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六
五十一危險病人太陽微微探出頭,地面又恢復了一絲光亮,本來就是春天,雨過天晴后的早晨更顯得格外清朗,空氣里透著絲絲清涼,偶爾還有著少許的水氣,讓人心曠神怡,殘留在窗上的露珠晶瑩的閃爍著,所有的這些都夾雜在清新的晨氣里飄進一家不是很大的心理診所的診廳內,陶然透過窗戶看著街上忙碌的人們,臉上露出微笑,不覺伸了個懶腰,閉上眼靜靜的享受著這難得的清晨......
「碰」,門被用力推開,一個秘書打扮的年輕女孩大大咧咧的走了進來,陶然被她一嚇,差點摔到地上,剛一抬頭就看到女孩板著臉正對著自己,冷冷的說道:
「有個病人沒有預約但肯付三倍費用,條件是現在馬上就要來接受治療。」
「......季婕,你下次能不能換個進門的方式,我正享受美好的清陽光......現在什麼雅興也沒了......」
「有意見嗎?」季婕用冷眼瞟一下陶然。
陶然不禁顫了下,擦擦額上的冷汗,結巴的說道:
「沒意見(咱倆到底誰是老闆)......對了,那個病人的事......就說我身體不舒服或者預約滿了,總之隨便找個借口推掉好了,根據經驗,肯付三倍費用而且這麼急的一般沒什麼好事......」
「我已經答應她了,她本人就在門外面。」季婕依舊板著臉,毫無表情的轉過身準備把病人叫進來,「對了,門是開著的,你剛才要我找什麼借口的話她可以聽得一清二楚,接下來怎麼向她解釋就是你的事了——胡小姐,請你進來——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
陶然差點沒轉椅上摔下去,無奈的抬起頭看著季婕:
「你怎麼又擅做主張?」
「因為她給了我小費。」
「......沒事了,你出去吧(這麼坦白害我想發作的借口都沒有)......」
突然,從門口處飄進來了一股清幽的香水味,香味在整個房間里瀰漫開來,隨後徐徐走進來化著淡裝的美麗女子,但那張已經無需裝飾的漂亮臉蛋如果不化裝反而更要秀麗些,陶然被女子的美貌吸引,微微有些發獃,女子身上飄著一股幽幽的香水味,讓她顯得更加迷人......
「請問,你就是陶然醫生嗎?」
「啊!?」陶然這才醒了過來,尷尬的甩了甩頭,讓自己清醒過來,「是的,請問你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有個人要我帶句話給你。」女子微微笑了起來。
陶然吃了一驚,不由得很是好奇:
「為了帶句話就肯付三倍的費用......這個人是誰?」
女子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線,笑得異常嫵媚:
「這個人的身份我們也不知道,但我們都把他叫做——神!」
陶然猛的抬起頭,一種不祥的預感迅速爬滿了全身,身體不自覺的微微顫抖起來,彷彿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都感受到了恐怖:
「他......要對我說什麼話?」
女子笑得更厲害了,但沒有露出牙齒,也沒有出聲,是一種女人天生的迷人的笑,她慢慢直起身子,把臉湊到陶然面前,和他對視著:
「他說:『對不起,請你死吧!』」
女子依舊微笑著,可那張臉已經不再迷人,陶然看到的是一個面目猙獰的魔鬼正咧著滿著的鮮血對著自己恐怖的笑著,陶然嚇得一下從轉椅上直了起來,剛要做些什麼,突然,剛才那張恐怖的臉朝自己猛的撲了過來,不是幻覺,那情景是如此的真實,陶然驚呆了,腦子還來不及反應,胸口立刻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他下意識的低下頭一看,天,胸口已經血肉模糊,滿是鮮血的泛著翻開的皮肉......
不可能!陶然腦海里立刻傳出這三個字,他連自己什麼時候被攻擊了都不知道,更恐怖的是他怎麼也叫不出聲,一抬頭,那個惡魔又一次朝自己撲過來,來不及躲避,腹部被重重的咬了一口,劇烈的疼痛再次傳來,他啞著嗓子慘叫了一聲,身體下意識的退開好遠,在費力移動中像是碰撞到了一些東西,可看時卻什麼也沒有,他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不在診廳了,身處的是一個自己完全不知道該叫做什麼的黑暗世界里,陶然用力甩甩頭,可周圍的一些還是那麼真實,絕望和恐懼一點點朝他襲來......
五十二三個選擇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我現在能做的又是什麼?那張照片到底想要說些什麼內容?還有兩天......或者,不是兩天......程帥,如果你在這裡的話會怎麼做?病房裡,一個個滿天飛舞的問題不斷的在唐鵬四周旋轉,他輕嘆口氣,抬起頭來顯出一臉的憂慮,深邃的眼睛里藏著無數的疑問......
