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龍琴
蕪的破石塊毫無生氣地堆積在一起,不成山勢自成平窪窪的,稍有不慎就要崴到腳。
平原上,冥幫的各小隊分散開頭,就地取材,壘石塊搭建晚上的晚會場地,中心地帶一片熱火朝天的幹活景象。離開這個熱鬧的核心地帶,外圍邊就顯得寒磣許多了,另有一小部分懷有特殊任務的隊員稀稀落落地分散開來執行任務。
「哎,等會是不是真有盛大的酒宴?」這一位大概是個老酒鬼,干著最累人的活——肩上扛著像大山似的黑石,還能有心力惦記著晚上的酒。
「那是真的有。老大都發話了,哪能差呀?」邊上這位渾身上下都拿著無數工具的能人,一點也沒有危險就在身邊的覺悟,就差上臨門一腳啦。
「可是東西在哪呢?連個鬼影都沒有見到?太邪門了……」肩上的黑石一下就歪過了肩頭,這兩位還渾然不覺。
「呵呵呵,兩位小兄弟很久沒有喝過酒了嗎?」先知像個幽靈一樣從那堆平淡無奇的石塊之中鑽了出來,一把接過那塊就要砸下來的巨石,巨石僅僅發出類似生病了「咳咳」的咳嗽聲音就全著地面了。
讓緊跟而來的冥刃和修羅紅見了咂舌不已。
頓時,旁邊那兩位開小差的隊友后脊樑直冒冷汗,差一點就要在別人狂歡的時候躲在冷板床上苦捱傷痛病了,更別說能喝上一滴的好酒了,連忙上前道謝去。
先知不堪在意地揮手離去。
冥刃和修羅紅趕上前來,圍著先知的前胸後背等處轉了一大圈,還疑惑著,冥刃先出聲:「先知,你不會是什麼妖怪吧,那份力氣,己經超出人類的水平太多了。」
先知先後各掃了冥刃和修羅紅一人一眼。修羅紅也是流露出相同地表情。他不滿道:「切。技不如人。你們倆比不過我。就只會用語言擠兌、欺負我這位老神仙。」
「呃。老神仙?先知。你到底是哪國地?又是『先知』。又是老『神仙』。你不是個大騙子吧。老實說。你說地好東西在哪?」冥刃有半個東方血統。顯然對屬於原汁原味東方文明地東西很敏感。
「唉。跟你們這些後生講。實在沒有多少共同語言。『信仰是不分國界地』。你們懂不?」先知地神情實在到位——彷彿真是活了上千年地老妖怪。讓他們倆不敢當成假地來對待。一時無言以對。
「我餓了。你們倆有沒有順過來什麼私貨?」先知突感身體不適。
「……」兩人齊齊翻起兩道白眼。「我就知道。先知地臉皮果然夠厚。」
……
那串血牙鏈子重新戴在狄蘭白如凝脂,此刻醉如芙蓉花的脖子上。她知道接下來必然是一串串深深的長吻,她己經記不清她被吻過多少次了,每一道吻落下來,她就能感受到洛對她地在意有多深。
不遠處,小迭將嘴巴掩得牢牢,大圓眼睛樂得彎彎地眯起來,形成好看的月牙彎印。
「狄蘭,來——試試這把凈心琴。」洛微微的笑意——若皓月當空拂照,冰藍色的眸子里卻流露出點點滴滴的溫情,讓狄蘭地心又一點一滴地溫暖上來。
遞過來的是一把姣美地弦琴,銀光閃閃的琴弦像是調皮地隱在水波之下若有若無,說無卻偏偏不聲不息地在她地心底留下遊動的影子,勾起她無限的好奇。
望著洛投來地鼓勵之色,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心緒。當日洛就是憑這把凈心琴與索菲婭斗得天昏地暗的情形,她還歷歷在目,現在給她又是為什麼?
洛心知她多想了,補充道:「這把琴威力雖然驚人,又能凈人心境,其實它最大地初衷卻是因人而異,落在不同的人手上它會爆發出不一樣地神奇本事。你——要不要試上一試?」
狄蘭現在與他的心意通常來說,即便通不了十全十,也能通個九成九,當下會意他的用意,她懷著幾分好奇,將十指緊緊扣上銀絲弦。
「不用太過緊張,隨意的效果最好……」
雙手輕輕觸到凈心琴時,她的手臂上就開始亮起一道彩光,洛凝神一看,竟然是一條彩龍似乎要呼之欲出。
「叮咚——」琴聲被打斷。
「小白——」狄蘭吃驚地看著這條代表小白的小龍鑽入凈心琴。
她回首朝洛略為一望,「這……」
洛輕輕地搖著頭,同時示意狄蘭繼續。
有小白這事打頭陣,接下來,手中的三叉戟也受不了她在心中默念的控制,飛出她的掌心,與凈心琴面面相覷,懸在半空之中紋絲不動。
狄蘭就在這樣古怪的氛圍之中專心地撥動
小白和三叉戟令她的心境反而平靜了下來,她陷入對之中,只不過,這把琴有意屏蔽了這些往事里不好的記憶。
她變得寧靜和嫻雅起來,十根指頭如玉蘭迎著春風而綻放,花姿招展,卻不離本心,牢牢地固定在一處花開花落又復花開……
第一聲,天龍初試啼音。鏗鏘的龍吟在天際響徹,宛如晴天白日里,平地乍起一記天雷,氣勢強健。
冥幫的人大都停了下來,支起耳朵傾聽雙眼緊盯著漸要出現晚霞光暉的睛空。只有修羅紅暗自緊張起來,煩躁得如同萬蟻同時噬咬著他的身體,他知道先知的主人正好手邊有一條白色的龍。眼下又是什麼情形,要出什麼大事情了嗎?
