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英雄肝膽笑崑崙>

<第四十一章 英雄肝膽笑崑崙>

碎石殘垣斷劍敗甲昔日漠北第一繁華的王都可達納如今一片戰火狼藉再不復往昔車馬如雲、商賈往來的盛況儼然已成一座廢城。

漠雲長殘煙裊裊日月無光。

城郊古道放眼望去四處橫屍雜陳斷石枯木悲風四起。吹面不寒的楊柳風夾雜著來自大漠的沙塵模糊了蒼穹的輪廓帶來幾分深深的蒼涼。

輕衣縱馬劍甲鮮明夜天凌與万俟朔風並騎入城一個清峻從容一個談笑自如四周戰況慘烈都不入眼中慣經殺伐的漠然已入骨髓再多的生死也不過只是彈指花開剎那凋零。

卿塵靜靜隨行於夜天凌身側一路沉默。

整個可達納城在漫天的風沙下分外荒涼血腥的氣息寸寸瀰漫如同死寂的深海捲起暗流悄然將人籠罩。半明半暗的煙霧下牆角路旁的突厥人像熟睡一樣躺在冰冷的大地上幾乎可以看到曾經嬉笑怒罵的眉目然而再也無聲再也無息。

天高地遠生如死域非是天災乃是**。

到了行營前卿塵下馬駐足回身風色在她眉間悄悄籠上了極淡的憂鬱明凈的翦水雙瞳中浮起的那絲哀傷卻越來越濃。

夜天凌本來已走出幾步覺卿塵沒有跟上來轉身尋她。只見她扶著雲騁站在原地纖弱的身影風中看去竟有幾分悲涼與疲憊他伸手挽住她:「怎麼了?」

卿塵靜默了片刻抬頭看他緩聲說道:「四哥我不想看到万俟朔風再屠城。」

夜天凌目如寒星清光一動探入她潛靜的眸心稍後他抬手拂過她被微風揚起的絲說道:「好我知道了。」

卿塵微微一笑略帶著些倦意。她越過夜天凌肩頭看向廣袤而寂靜的漠原輕輕說道:「空造殺孽必折福壽這一城生靈其實是喪命在我手中。」

夜天凌眉心微蹙:「別胡思亂想我先送你去休息。」

他將卿塵送入行營獨自往帥帳走去想起卿塵方才的話心頭竟莫名地有些滯悶。

「殿下!」冥執迎面尋來「王妃可是歇息了?」

「嗯」夜天凌點頭「有事?」

冥執取出一封密函遞上:「前些日子王妃命我們在天都暗中追查邵休兵等人現在有些眉目了。」

夜天凌拆開密函抬眼掃過眼底一刃精光暗掠冷笑澹澹:「勾結鹽商借軍需之由販運私鹽膽子不小。」他將密函遞迴給冥執卻道:「這些事不必告訴王妃了。」

冥執一時不解:「王妃若問呢?」

夜天凌負手前行:「她若問起便說我會命褚元敬等人聯名上書彈劾追究此事不日便見分曉。」說話間又一頓心思微轉褚元敬這些御史們還不夠分量事情揭出來容易要扳倒這些閥門貴胄還需費些力氣。他略一沉思再對冥執道:「轉告莫先生讓他去拜訪長定侯告知此事然後設法讓秦國公得到你們手中的證據。」

老而彌辣的長定侯生性耿直嫉惡如仇一旦得知此事絕不會坐視不理。而秦國公早年因舊事與邵休兵不和怨懟甚深若讓他得到這樣的機會豈會不聞不問?

