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孤島遇戰友
夏烈、黃元霸、蘇大夫和高天雲坐在貴賓室里閑聊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眼睛卻關注著門外。
助理終於回來了,但他兩手空空什麼也沒帶,不等夏烈問話就先開了口,他說:「報告院長,那裡沒有帶子——停放大廳一開始就沒有安裝監控。」
夏烈望著蘇大夫,用責備的口氣說:「蘇大夫,這是怎麼回事?」
蘇大夫額上急出了汗水,他辯解說:「當時考慮到大廳面積太大,監控效果會不好,加之也沒什麼實用的價值,所以……」
夏烈目光如電:「今天算不算有『實用價值』呢?」
蘇大夫口吃起來:「算……當然算……」
夏烈:「你說,現在怎麼辦?」
蘇大夫:「我認為她不會在那個時段醒來,女人的抗藥性比男人弱……她現在仍然昏睡……她在那個時候蘇醒是不符合理論依據的……」
夏烈生氣道:「我也是大夫出身,知道醒來后不可以再次昏睡——但是,你敢保證她不是假昏睡嗎?」
「如果是假昏睡我有辦法驗證——一個黃毛丫頭,嚇唬嚇唬就露餡了。」黃元霸說完拿出對講機呼叫,「阿財,阿財,我是黃叔,去停放廳把人接走,我馬上到。」
夏烈說:「這樣當然很好,只是她真的昏睡怎麼測試?」
黃元霸關閉對講機,說:「先把她弄醒。」
義珍蓉一動不動地躺在手術車上,雖然停放廳沒有監控讓她鬆了口氣,但一個大活人要讓自己處於靜止狀態,難受也是不得而知的。她真希望護士長和兩名護士離開,好活動活動腳手。
廳里又出現了熟習的腳步——那是助理又回來了,做為特警,義珍蓉具有這種基本素質,一個人的腳步聲只要聽過一次,她就能記住。
助理鬆了口氣,說:「很好,馬上給她注射醒葯,等一會就有人來接她的。」
護士長派一名小護士去取清醒劑,藥劑取來,另一名護士把它注射到義珍蓉體內,義珍蓉即刻感到神清氣爽、頭腦清醒。
這時有工作人員指揮護士把義珍蓉推出停放廳,她把眼睛打開一條縫,發現過道里如臨大兵般站滿全副武裝的打手。她暗自慶幸沒有輕舉妄動。
推車很快就轉交到一群男人手裡,義珍蓉被推進了電梯。
電梯上升了很久才停下。義珍蓉被抬到一副單架上,由兩名打手抬著爬上高樓頂層。
頂層的風很大,有一架小型直升機已經停在一個平台上,羅旋槳仍在轉動,像是要隨時準備起飛的樣子。
義珍蓉閉著眼睛堅持了一陣,最後實在憋不住了,才假裝剛剛蘇醒過來,打開眼,她看到了黃元霸、阿財、還有七、八名打手。
「好渴,我要喝水!」義珍蓉叫道。
旁邊的阿財遞給她一瓶礦泉水,用審視的目光看了她好一陣,他高高的喉結才開始蠕動,問道:「你知道自己去了哪裡嗎?」
義珍蓉坐起身,喝了幾口水,搖搖頭:「不知道。」
「你想知道自己去了哪裡嗎?」
義珍蓉仍然搖頭,裝出懵懂的樣子。
黃元霸走過來盯著義珍蓉,突然凶相畢露:「裝得真像,你明明知道自己去了哪裡!」
「哪裡是那裡呀?」義珍蓉一臉無辜。
「我們的麻醉劑早在一個鐘頭前就已經失效,你醒過來很久了,你一直假裝睡是為什麼?」黃元霸凶神惡煞般逼近義珍蓉。
「什麼麻醉劑?我真的沒有見過什麼麻醉劑!」義珍蓉生氣地與黃元霸對視。
黃元霸從義珍蓉的表情里沒有發現異常情況,眼裡的凶光明顯減弱,換成了一張笑臉,說:「這裡是A國最大的五星級酒店頂層,你放眼看看,在這裡是不是有一種『會當臨絕頂,一覽眾山小』的壯觀感?」
義珍蓉:「我不是文科生,我的文學感覺很差。」
黃元霸:「是的,你很漂亮,可惜缺少這種感覺——這家接待國外元首的酒店需要一名服務員,我把這機會給了你。很遺憾,你缺少了那種感覺,沒有選上。你願意當服務員嗎?」
義珍蓉點點頭。
阿財插嘴道:「沒關係,這次不行,下次再推薦你去別的地方——但前題要聽話、守規矩。」
「走,我們回家去!」黃元霸下令道。一架小型直飛機飛離了高樓頂層。
義珍蓉又回到了島上,仍然和賴光飛、阿獃住在一個房間。
看到義珍蓉,賴光飛的嘴唇顫動著,很久才喃喃道:「這不是夢吧?」
「不是夢,我真的回來了,」義珍蓉發現了賴光飛臉上添了傷痕,關心地問道,「光飛你挨打了嗎?」
「阿蓉真是你回來了,太高興了!我的傷沒事,是這個畜生乾的。」賴光飛指了指一旁傻愣著的阿獃。
