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 御凌爵之死

童天愛蘇醒后，龍焰連就忙著查御凌爵的老底去了。這傢伙很興奮，每天跟打了雞血似地，童天愛知道，他早就想『報仇雪恨』，這會兒找到機會，當然會盡全力。

每天看著他興奮地出門，回來向她報告御凌爵哪裡的老窩又被鏟了。她感到欣慰之餘，又難免為御凌爵神傷。

她並不想他死，畢竟他的死不能彌補所犯下的罪惡。如果可以，她希望他判無期，在牢里終老，至少靈魂可以得到洗滌。

這天龍焰連依舊早早出門，童天愛窩在床上發獃，有人來敲門。

「進來！」

隔了幾秒，沒動靜，她有些奇怪，「誰？」

「……是我！」龍芊凝踟躕著走了進來，手交叉在身後，表情非常不自然。

童天愛一愣，「你……找我有事嗎？」

「聽說你醒了，過來看看！」

「哦！我已經沒事了，你呢？」

「我也沒事！你的孩子怎麼樣？」

「還好，還在呢！」這是童天愛最慶幸的事，她想肚子里一定是個男孩，像把爸爸那麼堅強好勝。經歷了幾次劫難，都沒事，實在是個堅強的寶寶。

「……嗯！那就好了！」龍芊凝站在原地，有些局促。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你是不是有話要說？坐下聊吧！」

「不用了，我說完就走！」她鼓了鼓勁，才抬眼對上童天愛。「我是來向你道歉的！」

「道歉？」童天愛就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都呆住了。

雖說她知道經過這件事，龍芊凝不會好意思再像從前那般刁難她，但讓她大小姐道歉，她可從沒有過那個奢望。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嗯！我以前處處刁難你，還陷害你，我以為你會丟下我先走，可你沒有，還讓我先逃，我覺得很愧疚！我一向不喜歡欠人情，所以……我向你道歉！」

龍芊凝一口氣說完了，手都快把自己背上的肉給掐青了。

她性子一向高傲，這種冰釋前嫌的行為，非常不習慣，感覺渾身都不舒服，非得逼自己才能說出口。

童天愛當然也不習慣，表示非常不適應，尷尬地擺擺手，「哦，不用不用！都是一家人！你是阿焰的妹妹，我自然有責任保護你！」

「你先別高興！雖然在這件事上我愧對你，但不代表我以前針對你是無理取鬧。我會那麼做，有自己的理由！」龍芊凝不想再提秦旭陽對她的感情，既然他說過會放下，那她就相信他，不會再追究、胡鬧。

「所以，並不代表我完全接受你，我只是給你一個機會。以後怎麼樣，還有待觀察，你別得意！」

童天愛突然覺得龍芊凝還挺可愛的，明明就已經接受她了，只是拉不下面子，才這麼說，像個小孩子一樣。這方面，跟龍焰連很像，不愧是兄妹！

她忍著笑，認真點頭，「知道了！我會努力讓你接受我的！」

「那就看你的行動了……你休息吧，我走了……」龍芊凝走到門口，突然停步，背對著她，叫了聲「大嫂」。

童天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叫我什麼？」

龍芊凝紅了臉，「你少佔我便宜，沒聽見我叫你大嫂就算了！」

說著，逃似地走了。

這叫什麼？守得雲開見月明？媳婦小姑之間由來已久的矛盾終於解決，童天愛倒有些不知該作何反應了，覺得生活簡直太美好了！

還好龍芊凝走了，不然不得看到她熱淚盈眶？

……

於是童天愛一整天出於亢奮狀態，傍晚龍焰連一回來，就興奮地拉住他，眉飛色舞道：「你一定想不到今天發生了什麼事！」

龍焰連眉宇透著疲倦，興緻不高，但還是微笑著問她。「寶貝兒，什麼好事！」

「芊凝、芊凝向我求和了，還叫我大嫂耶！」

「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她之前那麼刁難你，求個和，至於高興成這樣嗎？那丫頭，就是欠教訓，等我忙完這陣，再好好教育她！」

