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秘孤島顯山露水
A國天堂醫院貴賓室。
黃元霸身著筆挺的西裝、鋥亮的皮鞋坐在紅木沙發上,因為無所事事,不時拿起茶几上那隻鱷魚皮公文包打開看一看。
門外終於傳來皮鞋踩踏柚木地板的聲音——他輕輕地舒了口氣,他要等的人來了。
果然,該醫院院長夏烈領著一位衣著考究的老伯走了進來。
「這位就是黃先生,」夏烈接著又介紹老伯,「這位就是環球集團公司總裁高老先生。」
「久仰,久仰,」黃元霸起身與高總裁握手,「貴集團是全球聞名的大公司,真可謂威名遠播啊!請坐,請坐!」
「哪裡,哪裡,一個空架子,徒有虛名而己。」高總裁落坐開始長吁短嘆,「唉,現在我總算明白了,這個世界健康比財富更重要。自從我女兒得了這個病,我就無心打理生意,我們全家盼星星、盼月亮今天總算把你黃先生盼來了。聽夏院長介紹說情況非常樂觀,是不是這樣?」
「這個,我不是太懂,專業方面的問題是不是專家說了算,夏院長,資料我都帶來了。」黃元霸說著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張化驗單。
夏烈看完化驗單,臉上立即笑成一朵菊花,說:「高老先生恭喜恭喜,供體與你女兒的HCAC係數配對相當成功,也就是說,把供體的腎移植到你女兒身上后,排異性會非常小,手術成功率達百分之百!」
「唉,現在我也可以鬆一口氣了。」夏烈說,「尿毒症我見得多,像令愛這樣血型的患者我還是頭一次。RH陰性血型人群比例極少,怎麼令愛偏偏就是這種血型呢?」
「那是,那是,」高總裁連聲說,「我以為女兒這次沒救了,想不到遇上了你們這些福星。」
「把同一個供體的兩隻健康腎同時移植到令愛身上,這在整個醫療界都是罕見的。夏烈越說越忘形,更難得的是,我們把供體帶了來,與你女兒放在同一張手術台上操作……嘿嘿……」
「唔……」高總裁皺了皺眉頭,說,「這樣恐怕不人道吧?」
「高老有所不知,」黃元霸見說走了嘴,連忙圓場說,「這個供體是中國大陸的女毒裊,已經判了死刑。讓死刑犯繼續為人類做貢獻,這是最人道的表現,只是我們想了很多辦法,又花費了大量金錢疏通關係,才把她弄來,所以費用是相當昂貴的。」
「只要手術成功,錢不成問題,我答應付五千萬美金絕不反悔!」高總裁說。
「有高老這句話墊底,手術肯定會成功。」夏烈說。
「大概什麼時候可以做手術?」
夏烈把目光投向黃元霸:「你們方面已經準備好了嗎?」
黃元霸:「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我已經通知阿財,就等你的一句話,隨時可以送來。」
「高老還是先回家準備,告訴你的家人,手術隨時可以做。」夏烈說。
「小女就拜託夏院長了,」高總裁起身,「請你們把帳號給我,我馬上通知出納先匯一部分款給你們。」
送走高總裁,夏烈拍著黃元霸的肩,問道:「上次預約的供體都到貨了?」
「你放心,我什麼時候誤過你的正事?」黃元霸笑著說。
「放心,當然放心,」夏烈突然用認真的口吻問道,「幾年前發生的那件事查出結果來了嗎?」
「你問的是哪一件事?」黃元霸不解。
「還能有哪件事,就是火化的那個人——你懷疑他身上攜帶了跟蹤器。」
「是這件事啊,不太好說。」黃元霸長嘆一氣。
「老夥計,千萬別出事,那可是大家都要丟腦袋的玩意。」夏烈也變得一臉沉重起來。
「不談這些,我這就通知阿財把你上次預訂的貨全部送過來。」黃元霸說。
再說段子龍的犧牲,以及多次的失敗讓易祥貴感受到,若要打入到黑社會集團內部,必須改變思路——而首要的事情就是重新組建一支卧底隊伍。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儘管保密工作做得相當細緻,但還是瞞不住無孔不入的有關人士,他們通過打招呼、遞紙條等方式要把他們的子女、親屬安排到這支待遇豐厚的隊伍中來。
