王書記?他親自抓這個案子?呵呵,有趣啊有趣。」

徐書記轉身看看我,又對趙局長說:「既然省裡面下來人,嫌疑犯我們也要照看的好些,這裡似乎不是太合適。」

趙局長心領神會:「您是說先轉個地方,中午我們先接待一下?」

徐書記哈哈一笑:「老趙,你真是越來越聰明了!想法很好嘛,重要嫌疑犯自然要重點保護。」

趙局長馬上吩咐:「小劉,你和小張馬上去備車,把犯人轉到塔河103。快!」

劉隊和張氣短敬了個禮:「是!」轉身就奔出去了。

徐書記對趙局長說:「你先跟著他們去備一下車。我最後問他幾句。」

趙局長有點點猶豫,被徐書記眼神一壓,也只好答道:「是。」也轉身出去了,出門的時候還又仔細的看了我幾眼。

這下辦公室里只有我和徐書記兩個人了。

徐書記笑著對我說:「小夥子,你的罪不小啊。省里都驚動了,你這個槍子少不了要挨上一顆。不過……」

他看看我,見我也還是沒有什麼反應,把手甩了一下,背過身去:「不過,你如果現在老實交待你的殺人動機和那幾個人的身份,也許還能免於一死。」

我說:「反正都一樣是個死,我多說也無益。」越是想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的人,我越是懷疑他的動機,我並不怕死,早在逃亡開始的時候,我已經把死看的很淡了,除非為了雨巧,我不會再輕易透露半個字。因為我知道,如果我再說一次,只有可能我和雨巧會死的更快,我死了就算了,但是雨巧和這個事情既然掛上鉤,只有讓她自己逃走,才是唯一的活下去的辦法。

於是,我接著說:「除非你們現在就放了我老婆,我說了,她是無辜的。」

徐書記轉過身來,很仔細的看了看我的眼神,說道:「如果我放了她,你還是不說呢。」

我笑了笑:「徐書記也是一個聰明人,我都已經這樣了,說和不說都是一個死,現在也就是惦記著我老婆,你放了她,我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徐書記點了點頭,悠悠的哼出一句話:「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看你一片痴心,我就答應了你。你也知道,我這是對你有恩,你以後可別說出什麼讓我有麻煩的話出來。」

我心中罵道:「老狐狸,就算我和別人說了是你放了雨巧,你照樣能夠找到為了辦案需要,用了一些手段的理由。」

反正不管這麼多了,只要雨巧還有一片生機,我就賭上這一把。

「你放了我老婆,我就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沖著徐書記說道。

徐書記呵呵一笑:「好!」然後在沙發上一坐,點起一根煙,似乎陷入了沉思。

一盞茶的功夫,趙局長轟隆隆的跑進來,劉隊跟在後面。看著徐書記在抽煙,我低著頭不說話,他口中氣一松,好像知道我還是沒有說一樣。對徐書記說:「車準備好了。民用車。」徐書記也沒有搭理他,點了點旁邊的座位:「老趙,你坐下,我有事跟你商量。」

趙局長乖乖的坐下,徐書記湊過身去,向趙局長耳語什麼。

趙局長眉頭時緊時松,中間嚷了一句:「不好吧。」徐書記把他一拉,繼續耳語。然後命令似的:「老趙,就這麼辦了!」趙局長沒有再說什麼,臉色鐵青的站起來,瞪著我,這時候我已經被劉隊從那個鐵椅子裡面拎出來站著。

趙局長說:「帶走。」

我就被劉隊押著,向樓外面走去。

我們從一個小門穿過去,這個時候趙局長和徐書記也跟了上來,兩個人還是在後面嘀嘀咕咕的。

穿過小門,是一個小院子,裡面已經停著一輛發動的車,我一看,雨巧已經坐在裡面前排。張氣短正在車上張望著,看到我們來了,揮了揮手打招呼。趙局長搶先兩步走上前去,示意張氣短下來,張氣短下車后,我被劉隊塞進後座,把手銬在車裡的把手上吊著。

雨巧見了我,馬上一行淚掉下來,低低的叫著:「老公。」

我伸出右手把雨巧的手抓著,深情地說:「別怕,別怕,老公不是來了嗎?」這時候突然想到我可能和雨巧分開,不禁心中一酸,一行淚也跌出眼眶。

雨巧眼淚流的更加厲害,我能夠聽到她腦袋裡面說:「老公,你怎麼哭了,是雨巧不好嗎?」

我說道:「雨巧,沒事的,沒事的。」

我們兩個人的手只能緊緊地握著,再也說不出什麼。

趙局長在外面對劉隊和張氣短指示著什麼,隔著車門我並聽不清楚什麼,只知道劉隊似乎很不樂意的低著頭聽著,張氣短則站在邊上傻乎乎的認真聽著。過了一會,車門被拉開了,另外一個不認識的年輕人坐上了駕駛座,徐書記則坐在了我的旁邊。

徐書記吩咐道:「小李,塔河監獄。」那個小李答應了一聲,一踩油門,這輛車就飛速的向院外駛去。

這個城市果然不大,一小會功夫就已經駛出了市區。這裡是西部地區,車開出城市,很快就變成了荒山禿嶺,這輛車就在一條幾乎沒有什麼車的道路上賓士著。一路上徐書記並沒有說話,似乎在思索著什麼。直到車拐了一個大彎之後,繞到了一個小山包背後,徐書記才說了第一句話:「從前邊路口下去。」