「別！千萬別！等下她還以為我跟你嚼舌根子，挑撥離間呢！我們好不容易才和好，你可別給攪黃了！我得想想，怎麼和小姑子拉近距離！」

龍焰連戳戳她的腦袋，揶揄。「我說你是不是有點善良過頭了？之前那些事，就這麼算了？你算，我可不算，她把我媳婦兒丟在自己逃跑的事兒，我可記著呢！」

「我都不計較了，你計較什麼？一大男人，怎麼心胸跟雞腸子那麼小？」童天愛誇張地用指甲蓋比劃了一下，「真讓人鄙視！」

龍焰連好氣又好笑，「喂！你可別忘了，我是替你出頭！」

「我知道！但芊凝是你妹妹，兄妹之間哪還有隔夜仇？再說那種情況下，換誰都得先逃，她逃出去，我還是很開心的。你看我現在好端端的，寶寶也沒事，就這麼算了，行不行？」

「不行！」

「行嘛，好不好，老公……」童天愛環住他的手臂可勁兒撒嬌，「老公，你最好了……」

龍焰連捏起她的下巴，眼裡閃著不懷好意的光芒，「你真的想我原諒她？」

「嗯！」

「那你得拿出點誠意來！」

「什麼誠意？」

「就是……」龍焰連貼近她，唇停在她粉唇上方，似有若無地摩擦，漂亮的嘴角一彎。「在床上好好伺候我！」

童天愛的臉色瞬間紅成三月的桃花，一把推開他。「色狼！沒個正經！不理你了！」

龍焰連開懷大笑。娶她當老婆，真是撿到寶了！

「叩叩——太子，有情況彙報！」

「進來！」

童天愛忙理了理衣服，坐好。

一名士兵走了進來，行了個軍禮。

「是不是那批毒品查出來了？」

「還沒有！」

龍焰連冷笑，「他嘴還真硬，非要嚴刑拷打不可？」

「太子，他說他願意交代窩藏毒品的地方，但有一個條件！他要見夫人一面！」

童天愛一怔。

「不行！」龍焰連惱怒地回絕，「想見她？做夢！你回去告訴他，不說可以，等著明天上大刑！」

「是！」

「等等……」童天愛忙叫住他，「你先別這麼說。」

士兵詢問地望向龍焰連，見他點頭，下去了。

當著外人的面不好發怒，房間內只剩下兩個人，龍焰連的臉一下就拉了下來。「你為什麼阻止我？你該不會真打算去看他吧？」

「如果……他願意……」

「你腦子進水了嗎？那種人的話也能相信？你別忘了，他之前怎麼折磨你！你差點死在他手裡！你去見他，萬一他傷害你怎麼辦？」

「不會的，他不是關起來了嗎？」

「他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狼，一旦發狠，關起來也沒用！」

「可是你不是一直在追查最後一批毒品嗎？查了幾天都查不出來，一定藏在你找不到的地方！你也知道他那人嘴硬，他不說，你嚴刑拷打他也沒用！」

「這只是借口，你捨不得我嚴刑拷打他！」

童天愛嘆了口氣，「我確實不想你對他動刑……他腿上的傷已經狠狠折磨著他，你再用刑，他會受不了的！」

「我就是要讓他受不了，否則怎麼逼出那批貨的下落！」

龍焰連一向雷厲風行，對自己在乎的人，什麼都能退讓，可是對敵人，從來都不手軟，手段極狠。

且不說他和御凌爵五年前就積怨已深，光是他抓了童天愛這一件事，他就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嚴刑拷打都是輕的。

「我看你不止善良過度，腦子都有問題，那種禽獸，根本不值得你同情。他就算被活活打死，都是他活該！」

「阿焰……」

「別說了！」龍焰連揚手制止她說下去，「之前你去看景藤，是我故意放行。但這一次，絕對不行！我不想再聽有關御凌爵的任何話，總之這件事我會處理，你就別再插手了！」

龍焰連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決心，翌日他走後，童天愛本來想偷偷溜出去，但房間門口有士兵把守，她根本無法脫身。