緊接著輕潤的弦聲同步響起,綿若清咧的甘泉,洗滌著人心裡每一寸曾經不敢想望的禁地,更像是水波紋推開萬物的心扉,迎接著它的到來。
洛因為離得近的緣故,能清楚地感受到,第一聲之中,天龍與凈心琴相爭之勢。
局己開,接下來的弦聲與龍吟卻又恰到好處地融合在一起,如同龍身伏於碩大的弦琴上,用龍息撥動出美妙的旋律,起起伏伏自有說不盡的威儀和道不出的美妙動情之律感。
小迭在不遠處,微微有些吃驚,因為這首曲子,他極為熟悉,這不是精靈的音樂嗎?
天空似乎整個潮濕了起來,每一個人露在衣服外面的每一處毛孔都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春雨綿綿之時才會有的濕意。
緊接著,大地彷彿呻吟起來,腳底下顫悠悠的,眾人驚訝地朝地上一望,細如牛毫的綠芽鑽出來,齊力從大小不一的石塊底下鑽出來。
人人目瞪口呆地注視著這一奇異景象以爭分奪秒的速度發生著,他們自然知道這一切都拜那有若龍吟的琴音所致。
冥刃朝天邊落下的絲絲春雨一嘆,「不知這位高人是哪一位,能以一琴之力改造自然的神力,不認識一下,就太遺憾了。」
先知笑道:「這還不好辦,你晚上讓一半酒給我當賭資,我就幫你結識這一位高人。」
修羅紅大為不爽。偏偏這事情解釋不得,說這人就是先知的主人,那麼冥刃必然要問,他老紅是怎麼比他還早認識這一位神秘主人的,這太容易拉扯出一大堆的危險問題來。
所以,他儘管認為冥刃吃了這麼大的悶虧還一臉喜氣洋洋地答應下來太過刺他的心了,他老紅也只能幹瞪眼,無話可說。
「哎喲,這好人做不得,冥刃不是剛好嗎?我這麼做可是一片好心啊。多管著他點,免得他晚上酒意上來,又病倒了,你該找誰哭鼻子去。」先知似笑非笑地道,似笑是望著冥刃,非笑是望著修羅紅。
修羅紅果然雙眼泛點紅,大為感動,可是半響卻明白過來了,這先知是在拐著彎罵他哭鼻子丟人的不是呀。可不是,他現在鼻子紅通通的。修羅紅惱羞成怒,嘴上呵出白霧狀的氣體,從那片綠草嘴中奪食,拎起幾大塊石頭朝先知扔去——不把先知扔出一個鼻青臉腫來,他決不罷休。
冥刃超然地處在這兩位頃刻間像小孩子一樣打鬧起來的大人中間偏過一點的位置,凝望著遠方有雨,偏偏不出虹橋卻是色彩斑斕的霞光微微一露,在天際隱隱約約有嶄露頭角的態勢,他確實很好奇能出這樣大手筆的人會是誰,而且看樣子先知還認識。還有先知真的有可能活了上千年,甚至更長一些嗎?
溫煦的春風將冥幫後勤人員的麻布袖子和衣擺鼓動起來,雖然略有些微的寒冷,可是眼望著四周正在逐漸成形,生機勃勃的春草,他們渾身彷彿增添了許多活力,雙手有使不完的勁。
當天空將要飄起細雨時,洛解下一件黑披風,在狄蘭的上空撐起一塊遮擋的帳篷。
春雨淅瀝下起來,撥動琴弦的人卻如同玉雕一樣熠熠生輝展示出一種內心寧靜、神情專註的美。
長勢驚人的春植在小雨下過三刻鐘的時候,就鬱鬱蔥蔥地佔領了這片平原,顯露出形態不一的本來面貌。
天邊晚霞高高掛起,溫度陡然上升,彷彿一下就到了盛夏的時節,只是這先是一冷后又一熱,卻並沒有讓人感到任何的不適,反而恰到好處。
冥幫的人驚奇地發現,有一種植物,強韌的梢末弔掛著一根根像小節綠綉一樣的管子,約莫有三至四節長,頂上有蓋口,濃郁的酒香從蓋子的邊沿竄出來。湊得近的人,只稍稍一聞,就滿臉酡紅,打起酒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