這個司機很聽話的走下了這條小路,這條路非常的顛簸,在顛了七八分鐘之後,車在一個小河溝旁邊停下了。

徐書記看著我,淡淡的說:「照你說的,我在這裡把你老婆放了。沿著這條河溝往前走,就沒有人能找到你老婆了。」

我說:「好的。」雨巧已經回頭驚訝的看著我,她眼睛睜的圓圓的,伸出她的左手想抓住我,我沒有看雨巧的眼睛,並儘力的躲著雨巧的手,雨巧慘叫著:「老公,老公!」我還是躲著她的手,並極力的控制著自己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

徐書記吩咐司機:「把那個女孩子放下來。給她點錢。讓她走。」

司機馬上非常聽話的拉開車門,繞到另一邊,把車門拉開,解開雨巧的手銬,把雨巧像拎小雞一樣從車裡拎了出了。雨巧拚命的掙扎著,極力的尖叫著:「老公,老公,老公!不,我不要下來!老公!你不要我嗎?老公!」

我的心如同大鎚子砸爛了一樣,難受的無以復加,我拚命的往車的一角蜷縮著,不去看雨巧,雨巧的目光如同鋼刺一樣刺進我的體內,幾乎將我的全身的筋脈都挑斷了一樣。我像個受驚的孩子,躲在這個小小的車內。

司機將雨巧拖開,甩在了旁邊的泥地里,然後快步的返回,雨巧驚人的翻身爬起來,沖了過了,那司機已經上了車,鎖住了所有的門窗。雨巧在我這邊車窗拍打著,不斷地叫著:「老公,你不要走,老公!你不要不要我,你說了要和我在一起的。」那聲音帶著哭腔,嗓子似乎都已經撕裂了。

我用一隻手捂著我的臉,不敢看她,因為我害怕我一看她,我就會忍不住地和她在一起,我心裡想著,我殺了你們,我還能和雨巧在一起。

徐書記已經拿出一隻槍,指著我的腰,低低的說:「你最好不要耍什麼花樣,我告訴你,如果你這次敢跑,你和你老婆的下場將會一模一樣。」這句話如同催命魔音一樣,讓我再也沒有反抗的想法,我只是在心裡反反覆復的重複一句話:「雨巧,你走吧;雨巧,你走吧。」

車發動了,將雨巧帶了一個趔趄,雨巧還是拍打著我的車窗,用撕裂般的聲音呼喚著我:「老公,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車掉了個頭,開始加速。雨巧尖叫著追趕著車,用盡全身的力氣拍打著窗戶,車子一帶,雨巧終於摔倒在地上。

我一愣,吼叫著:「停車!」

司機回了下頭,徐書記還是陰沉沉的說:「停下。讓他們說兩句。」

車停下了,我吼叫著:「開門!開門!」

司機將門鎖打開,我打開車門,站了出去。我的手還是銬在車把手上面,因為動作太激烈,我的手已經被手銬勒的鮮血直流。

雨巧摔倒在地上,見車停下來了,又站起來想我跑來,滿臉的灰塵和淚痕,她看見我下來,眼神中又發出了光芒,叫著老公,向我跑來。

我看著雨巧的臉,突然大吼一聲:「你給我站住!」

雨巧站住了,獃獃的看著我:「老公,你要說什麼。」

「我不是你老公,你給我滾蛋!」我大吼著!

雨巧愣住了,她慢慢的挪動了兩步,向我說:「老公,你不要我了嗎?」

「你給我滾蛋!你不要過來,你滾開!」

雨巧站在那裡,沒有再往前移動。她的大眼睛裡面,眼淚翻滾著,在她沾滿灰的臉上留下幾道清澈的淚河。

「老公。」雨巧似乎在溫柔的呼吼我。

「我操你x!你給我滾!」我還是象個野獸一樣吼叫著。

雨巧看著我,說:「我是你的女人嗎?」

我吼道:「你不是我的女人!」

雨巧還是說:「那你是我的男人嗎?」

我吼道:「我不是你的男人。」

雨巧繼續說:「那我還是你的老婆嗎?」

我吼道:「你滾蛋!你不是我的老婆!你滾啊,你滾啊!」

我記得這些對話,我們兩個在太原和一路走來的時候,總是不斷地重複著,雨巧問我:「我是你的女人嗎?」我說:「是的,你是我的女人。」雨巧又問我:「那你是我的男人嗎?」我說:「是的,我是你的老公。」雨巧就會甜甜的笑著:「那我是你的老婆哦!」這樣的對話,一億次也不會膩。是的,一億次的對話都是這樣,哪怕是這樣,儘管我嘴上回答著,心中何嘗不還是那樣在回答呢。

雨巧看著我:「我去哪裡,我去哪裡?」

我吼道:「你沿著河邊給我滾蛋!你聽不懂嗎?」

雨巧獃獃的望著我,眼淚也似乎乾涸了,說:「你說過一起死的!我睜開眼睛就能看到你的!」

我再也忍受不住,在眼淚的噴涌下,繼續象個瘋子一樣吼道:「你給我活下去,就能看到我!王八蛋,你走啊!王八蛋!」

雨巧的眼中從新又發出光輝,她又向我跑過來:「老公,我們要一起死!你不要丟下我。」

我再也不能這樣呆下去,我在心裡一億次的呼喊著:「雨巧,你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然後鑽進了車內。把門重重的關上,徐書記說:「開車!」

司機轟的踩響了油門,車飛馳而去。

我捂著臉,傷心地幾乎窒息。我似乎還聽到雨巧在車后呼喊著我,我就這樣低聲的哭泣著。似乎這個世界已經在我的心中死了。

半晌,我抬起頭,用哭紅的眼睛看著徐書記,說:「我全部都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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