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風華無雙】
「爹爹?你怎麼了?」洛丹翎有些小心翼翼的問著。
宇文護回過神來,強笑著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然後站起身,「父親沒事,只是想起了一些讓人緬懷的往事。走罷,父親帶你去看五弟。」
洛丹翎扯住宇文護的衣袖,「爹爹,您這次回來了還要再去前線嗎?」
宇文護笑笑,「翎兒是捨不得父親嗎,放心吧,父親這次回來,會在長安待很久的。」
「那翎兒是繼續住在皇宮還是跟著爹爹回太師府呢……」洛丹翎皺起一對彎彎的柳葉眉,有些困擾的說著。
宇文護與宇文毓都愣了愣,二人對視一眼,他們還真沒想到這個。宇文毓走到她身前,「那翎兒想回太師府嗎?」
洛丹翎嘟起小嘴,用力的搖了搖頭,「翎兒不想回去!翎兒想住在這裡。」話畢她又可憐兮兮的看著宇文護,「爹爹,翎兒不要回去府里,哥哥姐姐們都忙,沒空陪我玩兒,夫人和姨娘們趁爹爹不在老是欺負我,在這裡還有毓哥哥邕哥哥陪我,爹爹~」
宇文護哭笑不得的搖搖頭,他的妻妾們怎會欺負她一個小丫頭,這個鬼靈精。「好,依你,都依你,皇上,看來翎兒還是要勞煩您多加照護了。」
宇文毓淡然一笑,點了點頭,「這是自然,堂哥放心,翎兒很聽話的。」
洛丹翎得意的笑笑,「謝謝爹爹,翎兒不會給毓哥哥惹麻煩的。不是說要帶我去看憲哥哥嗎?走吧走吧~」
「等會,」宇文毓笑著攔住她,從一旁的侍女手中拿過披麾和抄手,「外面可冷得緊,難不成你打算就這樣出去么,小心傷還未好又感染了風寒。」
洛丹翎調皮的吐吐舌頭,任由宇文毓替她系好披麾,淺青色鍛面白狐毛里裘麾搭在她削瘦的肩上,裡面穿著月白色羅衫紗裙,顯得她嬌俏的面容更加清麗動人。才十歲的女孩便有如此風姿,長大了之後該是如何一個禍國妖姬。
宇文毓動作頓時滯住,有些呆愣的看著她,「翎兒長大后必定艷絕天下,如此風華世間再無人可及。」
洛丹翎微怔,然後扯了扯嘴角,「毓哥哥說笑了,世間美人兒多的是,翎兒又算何許人呢。毓哥哥,這抄手便免了吧,翎兒向來戴不慣這玩意兒。」
宇文毓笑了笑,將那青色的抄手放在一旁,然後握住洛丹翎有些涼的右手,「世間美人是多的是,不過有你這般風華的卻也不多,翎兒太過自謙了。」
洛丹翎挑挑眉,反握住他的手,那樣的暖和和她手的冰涼完全是兩個極端。「不是翎兒太過自謙,而是毓哥哥太抬舉翎兒了。」
話落她嫣然一笑,用左手挽住宇文護,笑嘻嘻的走出去,一邊還感嘆著,「悶在這裡都一個月差不多了,都要起蟲子了,得出去換換氣才行。」
二人聞言都無奈的笑了,此刻他們彷彿不再有政事的牽絆,不過是一個陪伴著女兒的慈父和一個陪伴著妹妹的兄長。
皇城外,操練場。
「憲哥哥!」
正在和一個將領談著什麼的宇文憲聽到有人喚他,有些詫異的朝發聲處看去,卻見洛丹翎一身淺青色鍛面白狐毛里裘麾,裡面著了月白色羅衫紗裙,一手牽著宇文毓,一手挽著宇文護,正俏生生的站在不遠處,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宇文憲回過頭對那將領低聲吩咐了幾句,然後邁步走向洛丹翎。