在現行的體制下,易祥貴感到壓力很大,這些人都大有來頭,誰也得罪不起。無奈之下,他把這些手眼通天的各路「神仙」請到一起,開誠布公地說,這項工作具有極大的危險性,與國際犯罪集團交鋒不是一件尋常事這些年不斷有人被派遣出去,都杳無音訊,是死是活很難預料……有些同志已經犧牲,因為特殊原因連烈士都不能追認……
在這種場所下,「神仙」們體現了他們極高的政治水平,當即就有人表示:「只要國家需要,我們有義務帶頭把子女送到最危險的地方去,但是,這項工作既然如此特殊,想必要求也是相當嚴格的,如果我們的子女不符合條件,一切服從組織安排。」
第一個難題迎刃而解,接下來的工作就相當順利。在這一支卧底隊伍里,易祥貴精心設計了一張王牌——湖南雪峰縣天子山鎮的義珍蓉。
根據線索顯示,這個偷運人口的犯罪集團與廣東天堂醫院有一定關係。天堂醫院法人代表楚小紅十分平庸,但她的姐姐楚天紅卻大有來頭,有人懷疑楚小紅這個法人代表只是一隻擺設,實權就在她姐姐手裡。楚天紅是廣州某大醫院的ICU室主任,據調查,她常利用手中的權力在患者身上使用昂貴的外國藥品,從中賺取巨額回扣,這一點就可證明她具有境外背景。相關資料顯示——
楚天紅,女,1956年7月15日出生於湖南雪峰縣天子山鎮,某省醫科大學工農兵學員,後進修研究生課程並獲碩士學位。
為了全面掌握楚天紅的身世、背景,易祥貴派警員遠赴雪峰縣明查暗訪。
楚天紅在雪峰縣的名氣很大,她以妹妹楚小紅的名義投資二億元人民幣在當地興建了一所中學,此外,她具有某省人大代表、政協委員的雙重身份。
警員走進僻遠、落後的天子山鎮,進而得知楚天紅在家鄉的口碑不是很好。據一位看著她長大的老人說,楚天紅幼年喪母,由於受後母虐待,她的性格從小就頗有心計和冷酷。她有一位從小一起長大的同伴楚丁香,她們從小學一直讀到公社高中畢業。1975年天子山鎮需要一名赤腳醫生,按各方面的條件,都應該是楚丁香去,而楚天紅即使有幾個名額都輪不到她的頭上。那時農村權力最大的是縣政府派來的蹲點幹部。當時才十八歲的楚天紅居然知道蹲點幹部遠離老婆會耐不住寂寞,趁夜深人靜主動鑽進了蹲點幹部的被窩……
1976年,已經在公社衛生院實習的楚天紅聽說省醫學院在雪峰縣招收學員,她又回到大隊報了名。經文化考核,楚天紅又落後於楚丁香……後來,在老支書的鼎力支持下,楚天紅又幸運地成為了某省醫學院的工農兵學員。
楚天紅走後,老支書的妻子大吵大鬧,說老頭子與楚天紅有不正當關係。這事在當時鬧得沸沸揚揚,公社革委也找上門來,因老支書矢口否認,後來就不了了之。
楚丁香經歷二次挫折后,便一蹶不振,一年後嫁給了臨村一位姓義的農民。因心情憂鬱,楚丁香多次懷孕而自然流產,後來吃了不少中藥,才於1981年生下了一個女兒……
聽完警員的彙報,易祥貴對楚天紅的同伴楚丁香之女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並喬裝成下鄉幹部親赴雪峰縣天子山鎮考察。
楚丁香的女兒義珍蓉家住在半山腰上,一棟茅草當瓦杉樹皮做牆的木屋十分破舊。義珍蓉當天不在家,是她的父親老義接待了易祥貴。老義雖然才五十歲年紀,卻已顯得相當蒼老,更讓易祥貴意想不到的是——他的妻子楚丁香已經不在人世。
原來封建思想很重的老義在有了女兒之後一心還想要一個兒子。義珍蓉八歲那一年,母親又為她生下一個弟弟。但不幸的是,楚丁香在生產後因失血太多一直昏迷。老義叫上幾個弟弟,用擔架連夜把老婆送往醫院,潑辣的義珍蓉像預感到什麼似的,竟跟在大人屁股後面翻山越嶺一同去到了雪峰縣人民醫院。
老義很窮,借遍了所有的親友只帶了三百元錢在身上,這顯然不夠救治妻子,他惟一的指望是當時在縣醫院當醫生的楚天紅,只要她擔保,就可以入院搶救。
經驗血,楚丁香的血型竟是十分罕見的RH陰性血型!據楚天紅稱,這種血型不僅縣醫院沒有,連省醫院都難找到。為了救人,義珍蓉父親要抽自己的血,但經檢驗,他的血型不合……為了救媽媽,哭著要求抽自己的血,經檢測,她是RH陰性血型,但醫院方認為她年紀太小,身子瘦弱,不同意抽血……