「啊欠!不用給檢查了,我沒事,下午就辦出院手續......」唐鵬耳邊突然響起吳文飛的這番話。
唐鵬皺著眉頭疑惑了一會兒,萬力好像看出了他的疑慮,連忙俯下身小聲解釋道:
「剛才進來了一個護士,可能要給吳文飛做檢查......但她一直埋著頭看不到臉,大概很年輕......搞不好還是美女。」
「......我知道,大致推出來了。」唐鵬依然皺著眉頭,臉色異常嚴肅,「但那位護士的腳步聲很輕,小得幾乎聽不到,一般人不可能這樣走路,而且步法雜亂,走走停停,像是有些心事,她的呼吸輕重不一,顯然很是激動,但又似乎不想表露出來......」
「唐鵬,麻煩你下次推理別人的時候請小聲點,起碼不要讓當事人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傳到唐鵬耳朵里,當護士抬起頭時,吳文飛和萬力整個人都驚呆了:果子。
......
清新的陽光透過窗戶斷斷續續的照進來,因為吳文飛身份的特殊,醫院專門為他單獨安排了個病房,而就在這個略顯空蕩病房裡,一場感情複雜的重逢正在上演......
萬力滿臉冷汗,小心的注視著果子的一舉一動,隨時準備衝過去保護唐鵬,吳文飛下意識的從放在自己旁邊的衣服里取出手槍,察覺到他這一舉動的唐鵬輕輕攔住了他,抬起頭來平靜的對著果子:
「你找我們什麼事?」
再次看到自己曾經的「朋友」,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湧上果子的心頭,她努力止住快要滴下的眼淚,假裝冷淡的問道:
「常晶妹妹和劉敏姐她們還好吧?」
「她們沒事,因為這裡太危險,我讓他們陪陳維維到國外避難了。」唐鵬點點頭,一臉的冷靜,隨後輕輕的問了句,「你呢?」
不知道為什麼,一股暖流慢慢的爬上果子的全身,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出來,吳文飛和萬力都愣住了,兩人都沒有說話,吳文飛悄悄把警槍放回衣服里,打個哈欠假裝睡覺,畢竟,他是警察......現在唯一能幫忙的就是假裝什麼也不知道......
「他......他要我來找你,告訴你幾句話......」果子斷斷續續的說道,眼淚靜靜的流著,打濕了衣裳,「首先,首先是......」
一張面紙遞到果子面前,唐鵬溫柔的看著她,他從來都沒有把果子當成敵人......
「本來在這種情景下應該遞給你一個冰淇淋,再告訴你:『想哭的時候就吃個冰淇淋,這樣起碼嘴裡是甜的。』」唐鵬輕聲嘆口氣,無奈的說道,「但現在如果出現冰淇淋的話就有些不合常理,你先將就著用面紙擦擦臉吧......」
果子看著他,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掛著眼淚的臉上露出溫暖的笑容,但笑容只有一會兒,臉馬上又沉了下來,果子靜靜的看著唐鵬,含著淡淡的哀傷和內疚,時間不停流逝著,房間里卻靜悄悄的,不知過了多久,果子才緩緩開口道:
「龍在東面,堅強的小孩在西面,掌控這城市的鑰匙在南面,都只有兩天時間,如何選擇皆在你——這是他要我轉告的。」
「龍在東面!」唐鵬猛的抬起頭,一股電流迅速流滿全身,他張大了嘴巴,臉上寫滿了莫名的興奮,但隨後卻皺了下眉頭,冷靜的說道,「我沒有理由相信,他已經死......」
「他沒有。」果子冷冷的打斷唐鵬,拚命止住的眼淚再次流了出來,「我見過他......但什麼也做不了......這是你和『神』的鬥爭......」
「什麼!?」唐鵬驚呆了,臉上第一次有了因為驚訝,興奮,難受三種情感撞擊在一起而扭曲的表情,但接著卻茫然的坐回了椅子上,深邃的眼神里滿是空洞,「只有兩天......」
「另外......我可以治好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已經壞死了,需要重換一副,我這個剛好有一副和你完全相配的眼珠......是在孤島時那個叫隋亮的人的......他,不,『神』一直用藥水保存到現在......但條件是......」
「條件是我放棄和『神』的鬥爭,不再妨礙他,選擇救『龍』和『小孩』,這樣看來對我是絕對划算的......好厲害的對手......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但,請你轉告他——我不會受任何人擺布,還有,他不配做『神』。」
「......祝你成功。」果子黯然的轉過身離開了,在走出病房的時候,她停下腳步,頭也不回的說道,「無論如何,一定要救那個白痴......」
「這個我看不必要,如果真的是他的話,那有危險的應該是那個所謂的『神』......這是我這些天所明白的道理:信任。」
「希望你是對的......」
果子走後,萬力終於長吐一口氣:
「老師,她說那個什麼『兩天時間』,什麼『龍』和『小孩』......老師,你怎麼哭了?」
「沒事......」唐鵬輕輕的擦掉眼角的淚水,臉上強浮出一絲微笑,「我沒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