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丟的小徒弟
《翩翩桃花劫(重生)》風淺ˇ被丟的小徒弟ˇ
雲清許說的「和我出去辦事」一般來說就兩件事,一,樓里的大任務需要他親自出馬,二,就只是「出去」而已。
霄白想來想去磨蹭了很久,還是乖乖回房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磨磨蹭蹭進了雲清許的房間。
「師父。」
雲清許也換了身衣服,他本來是一身錦衣,今天卻換了一身墨綠的布衫,越顯得膚質白皙。霄白一不小心看傻了眼,獃獃站在門口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只能僵硬地咧著嘴巴笑。
「走吧。」雲清許淡道。
「哦。」
***
冬日出遊,實在不是個明智的選擇。霄白被冷風吹得鼻子紅,眼淚直流,可前面的雲清許卻還是一副春暖花開的愜意模樣。他穿的衣服不多,不像她,穿得像個球,還是凍得直抖。大冷天的看著一個衣袖如雲的半仙在風中沉穩地走路,霄白唯一的感受是——冷、死、了!看著都冷啊……
「師、師父,我們去哪兒?」
「裴王府。」
「啊?」霄白大驚失色。
雲清許一臉的淡漠,回過頭把瑟瑟抖的徒弟牽在了手上,拽著走。
……
……
霄白的腦袋裡一片空白,只是獃獃任由他牽著走。很久很久之前,在第一次遇見他的那天,也是這樣的大冷天。她身上的破舊棉衣已經被雨水打濕了,跌跌撞撞一不小心就栽進了水窪里。再然後,抬頭就看到了那個清俊的少年。
轉眼,十多年。
裴王府大門緊閉,連個守備的侍衛都沒有。霄白有些驚訝,緊緊跟在雲清許後面。
吱嘎——門被輕而易舉地推開了,裡面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
「裴言卿?」霄白忍不住扯著嗓子喊了一聲,還是沒有迴音。整個王府,像是一處死地一樣,沒有半點兒生氣。就好像剛剛早上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事實上,一切的確像是夢一樣,裴王府里裡外外都是凄冷一片的,別說人影了,鬼影兒都沒有一個。
「董執事——」霄白扯開嗓子吼。
「小綠——」
「有人嗎——」
偌大一個裴王府,靜得像死地。
「師父……」霄白的聲音帶了顫。裴言卿這混蛋,他不會跑的,就他那該死的個性,他怎麼會跑?一定是生了什麼事情……
「你擔心?」雲清許淡道。
霄白聽不出他現在的情緒,只知道他似乎有點兒怪異。只是再怪異也比不過裴王府裡面的情形怪異。只是短短几個時辰啊,他們能去哪裡?雲清許又為什麼帶她來這兒?本來就不簡單的一件事情,這會兒似乎徹徹底底地——沒了頭緒。
「嗯。」她也無意隱瞞,直接點頭,「那個混蛋雖然作風太不像人了點,可是……可是畢竟段茗害得她挺慘的,三年前……好像我也害過他。」
「你打算救他?」
「……是。」
「如果,是摘星樓做的呢?」雲清許輕輕笑了。
霄白深深地吸了口氣,默默站著。雲清許從來不會開玩笑的,他說是一,就一定是一,十多年前他說會給她報仇,就拼了命當上了摘星樓主,而如今,他在問她,如果是摘星樓做的呢?
他不常笑的,最多只是微微一笑,現在他卻笑出了聲。
那麼個人笑了,霄白卻只覺得遍體通涼。
「師父……」
她問自己,如果是摘星樓做的,如果現在那個混球已經被……她會怎麼做?會一點都沒有芥蒂地繼續待在摘星樓嗎?還是會離開摘星樓?似乎……兩個都不大可能。可是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她該怎麼辦?
「霄,聽酹月說,你這三天都在裴王府。」雲清許的語氣很平靜。
「是。」霄白咬牙。
「為什麼?」
「救裴言卿。」既然瞞不過,她豁出去了。
「你不是段茗。」
「可是三年前我們認識過。」霄白有些底氣不足。
「呵,認識?」雲清許垂下了眼眸,長長的衣擺耷拉在乾淨的石階上,他輕道,「一個月的鬧劇而已。」
「你……你真的對我做了什麼?」雖然早就猜到了,霄白還是不敢相信,這是她信任了十幾年的師父啊……雖然他不是什麼好人,卻一直是寵著她慣著她的,他居然,對她也下手。
「這樣,你是不是打算背叛我?」雲清許輕輕地問。
「我……」
「是不是?」
他的眼很純凈,沒有一絲雜物。就是這麼一雙眼睛,可以讓人死無葬身之地。這會兒盯著霄白,卻沒有用任何手段,只是拙拙地用人最最本能的辦法,盯著她的眼來判斷她會不會說謊。
「你會不會殺我?」霄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問出這麼一句。
雲清許輕輕點頭。
「那,我要是逃跑呢?」
「追。」
「我不會背叛。」霄白閉上眼,「可我也不會繼續待在你身邊。」輾轉三年,她不想再走老路,絕對不想。
「霄,你現在的樣子,很難看。」
雲清許的嘆了口氣,轉身抱住那個已經縮成一團的人。她現在這副樣子,就像是一隻被嚇到了的鳥,隨時會飛走一樣。這點讓他很心慌。她三天未歸,早在第一晚,他就派了酹月去查,結果居然查出她在裴王府。目的早就不言而喻了,他不相信,可是今天這副樣子,由不得他不信。他的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變了。這變化很多時候會讓他生氣,有時候,卻讓他……目不轉睛。這三年,她到底經歷了些什麼?他不喜歡有這種未知存在。
「師父,裴言卿在哪裡?」霄白在他懷裡咬著牙問。
一瞬間,雲清許的懷抱有些僵硬,她就抓著這機會抬起頭,掙脫了他的懷抱。
雲清許沉默著,過了許久才慢慢開口:「不是摘星樓。」
「知道了。」霄白輕聲應。只要他開口了,那就一定不是他做的,她就……放心了。
「朗月有個派別,叫三日閣。」
三日閣?
