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聖誕節的問候方式
誠實守信,多麼美好的品質。我是一個會撒謊又很容易反悔的人,所以很遺憾,多數情況下這種美好品質不會出現在我的身上。
這一次我難得想發揚發揚風格,結果呢,不但沒有人誇獎我,反而遭到全家人的一致反對,其中表現最強烈的當屬我的舅舅。他老人家不打我也不罵我,直接將我徹底無視,根本不理我。原來,我的冷暴力遺傳於母方。
即便他們反對,那也不影響我的決定。於是在吃過早飯後,我一聲不吭的踏上前往師家偵探社的路。我也想給他們彙報我的行蹤,只是他們今天都學我舅舅,根本就無視我。
大雪過後的天空異常晴朗,早晨的陽光好似為雪披上一層金衣。今天是聖誕節,一路上除了能看到清理積雪的人們,還有大大小小裝點精緻的聖誕樹,以及回蕩在耳邊的專屬聖誕節的歡快音樂。
我不緊不慢的走著,所到之處無不招來眾人的側目。別誤會,我還沒有絕色到那種地步,他們都會看我,主要是因為我的裝扮太突兀。你想呀,如果是你,在冰天雪地的大冬天看到一個身穿春裝的人,你也會忍不住多看幾眼,然後再送上一句神經病。
全身上下的打扮,也就我手上這雙黑手套和這個冬日的早晨不衝突。不過我的手在褲子口袋裡藏著,沒有人看得到。穿著一身出門,完全不是我的本意。原因不是太凍人,你們也看到了,這種裝扮太顯眼了!不要問我冷不冷,那種問題顯得大家智商都低下。我要是覺得冷,早加衣服了,至於讓別人提醒嘛!
在路人的指指點點中,我目中無人的繼續走自己的路。我除了這麼做,我還能怎麼做。走了很久,我終於到了師家那棟別墅外。不是我故意浪費時間,主要是我選了一條遠路走。雖然走三寶村是一條捷徑,不過我現在不敢走,誰讓我前不久又在那裡得罪了不少人。誰也不能保證,會不會有人趁我落單的時候打擊報復我。為了自身安全考慮,繞遠算什麼。
因為用手不方便,所以我就抬腳在門上踢了兩下,就當是我敲門了。我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有人來開門,我不免有些懷疑,他們家所有的小崽子該不會都回去慶祝聖誕了吧?我該不會,來得不是時候吧?我準備再踢兩腳,要是再沒有人來開門,我就按原路再走回去。心裡這麼盤算著,我低著頭抬腳就踢,第一腳還是踢到了門板,第二腳我就踢到了人腿上。我猛抬頭看向對方,下意識的為自己的行為辯解。
「不是我的錯!」
「啊……鬼呀!!」
沒想到對面的師親玩起了變臉,一瞬間就將怒火滔滔轉換為驚恐萬狀。驚聲尖叫后,師親迫不及待的將房門摔上,強大的氣流將我額前的碎發都吹了起來。我慢慢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臉,沒發現什麼可怕的傷口疤痕呀,怎麼就把人嚇成這副德行了?
師親的行為將我心中憤怒的小火苗點燃。這人都是怎麼了,我現在不就是面癱嚴重嘛,至於都這麼對我嗎?!今天為了來這裡,我受了多少苦,挨了多少批,被多少人指指點點!我也不指望你舉著鮮花旗幟熱烈歡迎我,但你也不能這樣公然鄙視我吧!我的情緒一時激動沒有控制住,扯著嗓子吼了起來。
「師親,你這個混蛋馬上給我滾出來!你給我把話說清楚,我保證不打死你!」
「有本事你進來呀!你敢進來,打不死你我跟你姓!」
師親躲在裡面,同樣扯著嗓子沖著我叫囂,完全沒有剛才的惶恐驚慌。看吧,她剛才就是故意的!我現在的自制力本來就差,再加上確實動了怒,所以面對她的挑釁,我沒有像以前那樣容忍。既然她那麼希望跟著我姓墨,那我就給她個機會。不就是一道木門嘛,我就不信,我!踹!不!開!