原來義珍蓉被打手帶走的時候,賴光飛向義珍蓉獻殷勤,結果惹得阿獃醋性大發。阿獃認為應該是他向義珍蓉獻殷勤,所以他要「教訓」不懂規矩的賴光飛。
待義珍蓉適應了房間的環境,阿獃才傻笑著走近,他說:「阿蓉,我愛你,我好想和你結婚!」
義珍蓉說:「阿獃,你很乖,你一定知道愛一個人的最好表達方式就是尊重她。」
「我明白了,阿蓉我以後保證不惹你生氣。」阿獃說完,狠狠地瞪了賴光飛一眼,「你都聽到了,阿蓉已經答應做我的老婆,再跟我爭,當心我廢了你!」
房間里復歸平靜,義珍蓉實在太累,沒多久就睡著了。這夜無事。
次日一早起床早餐,義珍蓉立即成了眾人的焦點,有的人甚至大膽向她打聽:「這兩天你去了哪裡?和你一起走的人為什麼沒有回來?」
面對提問,義珍蓉始終避而不答,這更引起了難友們的好奇心。黃元霸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便主動放出風聲,然後一條消息在人群不脛而走義珍蓉被送到A國一家大酒店當服務員,但她運氣不好,被退了回來,肥妞他們留下了……這裡常有人要被送到酒店去,吃香喝辣,還有很高的傭金……
義珍蓉明白這些小道消息的出處,她都聽之任之。當有人來向她打聽,為了麻痹這裡的打手,她就順著杆子爬,承認這些小道消息。
在勞動中,阿花纏著她打聽肥妞的情況,她也昧著良心說肥妞被酒店留下了。阿花不信,質疑道:「你這麼漂亮都不合格,她那副樣子還能聘上,那家酒店的管理人員都是瞎子吧?」
義珍蓉解釋道:「我應聘的是服務員,她是清潔工。」
阿花這才悻悻地走開。望著阿花的背景,義珍蓉的心是酸的,此時此刻,有誰知道她所承擔的壓力呢?
天堂醫院已經派人去美國聘請神經科專家,少則五、六天,多則兩個禮拜,專家一到,她就要被製作成如行屍走肉般的植物人。所以,她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想出一個方案並實施,否則——犧牲自己事小,完不成使命愧對組織和國家的重託……
「孤掌難鳴」,要有所作為當務之急是尋找到島上倖存的戰友,然後聯手逃出魔窟,把這裡的黑幕公之於眾,讓千千萬萬的同胞免遭同樣的厄運!
第一天她不敢輕舉妄動,她知道打手們正在暗中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甚至賴光飛幾次走過來與她接觸,她都忍住不置一言,到了晚上,她與賴光飛更不能說話。
一連兩天義珍蓉都沒有動靜,打手們開始對她放鬆了警惕。
第三天的上午是去罌粟地里除草,這項工作需要長時間蹲在地里,這是接頭的最好機會。
義珍蓉很快就與賴光飛碰在了一起。義珍蓉詳述了她的經歷,把賴光飛驚呆了。情急中賴光飛提議說:「要儘快把真相告訴大家,然後集體逃跑——你回來的那天上午,又有十幾個同胞被帶走了,再等下去這裡的人一個也活不成。」
「不能這樣,集體逃跑會招致被集體屠殺,他們不缺人,殺完后可以再去拐騙,就怕泄密。」義珍蓉顯然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的。
「唔……這樣說來是不能讓大家知道,」賴光飛若有所悟,「你還有別的辦法嗎?我們不能等死。」
「辦法肯定是有的,但要人去實施,」義珍蓉嚴肅地說,「我們這些人當中只要有一個人逃出去,就算成功了。所以我擬定了一個『前赴後繼』的方案——就是說,現在只有我和你知道內幕,當準備成熟要逃跑之前,物色兩個心理素質好的作接班人。萬一我們在逃跑途中遭遇不測,他們又照著我們的樣,選擇下一屆的接手人……」
「這個方案不錯!」賴光飛說,「橫豎是一死,能逃出一個讓這些惡魔受到懲罰,也算是沒有白死。」
「現在說這話還為時過早,這群惡魔窮凶極惡,犯罪經驗在全世界都是一流的,要對付他們還得動一番腦筋。這兩天我留意了周圍的環境和崗哨,如果能在凌晨逃出房間,再幹掉兩個崗哨,海邊上有兩艘衝鋒艇,我們可以乘船逃走。」
「阿蓉你真聰明,不知道我有沒有這福份,如果有,能為你去死也是一種……阿蓉,你吩咐吧,我能幹些什麼?」賴光飛深情地望著義珍蓉。
「你會打槍嗎?會開船嗎?」義珍蓉避開對方火辣辣的目光。
「槍不會打,應該能學會;我是漁民,開船是我的本行。」
