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番外：樑上千夜，梁下賤男（22）

海沙有時候覺得挺愧疚的。

人家梁千夜好好一個有為青年，你說看上誰不好，偏偏看上了她這麼一個火爆脾氣而且之前身份還很敏感的人。

倒也不是她妄自菲薄什麼的，只是看到老太太驚訝的表情，心，就不知怎麼的軟了……

屋裡一下子又沒有了其他聲音，海沙煩躁地揉了揉頭髮，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大大方方地承認道——

「梁媽媽，我知道這件事可能對不起你，但是我和千夜的確是情人。否則老爺子也沒必要和我、和千夜生那麼大的氣！」

「不是玩玩？」老太太還是不相信自己聽到的事實。她知道自家兒子其實骨子裡帶著劣根的，根本就沒有表面上那麼聽話。

這次帶海沙回家，老太太以為只不過是梁千夜想要抗爭一下無聊的生活而已。所以，海沙和梁千夜的小打小鬧她通常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但是，海沙所說的事實衝擊力太大，一下子就把老太太怔住了。不過老太太也不是吃素的，當即就反應過來，拉著海沙的手，讓她坐了下來，耐心開導道——

「沙沙，女人很多時候都是要為愛情做出犧牲的。人生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

「所以……」海沙頓了頓，「你反對我和千夜在一起了嗎？」

「如果，我反對的話，你會不會聽我的？」

「不會！」沒有任何思索，海沙脫口而出，口吻堅定。

「那麼就別怪梁媽媽耍手段了……」老太太依舊在笑著，可是不知什麼時候笑容里竟然摻雜了一絲陰影，「我會盡一切手段分開你和千夜的。」

「……」海沙沒有說任何話，只是緊緊凝著老太太太過清明的眼睛，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她當然知道老太太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不然何以呆在梁家這樣一個勾心鬥角的地方，何以做梁千夜和梁司令最堅實的後盾。

這樣的女人，她的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無疑是她的丈夫和她的兒子。

海沙若是和梁千夜在一起，肯定是要對梁千夜的前途產生影響的。

氣氛又陷入了尷尬中，海沙心裡百轉千回，並沒有其他的話。她突然很想抽煙，想要忘記著該死的身份問題，想要單獨一個人靜一靜……

「砰！」，房間的門突然被人用力地撞開，兩人紛紛驚訝地往門口看去。

「千夜……」老太太看見是自家兒子，有些擔憂地試探性叫了一聲。

「媽……」梁千夜徑直走向了海沙，牢牢地握住了海沙的手。老太太看見，兒子的手和另外一個女人的手，彼此緊握，十指交扣。

「千夜，不要告訴我這是真的？」老太太的聲音開始顫慄了。她真的不願相信，自己一向聰明理智的兒子會衝動到如今這個地步。

「媽，其實早已經察覺到我和海沙的關係了不是嗎？」梁千夜微低著頭，稍長的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眸，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媽專程趕到這邊就是為了讓海沙知難而退吧。媽，你為什麼不找我呢？媽，是我離不開海沙啊……」

「孩子，媽就是擔心你。擔心出事以後你就會埋怨媽，當時怎麼就沒有阻止你和海沙在一切……」淚水不由滾落，老太太是真心不想和兒子站在相對立場的——

「孩子，你應該知道和海沙在一起的後果吧。」

「我知道……」梁千夜的聲音悶悶的，「她之前是道上赫赫有名的海沙女王，就算洗白，還是會有心人士揪出許多問題來。走私軍火，幫派糾紛，販賣毒品……無論哪一條，對海沙，對我，對梁家都是足以致命的打擊。」

「孩子，既然你知道為什麼還要這麼做？」老太太失聲痛哭了起來，「海沙是個好孩子我知道，但是，媽求求你，不要和海沙在一起……」

「媽，不行，我辦不到。」梁千夜抬眼看著母親，細長的桃花眼中泛著晶瑩的濃霧，這個堅強的男人也被現實弄得焦頭爛額的，啞聲乞求著——

「媽，你別哭，媽……」

「啪。」老太太揚手給了梁千夜一巴掌，記憶中她向來是慈祥溫和的好媽媽，她將全部奉獻給了梁家，可是到頭來自己的兒子卻要親手毀掉這一切。

也不知道是悲傷比較多，還是憤怒比較多。老太太淚水掉落得更洶湧了：「不想媽媽哭，就聽媽一句話，不要和海沙在一起，你們有緣無分……」

「……」一巴掌打在臉上火辣辣的疼，就連一旁的海沙看著都難得揪心起來。說實話，看著老太太和兒子「反目成仇」，她有些動搖了——

她不希望到一個不歡迎自己的家庭中去，如果沒有辦法，她寧願退出……

鬆開的手突然被梁千夜用力握住了，梁千夜像是知道海沙心中的想法一般，緊緊地握住，交握的掌心，滾燙的溫度，幾乎灼傷了海沙的神經。

梁千夜的意思很明顯——不要鬆手，不要放開！

心猛地顫動了一下，海沙下意識撇開了頭，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媽，從小我就聽你的話，按照你說的走路，成長，工作。但是媽，我過得並不開心。」梁千夜深吸了一口氣，終究還是沒有止住眸底的一顆淚水滾落，他繼續說著——

