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深秋木蘭綻,天命出搖光
話音剛落,楚姒清就聽見外面響起了凄厲的風聲。但是她能感覺到,這風聲比起以往的來,卻有些渴望和喜悅。
「來了!」碧水道。
楚姒清雙手捧著鎮魂珠,面對著門口漸漸涌過來的武器,喃喃道,「萬物皆會死亡,不管是強是弱,是大是小。」她下意識地念出了屏風上的那句話。
然而,手中鎮魂珠只亮了一半,就在她停住的時候黯淡下去了,什麼都沒發生。而周圍的靈魂卻開始騷亂起來,凄厲的風一陣又一陣。
碧水氣急敗壞道,「你停下做什麼,念完它啊!」
楚姒清這才反應過來,咒語不止這一句,大概還有自己在夢中的時候一直想起的那句。這麼想著,她就連著那一句一起再度說了一遍。
話音剛落的那一刻,她忽然感覺身後發出了耀眼的光芒,捧著手中鎮魂珠,她緩緩回頭,就發現愛那屏風竟然發出了白光,白光中,周圍的霧氣一點點化作了光斑散去,待那些散盡,楚姒清就看見這屏風變成了鏡子一般的東西。
鏡子里,依然是和這邊一模一樣的場景,不同的是那邊正是白天,陽光從門口灑進來,離屏風一步之遙,耀眼又美好。桌椅板凳全是乾淨又整潔的,不如這邊,破敗腐朽。
這時候,她忽然看見了一個穿著白色毛衣,扎著馬尾的身影。她激動起來,「師傅!」
而碧水也衝到了這屏風的旁邊,看著裡面那道身影出神。
而後,畫面里又出現了另外一道身影——
這讓楚姒清目瞪口呆。因為那人竟然是自己的師兄,陸喧。竟然,竟然從那場爆炸中活下來了么?看著他臉上那道長長的疤痕,楚姒清心中肯定了這個答案。
而碧水卻看著那兩個人的身影喃喃著,說什麼「怎麼選來選去還是選了他……」
楚姒清不明所以,但也不覺如何。她現在的心中,卻是對自己的決定越發地肯定了。
「姑姑,我決定了!」楚姒清淡淡道,「你準備來協助我吧!」
碧水點點頭,走到了她的身邊,「離開還是留下?」
楚姒清淺笑著,緩緩道,「師傅的故鄉在那頭,所以她回去了,而我的故鄉在這兒。」
碧水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而後抽出手中長劍,一劍劈向楚姒清雙手。她本能地想要躲開,卻發現身子根本動不了。這才發現,自從時空之門打開五秒之後,她好像就被這東西禁錮住了。
「咔嚓」一聲清響,楚姒清就感覺到手中鎮魂珠裂作了兩半。而後,有一半化作了一陣風,轉瞬之間就飛過了門外。另一半則化作一股紅色的輕煙鑽入了她的身體中。
那一刻,楚姒清只覺著伴隨著這股輕煙的浸入,她的四肢百骸都通透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感湧出來,讓她的五感瞬間都靈敏了起來。而她因此而第一個聽見的聲音,竟然是花開的聲音!
「現在,你解放了。」碧水淡淡道。不過她的眉宇之間似乎染上了一層落寞。
楚姒清卻想起了之前碧水說的那句,只要等自己做好了決定后,還有話要說,「姑姑,你不是還有事情要與我說么?」
「那也先出這房間。這裡的時間流向不太對的。待久了不好。」碧水拉著她匆匆出來,直到了前頭破敗不堪的大廳中,才停下了腳步。
「楚姒清,」碧水拉著她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其實,明妃娘娘在這邊的身體死亡之前,她還說,千算萬算是她算錯了人,若不是時空扭曲有偏差也不會落得這結局。還說二十年後必將天下大亂,屆時風雲大陸戰火燃起,將陷入百年戰亂之中,這戰爭所造成的影響,將幾百年都無法消弭。而她,本來是被委任來消弭那場災難的。因為,聽說只要消弭了那場災難,拯救萬民於水火。可惜的是,她所遇非人,只是將戰爭的時間延後的幾年。」
「你是說,我的使命是平息那場戰亂么?」楚姒清打了個寒顫,嘴角微微抽搐。搞毛哦,難道又是拯救世界這種任務么?
「你並不是孤軍奮戰的,二十年前明妃娘娘留下的勢力,正當年!」碧水淡淡道,「我想您會願意的。」
「我能不願意嘛?」楚姒清鬱悶極了。這都什麼和什麼嘛,如今風雲大陸上的各國實力都差不多,也就君國、大月、小月這樣的小國家實力弱一些,整合吞併這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真的有陌淺說的那麼誇張么?陷入百年戰爭,幾代人乃至更長時間的人陷在戰爭的陰影里無法自拔?