霄白迅搜索著這個稱呼,這才記起來朗月本土好像就有個叫三日閣的江湖組織。傳聞這組織收錢買命,三日成帳,不成就加倍退帳。難不成就是這個三日閣?段陌那小白眼狼難不成找了第二個殺人的組織?
「師父,你為什麼告訴我?」霄白問。
雲清許的臉上居然滿是複雜的神色,這還是霄白第一次見到他那麼明顯的神色。她幾乎可以斷定,他不想殺裴言卿的……可是,為什麼又帶她來這兒?他到底……
「霄。」他輕聲叫她。
霄白把耳朵湊了上去。
雲清許的吻就落了下來,微微的涼,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第一次,他的親昵帶了點怪異,霄白察覺了,瞪大了眼。他的眼裡有一絲絲的光亮,只是短短一瞬間。下一刻他就閉上了眼睛,只留下密布的眼睫輕顫。他的手本是拿著琴的,這會兒不知道從哪兒騰出的手,攬在了她的腰后。
那手,有些僵硬。
「放開!」霄白低吼,手腳都用上了,也不管這個是不是乾淨得像是剛洗過從水裡撈出來的,只是想反抗。
「不放!」
雲清許猛然睜眼,那眼神居然像是最鋒利的刀劍。
如果說之前霄白對他是還有所畏懼的話,這會兒是完全呆了——嚇得。她什麼時候見過他堪稱兇狠的眼呢?五年前?八年前?早得記不清了。現在他又是怎麼回事?
「兩個月。」雲清許的眼裡看不清色彩,他低著頭冷道,「我給你兩個月時間,該了的恩該報的仇,全部給我清算完畢。然後跟我走。」
「師父……」
「我不會放。」
他又重申了一遍,眼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執拗,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手一揮,抱著琴走了。
就這麼……被丟了?
霄白傻傻地看著,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他剛才……算是一時失控?
一個被遺棄的徒弟能做什麼呢?
霄白心煩意亂地坐在裴王府的門檻上想,不回摘星樓,裴王府沒人,她該去哪裡?天大地大,居然沒有她可以去的地方。獃獃坐了一會兒,她終於下定了決心,找人!
三日閣是個殺手組織,說白了就是有錢能使鬼推磨的地方。她雖然沒什麼錢財,可是裴混蛋有啊!那些人總不至於連錢財都一卷而空吧?
偌大一個裴王府,被她上上下下翻了個遍。她不得不佩服,董臣這傢伙,藏錢技術真是一流啊!居然翻了半天都翻不到。最後,實在沒有辦法,她只好乾起了好行當,販賣古董!過了好半天,總算是湊到了一些錢,又偷偷讓人叫了白遙出樓,打聽了下那個所謂三日閣的事情。
三日閣,傳說中只要帶著賞金夜半三更到朗月郊外的亡命林裡面去,午夜就會有專使接應。霄白摩拳擦掌了。
「小白,你真打算……」白遙面色夠黑。
「嗯。」她點點頭,「我救了那混蛋然後帶回樓里打一頓,打得他斷手斷腳。」
「真的?」白遙明顯不信。
「當然!」
「樓主同意?」
「嗯。」
「呵。」
「……」
***
——樓主,小女孩總有長大的時候,關不住的。如果你真的想留下她,那就給她自由。等她飛夠了,自然會回來。否則,她可能會越走越遠的。
這是那天他氣極,想下令誅殺裴王府一干人等的時候,白遙勸他的。所以,他帶她到她有心結的地方。
雲清許走出裴王府的時候,天上下起了雪,一如那年。
只是,心裡有微微的酸,微微的澀,還帶著一絲絲的苦。這是什麼?
霄白……
她的身上總是暖和的,她的唇總是帶著很輕微的香味。吻她,會很暖和……那麼多年來,他一直把她捧在手心呵。誰敢動她,他總是會讓那個人生不如死,著了魔一樣。可是……這到底是為什麼?
霄……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在喉嚨地輾轉了很久,還沒說出口,胸口就已經有點疼了。他用手撫了撫,冰涼。
心頭的異樣,到底是什麼?
他想了想,終於忍不住還是折了回去。他想……抓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