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有花堪折 三十五、痴情鴻雁(九千字大章)
二月十六日辰時,李堅代表皇帝李煜授予周宣門旗二面、龍虎旌一面、節一支、麾槍二支、豹尾二支,領二十名親兵還有二十名羽林衛出使北宋。
周宣從江州回京短短十日又要遠行,清樂公主、秦雀、林涵蘊她們雖有怨尤,但送別時都不會顯露出來,只殷殷囑咐夫君早日歸來。
小周後送給清樂公主的寶馬「照夜玉花驄」現在成了周宣的坐騎,林涵蘊的「雲中鶴」也借給四痴騎乘,三痴、藺寧的那一對棗紅大馬分別借給力虎和羊小顰。
楊宗保隨從八人,都是輕裝快馬,周宣這邊還帶了兩輛馬車,一行人在白鷺洲碼頭擺渡過江,當晚趕到永寧,歇息一夜,次日啟程朝滁州進發。
這日天氣晴好,周宣騎著雪白駿馬,與楊宗保、四痴等人並轡前行,周宣道:「若是不下雨,遠行就彷彿游春,不覺得辛苦,只覺賞心悅目。」
楊宗保道:「是啊,三月的開封更是花木繁盛,蔚為可觀,周兄好遊玩,到時小弟陪周兄好好遊歷一番。」
周宣與楊宗保相約以兄弟相稱,不然的話周宣是一品國公,楊宗保只是六品的昭武校尉,平時稱呼起來地位懸殊,彆扭。
周宣忽然想到一事,趙光義御駕歸天,北宋是國喪啊,該不會禁止一切娛樂吧,那趕去開封豈不是無趣,哥們還給趙光義服喪哪!問:「楊兄弟,貴國太宗皇帝歸天,要舉國服喪吧?」
楊宗保知道周宣指的是什麼,答道:「除皇族至親服三年喪之外,庶民百姓只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內不許宴樂婚嫁,市井遊戲娛樂也一併禁止,過此期限則一切如舊,吾國先皇是正月十三歸天的。等到三月初周兄到了開封,禁令已經解除。」
周宣這才放心,見春光明媚,便去羊小顰馬車喚道:「小顰,不要悶在車裡,下車乘馬,讓我看看你騎術如何?」
馬車停下,羊小顰下了車。卻已換上紅緞馬褲,外面罩著六幅綉文百褶裙,那雙動人的眸子子著周宣,盈盈欲語。
周宣跳下馬,說道:「你且騎我的照夜白,這馬又良馴又神駿。」說著,一手牽著馬韁,一手平伸…
羊小顰微一點頭,撐著周宣的手,踏鐙上馬。綉裙飄起又罩下,姿態曼妙,粉雕玉琢般的一個人,騎在著金鞍彩鞘、通體雪白的名馬,就彷彿仲春的麗色一起凝聚到羊小顰身上,說不出地明麗動人。
楊宗保平日只愛耍槍弄棒、打熬身體。對女色不甚在意,但羊小顰之美還是讓他瞬間失神,低聲問身邊的四痴道:「小尖兄,周國公府中到底收羅了多少美女,怎麼隨便出來一個就是絕色?」
四痴眼望山外青山,淡淡道:「主人就是這癖好。」
周宣騎上棗紅馬跟在羊小顰左側,看她控轡策馬的樣子就知道她的所謂會騎馬。僅僅是騎著不至於摔下來而已,騎術是一點也說不上,遠不如林涵蘊,當即耐心指點她一些手臂放鬆、大腿緊夾的粗淺騎術,反正周宣自己騎術就是平平,不過有「照夜玉花驄」,學起來也事半功倍。
一路無事,過滁州、定遠,來到唐國西北邊境的重鎮…壽州。****過了壽州就是北宋地界了,看看一路順利,離三月初八之期尚遠,周宣等人便在壽州歇息了一日,秦博士夫婦還有一封書信要交給盧安,順便遊玩一番。
壽州又名壽陽,是唐國清准都護府駐地,是兩淮之地最大的城鎮,人口十餘萬。與江州相等。自商、周以來就是繁華鼎盛之地,又為兵家所必爭。當年東晉謝安大破前秦苻堅七十萬大軍的淝水之戰就發生在壽州西境。
唐國之所以面對強大地北宋而能保住兩淮,壽州城防可謂居功至偉,二十年前北宋八萬大軍壓境,圍困壽州三月不下,后因趙德芳出兵鳳州,北宋終於退兵,皇甫繼勛之父皇甫暉時任清淮節度使,便是在這場大戰中被流矢所傷,不治身亡的。
