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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內間,唐音便又向阿霧跪下磕頭。
「音姐姐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阿霧虛扶了唐音一把。
「請娘娘原諒臣婦待會兒的無理之話,臣婦才敢起來。」唐音堅持道。
「音姐姐,你心裡頭對我有氣是不是?」阿霧嘆息一聲,「你快起來吧,咱們難道一定要如此生分嗎?」
唐音本就是個爽快人,顧忌阿霧都身份不同了才有前面的作派,可她心底依然將阿霧當作她的好友和夫家的妹妹。「好,那我可就開始說了,你別怪我僭越。」
「不會,這宮裡頭的日子是個什麼滋味,你難道會不知道,日夜都盼著能有個說話的人呢。」阿霧道。
「所以,皇上為了你想找個說話的人,就千里迢迢讓人家夫妻分離,也得趕回來?」唐音也就只能在阿霧這兒才敢抱怨一下。
阿霧愣了一下,沒想到唐音居然是楚懋叫回來的。
「我說娘娘也該惜惜福了,成天這麼和皇上鬧騰,折騰的還不是你和咱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跟我說一說,三個臭皮匠頂過諸葛亮。」唐音道。
阿霧如何能對唐音說得出口,那樣的秘密只能一輩子被掩埋。
唐音見阿霧不開口,也就只能自己猜,「是不是皇上睡了其他女人?」
儘管阿霧已經心如止水,但是聽見唐音說這樣的粗話,還是忍不住唾棄她,「你哪兒學來的這樣的粗話?」
唐音捂嘴一笑,「哎呀,不小心帶出了洛北腔。你別管我的話如何,你且說我說的對不對?「
阿霧不作聲。
唐音就逐條分析,「這男人誰不愛新鮮的,只要他心在你這兒,敬著你這嫡妻,又愛護嫡齣子女,女人呀就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否則鬧騰起來,反而消磨了夫妻情份。男人嘛,還不就是下頭那點兒秧子作怪。」
阿霧就知道唐音這女人能讓自己破功,她是真的什麼都敢說,哪裡像唐家那樣的世家出來的閨秀。
唐音見阿霧還是沒反應,只是瞪了自己一眼,便又繼續分析道:「總不成是你還惦記著我哥哥吧?」
唐瑜?!剛剛站在長樂宮正堂廊下的楚懋,頓住了繼續走的步子。
阿霧真是要給唐音跪下了,這都哪兒跟哪兒啊。「你胡說什麼呢,我什麼時候惦記你哥哥了?」她最多就是當年因為前世的事情,多看了唐秀瑾兩眼。
唐音輕聲道:「好,沒惦記就沒惦記。」可是唐音心裡是沒有相信的,如果不是郎有情,妹有意,她哥哥能陷得如此深?
「不管怎麼樣,你如今已經是大夏朝的皇后了,皇上龍章鳳姿,氣宇天成,當初我就說過,他是咱們大夏朝第一美男子,這樣的人,對你又是這樣的一片心意,你怎麼就不能好好的過日子,非要鬧得有一天後悔不可?」唐音恨鐵不成鋼的道。
「別說我一個嫁了人的婦人看著皇上眼熱,你知道上京有多少女兒家寧肯拖大了年紀,也不肯說親,都要等著皇上選秀的嗎?」唐音勸說阿霧道。
阿霧撫額道:「說這麼多,你渴不渴?」阿霧將茶盞推到唐音的跟前,「我的事情我自己知道,音姐姐,謝謝你回京來看我,你還是回洛北去陪著二哥吧,他性子粗狂,必須你在跟前守著。」
唐音愣了愣,「阿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不能告訴我嗎?你不要將什麼事都藏在心裡,我看著你也難過,你知不知道自己瘦了多少?」
阿霧知道唐音是真的關心自己,否則也不會這麼快就回京來,她眼裡起霧,「音姐姐我會好好活著的。你好好帶著蕊姐兒和樂哥兒,照看好二哥,也替我在爹爹和太太跟前多盡一份孝心。」
「阿霧。」唐音明顯感覺出了阿霧多不對勁,可怎麼也撬不開她的嘴巴。
裡頭不再說話,楚懋這才輕咳了一聲,走了進去。
唐音見楚懋進來,趕緊起身行禮。
楚懋虛扶了一把,「二嫂來了?」
唐音被這一聲「二嫂」給立即收買了,給阿霧使了個眼色,意思是:瞧皇上多看重你,連帶著娘家人也得了恩遇。
「臣婦正準備告退。」唐音見楚懋進來,就想走。當年楚懋還是祈王的時候,她看見他就發怵,更何況現在楚懋成了嘉和帝,威嚴更勝從前,而且嘴角也沒有了以前常帶的笑意。
