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引狼入室
接下去的三四天二人見面都是冷冷淡淡,連最基本的寒暄問暖都略了。整個居所都被籠罩在一層詭異微妙的氣氛中,只有想兒的到來才偶爾能打破寂靜,但也只是打破一點點而已。
如塵這幾日都鮮少出房門,說不想見他是假的。但是見了他接下去該怎麼辦?留他下來是怕他想不通會出事,可是現在他已經猜到自己的身份,如果這時候趕他走他肯定也不會再去想什麼殉情。可是他那樣的人,如果你不把話說清楚,他是絕對不可能就那樣不明不白的走了。難道她真的要讓他見到她如今的真顏?若是見了他就一定能放手?哎呀,煩,左不行右不行,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她到底該怎麼辦?
要麼一把娘親爹爹安頓好就溜人?恩,對,如今就只有這個辦法了。
「姥姥。」叫了不下三遍,想兒不免有些火了,姥姥這幾天是怎麼搞的,老是心不在焉。
「啊……想兒來了……」沉思間突然被想兒在耳邊你大叫給嚇了一跳。如塵看著眼前這個不小點,考慮著如果跑路要不要也把她給帶上,要不然到時候她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我姥爺呢?怎麼今天沒來找想兒玩?」想兒白了白如塵一眼,她怎麼覺得自從姥爺來了之後姥姥就有點神經兮兮的。
「他?他自己有手有腳我怎麼知道。怎麼他今天沒去找想兒?」起先如塵還不以為然,緊接著立刻警覺起來,那個臭男人不會真被她的給趕走了吧。
軒轅璟恆,你要敢走試試看。就算要走也要先打個招呼,你怎麼能就這麼一走了之了?該走的是我,是我甩你不是你甩我,你要是敢和我搶我我……如塵又氣又急,雖然她自己也打著主意要溜人,可也沒想過這麼快就分開啊。本來她就喜歡他喜歡的要死,要不是因為這副見不得人的身子,打死她也不會放手。現在倒好,他先跑了,連給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這個臭男人,壞男人……想著想著眼裡就蒙了一層水霧。
「姥姥,你怎麼哭了?是哪裡痛嗎?想兒揉揉就不痛了。」想兒奇怪的看著莫名其妙落淚的如塵,心裡也跟著添堵難受,就想著如塵是不是那裡痛了,要不怎麼會哭。
「誰哭了?」如塵惱羞成怒,拍掉想兒的手,粗魯的拭去那委屈的淚珠,決定不再想那個臭男人。
想兒無語,她沒哭難道是她眼花了?
風無痕鬱悶火大的衝進屋,瞪了如塵一眼,就顧自抱著想兒出外玩兒去了。
他沒走?如塵先是一陣高興,接著又皺皺眉,這臭男人怎麼還賴著不走?又是哪來的這麼大火氣?
風無痕抱著想兒在整個凌雲山莊亂逛,就差把長老殿都給逛了,卻依舊不能減少他心中的火氣。
今日一早,他照例早起去給她和想兒弄些葡萄,沒想到半路殺出凌戰。他就說這些日子怎麼他在她這裡就過得這麼逍遙,凌雲山莊都沒人找他麻煩。原來全是因為這小妖精為了防患於未然早早給他在凌戰面前扣了頂帽子——兒子。凌戰那一聲「娘舅」喊得他險些當場就一掌拍過去。
可惡的小妖精。他明明是她丈夫卻莫名其妙成了她兒子。明明是想兒親爹卻成了她舅舅。成了凌卿雲那竊賊的娘舅。
不行,不能再這麼拖下去。他得趕緊拿下凌雲山莊,把他們母女打包回家,要不然真不知道還會出什麼亂子。但是風兒的雙親又該怎麼辦?