就這樣,楚丁香死在了醫院。後來有人告訴他們,RH陰性血型是可以和O型血相溶的,只是楚天紅怕受損失不願意擔保而已。
聽了老義的敘述,易祥貴十分同情他們一家的遭遇。當問起義珍蓉的去處,老義更是愁容滿面。他說女兒參加了高考,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她到鎮上去了,萬一考上,不送她對不起女兒,送她,昂貴的學費無法負擔。
次日,易祥貴在義家見到了義珍蓉,他心裡一驚——眾里尋他千百度,這正是他需要尋找的人!他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荒涼之地居然有如此漂亮的女人!
聽了父親的介紹,義珍蓉忙著給易祥貴遞茶水,雖然臉上掛著笑,卻笑得很牽強,易祥貴敏感地意識到,在他來到之前父女發生過爭執。
果如易祥貴所猜,義珍蓉的高考分數上了本科線,父女倆正為讀與不讀發生爭吵。
易祥貴拍著義珍蓉的肩,說:「讀,肯定要讀,學費的事包在我身上!」
一個月後,義珍蓉順利被某省工商管理學院錄取,入學的那一天,易祥貴與她進行了一次面談,並向她交底,未了還特彆強調:「這項工作非常危險,隨時都要做好犧牲的準備,如果你不願意,現在還可以反悔。」
「我願意,我不怕危險。」義珍蓉堅決地說。
「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你有沒有想過生命對每個人來說都只有一次。」
「我知道每個人只有一次生命,但有好壞之分……比如像我母親那樣活著,活一百歲又有什麼意義?能為國家做事,對農村孩子來說,這是最夢寐以求的。」
易祥貴覺得義珍蓉的話雖然不是很高調,卻很實在,中國農民的想法就是這麼樸素——我為國家做事,國家就不會虧待我!
為了打造義珍蓉,易祥貴把訓練場地設在某省省會。就這樣,義珍蓉每個禮拜五個白天,她都在學校正常上課,其餘時刻都在訓練基地與戰友們一起摸爬滾打,對外稱她在某公司兼職賺學費。
義珍蓉是窮苦出身,能吃苦耐勞,加之天資聰明,對各種技能接受很快。汽車、船隻、直升機一學就會;擒拿、格鬥不讓鬚眉;手槍、機槍百發百中……
第二年,在易祥貴的授意下,她提前給楚天紅寫信,求她幫忙找工作。
四年後,義珍蓉在大學畢業的同時也成為了一名身手不凡的女特警……
義珍蓉出發前,又針對有可能發生的各種情況,進行了無數次的模擬演練。易祥貴估計,這個犯罪集團從事人體器官走私活動,派出的同志不可能一個不剩全部犧牲,他們不能返回信息的原因很可能是被控制在某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這一次義珍蓉的任務是打入到犯罪集團的基地,連絡倖存的戰友,最後與總部取得聯繫……
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孩子就要深入到虎穴,義珍蓉此行感到有一種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好在她有非比尋常的心理素質,她在潛意識裡把這次遠行當成又一次的演練。
義珍蓉出發時遇到了一個小小的意外——她的一位名叫萬紅娟的鄰居半途追上來,非要跟她一起去廣州不可。得到報告的易祥貴指示——盡量勸鄰居離開,萬一不行要以大局為重。
按照計劃,義珍蓉進入到廣州火車站,就要與組織切斷一切聯繫。所以,義珍蓉在雪峰城縣城給組織打了3個電話后,她就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從易祥貴的視眼中消失……
義珍蓉來到這個島上還不足兩天時間就在被提前帶走,這太超出她的意料了。她的計劃還來不及實施,她的使命仍然掮在肩上……這些年來,她風裡、雨里,在汗水中摸爬滾打,巨大的付出非常人能理解,難道就是為了來這裡走一趟然後就從人間蒸發掉嗎?