此時正好崔氏和董藏月領著孩子也回來了,向楚懋問了安,心裡都詫異,嘉和帝怎麼會這個鐘點兒過來。
「朕就是過來見見岳母和兩位嫂嫂。你們難得進宮,在宮裡用了午飯再出去吧。朕待會兒有事,就不陪你們用飯了。」楚懋微笑道。
這話簡直是其他幾人求之不得的,誰和皇上同桌吃飯都會消化不良的。
「這是歡哥兒和蕊姐兒吧?」楚懋朝兩個孩子招了招手,「到姑父這兒來。」
歡哥兒年紀大些,已經懂事,知道皇帝是什麼意思了,加之董藏月在家裡就對他耳提面命了一番,因此有些不敢上前。
蕊姐兒卻像她母親,不怕生,見楚懋生得好,又一臉笑容,「咚咚咚」邁著小短腿就跑了過去。
楚懋將蕊姐兒抱起,拿了几上的糕點喂蕊姐兒。
其他人看了也許只是驚奇,而阿霧就是極為驚奇了,楚懋的愛潔之癖從沒好過,除了阿霧,他是不會主動碰任何人的,如今蕊姐兒就是第二個例外。
蕊姐兒甜滋滋的道:「謝謝姑父。」然後一邊吃糕糕,一邊看上了楚懋戴在腰上的荷包,伸手去拽。
唐音看了心裡發緊,發誓再也不敢帶蕊姐兒進宮了,卻又不敢在皇帝面前高聲斥責蕊姐兒。
楚懋捂住荷包道:「這個不可以給你,是你姑姑送給姑父的。」楚懋另取了身上的翠玉魚龍玉佩遞到蕊姐兒手裡,「這個給你玩。」
皇帝身上掛著的玉佩,質地、成色都是極品,所謂黃金有價玉無價,這塊翠玉魚龍佩可是傳了好多代的東西。
唐音看著心都緊得窒息了。好在楚懋已經放下了蕊姐兒,唐音趕緊拉了蕊姐兒謝恩。
「朕瞧著,蕊姐兒天真爛漫,若是皇后喜歡,不如讓蕊姐兒留在宮裡陪你一段日子。」楚懋笑道。
唐音心裡一驚,做母親的哪裡捨得自己的兒女,但是皇上已經開口也容不得她拒絕。
阿霧道:「孩子太吵了,我還是喜歡安靜些。」這就是不應了。
楚懋也不堅持,又說了幾句話,便起身往乾元殿去了。
這日正逢著端午賽龍舟,在五月初五這個正日子,帝后都要駕臨景明池觀賽,所以格外的熱鬧。阿霧少不得也要打疊起精神來盛裝出席。
在池邊的搭起的彩棚里坐下,阿霧不由想起她年少時候,也來看過龍舟賽,只是當時她是坐在下面,仰望著台上的帝后,而今物是人非,她坐在高位,卻覺得心底荒涼。
池中鑼鼓喧闐,龍舟上的健兒正在振臂划槳,眼看著就要衝刺終點,所有人都看得正心緊,卻不知從哪裡鑽出一人,朝著阿霧就是一劍刺來。
阿霧呆楞著,連閃躲都忘了,即使沒有忘記,那也是完全來不及。劍來如電,疾馳攻心,阿霧唯一的念頭是,她這是得罪了誰,怎的惹來這樣的殺身之禍。
說時遲那時快,阿霧都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卻見一道人影比閃電還快的擋在了自己跟前。
溫熱的懷抱,熟悉的氣味,還能有誰,阿霧看著紅色的血花在自己的眼前盛開,那劍刺透了楚懋的背,當胸穿過。
楚懋護住了阿霧,反手一掌,擊斃了手裡還握著劍柄的刺客。
阿霧扶住楚懋倒下的身子,眼裡的淚就落了下來,那劍剛好刺中楚懋上次剖心的傷口,傷上加傷,阿霧滿手是血,「快叫太醫,快叫太醫。」
阿霧不敢去抽那柄還留在楚懋身體里的劍,哭著對楚懋道:「別死,別死,該死的人是我,是我。」
「阿霧——」楚懋伸手去摸阿霧的臉,「對不起。」
阿霧不知懂楚懋為何說抱歉,他緊接著就暈了過去。楚懋的禁衛很快控制了現場,阿霧則跟著太醫將楚懋送回了皇宮。
乾元殿里幾個太醫爭論不休,都不敢去拔那柄劍,劍剛好刺在楚懋的心脈上,如果拔出來又止不住血,那楚懋就必死無疑。
唐晉山和榮吉昌也大汗淋漓地趕到了乾元殿,可是誰也不敢下令讓太醫給楚懋拔劍,所有人都齊齊地看著阿霧,她是如今最有資格說話的人。
不拔劍是必死無疑,拔劍則可能死得更快,阿霧卻知道越拖楚懋就越危險,她的雙手死死地緊握住拳頭,「給皇上拔劍。」
呂若興聽了朝楚懋跪下磕了三個頭,再從他躺著的龍床暗屜里取出一個用明黃綢緞包裹地匣子,雙手捧到阿霧的跟前,「娘娘,皇上曾經給奴婢下過秘旨,一旦皇上……」呂若興有些哽咽,「一旦皇上不好,就將這匣子當著幾位閣老的面交給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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