翌日。
一早,凌雲山莊戰事吃緊,凌劍滯留雲納尚未回庄,百般無奈之下,凌戰求助於風無痕和如塵。如塵是凌天他早已知,至於風無痕昨日一見之後連自己都不能探明他是何武境,大吃一驚。如果連他凌戰都看不出,他要麼就是不會武,要麼就是已經凌天甚至是出了凌天更高一層的武境。母親是凌天,兒子怎麼可能不會武?當下,凌戰就認定了風無痕至少是凌天。只要他們二人有一人出戰,不管他們是不是能以一敵千,就光光站在那裡也是對敵軍的一種威懾。
「莊主可知來襲的是何人?」凌戰一來,如塵便知他的打算,將前廳讓給了風無痕,自己則回房睡大覺。風無痕自是明白如塵的意思,凌戰這是給了他自己一個「引狼入室」的好機會。
「來襲敵人雖然身著雲納兵服,但凌某敢肯定那定不是雲納兵將,而是聖宗名下部隊。」凌戰接過風無痕遞來的一杯熱茶,抿了一口,說道。
「哦?為何就這麼確定是聖宗而不是冥王?」這倒是奇了,出戰前他還特意囑咐莫潛讓所有兵將都在手臂上綁根黃帶子,凌戰不可能不知道那黃帶子是冥王暗隊的標誌。
「絕對不是,娘舅請放心,其中蹊蹺在下不便言明,但凌某敢以人頭擔保那批人絕對不是冥王之人。」凌戰振振有詞,倒是讓風無痕心中起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或許冥王已經……
這幾年雲納平靜的不一般啊……
「那莊主又為何來此?莊主就不怕會引狼入室?」依照凌戰的閱歷,風無痕絕不相信他會輕易的讓一個外人插手山莊事物,與其讓他猜測,倒不如挑明了說。
「怕?凌某既然敢來求助自是信得過二位。再說,你我本就是姻親,這些年來凌某對親家也算是仁至義盡,相信二位不是會反咬一口的白眼狼。」凌戰先是一驚,沒想到他會自己先提這個敏感的話題。他也曾有過疑慮,但是在見了他那張同想兒有幾分相似的臉后便打消了。本來他也不太相信,但是他同想兒長得有幾分相似就說明他同想兒母親確是兄妹。而且聽說他膝下無子,想兒是他家唯一的血脈。就這點關係,他不幫凌雲山莊都說不過去,畢竟想兒如今是凌家人。
「但莊主這忙似乎不太好幫啊……對方來頭頗大,莊主如何認為憑區區在下就能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風無痕在心中冷笑,凌戰這也算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被逼急昏了腦,連他的底細都還未查清就來找他幫忙。
「雖然江湖不曾有二位傳言,但凌某一直相信真正的高手都是隱世遁世。娘舅同親家都有如此神功,相信娘舅就是那隱世高手中的一名,至於娘舅身後的勢力……凌某相信只要娘舅肯出手,保護凌雲山莊綽綽有餘。只要娘舅答應此事,娘舅想要什麼儘管開口,只要凌雲山莊有的凌某都會雙手奉上。」風無痕背後的勢力才是凌戰此行的真正的目的。一來是想借他之手保護凌雲山莊,二來也是想摸摸他的底,好讓二弟心中有數做些做好防範。他怎麼說也是外戚,能護的了凌雲山莊自是最好,若是護不了至少也能削弱他的勢力探明他的底細,以免禍起蕭牆。
「哦?是嗎?若是在下想要那靖王爺和靖王妃,莊主也捨得?」求助於他一事恐怕凌劍還被蒙在鼓裡,這回凌戰是好大喜功自作聰明徹徹底底栽在他軒轅璟恆手上了。而且就然他已知曉那是聖宗不對,又為何不拿風兒雙親保命威脅?難道是這裡面出了什麼岔子?
「厄……這……娘舅當知那靖王爺是我凌雲山莊的重要客人,凌某怎麼可拿客人做禮,這似是講不通。至於那靖王妃,不知娘舅是何處得的消息,凌雲山莊並無此人。」果非善類。原來他來凌雲山莊打得是這主意。凌戰立刻警覺起來。更何況水明月和風束霖前些日子都離奇被殺,這事若非山莊口風緊秘密處理了恐怕也早捅破出去了。如果現在要給他什麼人,不是自揭自個短?