現任清淮節度劉襄,乃唐國名將劉仁贍之子,劉仁贍多次與皇甫暉一道抗擊北宋前身周國柴榮的大軍,與皇甫暉之子皇甫繼勛不同的是,同為名將之後,皇甫繼勛仗著父輩功績貪於享樂厚自奉養,而劉襄則披甲守關,忠勇雙全,不墮乃父名聲,劉襄帶著節度副使與都護府判官和壽州刺史祖信一道前來迎接吳國公周宣和北宋使臣,周宣對劉襄也是極為相敬,有意結納。
此時秦雀的表兄盧安已升任壽州醫署博士,是九品小辟,根本沒有見周宣的資格,所以當劉襄聽說吳國公夫人還有一位表兄在壽州為官,大為驚訝,從沒聽盧博士提起過啊,趕忙差人把盧安請來。
盧安並不知周宣到了壽州,見上官差人喚他,不知何事,以為是誰突然發病,趕忙叫了兩個醫署學生背著醫匣子來到城南都護府廡廳,舉目看到眾官簇擁的周宣,大吃一驚,腳下一絆,差點栽倒在地。
周宣笑吟吟作揖問候:「盧表兄一向安好,上次在京為何匆匆別去?」
盧安局促不安,言辭支吾,風度全無。
周宣命隨行親兵取來書信遞給盧安:「盧表兄,我岳父、岳母兩位大人二月初至京,我岳母對宣表兄甚是挂念,望宣表兄近日能赴京一晤…」轉頭對壽州刺史祖信笑道:「祖大人不會不允吧。」
祖信趕緊道:「下官知盧博士有個姑母,卻不知是國公的岳母,真是疏忽,盧博士要進京省親,下官豈有不允之理,即日起給假三個月,盧博士還有什麼要求盡避提出來。」
盧安心知祖刺史對他如此客氣全都是因為周宣的緣故,甚是羞愧,若說去年在京不辭而別時除了羞愧之外還是因為心有嫉恨。現在是完全不敢嫉恨了,周宣之名唐國老少皆知,垂髫小兒說起吳國公羽扇綸巾平定清源的功績都是眉飛色舞,崇敬不已,至於周宣娶公主、娶節度使之女,那更是佳話了。
盧安答應後日即啟程赴京拜見秦博士老倆口,請求姑父姑母原諒他前年鬼迷心竅地悖行,盧安雙親早逝。世上只有這一個嫡親的姑母,自心中有愧斷了往來之後,還是常常悔恨的,現在有這彌補的機會,再不珍惜就是自作孽了。
這日天色已晚,劉都護在府中大宴郡僚,為吳國公接風洗塵,次日,由都護府判官、祖刺史還有盧安陪同吳國公和楊使臣游壽州名勝,遠望八公山的「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游楚王鬥雞台、吊淮南王墓、縱覽與都江堰齊名地芍陂。歸來則品遲州酥梨酒、八公山豆腐、皖西白鵝和淮王魚,行萬里路、嘗各地名酒佳肴,此周宣之志也。
壽州報恩寺地香草也極有名,有清心除穢之功用,羊小顰特意向寺僧要了一些晒乾的香草,周宣問她做什麼用?羊小顰微笑不答。
二月二十三。周宣一行離開壽州,劉都護與祖刺史直送過淮河方回。
騎馬行走在淮北平原上,有天高地遠的感慨,金毛犬魯魯歡快地跑在前面,又踅回來在力虎馬前搖尾巴。
楊宗保聽四痴說起去年南漢之行,這金毛犬魯魯神奇的追蹤能力,不禁嘖嘖稱奇。
這幾日周宣都沒見羊小顰出來騎馬。以為她倦了,也沒強要她出來騎馬,羊小顰大腿嬌嫩,騎馬久了會磨傷吧,但整日悶在車廂里也難受吧,又沒聽她擺弄樂器,馬車裡可是帶了不少小件樂器的。
周宣帶馬靠近羊小顰的馬車,喚了一聲:「顰兒…」
羊小顰「嗯」了一聲,撩開車簾。露出精緻無瑕的容顏,笑意淡淡,眸光如水,手裡似在做女紅活計。
「咦,你做什麼?」羊小顰每日與各種樂器打交道,周宣從沒見她做過女紅。
羊小顰妙目斜睨,雙手背在背後,不讓周宣看,那種婉孌嬌羞之態讓人怦然心動。
周宣笑道:「我上來看。」下馬登車。頓覺一股蘭麝芬芳撲面而來。