冥執一一記下說道:「只是現在鞏思呈那裡卻半點兒把柄都抓不到。」

夜天凌冷冷一笑:「鞏思呈?他自身行事謹慎滴水不漏可惜兒子都不爭氣這幾年不過是殷家回護得周全罷了此事不足為道。」

冥執便知夜天凌已有打算不再多言只笑道:「如此王妃便少費神了。」

「嗯」夜天凌淡淡應了聲「以後這種事情你直接回我不必驚動她。」

冥執俯身應下暗地裡不由微笑突然又想起什麼事:「殿下我剛才遇到黃文尚他說以後不用那麼多麝香和白檀香王妃囑咐葯中不要再用。」

夜天凌停步回頭問道:「為何?」

冥執道:「我也不是很清楚。」

「唔。」夜天凌劍眉微鎖目光遙遙看出去若有所思。

兩人正說著話万俟朔風大步過來渾身殺氣騰騰見了夜天凌便道:「活捉了木頦沙!哼!不是你要活口我定取他性命!」

夜天凌轉身自他身上掃過淡淡笑道:「怎麼吃了虧嗎?」

万俟朔風皺眉冷哼:「不愧為突厥第一勇士手底果然硬朗若不是中了毒煙未必能將他生擒。現在死不低頭正在前面破口大罵你看著辦吧!」

「看看去。」夜天凌舉步前行突然又回頭對冥執道「過會兒讓黃文尚來帳中見我。」

偌大的校場中央木頦沙被反綁在一根粗木柱上。

此人身形威猛面目黝黑身上戰袍雖血污狼狽卻無損他渾身彪悍的氣勢此時因憤怒而須皆張更顯得人如鬼神暴烈似火。

他雙手雙腳都被縛住高聲叫罵以示怒意。四周將士因不通突厥語即便知道他是在罵人也不十分清楚。万俟朔風卻臉色鐵青手不由自主地按上刀柄已是忍無可忍深眸之中殺意冷冷眼見便要作。

夜天凌聽到木頦沙言語中盡在怒斥万俟朔風背叛突厥難怪万俟朔風如此惱怒他扭頭道:「南宮競他們想必已在帥帳等候你先去吧。」

万俟朔風知道他一番好意強忍下心中那股怒火抬手躬身話也不說拂袖而去。

夜天凌緩步走進校場木頦沙本來正罵得起勁忽然見有人迎面走來衣袍似雪神情如冰那雙看似清淡的眼睛冷然將他鎖定竟讓人有種被利箭穿心的感覺他猛地一愣到了嘴邊的話就那樣收住。

夜天凌在他面前站定淡聲道:「你就是木頦沙?

木頦沙雖從未與夜天凌如此打過照面但看這份懾人的氣度亦能猜出他的身份見他會說突厥語大聲道:「我就是木頦沙!你用陰險手段將我擒來不是英雄好漢!我們突厥最看不起這種人!」

他原本料想夜天凌必然大怒誰知夜天凌冰冷的唇角反而掠起一絲笑意「不錯你說的有道理我即便這樣殺了你你也不會服氣。」

木頦沙雙目圓睜瞪著夜天凌:「我自然不服!」

「好」夜天凌將手一揮「給他鬆綁將兵器還給他。」

場外玄甲侍衛應命上前拔劍一挑斬斷木頦沙身後的繩索其後便有人將木頦沙的彎刀取來。

木頦沙接過兵器尚對夜天凌此舉摸不著頭腦。

夜天凌遙望天際漠漠雲沙片刻之後轉身再對侍衛吩咐:「取銀槍來。」

玄甲侍衛會意快步離去不多時取來一桿雪纓銀槍恭敬奉上。夜天凌抬手接過來觸手溫涼的槍桿光滑如玉依稀映出熟悉的笑。微銳的鋒芒似穿透雲霧的光豪情飛揚意氣逼人。

挺拔如鬆勁氣如霜。

他的手沿著銀槍緩緩撫下力透之處銀槍一寸寸沒入腳邊的土地。他鬆開手面對木頦沙卓然而立冷冷說道:「你若贏得了這桿銀槍來去任你自由但若喪命槍下便只能怪自己無能。本王定會讓你死得心服口服。」

木頦沙久經沙場在突厥國中更是遍無敵手對兵刃較量毫不放在心上彎刀半橫喝道:「你來吧!」

夜天凌傲然道:「你元氣未復我讓你三招三招過後你自求多福。」說罷負手從容靜立微風颯颯吹得他衣角飄搖一股凌雲霸氣已緩緩散布開來。

木頦沙得獲求生之機不容放過當下大喝一聲刀光如電挾著雷霆萬鈞之勢迎面劈向夜天凌。

勁氣撲面夜天凌負手身後足下踏出奇步一瞬間白影晃目木頦沙聲勢驚人的一刀全然落空。

木頦沙不愧為武學高手竟身不回頭不轉刀勢反手而去第二招又至。

但見電光火石間夜天凌仰身側過刀光中倏忽飄退飄然如在閑庭。

木頦沙已然被夜天凌激起凶性雙手握刀刀下隱有風雷滾滾之聲如萬馬奔騰電閃交集化作長弧一道橫劈疾襲。

刀風凜冽夜天凌遵循三招之約只守不攻。場中兩人錯身而過木頦沙刀鋒迅猛只聽「哧」的一聲輕響竟將夜天凌衣襟劃開長痕!