「呵……莊主不必緊張,在下也沒說就非得要幫忙。莊主不捨得那在下也只能祝莊主好運能勝了這場一邊倒的戰事,屆時在下一定送莊主一份大禮恭賀莊主神威。」不給?風無痕以退為進,談笑風生。
「你。」趁火打劫。理直氣壯的趁火打劫。凌戰鼻子都要氣歪了。他老娘那個人精不好惹他已經見識過了,現在這兒子根本就是一有過之而無不及打著好聽幌子的搶劫犯。若他是打凌雲山莊的主意也就罷了,沒想到他想要的竟是靖王。如今這局勢,稍微聰明點的人都知道得靖王靖王妃者就可以同聖宗半分天下,原來他竟是有著這樣的狼子野心。更何況那兩個現在都還沒了叫他上哪找人去。
「此時外戰正酣,莊主還是早些回軍指揮作戰,耗在在下這怕是會誤了莊主大事。」談判破裂,風無痕很不客氣的立馬下逐客令,全然忘了這是在人家地盤撒潑。
「你。哼。」凌戰甩袖離去,怒氣沖衝出了園子。
風無痕起身,也不敲門,徑直進了如塵房中。見她正卧床休息,背對著他,嘆了口氣,便也脫了外衣,抱著她和衣而睡。
「風兒別動,讓為夫抱著你睡一會兒。」感覺到如塵有意的排斥,風無痕不依不饒的將她抱得更緊,「是為了你父親母親嗎?若是我把他們安然無恙帶出凌雲山莊,你是不是就願意麵對我同我一起回去?」
聽了他的話,如塵的大腦開始急速運轉。方才他和凌戰的談話她不用聽也知道定是以水明月和風束霖做談判籌碼。而現在風束霖已被她掉包,如今吃了清心丹正昏迷在長老殿的旁的雲崖窟中,而水明月也被她掉了包,正陪著風束霖。她正愁著該怎麼一起把二人給弄出庄,風無痕這麼一折騰……如果凌戰肯交人,不管他是不是找個活人冒充,風束霖都已經不在他的掌控,風風就可以趁著他們蒙在鼓裡之際一舉拿下山莊和雲納,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正想同風無痕商量,告訴他風束霖的事情,沒想到身後卻傳來他輕微的呼吸聲。他睡著了?
如塵試著動了動,見他沒有反應,就忍不住大著膽子轉過身正對著他。仰頭想好好看看他,他的吐息正吹在她的臉上,溫溫熱熱,很舒服。
四年過去了,他還是這麼好看,更多了份男人味,只是眉間多了一筆憂傷褶皺,該是她給折騰的吧。傻傻的睜著大眼盯了他許久,貪戀的將他臉上的每一個角落都刻入腦中,最後忍不住伸出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觸碰那帶有致命誘惑的凌唇,來回輕輕摩挲。而後習慣性的往他懷裡蹭了蹭,好將他的氣味溫度一絲不漏的感受,不想卻被他手上突然的一緊差點給嚇破了膽。慌亂之中任由自己的手以尷尬的姿勢被夾在他胸前,笨頭笨腦的打起呼嚕,卻沒見他嘴角勾起的笑意。
有她,真好。
第二日清晨,二人還未起身,凌劍就帶著「靖王」衝進了居所。
風無痕對他的不請自到擾了他同如塵的清夢很是不滿,不過看在他是在給他送人的份上且放他一馬。
當看見那傻裡傻氣的王爺時,他第一反應就是凌戰蒙他,但見如塵一個勁的給他使眼色還有凌戰信誓旦旦的保證,他也將就著收下了。而後,在凌戰的殷切期盼下,他的勢力兩天內就進駐了山莊的每一個角落(除開長老殿);同時飛鴿莫潛佯敗退兵三十里,解了凌雲山莊燃眉之急,卻也堵了凌劍借雲納接援的後路。
請神容易送神難,凌戰沒想到他的勢力竟大到這份上,三番兩次暗示他可以走了可對方愣是不理他,才後知後覺是退了一批狼引了一隻虎。凌雲山莊表面上還姓凌,但是如今只要風無痕願意,隨時都可以讓他改了姓,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將凌雲山莊收入囊中。
終於,凌戰的忍耐是有限的,他不能讓鳩佔鵲巢的事在他手上發生。凌劍不知被何事拌住,趕不回凌雲山莊。但有長老殿的四位長老在,加上他自己就不相信還治不住這對母子。
