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慢慢浮出水面
夜萱顯然猜到了夜靜的想法,唇邊的笑容越發燦爛吸引人,這時不知哪個人尖叫一聲,接著就聽到書房門從外頭推開,竟有好幾個其他府的女眷一時不察摔倒在地上,好不狼狽,瞧她們那群人的樣子,怕是早就將眾人的對話聽得差不多了。
夜萱神色瞭然,她知道夜靜不會輕易就範,唯一的辦法就是將事情鬧到不可收場的地步,因此偷偷讓熙兒出去,故意將在花廳的那些女眷引到書房外。要知道這些女眷們常年無聊,最是長舌,夜靜失貞的事情從今以後是再也瞞不住了。
夜靜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一雙剪水眸子就差沒冒出火來。
若水再也不加掩飾,直接輕笑出聲,「夜大小姐,你為人不檢點也就算了,沒想到傷風敗俗到我齊府來,真是丟人現眼!」若水這意思,擺明了就是想將夜萱拖下水。如果不是因著夜萱,夜靜跟齊府自然也扯不上聯繫。
雷鳴言沉默,一雙鳳眼似笑非笑,看著是不想管這爛攤子了。周洪偉自然是著急的,他要在失態惡化前止住這個可怕的話題,急切道,「夜靜,你就不要再難過了,今日是我不對,我周洪偉自然會對你負責,你就放心吧!」
周洪偉這是要掩蓋夜靜陷害夜萱和雷鳴言的事實,夜萱扯了抹笑容,眼看著就要上前,卻不意間瞧見宦佩的神色,那清麗的眉宇間竟有絲得意。
夜萱放在身側的手驀地收緊,幾乎是片刻間便有一個想法躥入她腦海之中那些脫口而出的話便梗在喉嚨中怎麼也說不出來了。也罷,今日夜靜即便是逃脫了,也不代表接下來能有好日子過,她又何必乾巴巴髒了自己的手?
夜靜眼眸在雷鳴言和周洪偉之間流轉半天,最後定在雷鳴言身上,幽幽嘆了口氣,「我到底有何不好的地方?」
夜靜這話說得沒頭沒腦,可是雷鳴言卻是聽懂了,夜萱不料夜靜會在眾人面前說這種話,倒一時間頗為意外。那頭,周洪偉眸子中閃過絲不易覺察的受傷情緒,但很快就被他強力按壓下去。
雷鳴言總算正眼看了下夜靜,很快用冷若冰霜的聲音道,「你哪裡都比不上她,何況這情愛本就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你到現在還沒看明白嗎?」過了會兒,雷鳴言像是心有不忍道,「既然周公子如此傾心於你,你嫁給他又何嘗不是個好歸宿?」
雷鳴言並不知道周洪偉的秘密,才會有此一說。然而他太看低夜靜對某些事物的執著了,如果她能想通,就不會等了這麼多年還遲遲不肯放心。只是如今形勢不妙,她似乎只有妥協的份了。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夜家提親吧。」夜靜的聲音中並未見半分喜悅,然而言下之意卻是同意了周洪偉的提議。
眼看著沈白絹就要上前,卻被若水眼神制止住,可是沈白絹從來都不是吃素的,又不是個省油的燈,很快復又上前,在眾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反手給了夜靜一個巴掌,「你這不要臉的女人,真是叫人噁心!」
沈白絹幾乎氣得渾身發抖,她用力極大,直打得夜靜半邊臉全腫了起來。她在心中將夜靜詛咒了不下千百遍,當初是她要陷害自己失/身於周洪偉的,如今又要以平妻的身份同她一起嫁過去,沈白絹生平從未遭遇過這等奇恥大辱!
諸位圍在外面看熱鬧的女眷不由倒吸了口冷氣,大凡大家族出來的女子,總是將德行看得尤為嚴重,即便是品行不好,在人前也總是要偽裝一番的。今日沈白絹當眾打了夜靜,已經是犯了大忌,實在不是明智之取。
可沈白絹顯然還覺得不夠,剛要再上前,卻聽若水呵斥道,「夠了,白絹!你還嫌不夠丟臉嗎,馬上給我回來!」接著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夜萱,又朝著門外喝道,「管家在哪裡,宴會都已經結束了,還不送客人回去,沒得失了規矩!」
眾位女眷雖然有心看好戲,但無奈主人已經下了逐客令,也不好再死皮賴臉地呆著,一個個依依不捨地離開了。
眾位客人走後,若水急急忙忙告訴,帶著心不甘情不願的沈白絹率先離開。夜萱低垂下眼眸,這才覺得有數不盡的疲倦襲上心頭,不由微微閉上眼瞼,不知為何竟擠出一滴清淚來,看著楚楚可憐。
雷鳴言差點就要控制不住上前撫慰她一番,但他終究也只是緊握雙拳沒有任何動作。今日若不是他思念夜萱情切,斷然不會上了夜靜的當,也不至於將夜萱害成這副模樣,雷鳴言腸子都快悔青了。
「今日夜妹妹受了委屈,老爺留在這裡好生撫慰她吧,前頭的事和賓客妾身自會處理。」
余氏看不出情緒變化,倒真像是在為夜萱惋惜似得。按理說夜萱聽后該起身道謝的,但她只是低垂著頭沒有說話,眾人猜她是失子情傷,自然沒有同她計較。
卻不想過了片刻之後,夜萱突然抬頭,眸子深沉如同古井,叫人看不見幽深之下的情緒,反倒要被那股令人窒息的絕望吞噬一般,「老爺這些時日也累了,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我這裡的話,如果宦妹妹不在意,你就留下來陪我說說話吧。」
