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壓力
土赤紅色,完全脫離了水份,堅硬無比。冥幫的雙足一移動,就會將地面擊踏出像金鈴一樣的串串擊樂。
聲音鏗鏘有力,如同四面埋伏的前奏。
這真像是專門給他們奏響的哀樂,眾人的心頭生成不祥的預感,卻還得硬著頭皮闖過去。戰場上生死拼殺是常事,但他們不是因為害怕就逃跑的孬兵。
他們己經沒有餘力來想象那高高壟起的土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嗓子跑得可以冒火星子,約約感覺到快要到盡頭……
最為可怕的是,這裡的天空灰濛濛中帶著焦灼的流紅色,又呈凝滯的樣貌。
可以說整個世界給他們上下渾然一體的感覺,就像是天地未開時的那一片死寂的混沌一樣。
眾人的心裡彷彿繃緊著一根要命的細弦,在這種情況下一邊朝著修羅紅被明生物劫走的方向一路狂追,一邊又憑著本能極目四望:赤地三萬里,渾渾噩噩的暗充斥著這個沒有陽光留存的空間,不但荒涼蒼茫,而且充滿了危險的信號。
這裡完全沒有給他們帶來安全感,這裡沒有能夠讓他們停留下來棲息的溫馴動植物資源,倒是很像他們只在現實世界當中的教科書上才能了解到的遠古蠻荒時代的景物寫照。
他們就像溫水裡慢慢煮開的青蛙,初入這裡看似平常無異,可是隨著他們對這裡越來越熟悉,越來越了解,這裡的每一寸土地或是每一個巴掌大小的暗紅色空間就是致命的迷幻劑,引領他們步向死亡的地獄。這裡比窮山惡水還要單調,這裡地險惡危險程度估計只比傳說中的煉獄差上那麼一點點。
因為這種危險壓力是這個世界強自加在他們精神上的,所以其中要承受到的苦人人不同,因人的極限而異。要是再沒有人幫助他們,他們中能存活下來的只能是自殘者,或者是白痴——無所畏懼所以可以無敵。然而,他們吸了這些致命的迷幻劑,正如己經適應了溫水環境地青蛙,就算感覺到危險,也不可自拔了。再說,前方路漫漫,後路又在何方,他們就是能及早醒來,又該前往哪裡去?
冥幫留守地近三千號人也跟了過來。看來大洪水並沒有使他們減員多少。
洛離他們並不算太近。卻能感覺到其中快要崩潰地信號。他連忙撥動起凈心琴。希望能抵消掉這種無形地壓力。否則這會是一場慘不忍睹地大災難——人人變成失心瘋地瘋子。
狄蘭孤身追去了。
這種情況下。她和洛不得不暫時分開來行事。因為冥幫地近三千號人離不開洛凈心琴地安撫。不然。一旦這些人受不了越來越激烈地精神壓力。他們說不得就要提前內亂。使這次地計劃一敗塗地。她更加不好對冥刃和修羅紅交代。再說。她也不忍心見到那樣可怕地亂。面對一群可能比野獸還要可怕地瘋子。
至於修羅紅地事情。要棘手得多。現在。她不得在心裡預期到自己當初地僥倖借力之舉會是一個錯誤。一個無法補救地錯誤。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對人馬戰神族地預期嚴重低估了。更加錯估了那位怪老頭地身份。還有她重新見到洛以後。對早日擺脫暗黑之心詛咒地渴望之情都在催促著她早下決定。本來是該她個人以身犯險地一件事。卻讓修羅紅代她受過了。
就算那位怪老頭因為她身上有暗黑之心地緣由。懼怕她成為血引者。可是她如果靜下心來想辦法。應該還是可能想出比較完美地法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開頭就錯得令她毫無後路可走了。並且。她在心底還有進一步地恐怕……
即便她現上追上修羅紅也無法改變什麼,她的心裡有點彷徨和此許失意之情。她現在只是一味為了追而追,消極的情緒令她的力量和速度在她毫無察覺的時候減少下來,她堪堪只與全力而發的冥刃相持平的地步。
這最後的三百米,那土像吃了興奮劑一樣,速度硬生地增長了十倍有餘,以她和冥刃都難以預料的速度衝進一片虛無的暗之中。
接著,從虛無的暗之中傳來越來越盛的嘶吼聲和越來越弱的人的慘呼聲。
冥刃大驚失色,聯想到修羅紅先前全身有一半的鮮血餵了那半塊殘碑,才讓血引完成,現在難道是要讓裡面的怪物將修羅紅連骨頭帶皮兒一起全嚼下去嗎?修羅紅怎麼能受這樣慘痛的苦果,他心裡的愧意更深了。