「什麼東西這麼香?」周宣問。這可不是羊小顰地體香,羊小顰是水仙的淡淡清香。沒有此香這麼濃冽。
羊小顰兩隻手還藏在背後,這種姿勢就顯得胸脯格外高聳,周宣笑眯眯伸手要往那高聳處按,問:「是不是藏在這裡面?」
羊小顰粉臉一紅,身子往後一縮,說道:「我是想做好后再給公子佩戴的。」
羊小顰終日難開一次口,能聽到她純凈優美的嗓音說話那真是祥瑞。
周宣道:「那我在邊上看著你做。」當即靠坐在一邊,嘴角含笑,目光炯炯。
羊小顰慢慢將手伸到前面,卻是兩個香囊,上面的圖案已經綉好,只待封口,濃冽的香氣就是從這香囊里散發出來的。
「繡的是什麼?」周宣眼睛近視,看不清,湊近去看。
羊小顰將兩隻香囊舉到周宣眼前,卻見兩隻香囊上繡的都是一對鴻雁,脖頸不長,翅膀尖而長,羽毛是褐色地,腹部則是白羽…
再細看,左邊那隻香囊上地兩隻大雁交頸纏綿,右邊香囊上的兩隻大雁一前一後展翅飛翔,針腳細密,綉工精美,竟不遜於紉針。
周宣問:「這大雁是你繡的?」
羊小顰點頭。
周宣驚喜道:「我還不知道顰兒綉工也這麼好,這不比紉針差啊。」
羊小顰眼露羞澀,輕聲道:「是向針兒夫人學的。
「學了多久了?」
「五個月了。」
周宣嘆道:「小顰真是聰慧過人,學什麼精什麼,這樣的綉工別人至少要學三年,難怪你樣樣樂器精通。」
羊小顰微微笑著,垂睫不語。
周宣道:「你且把香囊縫好…對了,哪個是我的?」
羊小顰將右手那隻香囊舉高,兩隻大雁一前一後相跟著飛翔。
周宣笑問:「為什麼綉大雁不綉鴛鴦?」
羊小顰將兩隻香囊擱在腿上,取下掛在車壁上地一具琵琶,錚錚淙淙彈奏起來。
周宣倚窗微笑。羊小顰彈的是詞牌《摸魚兒》地曲調,當即依著琵琶彈奏而輕聲吟唱道: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海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裡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橫汾路,寂寞當年蕭鼓。荒煙依然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千秋萬古。為留待騒人,狂歌痛飲,來訪雁邱處…」
元好問地這闕詞周宣很喜歡,為表示對元好問的敬意,所以就提前幾百年給吟出來了,不用說是安在他周七叉地名下,填詞地起因呢,說是去年赴洪州,路上遇到一個捕雁者,捕雁者說:「今日射殺一雁。其脫網者悲鳴不能去,竟自投於地而死。」所以周宣就把那兩隻死雁買下,葬之江水之畔,累石為識,號曰雁丘。
羊小顰對周宣所言大雁是最痴情地禽類的說法銘記在心,得知周宣要帶她北上尋親。便開始綉這對香囊。
一曲奏罷,羊小顰將琵琶掛上,凝眸看了周宣一眼,開始縫合兩隻香囊,香囊里裝的就是昨日在壽州報恩寺要來的香草,現已剪得細細碎碎,所以香氣格外濃郁。
小半個時辰后。兩隻香囊都縫合好了,簡直是渾然一體、天衣無縫,周宣都找不到縫口在哪裡,只有那鴻雁纏綿翩躚的羽影。
香囊上有掛耳,羊小顰用丁香絛將香囊系在周宣腰間,抬起頭,剪水雙瞳凝視周宣,說道:「願與公子不離不棄、永不分離。」
周宣在她櫻唇上吻了一下,應道:「不離不棄、永不分離。」
羊小顰靠過來。將腦袋擱在周宣左肩上,一動不動。
此時的周宣也升華了,懷抱佳人卻無情慾,就想靜靜的抱一會。
道路漫長,馬車微微晃蕩,兩個人相擁著默默地聽車輪碾過道路地聲音,好一會,周宣問:「顰兒,有沒有想過你父母是什麼樣的人?」