洛丹翎鬆開二人的手,朝著宇文憲嬌哼一聲,「齊國公好大的架子,連太師大人,魯國公大人甚至皇上都親自去奕和宮中探望本公主,現在本公主見你一面還得跑出來。」
宇文憲蹲下身,輕笑著寵溺的颳了刮她挺翹的鼻樑,「到底是誰架子大呀,我的公主大人,魯國公大人太師大人甚至皇上想要見你一面都得親自跑到你宮裡去,現在還反倒來說我呢?」
洛丹翎噗嗤一聲便笑了出來,「憲哥哥這可是在責怪翎兒恃寵而嬌?再嬌氣不還是眼巴巴的趕來看你了嗎,翎兒可沒忘了你。」
宇文憲假意害怕,「小生可不敢責怪公主大人,公主大人能惦記著小生,小生倍感榮幸呀!」
「去,給你條梯子你還爬我頭頂上來了,貧嘴!皇上和太師大人在這,你這小小齊國公還不行禮?這可是目無尊長哦!」洛丹翎沒好氣的橫他一眼,嬌嗔道。
「我貧嘴?是誰先跟我貧的呢,還說我目無尊長,沒見你的眼裡有什麼尊長了,還不快喚聲五叔父來聽聽?」宇文憲好笑的拍拍她的小腦袋,這才看向她身後的宇文毓和宇文護,「憲見過大哥,堂哥。」
宇文毓看著他們鬥嘴,有些好笑的搖搖頭,宇文護也是微笑著看著他們。
洛丹翎突然面色漲紅,輕啐了他一口,「呸,勞什子的五叔父,喚你聲哥哥是頂天大的了。」
宇文憲無奈的笑笑,「好好好,哥哥便哥哥,知曉你不願平白比四哥低了一輩去,我說不過你,甘願受罰,如此可好?」
洛丹翎輕哼一聲,不再言語,只是低頭兀自想著心事。
三人對視一眼,都是無奈的搖頭,只道她不過是孩子心性,說不過就生氣。
洛丹翎不願叫叔父自然不是因為宇文邕,雖然她在這的年紀才十歲,但她實際是有十六歲少女的心裡呀,怎能叫一個比自己還小一歲的人作叔父呢,那也太難為情了。
暗暗生了會悶氣,平復了心中浮躁的氣息,她方才抬起頭來,卻見三人談起了政事,眸光掠過宇文毓,又看向了宇文憲。
宇文毓是清冷中透著溫儀,性子雖有些清凈卻也不是難相處的人,做人處事中皆帶著些溫和。而宇文憲,才十五歲的年紀,雖仍帶著些稚氣卻舉止洒脫飄逸,聰明睿智已初現端倪,兄弟二人皆面目清秀,雋逸清華,竟有七分相似,一看便知是血緣至親。
宇文憲正輕笑著侃侃而談,宇文護眸光略帶讚賞,宇文毓也是清淡的笑著。
洛丹翎突然就想,若是他們都能像此刻一樣,就政事侃侃而談,雖然有時觀念不盡相同,但也不會滿肚子陰謀詭計想要殺人奪權,這樣多好。還有宇文邕,那個分外疼惜她的少年,她知曉,宇文邕是真心對她好的,若是爹爹可以放下權利的紛爭,不殺宇文毓,她也可以不去管那河間王,就此安然的與宇文邕過一生也好。
可惜,她知道沒有那可能。
抬頭看著蔚藍的天,還有奇形怪狀的雲朵,這天,這雲,是見證了多少的朝代更迭,多少的悲歡離合,多少的利益紛爭,它們是抱著什麼態度去見證的呢,冷眼旁觀么?亦或是心生感慨?
而她,洛丹翎,即是旁觀者,也是當局者,她知曉會發生的所有事,卻也不得不陷入這些世態紛爭。
洛丹翎忽然看向宇文毓,如果可能,他亦是不想坐上這個位置的吧,他說過他並沒有這個大志,這樣一個清冷若仙的人,彷彿並不置身於塵世中的人,渾身不帶一絲煙塵氣的人,這樣一個人,不應該被這個位置所束縛的。
可惜,事與願違。你所想的,往往是你很難得到的。
這句話,正是見證了很多年後她的,他的,他們的愛情,堅守了那麼多年,依舊是愛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