事實再次證明,被憤怒吞噬理智的墨白極其恐怖,殺傷力絕對不能低估。我一腳踹過去,那扇門就被我強行打開了。因為我用力太大,門撞到牆之後又反彈回來。失去理智的我抬腳又踹了過去,這一次遭殃的不是門,是人。
「墨白!!」
「不是我的錯!!!」
我態度強硬的俯視著蹲在地上為弟弟檢查傷情的師親,語氣比她還要憤怒。至於被我踹到腿的師帥,一手揉搓著傷處,一手拉著師親,防止她一時激動站起來和我拚命。
這一次我沒有狡辯,本來就不是我的錯。師帥摔倒是事實,我的腳也確實踹在了他的腿上,可是那不是造成他倒地的原因,他之所以會摔倒,完全是被師親拉扯造成。再說了,我那一腳根本就不重,被殃及也沒有什麼嚴重的後果。門都已經開了,我又不準備它置之於死地,我的目的只是把門打開,我能用多大的力量,真當我傻的不透氣呀!
事實證明,我確實沒有對師帥造成任何毀滅性的重創,當然了,輕傷都談不上,最多就是把他的褲子弄髒而已。這不,他已經站起來了,而且沒有任何不適的表現。師親對此卻視而不見,依然堅信我已將她親愛的寶貝弟弟重傷致殘。
「我警告你,你要再敢踏進這個房間一步,不打死你我跟你姓墨!」
「姐……」
「你給我閉嘴!」
就在師親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威脅師帥時候,我不緊不慢的踏進房間,完全不把她的威脅放在心上。那種話,聽聽就算了。不是我膽子太大,也不是我瞧不起師親的能力。我只不過清楚一點,不管師親如何叫囂,她都不能把我怎麼樣。
「不要以為你救了我們大姐,你就能對我們所有人指手畫腳……」
「你這個缺點有很多,最嚴重的就是喜歡胡思亂想。你的腦洞到底有多大才能分析出這麼匪夷所思的結論?」
「你……」
「你的人生到底有多麼乏味,才讓你竭力把我假設為今生必須打敗的對手?」
「我……」
「我什麼我,你這個人煩不煩,除了你我他,你就不能說句整話呀,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小白,不是她不說整句話,是你一直在搶她的話。」
師帥阻撓師親找我拚命的行動的同時,弱弱的提醒我,是我一直在打壓師親。我認真回憶一下剛才的對話經過,確實是這麼一回事。不過師親也真是的,就算有我橫插一杠子的事情發生,她也應該把想說的話說完呀。不是都提倡做事要有頭有尾嘛,說話這種事情也不能半途而廢呀。
看在她被我氣得鐵青的臉面上,我不和她計較那麼多了,誰讓古人告誡我們要尊老愛幼呢。再這麼吵下去,她指不定會被我氣成什麼樣子。我為了她著想,我就委屈一下自己,主動包攬所有錯誤算了。
「行了,算我錯了,你也別和我吵了!」
「說我胡思亂想,說我腦洞大,我看你才是神經錯亂晚期絕症患者!你就是覺得自己是我們師家的大恩人……」
「在這件事上,你確實想多了,如果當時我知道你大姐一同被綁,我不會去救人。」
「墨白!你……」
「我說的是實話。」
我知道自己現在這張面癱臉擺不出正經嚴肅,為了表現我的認真態度,所以我用認真的眼神看著師親,希望她能夠理解我的態度和我的想法。事實再次證明,我和師親在某些問題上是無法冷靜交談。不吼不叫的情況下,大概也就只適合冷嘲熱諷了。我是不太會寬容體諒別人,師親是對我不太寬容。
「呵呵呵呵,也對,我們家的人,就算報仇雪恨也輪不到你!」
「看來你想得不是一般多。你不但想得太多,而且你還被憤怒奪去了理智。師親,你太感性,在這一點上,你不但比不上你二哥,你連你三哥都比不上。只要將你的至親之人置於危險之中,你就會變得異常瘋狂。瘋狂不可怕,可怕的是瘋狂的失控,那樣就會令事情朝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
「不要說的好像你很了解我!」
「我不了解你,你同樣也不了解我。所以,不要用你的思維來解讀我的言行。那樣,只會令你自尋煩惱。」
「既然這樣,那你就好好講講,免得我胡思亂想!」
「講什麼?」
我不解的看著師親,不明白她想讓我給她講什麼。我發現我們兩個根本就不是一個維度空間的生物,別說是共同話題了,就連這語言溝通都存在嚴重的障礙。
