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迷茫
輕輕的吐出一口濁氣,楊猛對這個時空的人物,並沒有超出記憶中的歷史範疇,感到有一點點的輕鬆,可聽到這股暖意般的電流,並非前世YY已久的內家真氣,心裡也不知是釋然還是失望。
咦?
頭部遲鈍地轉動了一下,這才看到老人身後,還站著一個打著赤腳的精瘦漢子,心裡不覺莫名地多出一絲猜測,同時也隱隱感覺到陣陣熟悉和親近。
「傻二,你今天的心思倒是格外活泛起來,難怪敢撲在洋毛子身上,為師傅他老人家擋了一槍,不會這一槍把你腦袋打得開了竅吧?」
雖然嘴上的話說得有些不夠厚道,可這漢子黝黑平凡的臉上,露出的確是一絲捉黠和感激,看來對楊猛前身為李師傅擋槍的事件,極為感動和感激。
「這混小子,還叫傻二,以後他就是你的小師弟,三體樁和腳法上的功夫你向來最紮實,先由你來領他入門,至於你師祖傳你的半步崩拳,想來你也不會對這孩子藏私……」
雖然老人口中看似責罵,可臉上忽然綻放的皺紋與微笑,卻暴露出對漢子十分的器重,想了想漢子的話,老人可能又有些感觸,回頭對楊猛說道:「你心思雖然一向來得慢些,可難得性子憨厚孝順,老夫知道你一直想跟我學形意拳,以後就做老夫的入室弟子如何?」
楊猛讓兩人冷不丁的這麼一鬧一說,腦子忽然感覺有些轉不過彎來,隨即發現自己心裡竟然一點都不驚訝。
難怪前身的記憶中,干出了這麼多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原來這傢伙就是傳說中的『缺根弦』,不過如今看來,這麼樣倒也算不錯,自己剛剛穿越過來,可謂是雙眼抹黑,借著前身傻二的品性和行為準則做掩護,即便言談舉止有啥不對勁的地方,也不會有人對一個傻子較真和發難,最重要的是,這一點很是適合宅男扮豬吃老虎的猥瑣心理啊。
「師傅在上……」
不等楊猛從床上掙扎著爬起,單刀李已手疾眼快地按住了他,看著這孩子一臉未脫的稚氣和『單純』,心裡不禁有些黯然又有些開心。
黯然的是,這孩子腦筋慢偶爾還有點弱智,即便傳了真傳拳訣也未必能有悟性領會,開心的是這孩子對拳術一腔熱忱,對自己的那份心思,簡直比親兒子還要孝順……
單刀李輕輕的拍了拍楊猛的肩膀,示意讓他繼續躺著休息,這才轉身對身旁那瘦小的漢子說道:「雲祥,這次雖與清軍聯手殺了幾百老毛子,震懾了港口外的八國洋鬼子,可曹大師兄說過,這老龍口車站乃兵家必爭之地,洋鬼子肯定不會善罷甘,如果他們的大部隊殺回來,單憑咱們拳團和清兵的刀槍硬抗,只能白白送了性命……
說到這裡,老人看了看楊猛蒼白的臉色,不覺微微沉吟了一下:「一會安排受傷的師兄弟們先趕回總壇,最好分散躲藏在武門兄弟的家中,如果車站這邊的情況危急,讓咱形意的弟子分頭往京城走,先找兩人送你師弟去黃蓮老母那,就說老夫托她將這孩子先送回花燈照的紅樓養傷,等這天津的形勢明朗了,再找機會送你師弟也回京城。」
叫雲祥的漢子臉色一黯,默默地點了點頭,這次偷襲雖然十分成功,但在以多勝少的情況下還損失了四五百人,想到八國聯軍停在港口的巨艦大炮,這三萬天津拳民就算拿身子填,怕是也填不滿天津城外的空檔……
拋下心裡的茫然,雲祥轉身走出站台,一邊囑咐那些情緒仍然高漲的拳團兄弟,趕快收拾好戰場連夜往回趕,一邊一溜小跑跑到一個三十多歲的紅衣女子身邊……
「沒想到這傻人還真有點傻福,竟然能讓李老看中……」
紅衣女隨著雲祥走到單刀李的面前,先與氣定神閑的李師傅客氣的點了點頭,然後才意外的看著仍保持著一副痴獃相的楊猛,倒也沒覺得這傻頭傻腦的小子有什麼特異之處,竟然會奮不顧身的勇擋火槍,想來想去也只說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來。
儘管膚色有些偏黑,但林黑兒的樣貌卻是秀麗中透著一絲嫵媚,一張口便露出幾分巾幗英姿的氣勢來,這位統領天津三千女拳民的紅燈照大師姐,從李師傅求自己將這孩子藏在紅樓這件事中,發現楊猛的前途已是一片光明,這才刻意屈尊降貴地走過來,看望或者說是慰問下這位傻名廣傳的彪孩子,也算是與李師傅結個善緣……
天剛蒙蒙亮,林黑兒的手下已經將楊猛藏進了紅樓,而直隸總督裕祿邀請曹福田、張德成及林黑兒的請柬,這時也被親兵送到了義和拳天津總壇,據說要聯合義和團與聶士成的武衛前軍,以及馬玉昆麾下的練軍一同守衛天津城。
大戰在即,當這個消息傳開的時候,整個天津衛頓時上下沸騰了起來。
拳民們高興的是,義和團如今果真如大師兄所說,與朝廷的軍隊一樣,是守家衛國的義軍,也是為百姓請命的軍隊。
而普通百姓們高興的是,這天津守衛的力量再次大大增強,眼見已經有近十萬的大軍,還怕那些紅毛的蠻夷能翻上了天去?