正急得團團轉，外頭響起敲門聲。

「阿焰……」她忙去開門，但門口的人不是龍焰連，而是秦向東。

「司令？您怎麼來了？」

出事到現在，秦向東雖然一直很想探望她，但未免引起懷疑，忍住了，直到今天。

時隔多年，第一次與自己的親生女兒如此靠近，他一鐵骨錚錚的軍人，竟也有些緊張，表情無法完全自然。

「剛好路過，過來看看！」

「嗯！謝謝！」

秦向東極力收斂目光中的激動，怕被她看出端倪。可這是他的女兒啊，此刻他心裡波濤澎湃洶湧。

老天爺真是喜歡捉弄人，他查了那麼多年，都沒有查出她的下落。在早兩天破獲的重大兒童拐賣案件中，卻抓獲了曾經拐賣她的人販子。

當時他在孤兒院附近拐帶了天愛，帶來京都打算賣給其他人，卻讓她逃掉了。逃跑的時候，她的頭部受到了重創，大概因此失憶了。見救她的是一個警察，人販子便逃了。

後來的事可以推斷，是警察收養了天愛，而天愛失去了記憶，以為警察是她父親。

秦向東的眼眶微微泛紅，嗓音也有些沙啞。「你的身體……怎麼樣了？」

「謝謝關心，已經好了！」

「這些年，你過得怎麼樣？你的父親……他對你好嗎？」

童天愛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但還是如實回答。

「我是我爸的女兒，他當然對我了！我出生前我母親就過世了，是我爸擔負起所有責任，對我的照顧無微不至！雖然因公殉職，但我感覺，他時刻陪著我，從來沒有離開！」

再聽下去，秦向東怕自己情緒失控，坦露秘密，急忙收回目光，「那就好，我先走了！」

「司令……」童天愛叫住他，不抱希望地問：「您……能幫我一個忙嗎？」

……

秦向東一聲命令，便撤走了看守童天愛的人。她一路到監獄，暢行無阻。

基地的監獄，她曾經來過，陰濕森冷，像個地牢。她還記得第一次見景藤就是在這，鞭子狠狠抽在他身上，她看不過眼，阻止了，他因此記得她。

沒想到時隔半年，他同父異母的哥哥御凌爵也被關了進來，遭受與他相同的噩運，這令她有種強烈的負罪感。心悶悶的，喘不過氣。

她被帶到一間牢房外，四周用鐵欄杆圍著。

御凌爵就坐在石板凳上，衣衫襤褸，身上到處是鞭痕，血還沒有干，一股濃濃的血腥味瀰漫在空氣中，令人反胃。

她來遲了……

童天愛心中一痛。

不知為什麼，見到他這麼慘，她很難受很難受，一眼都看不下去，直想逃。

他冷漠倨傲，高高在上，就像是整個世界的主宰，不該這麼凄慘狼狽，這太殘忍了。

御凌爵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但即便如此，他身上高傲的氣質，從不曾被抹殺。即便置身牢籠，依舊無損他的氣勢。尊貴，冷冽。