「墨白!你一早來這裡,就是故意來氣我的吧!是你說我胡思亂想,是你說我腦洞大開,是你說我不了解你,那你就解釋解釋一下你所有的言行!咱們把一切都擺在桌面上,看看到底是誰有毛病!」
師親被師帥攔著碰不到我,於是她身邊的沙發成了她的出氣筒。看著她狠狠砸沙發的樣子,我下意識的後退半步,再次和師親拉開距離。她敢不敢真的動手打我,我不關心。不過看著她現在的行為,我的手都有些隱隱作痛。為了不再看這種刺激畫面,我還是先安撫一下這位火爆的四小姐比較妥當。
「別激動,別激動,我聽你的話還不行嘛!你讓我解釋我的全部言行也行,不過我活了快二十年了,這個工作量太大,我說起來不嫌麻煩,不過我不能保證你聽著不會覺得煩。」
「等等,好像哪裡有問題?」
師帥阻攔師親的同時不忘關注我們的對話,在師親還沒有做出決斷之前就提出了疑問。面對師帥提出的問題,我回想一下剛才的話,每一個字都沒有問題呀。
「我的話,沒有問題呀。」
「你剛才說你活了快二十年了,對吧?」
師帥很認真的看著我,他的目光有一種無形的壓迫力,被他這麼盯著很不舒服。我下意識的摸摸下巴,回想自己剛才說過的話,我稍稍點點頭,算是對師帥問題肯定的答覆。見我點頭,師帥的表情更嚴肅。
「你現在到底多大了?」
師帥說話時咬牙切齒,好像恨不得咬我兩口解解氣。我摸著下巴思索著,剛才哪句話又惹到這位大爺了。我活了快二十年這種事情和師帥沒有什麼關係呀,他激動什麼?
「自己幾歲了還要算呀!」
師帥一聲咆哮沒有震驚我,反而將距離他最近的師親嚇到。看吧,師帥一發小脾氣,師親不但立馬乖乖不言語了,而且動都不動一下,乖得讓人看著都來氣。不過話說回來了,我不就是晚回答了一下下,他至於吼我嘛!
「你再吼我一句試試!你是在問我的年齡,還是和我有仇呀!」
「好,我小聲一點兒!乖乖告訴哥哥,小白今年幾歲了?」
師帥再次施展變臉術,上一刻還是颱風過境時風雨雷交加,這一刻已經是陽光明媚,那笑容,差點兒沒有閃瞎我的眼。之前無數次渴望的笑容,如今真的出現在眼前,我只覺得雙眼疼的很。
轉身背對他,抬起手掩住雙眼。短暫的黑暗將眼部的不適沖淡,我慢慢吐出憋著的一口氣,在確定情緒恢復之後才開口。
「想借我的生日蹭蛋糕吃還早著呢,再等半年吧。」
「半年?!」
「再吼我!」
我回頭憤憤的瞪著師帥,為了掩飾我的暴戾,更為了不嚇到他們,我只能故意將兩腮鼓起。這招很奏效,師帥的態度立馬恢復到和風細雨。
「小白乖,告訴哥哥,哥哥還要再等幾個月呀?」
「明年八月三十一號,我到這個世界整整二十年。」
「那你……」
「放心,就算我不喜歡甜食,這生日蛋糕也不會少了你的!」
「那你……」
師帥好像說了什麼,也不知道是不是距離的原因,我沒有聽到他後半句說了什麼。
「你說什麼?」
「沒什麼。」
師帥急不可耐的否決,旁人一看就知道他肯定說了什麼。我想了又想,在我年齡和出生日期方面,能引起師帥這種反應的事情,還真的有一件。
那天接到綁架小林子的劫匪打來的電話后,我給師帥打過一個電話,當時他說他正在忙,我沒有和他說自己遇到的事情,只是告訴他,那天是我的生日,為了答謝他之前對我的照顧,同時也為了慶祝我的生日,所以我決定親自去做一個生日蛋糕。我還說讓他早點兒回來,千萬不要錯過一年僅有一次的慶祝。
從一開始我就沒有過單打獨鬥的打算,只是當時局勢逼迫我不得不去逞英雄。在給師帥打電話之前,我嘗試給很多人打電話,結果他們都默契的聯繫不上。萬般無奈之下,我只能用這種謊言提醒師帥。就算他當時沒有想明白回來阻止我的行動,也會有人發現我留下的計劃筆記。
「你現在才理解我當時的暗示,那隻能說明我們兩個實在沒有默契。就算你不清楚我的生日,可你怎麼能忘記我不喜甜點的毛病。當時我留在蛋糕店裡的筆記本,肯定不是被你發現的。」
「你怎麼知道?」
「你還是不了解我,除了我的生日和我的癖好,還有我的行事風格。我在有傷痛的時候可以去廚房裡做飯,但我不會靠近以甜蜜著稱的蛋糕店。如果沒有特別目的,我不會逼自己去那裡。還有一點,我沒有記錄食譜的習慣,更何況做蛋糕這種簡單的事情。我不是記錄製作過程,那我拿著紙筆去做什麼?答案很簡單,給你們留線索,以及向你們通告我的計劃。」
「原來是這個原因呀!我就說嘛,怎麼只看一眼蛋糕就能知道這麼多信息!」
