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玩“三打哈”

17、玩“三打哈”

王經理住一樓,他敲了下門,王經理拉開門第一句就是:「你怎麼才來?」

馬民嘿嘿嘿笑笑,「我說了我儘是事,我是卸了很多事情來赴約的。沒辦法,劉局

長大人在這裡,我不敢不來。」說完馬民又笑笑。

劉局長坐在沙發上,正翹著二郎腿抽煙,那張圓圓臉上布置著領導特有的表情,那

種表情是淡漠的,充分知道自己重要因而不想同一般人攀親戚的表情。馬民巴結劉局長

的話並沒有引起劉局長的共鳴,連笑容也沒討到一點。馬民想這個自以為貴人的雜種,

不過就是個處級幹部而已,要是這個雜毛當了省長,那不屁股翹到天上去了?!那可好

看了,那可是一個肥大的一定還生著內外混合痔的大屁股,興許還是醜陋不堪的白屁股,

那翹到天上一定會讓人噁心得情願去碰死。他不過是個一臉愚蠢相的局長而已,有什麼

了不起?一個運氣和命運比較好的東西罷了。「劉局長,」面對著這個知道自己是個

「人物」的男人,馬民假裝恭敬地叫了聲。

「撿場羅。」劉局長說。他的意思是抓緊時間開始玩牌。

在場的還有一個人,王經理介紹說:「這是我小舅子。」

馬民同王經理的舅子點了下頭,坐下了,繼續用笑臉(努了很大的力才霸蠻擠出的

笑容)沖劉局長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害你們等久了,我會將功補過的。」

「怎麼將功補過法?」王經理笑嘻嘻地盯著他說。

馬民大氣地道:「多輸點錢給你們幾位領導,等於向人民政府納稅這總可以罷?」

他心裡卻想,似如今天在商店裡被扒手扒了錢,或者被車匪路霸搶了。

四個人就著沙發坐下來,馬民對著劉局長坐著。王經理把牌從牌盒裡拔出來,往茶

几上一丟。馬民摸的一手牌並不好,餘下八張牌時,大家都住了手。馬民無所謂的形容

揭了底,自然是要輸錢給這幾個他心裡極鄙視的雜種。我今天的名字就叫「馬大豬」,

他心裡說,被土匪搶了。「玩好大的?」他故意這麼問了聲,望了眼王經理和劉局長。

他好把握自己今天的輸贏。

「二、四、六罷?」王經理說,對劉局長笑笑,「莫玩太大了罷?

主要是娛樂,我們都是國家幹部,玩太大了就是賭博,那不好罷?」

「我是個體戶,」馬民把自己同他們區分開來說,又將一張臉霸蠻笑了笑。

「隨便吧。」劉局長看馬民一眼,時刻擺出自己的地位,聲音不高也不低。

二、四、六就是二十、四十、六十元。比如你打樁,另外三個人沒打過你定的八十

五分或九十分,你就贏了。如果三個人打過了你報的分數,你就得掏出六十元分每人二

十元。倘若他們打上去的分數有一百二十分,那就是「小光頭」,你就得把每人四十元。

倘若他們齊心合力地打了你一百六十分,那就是「大光頭」,你就得掏出一百八十元給

他們三人,自然就是每人六十元了。所以就叫二、四、六。馬民曾經打過二百、四百、

六百的,那是同幾個搞裝修的老闆玩,一個晚上輸贏都是幾千或上萬。馬民決定把今天

輸錢的數字控制在一千元以內,因為他沒帶好多錢,而他晚上還要同彭曉一起玩的。再

說這筆業務能不能到手,他也沒有十足把握。

「出牌吧。」王經理催他說,盯著他。

馬民又笑笑,裝作認真的樣子分析著手中的牌,輸也要像是真輸的相。他心裡卻想

馬大豬出牌了,「一對正7帶一對副7調主,」馬民甩下四張牌說,瞧著他們。

劉局長的一對大鬼調下來了,另外搭了兩張小主;王經理出了一對2和兩張小主;

