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遇見她(堯之番外8)

329.遇見她(堯之番外8)

近四十年的間,我從成年長成孩童,又從孩童長成少年。獨自行走變成了習慣,但偶爾也會覺得孤寂,似乎自己這樣一個人已經很久很久。

是陡然間腦中出現某道指令的,尋找三個特殊的人,特殊在哪裡卻無概念。但等我遇見第一個人時,就明白了其特殊性,那個人叫劉悅,是個女人。

她是被人淹沉在河裡的,我救她起來時,身上綁了塊大石頭,氣息全無。但,奇怪的是,她的魂氣遲遲不散,始終都環繞在身遭,彷彿是死不瞑目,又彷彿是身體與魂氣有著某種牽連。利用魂術,以萬年火燭燈和長生牌為她續了命。沒有問她為何會被人沉入河底,在世間行走了這許多年,哪怕只有這四十年來年的記憶,也明白一個道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使命以及歸屬。

劉悅被救后沒說過一句話,因為其特殊性,我一直有留意她。在她背著我又回到那條被掩沉的河邊徘徊時,我就站在她後面默默看著,暗道她若跳下去,那最多再把她撈起來一次。但是她沒跳,只是如瘋了般拾起河邊的石子扔到河中,嘴裡吼著一個名字說恨他。

原來是情殺嗎?我走過去打斷她,對她說這麼恨不如就殺了那人,她瞪著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看她這幅表情就知道她不會自殺了,在我轉過身時,聽到身後傳來哀戚之極的話語:「那個人是我父親,他為了一家人的生,把我犧牲了。在他們眼中,我就是個賠錢貨,是負累。」

微微訝異,實情居然是這樣?想了下,低聲對她說:「永遠不要妄自菲薄,看低自己的價值。在某個領域,你會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就好比她對於我而言,就是腦中那條指令所要找的三人之一。所以,即使她是還魂再生之人,也存在了一定價值。

從此她就一直跟著我了,算作是......助手吧,我為她如此定位。期間,她有回過一趟家,遠遠看著,沒有跨進家門,回來就哭著笑著整整一夜,我沒有去打擾她。體會不出她是怎樣一種心情,我已經麻木到快體味不出人類感情了。隔天之後,她開始跟著我四處飄搖,話不多,就像是我的影子一般。

直至八年後,我遇上了命定中的第二個人,他叫周通。

與劉悅一樣,發現他時也是剛死,而他的魂與身也有著特定關聯。救起他時,他身上被砍了好多刀,為他續了命后,就把他扔給劉悅照看了。第三個人是叫柳青飛,同樣的原因被我所救,也沒去問他們前情,就讓他們三人在一起磨合。至此,三個特殊的人都已找到,只是我不明白那條指令的用意何在,所以只能帶著他們行走。

盜墓探秘之路仍在繼續,多了他們三人,相對而言我輕鬆了不少,有些事可以交給他們去做。默契是常年累月配合起來,三個人的習性也是慢慢打磨后越來越沉斂,該玩笑時玩笑,做正經事時嚴肅。我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改變他們的同時,他們也同時改變了我。

形影不再孤單,除去成年後會蛻化的那段時間,身旁總有人。不會覺得他們厭煩,反而在獨自去昆崙山等待蛻化過程時,會覺得孤寂。不過隨著我玄術能力的提升,蛻化時間越來越短,最終定在了一個月內。全年十一個月都與他們同進退,闖過無數次鬼門關,漸漸的,我忘記了那條指令,把他們當成了同伴。

一晃眼二十多年,我從最初急於尋求身世,到後來漸漸淡了那念頭,於是也不再熱衷於關於古墓的追尋,接一些看風水的單子走動走動而已。感覺生活就像頹敗了的老樹,像無波無浪的死水,每天都那麼單調度過,沒有一點起伏,直到......直到遇上成曉。

說起來遇見成曉,還真是機緣巧合。剛巧一張單子做完,我們四人都留在荊舟大本營休假。與成曉擦身而過時,出於玄術本能的感應到她非比常人的陰氣重,回頭一瞥間,只看到她嬌小的背影,頭髮半長不短,微亂,灰色風衣,是繚亂街景里的特別。

這是,我見成曉第一面時的初步印象。

施了個小計謀,引這個女孩一步步走進我的瓮中。本是打著摸摸她底細的主意,反正無事,就逗她玩玩,可當弄開她行李箱,看到那個紫金匣子時,我頓生一種莫名熟悉之感。握在手中,一些零碎的片段在腦中一閃而過,快得讓人抓不住。那本對自己身世淡去了追查的念,又被點燃了。至少,這個女孩懷揣的這個紫金匣子,應該曾留存於我記憶中,而她身上那股極陰之氣,當不可能會在活人身上出現,甚至就連死人,陰氣都不會有她這麼強盛。