羊小顰坐直身子。搖了搖頭。
周宣道:「你父母一定不是碌碌地人。不是久居高位的顯貴,就是文採風流的雅士…這是我從你的絕佳氣質上推斷來的。你沉靜的性子是與生俱來的,又這麼聰明,學什麼精什麼,你的父母怎麼會是平庸之輩,而且從你地那隻純金足釧來看,就不是貧寒人家。=
羊小顰眼睛幽黑緲,盯著周宣,說了一聲:「其實我不想他們。」
周宣握著她柔軟纖美地手,說道:「小顰你不要怨恨你父母,我可以肯定,你流落到江南絕非你父母地本意,這其中一定有個重大的變故,現在僅有地線索是這隻刻有顰兒周歲,統和元年正月初一字樣的足釧,還有就是顰兒記得地你父親名字中有個讓字…」
聽到這裡,羊小顰搖頭道:「這個不很確定,那時我太小,只隱約記得這個字音。」
周宣道:「不管此行結果如何,我們尋找過了就不會有太大的遺憾,你雖然少了父母的關愛,但有我呢,對不對?」
羊小顰點頭,又靠過來伏在周宣的懷裡,忽聽一聲驚雷炸響,趕緊把周宣抱得更緊了。
電閃雷鳴了一陣后,就聽得遼闊大地綿密的雨聲,馬車頂篷雨聲則響亮得多。二月幾乎都是晴朗的好天氣,這到了月末,臨近清明時節,雨終於來了。
周宣探頭出窗,大聲道:「找個地方避雨吧。」
楊宗保、四痴,還有隨行的軍士、羽林衛早有準備,都戴了圓笠←上了蓑衣,趕遠路嘛這些雨具總要備著地。
楊宗保道:「這雨有得下,一時停不了的,我們可耽擱不得,冒雨趕路吧。」
丙然,這雨從午後一直下到傍晚,夜裡停了一下。待周宣他們早起用罷早餐趕路時,雨又下個不停,雨不大,下得很有韌勁。
周宣自與羊小顰同車,後面還有一輛馬車,一直空著,楊宗保邀請四痴與他一起上車避避雨。
四痴搖頭道:「我最愛淋雨。」
楊宗保也就不好意思獨自上車享受。
車輪轆轆不停行駛,周宣抱著身體柔軟的羊小顰。嗅著她身上的淡淡體香和壽州香草的香味,周宣好歹也是天下排名第十的品茶師,嗅覺和味覺那是練出來了,不然的話就不容易從香草濃香中分辨出水仙那清淡悠遠地香氣…
不過壽州香草似乎有催情作用,周宣強烈地想和羊小顰歡愛,雨夜擁美高卧是周宣認為人生之大樂,上回在馬車上與林涵蘊洞房實在是刺激,所以現在又是下雨又是在馬車上,周宣的情慾就格外猛烈,試探著輕撫羊小顰地細腰。緩緩向上-
羊小顰發育得很好的雙乳將胸前襦衫高高的頂起,羊小顰和林涵蘊同年,林涵蘊是八月生的,羊小顰是正月初一,這相差半歲多,差距還真不是一點半點。
襦衫袖口很寬。周宣手就從羊小顰袖口伸進去,撫在她褻衣抹胸包裹的酥胸上,又柔軟又結實。
羊小顰手捂胸脯,將衫下周宣那隻大手按住,美眸如水,玉面酡紅,清晰感覺到周宣的硬挺硌著她地側臀。微微搖頭。
周宣在她耳邊低聲道:「下著雨,沒人聽得見,而且這雨天趕路多悶啊,你又不喜歡說話-
羊小顰開口道:「那我說話好了。」
周宣道:「嗯,你說吧==」伸在羊小顰衣衫里的大手繼續緩緩揉動。
羊小顰張了張嘴,面紅再三,不知道該說什麼,而周宣的手又動個不停,更讓她集中不了精神。囁嚅再三,叫了一聲:「公子…」
周宣從里突破,正解她地小衣,贊道:「說得好,繼續說,我最愛聽顰兒地聲音。」手卻解開了小衣,滑入酥軟的胸脯,薄薄黑緞抹胸透出雙乳地溫柔。
羊小顰抓不住周宣的手,只有一聲接一聲地叫「公子。」聲音嬌顫柔美。哪裡起得到半點阻止的作用,只讓周宣更來勁。
黑緞抹胸捋起。雪白酥乳彈出,輕輕一握,滿手滑膩,好似灌滿了漿酪一般,嫩紅乳尖也迅速脹大…
羊小顰叫「公子」叫得更急促了,將腦袋拱在周宣脖頸間,挨挨擦擦。