當然,這時候已經安然躺在紅樓中的楊猛卻不這麼認為,儘管他歷史學的不是特別的好,可也記得就是這一年,八國聯軍先是突破了天津,隨即又攻陷了北京城,並在城中燒殺搶掠了好一陣子。
況且只要是個後世的中國人,都記得火燒圓明園這個舉世震驚的惡行,儘管今年這次已經算是第二次火燒圓明園,但從這些模糊的記憶中,楊猛便深知即便是這夜夜笙歌的紅樓,恐怕在天津失陷時也保不住,只是希望時間上還能再拖延些日子,不要讓自己這個苦逼穿越客,像金陵十二釵那麼凄慘就算燒高香了。
「劉叔,又麻煩您給我拿吃的……」
一個約摸五十多歲的乾瘦老人,打扮有些像後世的賬房先生,放下了手中的托盤,笑著對楊猛說道:「不用亂動,你師兄把你託付給老劉,就是想讓你快點好起來,趕緊吃飯,一會還得給你換藥……」
楊猛傻乎乎的點了點頭,狼吞虎咽地吃下了熱乎乎的黑麵湯,然後極為識趣的打開了纏在腰上的粗麻布繃帶。
「虧得你運氣好,這槍傷看起來竟然比昨天剛來時輕了不少,許是昨天看錯了,要不即便是年輕人氣血旺盛,怕是也好不了這麼快……」
熟練地清洗傷口、上藥及纏繃帶,老劉的手上極為利索,只是卻不知道這槍傷之所以看起來好了許多,完全是楊猛穿越后,身體產生的某種異變造成的。
楊猛此刻也沒發現這一點,只是順著老劉的話點了點頭,「可不是,昨天大概挨槍的時候過於慌張了,今天起來感覺傷口可輕快多了,希望這洋毛子再晚上幾天開戰,說不定我還能回到戰場……」
可惜的是,八國聯軍的攻勢,遠比楊猛預料的要猛要快,就在義和團剛偷襲了老龍口車站的第二天,兩千多名俄國兵便開拔到了娘娘廟炮。
兩千多桿火槍,加上十幾門火炮,打得駐守在這裡的義和團傷亡慘重,噼里啪啦的響聲,足足打了大半天才停下,若非曹福田與聶士成早有準備,在這裡埋伏了足足數千義和團拳民與朝廷的練軍,即便傷亡再慘重,恐怕也無法和對手硬拼,更別提一舉打死打傷五百多俄軍,並暫時穩住了腳跟的戰略目標。
「聶大人,洋鬼子雖然暫時退了去,可咱們的槍彈和藥物也所剩無幾,要趕緊想辦法向總督大人求援,守住這娘娘廟……」
聶士成看著一臉擔憂的曹福田,嘴巴動了動卻終歸沒有說出聲,眼前這個位曹大師兄自打6月進天津,還是有些大將氣度的,沒有他的壓制,全民焚毀洋貨打擊商人的風波恐怕會更洶湧。
前日也是他不顧傷亡,率部在老龍頭火車站與八國聯軍開戰,至今那邊仍處於拉鋸戰中,死亡拳民無數。可就是這樣一個愛國的拳民首領,卻絲毫不懂得政治,也不明白在那些大人心中,早已將拳民劃為『犧牲品』,只要形勢有所不對,隨時會出賣他們給洋人,甚至在背後給他們補上一刀。
庸憒的清廷外戰如狗,內戰卻如狼似虎,儘管聶士成早已決定殺身成仁,可在這種打得不上不下的戰爭中,無疑是極為憋氣的。
「這狗日的洋毛子!這狗日的朝廷……」
據紅樓里花燈照的姐妹們說,楊猛的師傅單刀李先生,在八國聯軍攻打娘娘廟的時候,便率雲祥師兄等幾百位天津鏢局及其他武門的高手,去陳家溝騷擾打擊那裡的老毛子,不過即便是身懷武藝的高級拳民,在挖好了工事備足了彈藥的近代軍隊面前,依然無法討到任何的便宜。
這又是一場冷兵器與熱武器正面碰撞,無論那些武林志士的血性及武藝多高,其戰果也可想而知,如今敗退的拳民大多撤回到天津城內,有心思活泛的,甚至直接便奔北京四九城去了……
摸了摸腰上麻酥酥的傷口,楊猛有些迷茫起來,如此下去,恐怕天津城堅持不了多久,到底該何去何從,才能從這亂世的戰局中脫身而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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