這日,凌戰同四位長老密謀,擒賊先擒王,只要擒了這兩個,其他的小僂僂都不在話下,還可以將他們招降為凌雲山莊所用。本是想去找「毒鬼」討些厲害的毒藥先削了二人功力,誰知毒屋早已人去樓空,連一點毒藥的粉兒都沒有。氣惱之下,就商量著於今晚在他們吃了放砒霜的飯後子時動手——先點迷香,再破門而入取他們的「狗命。」
當晚如塵吃了那飯心中大概就有數,而風無痕則是在她的破壞下滴米味吃、滴水未進,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雖然知道風無痕有吃過曇蓮,可真要她親眼看著他摻有毒藥的飯她心裡還是很不舒服,心中對凌戰連鞭屍的心都有了。凌戰居然真的敢動他。就算是凌卿雲的老爹,她也要給他點教訓。
子夜,夏蟲嘶鳴,夜黑風高。幾條人影鬼鬼祟祟的東張西望、推推就就,笨手笨腳的進了居所。沒辦法,那五人哪個不是打生下來就是公子哥兒做老大的,何曾干過這等偷雞摸狗之事。明知道別人發現不了,心裡就是發虛,忍不住的緊張。當然緊張的不是怕人發現,而是怕人發現毀了一世英明。當時若有一毛賊在場,肯定會毫不客氣的把那幫人給笑掉大牙。
下完迷香,估計時間差不多,五人分兩幫,凌戰和大長老二長老準備擒拿風無痕,而另兩人則是守著如塵的房門以攔截她聞聲支援。
互相使了眼色,準備完畢,為了避免對方沒迷透,凌戰改破門而入為偷偷潛入。抽出大刀撬開門叉,輕聲推門而入,等了一陣,確定沒有聲響,三人一起舉刀衝到窗前黑燈瞎火就著一點點射進的月光對著被鋪一陣狂砍。
砍罷,未聞一聲,才奇怪的停手掀開被褥,還來不及發表感慨就被那被鋪下藏著的迷香給迷暈了去。站在門口的風無痕暗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風兒的用藥手段可是越來越高了。
如塵本是要放火燒庄的,卻被風無痕給攔了住,畢竟這裡是想兒住了三年的地方,只好作罷。
第二日當凌戰清醒過來之時絕望的發現,自己武境被廢至青山,凌雲山莊已經易主,其子凌卿雲接替莊主之位,方知他這是中了他們早就設下的計:他們同卿雲有姻親,自不好先動手;自己這算計不成反成了他們算計的把柄,唉……流下了悔恨的淚,悔不該生了一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兒子,悔不該引狼入室,悔不該干那雞鳴狗盜之事。
拿下凌雲,風束霖水明月夫婦同時獲救,風無痕這兩日的心情是不錯的,如果他女兒能把「姥爺」改口為「爹爹」、小妖精能對他親密點就再好不過了。
「風兒,怎麼還不把這身行頭拿掉?」今日一早,風無痕以為如塵會給他拋頭露面,想不到還是這身連臉都不露的行頭,劍眉微蹙,臉露不悅。她都不熱嗎?
「聖宗,老身說了多少次,老身不是你的什麼風兒,老身這把老骨頭禁不起聖宗這般抬愛。」拿下凌雲,救了父母,如塵每天都想著溜人。可是風無痕越來越親密的語言動作既讓她緊張又讓她貪戀。行囊早已收拾完畢,只是每要離去之時又總是猶猶豫豫,想著就再留一天,就一天……
騰的一下,風無痕心中的怒火飆到極點。又是這該死的老身聖宗。到現在她還不肯承認。幾年不見倒是學會了抬杠。
「風如塵,有膽你再說一次。」
「聖宗,老……啊……你幹什麼。放開我,你幹什麼。」
她還敢叫他聖宗。這些日子東一個聖宗西一個老身他受夠了。或許是他太寵她了,本來還想等她開口承認,現在看來再過八百年都不可能。不等如塵將那刺耳的話繼續說完,風無痕直接將他攔腰抱起掛在肩上,衝進屋,將她扔在床上,三兩下除了自身衣物,如塵還來不及反應他就已經覆到她身上,「小妖精,我們有多久沒親密了?陌生的你都忘了為夫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