「表面上你看到的是一個溫文爾雅的梁千夜，微笑，握手，舉手投足之間好像都有一股貴公子的風範。你真的以為我微笑了，就代表我開心嗎？真以為我吃東西，就是我餓了嗎？媽，你為什麼不認為，那一切很有可能只是演戲演出來的，演給你們看的一場戲……」

「……」老太太從來沒有想到原來自己的兒子是這麼想的，她知道兒子骨子惡劣，可是沒有想到先前二十幾年的模樣竟然一直是兒子裝出來的。

「媽，如果我真的遵從你的意願，和海沙分手。然後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千金，依舊微笑，可是真正的我其實一點兒都不開心，真正的我其實一直在心底怨恨著媽。媽，你真的希望看到這樣的結局嗎？」

這樣的結局，怎麼可能想看到，怎麼可能會開心得起來。

老太太只要一想起以後面帶微笑其實內心是在埋怨自己的兒子，心裡就如針扎般的疼痛。

轉頭看著梁千夜身旁的海沙，老太太是打心眼裡喜歡著海沙的。

率性，不做作，坦誠，這樣的人很真！

和這樣的人在一起，真的很開心。

想了想，終究還是嘆了口氣。老太太抹去了臉上的淚水，拉過海沙的手，清明的眼眸對上了海沙稍顯錯愕的丹鳳眼，她笑——

「沙沙，你還記得剛剛對我保證了什麼嗎？」

「……」誒？這什麼情況？剛剛她保證了什麼嗎？海沙有些疑惑地轉頭看著梁千夜，毫不客氣地傳達著心中的不解——

喂，賤男，你媽媽現在又在玩哪一出？

梁千夜笑了，眼眸里是帶著感激的欣喜，對海沙挑了挑眉——好好想想，你剛剛真的有保證過的！

屁！哪裡有保證過。

誒？不對不對，剛剛自己好像真的是要保證什麼來著。

喂喂，不會吧，梁媽媽，難道你……

「梁媽媽……」海沙像是突然想通了一般，驚訝地瞪大了眼眸看著老太太，嘴角的笑輕易泄露出了她此刻愉悅的心情——

「你這是答應了嗎……」

「海沙，你說過，你知道千夜對你的愛，也知道有些事情做得不正確，但是……」老太太在這裡突然停頓了一下，眉眼挑了挑，看著海沙，頗為玩味地說道——

「但是什麼啊？」

「但是我會為兩人的未來遷就一些人、一些事。」海沙笑了，感受著從手掌心裡傳來的溫度，她莫名覺得眼眶竟然有些酸澀——

「女人嘛，總要有一些犧牲的，為了千夜，我可以稍稍壓制住心底的那一份驕傲，共同面對接下來的事情。這樣子可以嗎，梁媽媽。」

「還叫梁媽媽，該喊『媽』的。」梁千夜出聲說道。

「為什麼是稍稍壓制，事情結束過後，你還準備再驕傲下去嗎？」老太太也同時出聲。

重疊的聲音，不同的意見。

橫看成嶺側成峰，所以說從不同的角度出發會得到不同的結論。

不過，管他的呢，總之海沙現在心情很不錯。拿眼狠狠瞪了一下身側的梁千夜，海沙趾高氣昂地說道：「想要讓我喊『媽』，你以為你現在已經可以十成十地拿下我了嗎？」

「誒？沙沙！」梁千夜不由凄涼地哀嚎了一聲，「媳婦兒，我們親也親了，做也做了，還差什麼啊，你還想反悔不成……」

對於梁千夜這種沒臉沒皮的男人，海沙實在是想不出更好的表情應對。不過一看老太太依舊笑著，沒啥子其他反應，海沙乾脆也放開了手腳，對朝梁千夜輕蔑地笑了笑，攤開了溫熱的手掌，輕佻的聲音裡帶著不可忽略的囂張——

「梁長官，你不覺得無名指上差了一樣什麼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