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中原大戰(三十八)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中原大戰(三十八)

山西陽離縣城,雲兵團司令部。

中統人員急匆匆地趕到關押雷震的土坯房屋前,正看到雲超躊躇地渡著步子,鳳歧煌二話沒說,當先問了句:

「人還好嗎?」

「人沒事,好著呢,能吃能喝也能睡!」

雲超給了鳳歧煌一個放心的回答后,就把他到了一邊,小聲地抱怨道:「他們晉綏軍扣下的人,為什麼要送我們兵團,這不是給我出難道題嗎?」

鳳歧煌問:「什麼難題?」

雲超撇嘴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嘛,雷震和軒總司令的關係在那擺著呢,萬一處理不當,日後軒總司令還不得遷怒到我們雲兵團頭上!」

鳳歧煌笑著勸慰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只有你們防區離大同最近,蕭遠山肯定先把人送到你這,你就別抱怨了,再說,槍決是最壞的打算,如果雷震肯投降,委座會留他一條命的!」

雲超根本不相信鳳歧煌有本事能讓雷震投降,如果讓他來勸降雷震,還不如直接槍斃呢,可那樣的話,雲超還是甩不掉這塊燙手的山芋,故擔心道:「既然要勸降雷震,幹嘛不讓軒總司令出面呢,他們到底是將出同門,說起話來也好過我們這些外人!」

鳳歧煌表情嚴肅道:「讓軒總長去勸降雷震?恐怕就不是勸了,以他的性子,放了雷震都有可能,所以委員長才對內封鎖消息,為的就是要瞞住軒總長,以免節外生枝!」

雲超泄了氣地道:「如果真是這樣,我看你也別去勸了,雷震根本不會買你的帳!」

「聽天命,盡人事吧!」

鳳歧煌命人打開了門上的鎖,剛一推開門,忽然聽到龐文龍驚慌地喊出一聲:「局座,小心!」

鳳歧煌聞聲趕忙退了回來,恰恰在他向後退一步的同時,一塊磚頭從門板上「吧嗒」地砸了下來,險之又險,要不是龐文龍提醒的及時,只怕鳳歧煌這會正捂著腦袋出糗呢。

「哎呀,這是哪位長官來了,沒傷著您吧!」

雷震嘴上說著虛情假意地關心的話,心裡卻惋惜不已:「只差一點啊,差一點就能砸到他腦殼了!」

鳳歧煌不自然地露出一個難看的笑,諷刺道:「西討聯軍的總司令居然還有這份童心,難怪寶刀不老呢!」

雷震彎腰拾起地上的磚頭,吹了吹上面的土,這一舉動可把鳳歧煌身邊的近衛嚇了一跳,都在暗中戒備著雷震,生怕他干出點啥激動的事來,再把磚頭拍到鳳長官的腦袋上,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但雷震似乎並沒有那份心思,只見他磚頭隨手放在桌上,反嘲道:「這位長官不要多心,我把磚頭放在門上面,只是為了堤防雞鳴狗盜之輩趁我睡著溜進來偷東西,絕不是針對長官您的!」

鳳歧煌聽出了雷震話里嘲諷,共和黨在他眼中原本就是不入流的烏合之眾,故以雞鳴狗盜來形容,可見雷震對蕭遠山拿自己邀功一事憤恨的同時,捎帶著把共和黨也鄙視了。

鳳歧煌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和氣道:「請問雷總司令,您身上還有錢嗎?」

雷震笑容一僵,他身上不要說銀元了,但凡金屬類的東西都被警衛給收了去,可以說雷震現在是身無分文,又防得是哪門子的賊呢?

鳳歧煌不想把氣氛弄得太僵,也沒有進一步打擊雷震,就著剛才的話題延伸道:「人生在世難免落魄,雷總司令身上沒錢,沒關係,我請您喝酒!」

雷震好爽地一笑,客氣道:「酒就算了,我的部下都知道,我這人行軍打仗的時候滴酒不沾,像樣的菜招呼兩樣就夠了!」

鳳歧煌微笑著轉了身,心裡生出惋惜之意,兩人各懷心事的步行到一間宅院內,只有龐文龍和雲超跟在後面,外面的士兵戒備森嚴,把院子圍得像鐵桶一樣,在最裡面敞著門的房間里,已經備好了一桌酒席。