夜天凌眼中異芒精閃沉聲喝道:「好!」

三招已過!夜天凌忽然單手拍出化掌為刃驟然襲向木頦沙胸口。

木頦沙猝不及防被逼退半步。但隨即猛喝一聲展開刀勢勁風烈烈大開大闔威猛不可抵擋。

四周玄甲侍衛忍不住紛紛喝彩如此刀法剛猛無儔罕得一見。

夜天凌空手對敵意態逍遙在對手摧肝裂膽的刀風下不急不迫進退自如。

木頦沙刀下罡風厲嘯卷得四周飛沙走石擊人眼目。夜天凌身形卻如一葉扁舟逐浪順勢飄搖始終於風口浪尖傲然自若。

其身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無形而無處不在無意而無堅不摧。

木頦沙如此迅猛的刀法原本便極耗內力與對手纏鬥乃是大忌他數次搶攻都摸不著夜天凌身法時間一長不免心浮氣燥。

便在此時夜天凌周身忽然像是捲起一個巨大的漩渦如他寒意幽深的冷眸一切靠近身邊的東西皆盡被吞噬。

木頦沙心叫不妙卻為時已晚夜天凌原本無蹤無跡的勁氣化柔為剛浩浩然鋪天蓋地滅頂襲來。

木頦沙的刀便如撞上一堵堅硬的城牆雙方勁氣相交木頦沙大退一步。

蛟龍騰空銀槍入手隨著夜天凌一聲清嘯一道白虹直貫天日黃沙漫天破雲開霧。

盛亮的陽光自天穹灑照而下染滿了白衣清峻夜天凌輕輕抬頭金光刺目是酸楚的灼痛。

木頦沙彎刀墜地捂著腹部步步倒退。他突然反手將透腹而入的銀槍一把拔出長聲笑道:「痛快!痛快!」

血箭噴射橫流身前四周觀戰的將士們都悚然動容。

夜天凌眸心微波輕翻緩緩說道:「好刀法好氣魄!」他回頭木頦沙身子搖搖欲墜支撐著一晃撲倒在地眼見便不能活了。

夜天凌神情漠然眼底深處卻流露出不易察覺的惋惜淡聲吩咐道:「傳黃文尚來看看是否還有救。」

不過片刻黃文尚匆匆趕來俯身查看一番搖頭道:「殿下傷得太重已很難救治了。」

夜天凌輕輕揮手示意玄甲侍衛將木頦沙抬下卻聽有個清柔的聲音說道:「慢著還有救。」

他轉身看去見卿塵自眾人身後緩步走出她低頭靜靜看著木頦沙身前血流滿地復又抬頭看向夜天凌:「你要救他?」

夜天凌從她眼中看到了一絲冷漠與悲憫錯雜的情緒似恨非恨似愁非愁清利背後偏又帶著柔軟。

似一片枯葉輕輕壓上心頭方才刀光血影下的那抹凜冽殺氣悄然淡去夜天凌道:「不必了。」

卿塵凝視他片刻突然輕嘆一聲側說道:「黃文尚你來幫我。」

黃文尚應了一聲走上前去。

木頦沙在半昏半醒間似乎看到一雙清雋的眼睛正默默注視著自己那不染鉛華的明凈如同漠北草原湛藍的天美玉樣的湖水風吹草低牛羊如白雲朵朵一望無際的原野上有野花的清香靜靜地流淌在最遙遠的夢中。