師親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之後她就一臉嫌棄的轉過臉不看我。我猜,她是瞧不起我故弄玄虛的手段。其實事情遠沒有她現在想得那麼簡單,別人也不是看一眼蛋糕就清楚我想表達的事情。我猶豫片刻,最終決定還是為師親解釋一下這件事比較好,免得她又胡思亂想。
「那天晚上,你們是不是在我的房間里見到了小木?」
「蕭墨色本來就比我們晚到一段時間,本來原定計劃是先開個碰頭會,我們沒想到他竟然和喬木一起出現。兩個人一句話也不說,直接去了你的房間。我們當時也不知道情況,只好跟了過去。那時候我們才發現你已經不知去向,而在桌子上放著一個蛋糕。他們兩個看了一眼,然後就走了。兩個人也真是的,出了事什麼也不說,還埋怨別人!」
師親情緒又向不良方向發展,這種時刻應該安撫一下,只是我卻沒有理由這麼做。他們兩個什麼都不說,這種情況絕對存在,但是埋怨別人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他們有那個時間,還不如儘快找到我呢。師親的說法只不過是她的理解,我再說什麼也不能改變她的想法。師親的情緒不是我能控制的範圍,我還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自家妹子大晚上不回家,再加上聯繫不上,當然會擔心,當然要去找呀。而且事情發生的時機太巧合,當然要更謹慎一些。小木在路上可能遇到了蕭墨色,兩個人這麼一聊,當即決定去看看我還在不在。結果一看,哇,這個也潛逃了,看來事情真的嚴重了。於是兩個人去找我的御用保姆打探我當天的行蹤,一聽我去做過蛋糕,兩個人立馬知道其中有蹊蹺。然後趕到蛋糕店,發現我遺留下的筆記本。在這期間,他們兩個有沒有問你們什麼問題?」
我的問題令兩個人陷入回憶,他們沒有讓我等太久,兩個人異口同聲說蕭墨色找過他們的大姐。說完之後,兩個人再次沉默。因為,這的確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不用他們說,我也能猜到他們的回答。當時我覺得老天是站在我這邊的,可事實卻說明,他老人家從來不打算幫我。
「你們當時沒有發現自己大姐已經失蹤。」
「我們不止一次通過電話,最後一次是蕭墨色到來前,我們根本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情況。她告訴我們她在實驗室,有份報告急等著用,所以就不和我們一起行動了。我不明白,事情怎麼會成那樣?」
「要是被你們那麼早發現,他們的努力不是就白費了。他們綁架你們大姐,其實是無奈之舉。他們在襲擊小林子時,你們大姐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結果卻被人用麻醉針制服。事情已經成這樣了,又不能把她丟在那裡,沒辦法只能一起綁走。」
「那些電話怎麼……」
師親話還沒有說完,她就想明白了其中的手段。造假這種事情很常見,不是太難辦到。如果把事情再往深處想,那就會發現更可怕的事情。說不定,他們身邊也藏著一群豺狼虎豹。
「是我們……」
師親的話最終沒有說出口,不過看她愧疚的表情,我明白她要表達的意思。我沒有接話,因為此時說什麼都不合適。批判他們的疏忽,還是大度的將責任包攬?事情已經發生,何必再多做糾結。我不留情面的指責,對我又有什麼好處。
姐弟兩人默契的保持沉默,沉思著自己的人生。我覺得自己現在說什麼都顯得矯情,所以我也選擇沉默。兩個人想事情太投入,連自家門大敞著都忽略了。這天寒地凍的,就算有空調,那也扛不住時間長。兩個人凍得開始縮肩膀,可是依然不去理會房門。
我是絕對扛凍,再冷我都不怕,不過我可受不了感冒病毒。他們要是感冒了,那我可就遭殃了。於是我決定發發善心,去把敞開的房門關上。走到門口準備將門關上,左手還沒碰到門,一隻手卻將我的手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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