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矯步騰挪，劍舞如風。

體內蘊著一團火，左衝右突的找不到出口，燒灼著胸臆，在揮汗如雨的叱喝聲中堆積成痛。

「瀾？」成竣走入練功場，訝異地看著發瘋似的揮舞著木劍的古瀾。

喘著氣，定定地瞪視著他，木劍筆直地指向他，「拿劍。」

「瀾。」

「拿劍！」抓過一把木劍用力地扔過去。

「瀾，你……」

「呼——」

木劍挾著凌厲的力道襲向他，成竣舉劍隔開，「瀾，你怎麼了？」

緊咬著唇，一言不發地一劍劍猛刺狠劈，怒意熾盛得只想要把眼前的人劈成兩半，成竣節節後退，只防不攻，一邊焦急地喊，「瀾，夠了，你會傷著自己的。」

傷？緊咬的唇裂出冷笑，你是指身上的還是心裡的呢？身上的傷再重，也不及你刺在我心裡的萬分之一。

一記直斬當頭劈落，在成竣舉劍格擋時猛變了招數回身刺向他的胸口，成竣急側身閃過一手握住她的劍身，「瀾，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抽劍不能，古瀾棄而用拳直取他的面門，頃刻間，大手已包裹住她的，一個旋繞想把她圈入懷中，不料古瀾不轉反送地另一拳狠狠擊向他的下顎，成竣急忙鬆開握住她的手，驚出一身冷汗，如果他放手稍慢些，即使古瀾擊中了他，她的手也會脫臼。

這種不要命的拼法讓成竣又氣又急，連連避過幾記快攻。

「瀾，住手！」

古瀾充耳不聞的旋身飛踢他的腹部，成竣身形往後一挫，眼明手快地在她來不及變招時扣住她的腳腕一帶，古瀾就這麼撞入了他的懷裡。

「好了，夠了，瀾，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輕輕拍撫著懷裡的人，成竣柔聲詢問。

無法擺脫他的箍制，古瀾放棄無謂的掙扎，平定著自己急促的喘息。

「放開我。」

「瀾。」

「放開我。」話音平直，冰冷的聲線猶如冰凌的尖銳鋒利。

緩緩地放開她，不解地細看著她的神色。

「今天，我見到辜劭芸了。」明澈淡漠的雙眸，直視著他的眼底，划割過他的心。

「是嗎？」沒有閃避，成竣凝視著她，這一天，還是來了。

「沈楓……是你做的嗎？」

質問，空氣逐漸凝滯，長久的靜默，膠著的目光不肯輕移，似較量，又似纏綿。心跳緩慢，每次停頓都如此悠長，好像隨時就要終止，她，等待著答案。

「是。」

一個字，黑冥中無聲的爆炸，火光四處飛濺。

「為什麼？」一字一句，裂骨分筋。

「因為，他不適合你。」

「哈。」古瀾差點兒狂笑而出，「不適合我？那麼誰適合我？你嗎？你又憑什麼決定誰和我適不適合？」

「因為他不能給你要的，因為他不了解你，因為他沒有保護你的能力。」

迎著她的憤怒，成竣平靜地陳述著。

「你就這麼了解嗎？你怎麼知道他不能給我要的？你怎麼知道他不了解我？你怎麼知道他無法保護我？」

「如果他能夠保護你，你就不會出現在我面前，如果他足夠了解你，他就不會看不出你為他做的。」

「現實中的愛情不是海市蜃樓，是兩個人用心的扶持，需要一個人完全犧牲的愛不能堅持到永遠。」

話矣出口，成竣的嘴裡湧上難言的苦澀，心疼她的傻，他又何嘗不是亦步亦趨地做著傻子。

「那時候的沈楓還太年輕，缺乏歷練。從你承擔了所有的生活重壓的那天起，你們之間就已經不是關係對等的戀人，在你面前，沈楓會有虧欠和壓力，如果他是個有擔當的好男人，他會儘力讓你過得更好一些，但生活不可能會一帆風順，當他被現實逼得透不過氣時，心裡難免會有怨懟；如果他是個怯懦的男人，他會逃避這種壓力，無論是那一種，我都看不出你們會有美好的未來。更何況，還有小青，她會是你們關係中最大的絆腳石，生活的壓力，足以摧毀任何一段純美的愛情。」

「哼。」古瀾冷笑，「說得多麼的令人感動呀，真是處處為我著想了。不要在我面前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虛偽，你不也是利用小青達到了佔有我的目的的嗎？你又憑什麼在這兒對我那些未知的以往進行說教？你又怎麼知道我們無法克服小青的難關？」

成竣敏銳地看著她，「你是說，如果你和沈楓在一起的話，你會放棄小青嗎？」

「我……」面對他洞悉的眼神，古瀾竟有了些心虛，「你怎麼知道我不會？人本來就是自私的，自顧尚且不暇，還怎麼顧及別人？」

「不，你不會。」撫上她的眉睫，成竣低喟，「你可以自欺欺人，但你騙不了我，你的眼睛騙不了我，你或許可以表現得很狡詐、冷漠、無情，可是你永遠也做不到，因為你是古瀾，就算受了委屈也還是會幫助別人的古瀾。」

一把揮開他的手，武裝著自己幾近動搖的心，

「今天我才知道，你的口才真是好呀，差點兒我就被你蠱惑了，可惜，再怎麼動聽的話語也掩飾不了你的卑劣，我無法忘記你是運用怎樣卑鄙的手段拆散了我和沈楓。哈……」古瀾的嘴邊帶著殘忍快意的微笑，「這樣也好，我們，算是兩清了。從現在開始，你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生活中，我不要再見到你！」

再一次，目送她的離去，這次知道她不會再回頭，心裡有個小心守護的地方披離碎落，一切來得太早，或是太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