那雙眼睛離開了他他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劇痛從四面八方傳來黑暗無邊。

血跡在白玉般的手指間綻放成妖冶的花靜冷的眉眼淡淡漠然的唇微抿著三軍將士遠遠圍在校場四周連一絲聲息也無。

如此重的傷勢昔日她不能救今日她在想了千遍試了千遍之後在費盡思慮耗空心血之後在多少夜裡輾轉難眠之後這用她珍視的人的生命換來的醫術陰錯陽差用在了她恨之入骨的人身上。

這個人的箭奪去了那個與她笑飲高歌的男子。碧落黃泉一別參商酒空敬弦空響高山毀流水殤。

知己紅顏縱雙影相伴笑傲蒼天天若有情從此寂寥。

然而她是醫者在一個真正的醫者眼前永遠也沒有見死不救。

各為其主生死是非盡不同。

不知過了多久卿塵輕輕舒了口氣站起身來對黃文尚道:「小心上藥送到你那裡去照看若明天能醒來性命可保。」

黃文尚忙接過卿塵手中的葯旁邊早有侍衛端水奉上。卿塵將轉身凈手方才一心在傷者身上倒不怎樣此時放鬆下來只覺得眼前血腥的氣息格外刺鼻胸臆間一陣不適抬手用清水撲了把臉微微閉目修眉緊蹙。

夜天凌原本在看黃文尚用藥此時無意扭頭突然現卿塵面色極蒼白他微覺詫異低聲問道:「清兒?」

誰知卿塵似沒聽到他的聲音匆匆轉身快步便往校場外走去。

夜天凌心覺不對隨後跟上卻見卿塵幾乎是急跑了數步方出校場便扶住路旁樹木嘔吐起來。

夜天凌急忙上前將她扶住:「清兒怎麼了?」

卿塵一時吐出來略覺輕鬆但胃裡翻江倒海的還是難受輕聲道:「不礙事……是那血腥味太重了。」

夜天凌劍眉緊鎖待她好些后小心地將她橫抱起來一邊急召黃文尚來行營。

卿塵怕這樣子在行營里被人撞見說道:「我自己走你不用叫黃文尚我沒事。」卻被夜天凌一眼瞪回去:「還說沒事?」

卿塵身上無力掙脫不得只得認命地靠在他懷裡低低道了句:「有事沒事我比黃文尚清楚。」

夜天凌不理她只丟了句「不準說話」出來徑自抱她入了行營。黃文尚已趕在後面跟來上前請脈。

夜天凌在旁看著見他診了右手又請左手眉際隱添不安正欲開口詢問黃文尚躬身笑道:「恭喜殿下王妃這是喜脈。」

話出口夜天凌先是一愣黃文尚本以為他是驚喜誰知他臉色猛地沉下回身往卿塵看去。

卿塵半闔著雙目靠在榻上虛弱地對他一笑。

夜天凌盯了她片刻問黃文尚:「情況如何?」

黃文尚覷見他面色有異小心答道:「王妃已有兩個多月的身孕依下官之見王妃身子弱向來便怕勞累傷神此時更需好好調養才是。」

夜天凌聽完后說道:「你下去吧。」

黃文尚退了出去卿塵見夜天凌返身坐在一旁也不說話頗覺奇怪輕聲道:「四哥?」

夜天凌聞言轉頭唇角像往常不悅那般冷冷抿著竟是強忍著一臉怒意。卿塵意外:「你怎麼了?真的沒事。」

這話不說還好夜天凌聽了拂襟而起怒道:「這麼大的事你竟瞞著我?兩個多月的身子你跟著大軍轉戰千里沒事若有事呢?你不顧孩子也不顧自己?」

他如此盛怒實在叫人始料不及卿塵身子不舒服心中不免有些煩躁柳眉一剔欲要駁他卻只說了句「你……」胸中氣息紊亂忍不住嗆咳起來。「你出去。」她亦惱了。

夜天凌愣住入登朝堂出戰沙場所遇者恭敬畏懼尚不及有幾個人敢用這種語氣命令他?原本是火上澆油他不等作卻見卿塵掩唇靠在榻前臉上蒼白的底色因頻頻咳嗽泛起嫣紅黛眉緊鎖眸中一層波光清淺柔軟空濛楚楚憐人。

他下意識地便上前扶住她卿塵因咳嗽得狠了剛剛平息下去的反胃的感覺又涌了上來難過得不想說話。夜天凌處理朝事手到擒來帶兵打仗無所畏懼此時卻真有些手忙腳亂心裡明明驚怒未平卻又心疼妻子一時深悔剛才話說得重了平日里那些從容沉穩蕩然無存只輕輕替卿塵撫著後背盼她能舒服些。

