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色圓月

梔子花的花香飄蕩在這間旅館客房的空氣中，幾縷可見漫天細小灰塵在抖動的陽光從邊沿磨損得很厲害的窗戶上照了進來。

穿著白色功夫裝的主人坐在一張點點光斑晃動著落下的暗紅色桌旁，她靜靜地翻動著手裡的書。

「主人？」先知驚疑地小心上前詢問，而躺在先知懷裡的小豬卻置眼前的主人不理，小豬縱身跳了下來，不知跑哪兒去了。

這並不是很大的客房在先知眼裡變得十分不真實，這滿室的景象只有這梔子花香和突然變得如此柔靜的主人突兀地呈現在他的眼前，周邊卻都是一片霧蒙蒙，分不清是白牆是濃霧還是白紗。

眼前的主人沉湎在書當中，聽了先知的問話，她並沒有抬起頭，還是一頁一頁地翻動著書。

先知雖是邁著步子一步一步像是要走近主人的樣子，但是先知與主人之間的距離卻沒有絲毫改變，還是那麼似近非遠的距離。

與此同時，先知聽到左手邊傳來陶罐打翻后，陶罐旋轉的聲音。

先知尋聲望來，就見那邊原本是霧蒙蒙分不清是牆是霧還是白紗的地方，現在己恢復到他帶小豬離開前的樣子，而另一個同樣讓先知感覺到陌生的主人酩酊大醉地躺倒在床上，小豬趴倒在主人酡紅色的臉上，它伸出舌頭希望舔醒主人。

這下先知全明白了，他眼前這離得最近的雖外表形似主人卻並不是主人，於是他拔出長刀高舉起正要朝她揮起。

這個假主人正好回過頭來，她一邊輕輕合上書，一邊對先知展出明媚的笑顏，明亮清澈的藍眼睛細細彎起，像一對彎彎的藍月亮被上下兩邊呈扇形的長睫毛收攏在中間。

她的笑極具感染力，讓先知被她迷惑住了。

「呃？！」先知硬生生地將長刀停住了，卻沒有收回。

她嘴裡吐露著先知並不能聽懂的語言，先知正不知該拿這個假主人如何辦才好時，就見她像是豁然明白了一樣，臉上露出歉疚的神色說著：「她就麻煩你照顧啦！謝謝！」她伸出右手指了指躺在床上的主人，一絲柔色在她寶藍色的眼波中一閃而過，然後她也不等先知回應，她就眨巴著雙眼在致以躬身一禮之後便消失了。

人消失了，但梔子花香卻仍在這室內瀰漫，還有那桌和窗戶以及聯繫這兩之間的陽光依舊存在，剛剛這是幻覺嗎？

先知將腦袋搖動得跟撥浪鼓似的，總算將快成漿糊的腦袋搖醒。時間不多了，今晚恰好就是月圓之夜。先知一把將主人抱起，再匆匆將桌上堆集著的幾本書一起收入空間腰帶中，然後就火急火燎地朝事先計算好的路線狂奔去。

濃濃夜色中，先知渾身是如泉涌漿出的汗水，整個人像被從水中撈起來的一樣，離他近一千米高的懸崖下是一條淌急的黑水河。

先知的身後，金黃色的圓月卻是血紅色的，因為上面飛滿了月光照射之下變得猩紅的血蝙蝠。

先知正在猶豫著要怎麼樣往下跳才能安全地到達這河底，這時離先知幾米遠的位置落下三位貴族打扮的男人，他們下巴無須，膚色光潔，這些是近千年的吸血貴族。

「哈，老鬼這次下的本夠大的啦！」先知回過頭來打著哈哈，心裡卻在快速地想著辦法。

「尊敬的先知大人，親王說了，你跑了就跑了，他不跟你計較，只是請先知念在您曾一直指引血族的份上，為了血族的將來，請您將您手上的人交給我們帶回去！」這三位孤傲的千歲吸血貴族恭敬地說著。

「哼，這死老鬼搞什麼花樣，他會不跟我計較？還有她，你們如何帶得出這個遊戲？」先知對親王想要主人雖早有預料，只是不太明白竟然不是因為自己已認了狄蘭為主的事情，看上去像是關係更為重大的事情，這究竟是什麼事呢？

這三人中居中的一位說：「如何帶走她，這個屬下不知。屬下只是……」接著他對左右兩人各施了一個眼色，他的左右兩位便消失了。

「哼！」先知悶哼一聲，單手揮刀，朝自己的後背揮去，寬長的大刀都染成偏黑的紅色，一溜的血珠滾落下來，兩位各傷了一隻手的吸血貴族吃驚地退至居中這位貴族面前，有些懼意地望著先知。

先知以前在這些自命不凡的貴族眼裡只能讓他們維持著表面的尊敬，因為他只有預言能力並沒有強大的武力。

這種預言能力對於視人類為食物，在現實世界里幾乎是站在頂端的血族之中的大部分中下階層來說就是雞肋一樣的存在，就是少部分長老也是這麼認為的。

只是先知一直在親王的血牙里寄存著，因為血族族人對王權之上親王的敬畏，所以先知一直也是維持著高高在上的地位。

這一次前來的他們失算了，他們沒有料想到先知己變成為一塊難啃的骨頭，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我，高等貴族長期的養尊處優讓他們在這樣的情況仍不捨得拚命。

更為狡詐的親王卻讓先知也失算了，在先知剛剛一招得手之後，親王派出的死士也出手了，幾聲可以轟得人失聰的爆炸聲，將先知原本抱著主人的那隻手炸傷，手一松，主人就落下來了，下面就是親王的人，他們露出猩紅的雙眼準備接住。

親王的後備之招，讓這三位高貴的貴族們有一絲被欺辱的味道。他們冷冷地敵視著這些或殘或傷或死的，連面目也沒有的親王死士們。

眼看己是塵埃落地了，所有人的耳邊卻傳來「噝噝……」的高頻率聲波，天空中被聲波爆破了綿軟身子的血蝙蝠最先落了下來，然後是貴族們緊接著也受不了，臉面和身上等處的血肉最先塌陷了下去，他們像是承受著巨大的恐懼一樣失態地尖叫起來。

死士們堪堪觸及狄蘭飄落下來的白色衣角合著不知是先知還是死士們自己的血也一塊急速地滴落下來，就被一聲急怒的悶哼聲擊中了，但他們卻還有一絲活氣。

而狄蘭卻被氣流激蕩而起，飛至懸空之處，在空中呈一條直線朝下面的黑水河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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