他的舅子沒有主牌對子,出了四張小主。馬民一看,便把一對K甩了下去。「對K,送給

你們去吃!」馬民說,當然明白這是一對「老大」了。

他們又各自出了兩張小主。馬民想現在就是要把分都跑掉,盡量不讓他們打光頭。

馬民手上有一對黑桃10,那是副牌,但他手上沒有黑桃A,馬民想不是劉局長就是王經

理抓了一對黑桃A。馬民心裡說馬大豬碰運氣了。「一對黑桃10,」馬民說。

「捉了你的,」劉局長說,真的就甩出了一對黑桃A,一雙平平庸庸的眼睛居然閃

亮出來,那麼一閃,說話時口水都激動得飄了幾點到茶几上。他真的是很愛賭。

馬民是在意料之中,當然就無所謂,但臉上卻做出驚訝和佩服劉局長的樣子,「劉

局長正是一雙貴人手呢,又是抓大鬼,又是抓A。官大牌都好些。」

「我這對A就是等著吃你的這對10的。」劉局長說,那張肥肥的臉上還有點激動的

東西,像肥皂泡沫一樣「上去好多分了?」他高興道。

王經理自然是跟劉局長提草鞋的,忙看了下分數回答說:「四十五分。」

「黑桃還有五分,」劉局長算著分數說,他懷疑還在馬民手上。

他出了一張黑桃Q。

馬民心裡想這個豬還是真有點腦筋,不過他早已把黑桃5埋在底下了。他把他們出

的黑桃(王經理舅子手上沒了黑桃,但他出了張紅桃K)「斃」了。「10斃了,」馬民

扔出了一張梅花10,打梅花的主。「又跑了10分,起碼不會打光頭了。」

劉局長責備王經理的舅子了,「你怎麼不斃呢?」劉局長說,「不斃也不要出分,

走別的副。這10分不就可惜了,你這個人怎麼是這樣搞?」

王經理的舅子臉紅了,如果對方不是劉局長,這個年輕人絕不會不回嘴反擊,看他

的模樣,臉上還是有那麼點個性的。「我出錯了,我出錯了。」年輕人認錯說。

「夥計,你這是瞎搞。好點打埃」劉局長對王經理的舅子交待說。

劉局長的話剛說完,他腰間的傳呼機響了,劉局長埋下頭一看,是他辦公室的電話

號碼,一連響了兩次。「不理它。」劉局長毫不在乎地說,「這樣的東西帶在身上煩

人。」

「哪個的傳呼?」王經理關心道。

「局裡辦公室的傳呼號,」劉局長說,「不理它。你還是出牌。」

馬民笑了笑,心想劉局長打牌的癮真大。「2調主,」馬民望一眼劉局長說。

劉局長腰上的傳呼機又響了。劉局長看也不看,隨手就把傳呼機關了。「沒事的時

候它死狗子一樣,不叫一聲,有事的時候它叫個不歇氣。」他對王經理說,「出牌。」

王經理說:「你還是回個電話吧?」

「不理不理。」劉局長說,「我一回話就完了,我特意把手機也關了,就是想今天

痛痛快快地玩一下午。我到時候說沒電池了。好好,該我出牌了。」

這一桌牌打到五點半鐘的時候,馬民就怎麼也不肯打了。「我輸了七百多元,不打

了不打了。」馬民說,笑笑,「你們都是『三打哈』的高手,玩你們不贏。」

「正在興頭上……」王經理說。

「輸幾百元倒是小菜一碟,無所謂的。我等於是向人民政府納稅。」馬民打斷他說,

「你們倒是在興頭上,我是有一個業務等著我去談,約好了六點正。」

「六點鐘還談什麼業務?」王經理不相信地瞪著他。

「邊吃飯邊談,」馬民說著站了起來,「這是一個百多萬的業務,我必須去談。」

「什麼業務?」劉局長抽口煙,臉上表示出不屑地覷著馬民,「坐下打打牌么。」

劉局長不想要他走,因為劉局長今天給自己定的指標是抓一千塊錢收入,然後用這筆錢

去干點什麼事情。現在還沒達到一半,差得遠呢。劉局長是個只能贏不能輸的男人,他

只要兩牌不進錢就跌下臉不笑了,出著粗氣。劉局長不是那種靠牌技贏錢的人,他那顆

肥大的腦殼裡裝滿了豬腦髓,並沒裝多少智慧。他是靠自己的局長身份贏錢,他知道別

人要利用他,他就打「這張牌」,這張牌能讓他進錢。

「不行,」馬民望著劉局長,「已經約好了,一失約,一百多萬的業務就泡湯了。」

「哦,是這樣。」劉局長跌下了臉,「我這裡的業務你就不做了?」

「我當然想做,而且我肯定要做好您的業務……」「那你就坐下打牌,」劉局長用

手示意他坐下說,「我今天還沒完成指標的。坐下坐下,會還沒宣布散,你就搞自由主

義,不好啊咧。」

「問題是我怕您的業務我做下成,那個業務卻又跑了……」「你坐下打牌,」劉局

長打斷他的話說,「今天不談裝修的事。」

「坐下打牌,」王經理笑嘻嘻地說,臉上當然是巴結劉局長的笑容,他在劉局長面

前當然要矮一個頭,「我們局長大人今天還沒完成指標,你走不得。」

馬民聽得出王經理這話的意思,這意思是:你一走,你想做的業務就泡湯了。馬民

感到面對厚顏無恥的劉局長,那就只能束手無策,不然的話前期投入和感情投資都白費

了。「好羅,那我就奉陪到底。我不敢得罪我們親愛的劉局長。」馬民面對他們這幫一

心在他身上抓「收入」的領導幹部投降了,「那我打個電話,省得別人等我。」

馬民撥了彭曉的傳呼機號碼,隨後放下手機摸牌,不一會手機響了。馬民放下牌,

拿起手機放到耳邊說了聲:「你好。」馬民沒有說「彭小姐你好」,也沒親昵地叫「你

好」,而是用一種正人君子的聲音說了聲「你好」。這幾個男人都很精,都眼睛盯著他

說話,他不能把自己製造的謊言戳破。「我今天來不成,活動取消。」

他繼續用一種商業性語言低聲說,「我這裡儘是事情,我走不開。

你對他們說一聲,我們改天再談那筆業務。」

彭曉是個精明女人,在手機那頭沉默了幾秒鐘,「你被拖住了是罷?」

「是的是的。我在談一筆業務。」馬民笑笑說,心裡很佩服她的聰明。「你跟他們

說,我們改成明天晚上談這筆業務吧,你說沒辦法,老闆在談另一筆業務。」

「談業務?」彭曉說,笑了,她的聲音傳過來很好聽。

「明天上午我再打你的傳呼機,向你解釋。你跟他們說一聲,就說我走不開。我明

天再向他們解釋,請他們吃飯,當然也包括接受你的懲罰。你沒意見吧?」

「沒意見,我正好也有事情。我晚上要回我娘屋裡去。」她說。

「哦,那就最好。」馬民知道她是找個借口搪塞他失約什麼的,「好羅好羅,我這

里還有事。再見,明天上午我打你的傳呼機。」

「出牌吧,」劉局長催促他出牌說。

這一桌「三打哈」,當然就「持久戰」似地一直玩到了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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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上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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