他抬頭，臉上儘是泥水和汗水，混在一起，臉看不清，眼睛卻愈發明亮。他扯動乾澀的嘴唇，嗓音沙啞，像含了石頭。「你來了……」

童天愛握緊拳頭，不想暴露對他的不忍，逼自己以最冰冷的語氣問：「毒品藏在哪？」

「呵……難道你只是為了毒品的下落？」他站了起來，腳鐐「咣當咣當」地響，這是囚徒特有的聲音。「我以為，我們之間有很多話可以聊……」

「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毒品在哪？」

御凌爵一瘸一拐地走到欄杆前，童天愛心慌地退了幾步。

「怎麼？我現在的樣子很恐怖嗎？」

「……」她只是顫抖，不知該說什麼。

「別忘了，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我是因為你，才會淪落到現在這種地步！」

她陣陣心寒，「是你咎由自取……」

「我咎由自取？」御凌爵覺得很可笑，「是！我心疼你，可憐你，才會落得這種地步，是我咎由自取！我當時就該把你推下車，讓你死在路上。」

「說起來很有意思，我最瞧不起的，就是女人。你只不過是我利用來陷害景藤的工具，卻沒想到……我也會栽在你手裡……」

「我們兩兄弟販毒、走私軍火，這麼多年，正府都拿我們無可奈何，到頭來卻毀在一個女人手裡……你一定很有成就感吧？開心嗎？」

「我說過，這是你咎由自取，罪有應得。就算我沒有我，你們最後也會為自己的犯下的罪孽付出代價！」

御凌爵一直在笑，「少跟我說這些虛假無用的口號，我從來就不相信報應。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能預料到後果，包括救你！」

「你應該知道，如果當時不是為了救你，我根本不會回去。沒有那批軍火，他們休想定我的罪。你還說，我不是毀在你手裡？」

這是童天愛想要逃避的事實，正因為知道他是為了救她，才被抓獲，她一直良心不安。

只能一遍遍自我催眠，與她無關，就算不是為了救她，他最後也會被抓住。否則一想起來，她的心就像被撕裂了一般。

身體接連受到重創，她站不穩，只能勉強扶住鐵圍欄。「你別說了，我不想聽……」

「你來看我，並不只是為了地址，因為你想見我，是嗎？因為你對我有愧疚……」御凌爵幽幽地說著，如同魔咒一般，折磨著她的大腦，逼她證視那些事實。

她的臉色越蒼白，越印證御凌爵的說法，那讓他感覺自己並不那麼悲劇，至少……還有人在乎他。

「我知道，你不想我死……」

「別說了，求你別說了……」童天愛痛苦地搖頭，就快要爆炸了。

如果他恨她，想折磨她，就徹底一些。為什麼要救她和孩子，為什麼偶爾又要給她……他們能成為朋友的錯覺？他對所有人都殘酷，對她卻不盡然絕情，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你心中對我是有留戀的……你不捨得我……」御凌爵越說眼睛越亮，好像自己已經勝利了，生命得到了圓滿，「怎麼辦呢？如果龍焰連知道你不想我死，知道你不捨得我……一定會很傷心……」

眼淚奪眶而出，童天愛終於無法承受排山倒海而來的壓力，崩潰地呢喃，「……是，我不想你死……為什麼你不徹底當個壞人？為什麼明知道危險還救我？你想讓我愧疚一輩子嗎？混蛋……」

「為什麼？」御凌爵苦笑，褪去眼裡的瘋狂，他似乎變得有些脆弱。好像剝開外殼，露出了最真實的那個他。

「大概……人生對我而言，已經沒有意義了。行屍走肉地活著，被腿上折磨……這樣的生活太痛苦，我早就厭倦了。能以這種方式，被你記住……也是一種幸福吧！」

「我現在……把地址給你……」

御凌爵輕輕抓過童天愛的手，沖她笑著，笑得像個惡作劇的小孩，天真又邪惡，不顧一切。

童天愛泣不成聲，任他將一塊冷硬的東西放入她掌心。

等淚眼朦朧地看清那是一把匕首，已經來不及了。

御凌爵緊緊抓住她的雙手，一刀刺進了自己的腹部。

「不——」她聲嘶力竭地尖叫，他的臉在她眼中漸漸清晰，痛得抽搐，卻綻放著一種明亮的、奇異的光芒，好像很幸福……

「……你永遠……都會……記得我……」

她不會相信，他曾經愛過她……

那不曾說出口……

只要她永遠記住他，就已經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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嚶嚶嬰，點一根蠟燭，默哀！

今天更新比較遲，不是因為我懶，而是很難下筆，畢竟還是很喜歡御凌爵的……我知道也有很多親喜歡他，所以不忍下筆！晚一點更新，他就能活久一些吧！我想，死在天愛手裡，被她永遠記住，對他而言，也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文文已經進入尾聲了，預計是在下星期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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