正銷魂間,忽聽馬車外有人喊道:「借馬車一用,借馬車一用!」
楊宗保喝道:「你們是什麼人?」
之前那人叫道:「我等是漢國前往北宋的使臣,路途遙遠,馬車俱已損壞,想借馬車一用。」
羊小顰已從周宣身上挪開,低著頭整理裙衫,可外面地襦衫齊整,裡面小衣卻是敞開的,抹胸也揉皺成了一條黑緞帶,要將裡面整理好必須解開外面的衣衫,這讓羊小顰有點為難,嘴唇輕咬,剪水雙眸睇視周宣。
換了誰被打攪了這樣的好事都要發惱,而且周宣對荒唐的漢國殊無好感,而且說話人也甚是無禮,他們馬車壞了就要來借周宣的馬車,豈有此理,撩開車簾道:「車已坐滿,不借。」
之前說話那人也戴蓑衣斗笠,說道:「你們後面那輛馬車是空著地。」
四痴冷冷道:「空著的就要給你們用?」
那人道:「我這邊有個人感了風寒,淋不得雨,請行個方便。」
這人也是個糊塗人,這話早說啊,之前叫著借馬車一用卻不說原因,好象盛氣凌人的樣子。
楊宗保聽說是漢國使臣,心知定是來參加皇帝趙即位大典的,但他出開封時沒聽說朝廷邀請漢國來參加新君即位大典,北宋君臣都看不起漢國,而且劉守素即位也沒邀請宋國使臣參加典禮,但漢國使臣既然到了北宋邊境,那就不能怠慢,楊宗保有心行方便,但馬車是周宣他們的,他不好擅自作主。眼望四痴,說了一聲:「小尖兄,你看…
四痴道:「此事由主人決定。」
周宣記憶力絕佳,聽這南漢使臣說話有點耳熟,是尖利的太監嗓音,但顯然不是陳延壽和費清,便問:「請問尊使高姓大名?」
那人催馬靠近幾步,執韁拱手道:「在下姓葉。名飛白,尊駕眼熟得很,請問…」
周宣一下子就記起來了,這葉飛白是漢國的御史大夫,周宣與其有一面之緣,那次在興王府越王台,周宣拍賣劉繼興御制地椰子殼面具,起先無人應答,是這個葉飛白喊出了一萬兩的高價,最後椰子殼雖不是葉飛白購得。但也算吶喊出了一把力。
周宣笑道:「原來是葉大夫,在下周宣,也是赴開封府的。」
「啊!」葉飛白聽說是周宣,趕緊下馬,冒雨到窗前深深施禮道:「原來是周國公,那真是太好了。吾皇陛下常常惦念周國公。」
被一個又白又胖的男人惦記著,這種感覺可不大好,周宣一笑,問:「你們哪位病了?只有一輛馬車,就借給你們吧,車夫用你們自己人。」心想:「葉飛白怎麼知道我是國公了?南漢消息倒是蠻靈通地。」
葉飛白沒說哪位病了,只是連連道謝。叫人過來駕著馬車到前面一處社廟前,周宣隱隱看到有兩個人上了車,看不清楚。
四痴過來低聲道:「是兩個女子。」
周宣立即想起越秀公主劉守真,心中惕然,低聲問:「會不會是劉守真?」
四痴搖頭:「應該不是,除非她的易容術能讓我看走眼。」
周宣相信四痴的眼力,說道:「不是她就好,省得麻煩,不過這葉飛白是個太監。萬里出使北宋,卻帶著兩個女子幹什麼?養眼乎?」
葉飛白又過來了,問周宣他們是不是繼續趕路,正好同行。
周宣本不想與漢國人同行,但有些事還想打聽一下,便道:「也好,那就一起走吧。」
漢國使團也有二十餘人,綴在周宣一行的後面,只有葉飛白騎馬跟在周宣馬車邊。周宣問他漢國之事。葉飛白倒是有問必答。
周宣得知費清自宮后現已傷愈復出,當上了黃門侍郎。人稱費黃門,黃門侍郎原是陳延壽舊職,陳延壽現在是權傾朝野的內太師,也只有費清敢與他抗衡,至於劉守素,到處收羅肥女充實後宮,每日花天酒地,並不理朝政,中天八國方面,張聖自國師景全大師一去不回后,驚疑不定,劉守素又派人吹噓說是他派天兵天將斬殺了僧景全,遺屍福州某毛廁,張聖又不好派人去福州到處掏毛廁,反正僧景全是沒了蹤影。
楊宗保過來問有無北宋使臣去漢國報訊說要立新君?葉飛白回答說沒有,他只是出使唐國,聽說北宋要立新君,便前往恭賀。