義珍蓉不服,可是此情此景,除了聽任擺布,她又能有什麼作為呢?
這突然的變故也讓賴光飛感到不知所措,他憋紅了臉,很久才說出一句安慰的話來:「阿蓉,你還會回來的。」
「謝謝。」義珍蓉簡短地說。
「阿蓉,我們相處的時間雖然短暫,在這樣特定的地方相識,你不覺得這是……?」賴光飛定定看著義珍蓉。
從頭一次見面,義珍蓉就感覺到賴光飛的目光有點異樣,她心裡很明白,在這樣的孤島上,一個正常的男子見到漂亮女孩會是怎樣的心情——更何況還同居一室!她知道,昨晚上賴光飛一夜未睡,因為他沒有理由不興奮。她點了點頭,算是對賴光飛的答付。
「磨磨蹭蹭幹什麼,再不走阿財要罵人了!」打手再一次催促。
義珍蓉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出房間,就在打手上鎖的一剎那,賴光飛突然叫住她:「阿蓉等等,我還有一句話要告訴你!」
義珍蓉見賴光飛憋得通紅,就鼓勵道:「你說,沒關係。」
「我……這句話還是等你回來再說吧。」賴光飛長長地嘆了口氣。
義珍蓉沖人似乎明白他想說什麼,她慘然笑了笑,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從平房到外面的碎石路雖然很短,但在義珍蓉的腳下卻覺得相當漫長。各個房間的難友見又有人被帶走,都趴在門口觀看。這情景她在電影《紅岩》里見過,軍統特務每帶走一位革命同志,其他人就是這麼倚在窗口目送的。
此刻,義珍蓉理解難友們的心情——那是最經典的兔死狐悲,因為誰都知道,下一位或許就會輪到他們……
義珍蓉走完碎石路,就再也見不到難友了,她突然站立不動,對打手說:「我有個請求,希望你們滿足我!」
「就你毛病多,有什麼話快說。」打手極不耐煩。
「我有位同來的姐妹,她叫萬紅娟,我想和她見上最後一面。」
「我沒有這個權力,等會見到了阿財你去向他說吧!」
義珍蓉被打手領到平房前,她看到不遠外的草坪上停著一架小型直升飛機。她心裡頓時明白——她將乘坐這架飛機去一個非常神秘的地方……
「到了,快進去,阿財在屋裡等你!」打手大聲說。
義珍蓉尚末反應過來,就被推進一間空屋裡,她一個趔趄,房門很快自動關閉。
義珍蓉站穩腳跟,四處打量,發現屋裡空空蕩蕩,跟本就沒有阿財的影子。她正納悶,又聽到外面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接著又有一個人被推了進來。
義珍蓉一眼認出是肥妞,肥妞同時也認出了她,並喊道:「阿蓉你也在這裡?」
義珍蓉說:「是啊,你怎麼也來了呢?」
肥妞說:「天知道,這夥人從來就不講道理。阿蓉,我真的好後悔,如果不上網,現在我好好兒正坐在教室里聽老師講。」
義珍蓉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現在後悔已經失去了意義。」
「如果能夠活著回去,我一定要好好讀書,絕不上網。」肥妞起誓說。
兩人話未說完,屋裡又送來三名和她們同乘一條船過來的流浪漢,屋裡於是變得十分沉默。
義珍蓉突然感到房間里有一股異香直灌鼻子,慢慢地,全身就像麵筋一樣軟了下去,然後連大腦也失去了知覺……
稍後,阿財走進來,隨手摁了一下排氣扇開關,屋裡的異味隨之消失,但義珍蓉、肥妞以及三名流浪漢仍像死豬一樣處於昏迷中。
阿財用腳在每個人身上踢來踢去,稍後,他身上的對講機響了起來。
「阿財,我是阿財!」阿財自報家門說。
「阿財,我是黃叔,生意已經談妥,馬上把貨送來。」
「阿財明白,阿財馬上照黃叔說的辦。」
阿財又用對講機呼來幾名打手,大家七手八腳把義珍蓉、肥妞和流浪漢抬上停在草坪的直升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