齊天磊心裡還在為方才誤會了夜萱後悔著,聽了余氏的話本想藉由此留下來的,卻沒想到會被夜萱一口拒絕,眼底竟隱隱閃過抹不悅。夜萱將齊天磊的神色看在眼裡,心內更是感慨這個男人的喜怒無常,但面上卻不動神色。
「老爺關心妾身,妾身自然是知道的。不過妾身此刻剛掉了孩子,身上是有污血的,怕將霉運帶給老爺。何況老爺並不知道如何照顧流產之人,這事還得女人來做,宦佩妹妹會更得心應手些。」
齊天磊本以為夜萱是在意方才之事才開口拒絕自己,如今聽她話里的意思臉色總算緩和了一些,「既然如此,那就讓佩兒留下來和你說說話,你注意多休息,我晚些時候再來看你。」
齊天磊剛說完這話,就見管家匆忙趕過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兩句話,很快就見他變了色,神色匆匆跟著管家走了,怕是生意上又遇到什麼事了。
夜萱並不關心,那些女眷們假意的關懷之語她都當成耳邊風,輪到吳文蘭來告辭的時候,夜萱倒是多看了她一眼,那眼眸中的光彩讓吳文蘭不敢直視。過了片刻,夜萱像是無意般問道,「吳妹妹,不知吳母近日身子可有好一些了?」
吳文蘭身子驀地一僵,很快又恢復正常,勉強擠出抹笑容道,「這還要多謝姐姐的幫助了,我娘親現在已經大好。」
吳文蘭在齊府並不受寵愛,年前時吳母曾患下重病,還是在夜萱的幫助下才請了霍城的名醫去給她看病,這才保住了她一條命。吳母是個單純善良的女人,早就想來看夜萱的,卻三番兩次被吳文蘭阻止。
夜萱對吳文蘭是有恩,但是吳文蘭受夠了在齊府的日子。她名義上是主子,但因為不受齊天磊寵愛,地位也比那些下人好不到哪兒去,那些狗東西最是見高踩低,經常沒將她當人看。
所以,吳文蘭急需要擺脫這種狀況,在那些榮華富貴的誘惑下,夜萱對她的這點恩惠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夜萱將吳文蘭的反應看在眼裡,卻只是苦笑了一下,她並不指望吳文蘭感激自己,畢竟當初她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然而凡是背叛她夜萱的人,總是要付出點代價的,否則今後豈不是人人都可以踐踏她?
「吳妹妹,姐姐今日不小心丟了孩子,實在是愧對老爺。但是齊府太過冷清,姐姐還是希望府上熱鬧些,今夜我讓老爺去你房裡可好?」夜萱面上一片誠懇,看著倒像是真在為吳文蘭著想似得。
吳文蘭認真地看著夜萱,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點什麼來。不知為何,夜萱明明是在做為她好的事,但吳文蘭卻有種不踏實的感覺,這種感覺中還帶著一縷不安。
但一想到齊天磊已經接近三個月沒到自己房裡了,吳文蘭心中不免又是一陣悸動,終究一咬牙道,「那妹妹先謝過姐姐了,姐姐今日剛剛小產,還是將養著身子吧,妹妹就先告辭了。」
夜萱微微別過臉,倒像是突然不想看到吳文蘭似得,唇邊的笑容也開始變得似有似無。其他幾位女眷也說了些不痛不癢的話之後相繼離開,唯獨宦佩站在原地許久未動,過了片刻才緩步走到夜萱床邊。
「你為何如此?」
夜萱直入主題,那雙能看穿人的黑色眸子放在宦佩身上,一股無形的壓力從她周身散發出來。宦佩眼底有抹悲傷,但很快被掩藏下去,垂下眼眸似乎並沒有要馬上回答的意思。
那頭,夜萱已經自顧自開始說起來,「那日你爹娘想要陷害我,你本可以奮力為我說情的,屆時老爺看在你的面上必定不會於我為難。可是你非但沒有那麼做,反而從中推波助瀾,宦妹妹我真是猜不透你的心思了……」
宦佩如今懷有身孕,在齊府是腹背受敵,按說她應該牢牢抓住夜萱這道護身符的,她實在沒有理由出賣夜萱……
宦佩張了張嘴,神色有些寂寥,「既然事情我都做了,也沒什麼不敢承認的,你想怎樣?」
竟是這樣理所當然和囂張的語氣啊……夜萱不由苦笑,難道宦佩覺得夜萱喜愛她,就可以任由她背叛和揉捏嗎?
那宦佩實在是太看高自己了,夜萱會幫宦佩,或許有著喜歡她的原因在,但更多時候是因為她需要幫助宦佩,從而獲得齊天磊的好感。
「你母親同林氏是姐妹,林氏因周洪偉被沈白絹設計的事對我懷恨在心,然後在你娘親面前拾掇我。按說即便如此,你娘親最多也就給點臉色我看,可是她為何要對我下那等狠手?」夜萱娓娓道來。
宦佩的臉色卻是驀地一變,沒想到夜萱這麼快想通其中關鍵,事到如今瞞是瞞不住了,倒不如實話實說,「我爹爹和娘親並不願我嫁給天磊,本來我同他是再無可能的了,可是因著你的幫助我們才能重新在一起,我娘親便是那時候就恨上你的。」
夜萱眸子深了深,天底下爹娘沒有不希望子女好的,齊天磊雖然不算十分好的夫婿,但也絕對差不到哪兒去,宦佩爹娘因何如此激烈地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