「不!」冥刃撕心裂肺地怒吼出聲,在狄蘭
目光之中噴出一片霧狀的血雨。
冥刃一停頓下來,又剛好受到刺激而血氣上涌,身上己經顯現出疲態,卻還要往裡頭硬闖。
狄蘭深知冥刃對冥幫的作用,她當然不會讓他在前方情況未知的情況下以這種狀態冒然犯險。她手腳敏捷,兩下子就將冥刃敲得跌坐在地上,動手時卻萬分小心,沒有將他擊暈過去,冥刃仍然是處於頭腦清醒狀態。
隨後,她冷冷地道:「事情是我決定的,就該由我一人承擔後果,我也不想再欠你什麼情。你的責任是顧好後面的三千位兄弟,否則,人心能堪幾回負重而載?修羅紅,我來救。」說罷,她在冥刃不爽的悶哼聲中衝進前方虛無的暗。
冥刃一時無法接受狄蘭的話,但在狄蘭闖進去以後,很快就進入了冥幫幫主的角色了。如今的冥幫完全是在透支他往日帶給他們的信任感,有時候顯得脆弱易碎的人心能堪幾回負重而載?他現在對狄蘭的感覺出現自己也說不清楚的複雜感,之前的衝突與現在相比真不算什麼。
儘管他難以說清楚對她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和看法,但是,他的心裡確定懷有一絲對她的感激之情。只有真正的朋友,才會告訴他說出這些警示性的話語,儘管她的口氣實在不善,還帶著他一向不太習慣的被女人在氣勢上的欺壓感。
當然,他也不是完全明白她這個人,還有她的話,比如他就不明白「我也不想再欠你什麼情」會是什麼意思?說合作是一種人情?她不會這麼搞笑吧。說白了,他們之間的合作更類似商業性的合作,雙方以往並無任何恩怨史,加上現在的各求所需,為的全是利益,只是他們的要價低得讓他心裡直犯惑。他之所以這麼輕易答應下來,他現在想來該是因為先知這層比較長久以來打下的良好關係在維持著吧,還有一個,冥幫這次的行動為保萬無一失,確實需要多些高手的加盟合作。可能還有一些事情是他遺漏掉的吧。
他其實一直在意她是先知主人這件事,卻又說不清楚這是為什麼,她是先知的主人關他啥事?
他對狄蘭根本是一無所知,對於洛這個前期有過接觸的人來說,他時常感覺到莫名的危險,而這個時候,正是洛笑得陽光十足的時候,他自己安慰自己這是人與人相排斥原理的再現,有一類人天生就不自覺地仇視另一類人。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想出這樣亂七八糟的解釋來很失水準。
他恐怕不會明白,他的記憶只要有關狄蘭的部分全被先知做了關鍵詞性的封印,類似抹除規則,以後記憶還是可以添加進來的。因而冥刃關於她的記憶是不完整的,進而影響到與她沾上一點邊的事情變成殘缺的了,他才會在腦海里出現這些不可自圓其說的判斷和解釋。
現在,他己經完全從剛才的執念之中走出來,才能聽到不遠的地方傳來美妙的弦琴聲,身心都倍加舒暢起來。他感覺到他的身體以肉眼見到還要快的速度正在恢復當中。
「唉,不管怎麼說,能彈出這樣聖明樂曲的人就該是深明大義、處事清明的人呀!再怎麼邪惡應該也不會壞到哪裡去。」冥刃情不自禁地感嘆道。可是,他為什麼會與洛潛伏著八字不合的感覺呢?
無論如何,這次冥幫的三千眾能順利渡過黑暗精神攻擊的劫難,洛功不可沒。「嗨,算了,這個人情看來我也不用找你還了。你女朋友剛剛還說欠過我人情,反正我不記得有還過的事情,就當沒有還過吧,現在,我就連著修羅紅的那份算在你頭上啦!哈哈,做男人也不容易啊。」冥刃心情大好起來,自己在心裡給自己打著趣。
因為自從狄蘭進入以後,裡面沒有再出現過任何的聲音,他覺得這是事情開始有轉機的好兆頭。再者,即使狄蘭的營救計劃失敗,大不了就是折損她和修羅紅兩人。他剛才太過入迷,把這當成現實場景中發現的慘事,以為修羅紅真要如此窩囊地離世,以修羅紅的性子,他怎麼能受得了這樣?做為朋友的他又如何能忍心在一邊眼睜睜地看著修羅紅覆滅。
這原來只是一場GPP遊戲啊,人生是可以修改的,並非人死如燈滅。「真好!」冥刃由大悲到大喜心裡一片清明,狀態眨眼功夫回到全滿仍有超出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