「很好,我們想辦法再從難友中找到一位會打槍的,計劃就可以實施了。」義珍蓉望著賴光飛,「你來的時間長,知道誰會打槍呢?」
「我們這裡有一個人當過兵的,叫李根發,江西人。」賴光飛說。
「你和他熟嗎?」
「認識而已。」
「你把他請來,我有話和他說。」義珍蓉吩咐道。
賴光飛走後沒有多久,果然就有一位大個子小伙來到義珍蓉身邊——他正是李根發。細看之下,義珍蓉感到對方的面孔有幾分熟,於是試探性地說:「八月八,皇帝該殺。」
李根發一愣,打量義珍蓉半晌,回應道:「皇帝是何人?」
義珍蓉:「皇帝坐龍廷。」
李根發:「民主社會,哪來皇帝。」
義珍蓉:「你說的是現在,我想的是過去。」
李根發喜出望外,失態地上前握緊義珍蓉的手,他激動地說:「太好了,我終於盼到來了自己人!易組長他好嗎?」
「易組長很好,就是挂念你們。」義珍蓉也很激動,「活下來的同志還有幾位?」
李根發的心情又沉重起來,很久才說:「這一邊可能就只剩我一個人活了下來,那一邊也去了幾位同志,不知道還有沒有人活著。」
「你知道那邊是幹些什麼嗎?」
李根發搖搖頭,未了又說:「他們可能在從事一項什麼研究,需要大批活人做試驗。」
「這些強盜不受懲罰天理不容!」義珍蓉罵道。
兩人於是又談及一些相關的事項。義珍蓉在出發前易祥貴拿出所有「放鷹計劃」中卧底同志的照片給她看,並要求全部熟習。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李根發應該是在段子龍的后一批放的「鷹」,一問果然如此。
「你來到這裡的時間最長,應該知道一些這裡的內幕。」
「這伙強盜組織相當嚴密,作為難民根本就無法知道他們在幹些什麼。」李根發嘆道,「所以來到這裡我也沒有什麼收穫。」
「或多或少總該知道一點吧?」
「有些現象我特地留意過,比如這裡每個禮拜有兩批人被帶走,每批一般10人左右,最多時也帶走過二十多人的,也就是說,平均每月有120人左右離開這裡。離開的人從來沒有回來過,像你這樣的情況我是頭一次見到。」
「你相信我是當服務員沒有選上嗎?」
「不知道。」李根發搖搖頭。
「我可以告訴你,前天和我一起帶走的人永遠也回不來了——他們的內臟已經被移植到了別人身上……」
李根發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聽完義珍蓉的詳述還是吃驚不小,他說:「太恐怖了,真是滅絕人性!」
「對這群強盜無論怎樣罵都太輕了,現在找到了你我也算是完成了一項任務,我有個方案,說出來你也幫著完善一下。」義珍蓉於是說起她的「前赴後繼方案」。
李根發聽完后說:「這個方案很好,與強盜作鬥爭是要做長遠計劃,只是你的情況很特殊,你必須馬上逃跑,否則一旦他們請了神經專家,你就沒有希望了。」
「我會儘快逃跑的,萬一失敗,接下來的工作就拜託你了。」
「我也和你一起逃。」李根發說,「這樣也好有個照應。」
「不可以,除非你找到了合適的接班人。」義珍蓉說。
「喂!喂!那邊!一男一女在幹什麼?」一名打手發現了李根發、義珍蓉在交頭接耳,於是大聲喝斥。
李根發本來還有很多話要和義珍蓉說,此時只好離開,下午再找機會聚在一起。
中午,難友們回到了屋裡,因天氣太熱為避免生病,打手們允許難民休息兩個鐘頭。
中午一時許,尚未睡著的義珍蓉聽到直升機的引擎聲。強盜的飛機在這小島上飛進飛出,人們早習以為常,因此很少有人在意。
下午出工后,李根發又找到義珍蓉,一見面就問:「中午你聽到直升飛機的聲音嗎?」
「聽到了。」義珍蓉不經意地回答。
「是一架小型直升飛機。」李根發又補充了一句。
「這又怎麼啦?」義珍蓉見李根發認真的樣子,就問了一句。
「這就有問題。」李根發說,「別人也許不會介意,但我能看出道道來。在這島上只有兩種直升飛機,一種是中型機,專門用來運新到的難民,每個月使用四次;另一種是小型機,就是把你們送到天堂醫院的那一種,它除運送器官供體,就是黃元霸外出辦事。今天中午沒有人被帶走,把飛機開走的是阿財,這在以前是從來沒有過的。所以只有一種可能——」
「什麼可能?」義珍蓉來了興趣。
李根發看著義珍蓉,說:「美國的神經科專家到了,黃元霸派阿財去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