周宣問:「葉大夫出使我唐國有何使命?」
葉飛白道:「別無他事,只是代吾皇陛下來問候唐皇,順便邀請周郡公有暇再赴興王府,共商漢唐兩國友好大計。」
周宣心道:「南漢這種國度我是再不想去了,要去就是帶兵去。」口裡道:「原來如此,好說好說。」朝葉飛白一點頭,便靠坐在車廂里,心裡分析葉飛白地話幾分真幾分假?葉飛白肯定是到了金陵后得知他已出使北宋,這才匆匆趕來的,這次相逢絕不是巧遇,葉飛白想幹什麼?他應該是傀儡,幕後另有主使。
周宣想來想去,除了鶻門不會有別人,那麼幕後主使的人不是盧瓊仙就是越秀公主劉守真,等到了穎州投宿時再細辨南漢使團諸人,不信她們能瞞得過去。
四痴自上次周宣在白雲觀遇險后,就跟得周宣很緊,這次她獨自保護周宣北上,沒有三痴、藺寧做幫手,現在突然冒出一群南漢人,四痴還是深感壓力地,更是時刻不離周宣左右。
周宣也悄悄把自己的懷疑對四痴說了,四痴點頭道:「我會留心的。」
穎州已是北宋屬地,周宣一行傍晚到達的是穎州下屬的穎上鎮,從這裡開始就是楊宗保出面安排住宿,楊宗保知道周宣不想和南漢人住在一起,就有意安排他們分開居住,一方住陛驛,一方住客棧。
夜裡四痴獨自撐傘去查探了一番,回來對周宣說道:「南漢自葉飛白以下共二十三人,其中兩個是女子,這兩個女子不是盧瓊仙也不是劉守真,但看得出她們身具武功,應該是鶻門中人,其中一人的確感了風寒,在咳嗽。」
周宣沉吟了一會,說道:「知道了,老四你去歇息吧。」
四痴退出門外,又進來道:「主人夜裡要小心些。」
周宣笑道:「要不老四你陪我…」一個「睡」沒敢出口,就見四痴眉毛就已經豎起來,生氣道:「你無恥!」
周宣微微一笑:「老四你瞪什麼眼,我是想你我二人紋枰對弈消永晝,你卻想到哪去了?說我無恥,下棋也無恥了嗎?」
四痴心知中了周宣圈套,這時見羊小顰過來了,不便再說什麼,冷冷道:「我就在隔壁。」轉身走了。
四痴就在隔壁,她耳朵又尖,周宣自不好與羊小顰顛鸞倒鳳刺激她,而且鶻門殺手說不定就會殺上門來,所以周宣只是與羊小顰相擁而眠,不做其他,很是純潔。
羊小顰見周宣白日里在馬車中興緻勃勃,這夜裡倒偃旗息鼓了,羊小顰是個極聰明地女子,見周宣自南漢人出現后就常常眯目深思,又與老四先生嘀咕著什麼,心知周宣有事,但既然周宣不說,她也不會問,只是溫馴地伏在周宣懷裡,聽周宣地有力的心跳,不一會就睡著了。
一夜無事,次日早起,周宣與楊宗保商量了一下,不與南漢人同行,自顧啟程,沒想到行出不到十里,葉飛白就率人趕上來了,對周宣他們不告而先行絲毫沒有不快之意,象什麼事也沒發生一般依然與周宣他們同行。
就這樣一路經穎州●州,於三月初一到達北宋大城商丘,從商丘至開封也就三日地路程,周宣便決定在商丘歇息一日,養養馬力,可惱地是那些可厭的南漢人一路跟著,若說是想對周宣不利嘛,又沒見他們有任何異動。
在商丘歇息的這夜,力虎來對周宣說道:「國公,我有一事稟報,自那伙南漢人與我們同行之後,我發現魯魯對其中一個滿臉虯髯的大胖子頗為警惕…」
「什麼意思?」周宣問。
力虎道:「魯魯天性警惕,對危險的人總有一種預感,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魯魯對改變自己容貌的人有戒心。」
周宣濃眉一軒,問:「也就是說那個虯髯大胖子很可能不是他本來面目?」
力虎點頭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