這隻說明了一點,她不平凡。關於那個紫金匣子,我對她試探過,確實似乎不知道裡面放了什麼,而那匣子上的七巧玲瓏鎖非常繁複,即便我懂機刮巧簧術數,若不知其原理,也是打不開的。

基於多種原因,我決定把她留在身邊。因為她的到來,我那猶如死水的生活起了波瀾,尤其是發現有她在旁邊,我能睡得沉。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睡眠於我遠離,基本上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會醒來。這是常年一個人獨走養成的習慣,若非如此敏覺,那麼我不知死了多少次。也漸漸的,開始難以入眠,甚至常常會不睡。原本覺得既然睡眠對我無幫助,又無大礙,倒也沒多介懷,可自從成曉來了后,一次深度睡眠起來,體內精力充沛,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精神。

這真是個不小的發現,我對成曉越加好奇了,她究竟有什麼特別之處,能讓我這般呢?乘她睡著時,搭過她的脈搏,除去陰氣極重之外,其餘都正常。另外,她身上似乎被施過某種玄術,隱藏了什麼。這個施術人手法極其高明,以我目前的能力,居然還難以參透。

時常會暗中觀察成曉,她的一言一行都在我眼底,發現除去劉悅,周通與六子竟是很快就接受了這個新成員加入,對她關照有加。因為她的性情很討喜,不多言,不衝動,偶爾有些心浮氣躁沉不住氣,但大多數時候卻很睿智,腦子十分活。暗道只需稍加培養,以後做事或許能幫到我。

但沒想,看起來再溫善好欺的貓,也都不是無爪的。她居然想偷了被我收起的紫金匣子逃跑,人贓並獲給揪住了,竟還敢反抗,乘我不備將我反鎖在房間內,逃之夭夭。原來之前的順服,都是等著這一招呢,扮豬吃老虎不外乎如此。

我的情緒從驚怒到讚賞,真有夠膽的啊,成曉。

她不知道,同塌而眠這麼長時間,沾染了我的氣息后,是逃到天邊,都能被我感應到的。而令我驚訝的是,她深諳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道理,居然繞了一圈,就躲在我眼皮子底下的旅館里。不得不說,這丫頭或許能力方面不如周通三人,但心智卻要比他們都強。

我喜歡玩貓捉老鼠的遊戲,而在抓到老鼠前,不妨戲耍一番。並沒有立即上旅館抓人,只是讓周通與六子守在樓底下,且讓她享受一夜逃脫成功的喜悅吧。我坐在車上,想著許多種等明天早上見到她后的懲罰,可等她真的出現在視線中時,所有的念頭都消去了。

是我之前想錯了,她不是只貓,而是頭小狼,眼神中有著狼的桀騖不馴。貓或許把爪子給剪了就能溫順,但狼不行,狼骨折了,狼性仍在。那是存在骨子裡的一種傲氣。

而更多的驚奇在日後被發掘,她似乎常常墮入夢魘,而夢境奇怪,當時我也沒留意,後來才知她的夢境是與眾不同而且奇特的。因為她陰氣重的特殊性,也引來覬覦之人——黃大仙。此人以引魂術為長,還擅長吹魂音,成曉差一點就遭了他的難。但避得過一時,比不過一世,九寨溝之行會再遇此人,還讓成曉被他給抓了去。

當這件事發生時,我的心有那麼一瞬是慌亂的,轉而鎮定下來,謀划安排。但救下她時,竟沒想她突然如著魔般對我攻擊,從她那迷亂的眼神而看,就知道她是被黃大仙施術迷了心智。尖刀刺進我身體的霎那,不知道為什麼,有種快意的感覺,我已經不知多少年沒嘗過痛的滋味了。

麻木的心與麻木了的身,都因為成曉,有了浮動,哪怕是痛。似乎,有什麼改變了,微妙的抓不著的東西。我帶了他們在叢林中逃亡,期間得到了一把古刀,是在一塊被深埋在地里的石碑之下找到的,石碑上的刻字是契丹文。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一眼看到這種文字,就能辨別其涵義,唯一能解釋的,我的身世可能與這契丹國有關。

古刀於我並無大用,我將其送給了成曉,取名為影月。躲在一旁看她如何應對來敵,倒是又讓我發現了她那小獸的本性,不得不承認,對她是越來越欣賞,也越來越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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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似小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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