與此同時的寶華殿中,慕容隆基盯著占卜的沙盤上那兩句五言律詩,臉色十分難看。
一身紅袍的國師緩緩道,「搖光乃是北斗最末尾的星,這意思就是說天命女定然是出於北面的。」
「深秋綻木蘭,天命出搖光……」慕容隆基看著那行字喃喃有聲,這面上卻是看不出喜怒的。
「木蘭花又怎麼會在深秋綻放呢,真是可笑!」皇帝突然說道,「你之前還說出嫁定會出個天命女,現在又說天命女出搖光,楚家可是在正南方向的。兩次有出入,可見你這占卜一點都不準!」
俊美如天神的國師不卑不亢地立在那兒,「准與不準,只看這深秋能否有木蘭綻放便是。」
皇帝也不說什麼,只是坐回了龍椅中,「那國師看我大昭國運如何?」
「繁榮昌盛,即將走向巔峰,延五百年而不絕。」國師的語氣淡漠如煙。
「哈哈哈……這個卻是說的好!」慕容隆基打了個哈欠,而後道,「國師,我那仙丹如何了?」
「聖上,丹藥不過是調劑,不可長服啊……」
皇帝不耐煩地招招手,「廢什麼話,你就說有沒有便是。」
國師無奈地嘆了口氣,而後從寬大的袖子中取出了一個小小的廣口瓶,呈給皇帝,「七天一粒,延年益壽。」
皇帝拿著小瓷瓶之後,模樣看起來似乎還是有些失落,「國師大人,這……這世上真的沒有不死葯么?」
「聖上,若是這世上真有不死葯,那軒轅皇帝當為君萬代,也就沒有我們了。」他這話說的極為淡漠,甚至都帶了淺淺的諷刺。
然而,皇帝似乎已經習慣了國師的說話方式,並不以為忤,反而笑道,「若真有不死葯,那便當神仙去了,做甚麼帝王呀……」
國師不搭理他,只藉由時間太晚,便打算告退。
皇帝卻興緻勃勃地想要拉他聊天。但是國師大人十分高冷地以要研究丹藥為由,堅決地拒絕了。皇帝只能放人。
而與此同時的辰王府中,慕容塵心急如焚,在屋子裡踱來踱去,「白老頭,你不是說很快的么,為什麼到現在清兒還沒有回來?」
「老朽也說過,也可能會離開的嘛……」白賀然在一堆草藥面前這裡抓一點,那裡抓一點,完全不想理這個連著五天都要這麼抱怨一遍的人。
自從那鎮魂珠被帶入漪蘭殿之後,慕容塵對漪蘭殿的那種奇怪的感應就消失了,再加上白賀然警告慕容塵,在楚姒清回來之前不能入漪蘭殿,他就只能在府中抓心撓肝兒地等。
心煩氣躁之際,忽然一陣幽香飄了進來。他微微一怔,有些奇怪,「白老頭你用木蘭花的香薰了么?」
「未曾。」白賀然忽然的放下了手中的東西,徑直走到窗邊推開了窗戶。窗外面,滿樹繁花竟然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咋綻放,「王爺,你說的可是這個?」
慕容塵也驚呆了,饒是他見過不少的新奇事,甚至所學的功夫中有玄之又玄的東西,但見到這木蘭竟然在這樣的季節,以這樣的速度綻放,還是驚的移不開眼睛。
白賀然卻是呵呵笑著說,「木蘭不應季,搖光天命女。這可了不得咯。」
慕容塵不明就裡,追問后這老頭卻又什麼都不說。
「那頭應該已經出結果了。」白賀然笑眯眯的說。
話音才落,房間里已經沒有慕容塵的身影,只有窗戶被撞得連支棍都落了下來,啪嗒一下又關的嚴實。
楊廣推門而入,「爺,院子里的木蘭都……開了。白先生,爺呢?」
「嘿,你動作這麼慢,當然不知道啦。我也不知道。」白賀然繼續忙活著手中的活計,後來,他嗅了嗅空氣中的香味,忽然想起,似乎還未曾用木蘭花露做過藥引,光這個味道而言,或可一試……
漪蘭殿中,楚姒清也真為園子里那些或枯萎或已凋零的木蘭花樹忽然迅速結苞開花而驚訝不已。
碧水眼含淚水,「這……這是娘娘曾經最愛的花,娘娘死後便再未開過,沒想到,竟在這個季節開了。許是也慶賀你選擇了留下來呢!」
楚姒清對此深感汗顏,何德何能啊……不過這花這麼快的速度開放,別說,還真是有些科幻的。就像是花了很多天拍的花開錄像,突然在自己的眼前快進了一般。
慕容塵進來的時候,就看見楚姒清正立在牆角的木蘭花叢前,看的陶醉,表情放鬆。而他在看見她的那一刻,就忍不住上前將她擁入懷中,一遍又一遍喊她的名字,「清兒、清兒……」
楚姒清被他喊的心中一片柔軟卻還要故作無知,低笑著推他,「怎麼了啊?」
「我以為你走了。這麼多天都不出現……」
這是他發自肺腑的話。他從未如此擔心失去一個人,而今她在,簡直如同失而復得。
楚姒清靠在他懷中,雙手也環上了他的腰,「故人安好,我了無牽挂,所以就留了下來。歡迎么?」
回答她的是他迫切又熱烈的吻,帶著無盡的思念以及濃烈的愛意。
楚姒清閉上了眼睛,感受他身體力行的熱情。
這一夜,有漪蘭殿里月下花前的繾綣;有雲水閣中收到消息的婦人的會心的微笑;也有寶華殿內龍床上因為一種花香而輾轉反則的噩夢連連。
但最為關係他們後面命運的,其實還是一封目前仍才剛剛上馬的加急邊報。
驛夫只來得及脫了鎧甲,便風塵僕僕一路往北而去,一人兩馬,不到驛站,不死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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