「真的不喝點?」

落座后,儘管雷震已經言明滴酒不沾,鳳歧煌還是幫他倒滿了一杯白酒。

雷震也不理他,自顧地夾起了看起來好吃的菜,吃得津津有味。

「我聽侍從室的人說,委員長聽到您的消息后,他首先提到的,是您在東征時立下的赫赫戰功!」鳳歧煌主動打開了一個話題,想表達一下凌嘯川對他的讚賞和評價。

雷震像是倒了胃口,撂下筷子,不以為意地道:「何必扯上他呢,兩個炮筒打出的炮彈,不是一黨,別坐一船!」

鳳歧煌拿著自己的那杯酒,晃了晃酒杯,道:「政治歸政治,這絲毫不影響個人間的感情啊!」

雷震神色中有了些許細微的變化,和藹道:「這倒讓我想起了宇軒說的一句話,生死難決,情義無價!」

鳳歧煌哈哈一笑,贊同道:「這像是軒總長說的話,委員長也經常對我提起他,說他是個性情中人,有情有義!」

鳳歧煌說到這裡,旁邊的龐文龍感覺到接下來的談話會很敏感,他突然插話道:「我和雲副司令還有點事,就不打擾二位長官了!」

雲超隨即會意,跟在龐文龍身後離開了房間,現在房間內只剩下了鳳歧煌和雷震,一個不停晃著桌上的酒杯,另一個陷入了複雜的情緒中。

鳳歧煌幾經醞釀,正色道:「雷總司令,有些話當著第三者的面不方便說出口,您可能不知道,也可能知道了但還不夠清楚!」

「你想說什麼?」雷震不喜歡拐彎抹角。

鳳歧煌仍舊隱晦地道:「聽說您和軒總長的關係情同父子,委員長和軒總長的關係其實也很微妙,我還聽說您有意把令千金許給軒總長,這是個機會啊!」

雷震不動聲色地接收到了鳳歧煌傳達的話意,凌千金已經不在了,但軒上將總要成家的,只要雷震同意站到共和黨這邊,凌嘯川絕不會反對軒上將和雷婷的婚事。

「再說了,我就是想讓您在報上發個聲明!」

「不可能!」

雷震截聲打斷了鳳歧煌的利誘,他是個軍人,而且是聯軍總司令,就是家人當要挾,他也不會向氣節做出妥協。

鳳歧煌也不泄氣,繼續瓦解著他的信念:「我知道,以您現在的身份,這對您來說很難辦到,您可以選擇殺身成仁,保全軍人氣節,但是請您為軒總長想一想,他還不知道您被俘的消息,您忍心再讓他經歷一次痛苦嗎?」

雷震無謂地笑了笑,道:「如果我的死能讓他幡然醒悟,也算死得其所了!」

「雷總司令,做人不能太自私了,您有沒有想過,倘若您真的就這樣留取丹心照汗青了,您會給您的女兒和軒總長留下無法彌補的創傷,那可就是殺父之仇了,不共戴天啊!」鳳歧煌的話深深觸動了雷震軟肋。

雷震面露微笑地擺擺手,道:「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我的女兒我了解,婷婷不是不明是非的孩子,她不會把這筆賬算到宇軒的身上,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鳳歧煌沉沉地吸了口氣,圍繞著軒上將為突破點,緩緩道:「你知道軒總長為什麼要不顧一切的追隨黨國嗎?大小姐的死對他來說是一種致命的,甚至是貫穿一生的精神重創,只有在委員長身邊,他才能沒有負罪感的活著!」

「凌嘯川就是利用這一點,讓宇軒為你們賣命的嗎?」雷震隱隱怒意,盤繞在心間的死結,終於找到了原因。

鳳歧煌情真意切地否定道:「委員長才不是你想的那樣,軒總長對他而言,那是凝結了對大小姐的愛,雙份的親情,就算是你我,也無法理解那種微妙的羈絆!」

雷震被他說的啞口無言,未了,他暗嘆一聲,反而更輕鬆地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理想,那孩子從來都沒讓我失望過,以前是,以後也是,今天就到這吧!」

「為了您的女兒,還有您的兒子,再仔細想想吧!」

鳳歧煌在說這話的時候已經不抱希望了,他感覺到了雷震的死意是如此強烈,他起身走到門外,迎上了龐文龍和雲超迫切的面容,終究是搖頭輕嘆。

「你打算怎麼向委員長交待!你真準備如實上報給委員長啊,那可就凶多吉少了!」雲超的聲音都有些不自然了。

鳳歧煌低聲道:「我們已經盡人事了,只能聽天由命了!」

「那你能不能把他轉到別的地方去,沈世章那,關典那,褚雲龍那,鐵梨花那也行,反正別留在我這,我可不想因為這事得罪軒總司令,那我不是太冤了!」雲超叫苦不迭地商量著。

「你以為我願意這麼做?這也不是委員長的本意,對他這樣一個駕馭百萬軍的總司令而言,他是不能夠被俘的,被俘就意味著戰死,委員長之所以讓我們出面解決,就是不想讓軒總長為難,軒總長定能體恤委員長的用心良苦,不會因此事牽怪到我們頭上!」

鳳歧煌沮喪地扶著額頭,那一刻三人都不約感到一股悲涼。

南京,黨委大樓樓下,淑華孤零零地站在那裡,任憑兩名政治處長官如何規勸,她就是不肯離去,仰著頭含淚地望向樓上。

雷震被俘以後,中央軍委黨委的首腦們全都躲著她,包括葉軒轅也一樣,誰都不願意去面對這位赫赫軍功於一身的將軍,他的妻子,他的女兒,因為見了面不知該說些什麼,應該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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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傷烽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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