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新君
雖然和最初的設想完全不同,但月姬卻也算是成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甚至遠遠比預計中還要成功。同樣的,作為相應,雲徊親手勒死了自己名義上的另一個母親,按理說來比自己的母親更應該尊重的皇后。
感慨於生命的脆弱和不堪一擊,雲徊有些失神,這還是他第一次親手了結一個人的生命。那種感覺並非惶恐,他也並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是一種罪惡,只是單純地有些茫然。生究竟是為了什麼?為了最終必將降臨的死亡嗎?那千年萬年之後,又會有誰證明自己曾經來過,又會有誰能夠永遠留下自己曾經來過的證據?
如果說沒有永恆之說,為了死亡而不得不延續的生命的意義又究竟為何?
「母后……」一個依然有些稚嫩的聲音打斷了雲徊的遐想。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雲徊看見了一雙驚恐的眼睛。
「過來。」雲徊面無表情地開口,對自己的幼弟招了招手。如今,他再也不必在這個雖然年幼,卻身份地位遠高於自己的太子面前裝出畢恭畢敬的模樣了。心頭壓抑已久的惡氣似乎終於得到了宣洩,雲徊覺得自己現在有些明白生存的意義了。快樂,讓自己有限的生命過得更加快樂,也許就是生存的意義所在吧。
雖然年幼,卻也看出了形勢不對,年幼的太子轉身就跑,卻被雲徊輕而易舉地抓在了手中。
「嗚……」幼小的身體開始劇烈地掙扎反抗,但身體和力量上的懸殊差距註定了他沒有辦法逃脫雲徊的魔掌。沒有再給這可憐的同胞任何開口呼救的機會,雲徊輕而易舉地折斷了那纖細的頸子。
「就算是身份再高貴,地位再顯赫,這身體也沒什麼不同,也並不比殺雞更困難到哪兒去……」看著那無力耷拉在胸前的小小的頭,雲在心中這樣想。
「我本來也不是非要殺你不可,雖然母親告訴我一定要斬草除根……」雲徊輕輕捧起了太子的臉,用好像他對雲崢說話時才有的溫柔語氣對著那早已沒有任何反應,也不可能再有反應的人低語。
「但你為什麼偏偏要來送死?」與其說雲徊是在和已死的太子說話,倒不如說他是在一個人自言自語,而與其說他是在自說自話,不如說他只是在單方面表達著自己的愧疚。
無論他說些什麼,顯然也無法得到回應。死人那張麻木的臉讓雲徊有些掃興地放開了手,直到現在他還有種置身夢境中的不真實感。剛才,在有些緊張的情緒中,雲徊並不記得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但明明連自己是怎麼擰斷了對方的脖子都不記得的他,手上卻還清楚地殘留著骨頭折斷的那一剎那的觸感。好像是想要甩掉這令人厭惡的感覺一般,雲徊飛身奔跑在了深宮曲折的迴廊上。
雖然知道自己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去見月姬,雲徊卻並沒有那麼做。腦海中只是單純地希望著自己可以一直這樣奔跑下去,在永無止境的路上奔跑,但再長的路也終會有盡頭。
在不知道奔跑了多久之後,終於停下來的雲徊抬起頭凝望著夜空。天上正是一輪圓月,今天本應是個團圓的日子。「的確,自己的父親也會和他的妻兒團圓,只不過是在九泉之下。」
雲隱臨死前的寬容讓雲徊感到意外,也因此而產生出了一種發自於內心的真實的愧疚之情。但就算是愧疚,他也不會因為愧疚而選擇自殺謝罪,比起那個來,他更加想要做的是實現雲隱的遺願。
一夜之間,帝后和太子同時殞命的消息自然是舉朝震驚。雖說沒有人會贊同公佈於眾的死亡原因竟然是因為誤食了有毒的食物,但卻也沒有人真的敢把自己的懷疑表達在雲徊面前。雲隱臨終前的詔書對早已將一切思慮周全的雲徊來說並不能起到什麼決定命運的作用,但卻也可以達到錦上添花的效果。
有了這詔書,雲徊自然也就名正言順地登上了寶座,然後再將管理御膳的一般人統統問罪處死,算是對此事做出了一個交待。於是,關於棲雲國帝后及太子在一夜之間離奇暴死的事件的真相從此再也無人知曉,而只能由一些文人在小說、野史中杜撰、傳說。棲雲國迎來了新的國君,只是無論是官員也好,百姓也罷,都在心中暗自懷疑著這位年輕的新君究竟能走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