好一會兒卿塵似是緩過勁兒來。夜天凌身上清峻而冷淡的氣息尚帶著微風裡絲絲縷縷的春寒如同冰水初融山林清新的味道讓她覺得那股不適漸漸淡去。他穩持的手臂挽在她背後似乎藉此將溫暖的力量帶給她讓她放心地靠著。

她閉目窩在他臂彎里他抬手取過茶盞「好些了?」

卿塵密密的睫毛抬了抬賭氣般側身夜天凌無奈卻仍舊冷著臉問她道:「我說錯了嗎?」

卿塵不答話夜天凌從來沒見她這般脾氣奇怪至極說道:「瞞了我這麼久你倒理直氣壯的。」

卿塵轉身揚眸回了一句:「你也沒問過怎麼說我瞞你?」

夜天凌道:「多少日見不到你我問誰?」

卿塵道:「你自己不想見如何又怪我?」

夜天凌沉默了片刻緩聲說道:「我不見你是氣你不知認錯。」

卿塵淡揚著眉略有些咄咄逼人:「我又哪裡錯了你這般惱我?」

夜天凌眼底隱有慍怒冷下眉目:「現在還說沒錯你讓我怎麼不生氣?那天你可想過若那一劍收不住會怎樣?你用自己的身子去擋我的劍將心比心換作劍從你手中刺往我身上你心裡又作何滋味?」

他手底一緊卿塵被往懷裡拉過幾分她不料聽到的竟是這番言語悄眼抬眸只見他峻肅的神情冷冽看去平靜卻難掩微寒是真惱了。她輕咬薄唇這下麻煩但心頭竟莫名地繞起一絲柔軟暖暖的帶著清甜。

夜天凌見她半晌不吱聲低頭。卿塵倏地垂下眼眸忍不住又悄悄自睫毛底下覷他夜天凌就看著她不說話穩如泰山般目光卻不叫人輕鬆她無奈輕聲道:「那一劍我若是不擋你就沒想過後果嗎?你真刺了下去怎麼辦?」

那一劍她若是不擋呢?

夜天凌微微抬頭目光落在身前空曠處。靜謐的室中清靈靈傳來幾聲鳥鳴春光透過微綠的枝頭半灑上竹簾逐漸明媚著如同陽春三月的大正宮。

那是曾經一起讀書習武的兄弟曾研棋對弈吟詩潑墨一朝風流冠京華曾輕裘遊獵逐鹿嘯劍縱馬引弓意氣高。

也爭也賭也不服然而年年閑玉湖上碧連天凝翠影醉桃夭斗酒十千恣歡謔擊築長歌月影流光。

多少年不見閑玉湖的荷花如今曲斛流觴逐東風舊地故人空盞斷弦年華都瞬息。

若那一劍她不擋呢?他真的刺得下去嗎?夜天凌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啞然失笑。他眼中的清寂極淡極輕默默無語流落在那絲笑中如輕羽點水飄零無痕。那時的心情只有旗鼓相當的對手才擔當得起他也只想到七弟一個人。

一縷青絲自卿塵間流瀉糾纏在他指尖他輕輕將她的絲挽起:「清兒不必為我做什麼甚至不必去想那些事你只要在我身邊就行。」

卿塵溫柔看著他:「同甘不共苦那怎麼叫夫妻呢?」

夜天凌微微一笑搖頭道:「陪著我相信我便足夠了。」

他的眼中倒映著她的容顏她望著他側頭靠在他胸前笑說:「你把事情都做了那我做什麼啊?」

夜天凌輕笑一聲:「你啊照顧好本王的兒子。」

卿塵鳳眸輕轉:「誰說是兒子難道女兒不行?」

夜天凌冰冽的眼底有寵溺的柔和說道:「好女兒你說是女兒便是女兒。」

卿塵失笑突然撫著胃部皺眉。夜天凌緊張地看著他眼中滿是詢問。卿塵苦著臉卻俏生生地揚起睫毛:「我覺得……餓了!」

夜天凌怔了怔隨即笑著將她從榻上抱了起來大步往外走去:「千月坊的點心是沒有了去看看有什麼合你胃口。」

卿塵驚道:「這樣怎麼行!」

夜天凌大笑不理她抗議。廊前一陣淺笑嬉鬧遙遙送入陽光媚麗暖風微醺已是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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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瓏 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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