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9江東有鳥,一鳴驚人(58)
而在眾人高度的注視下,郝昭可謂是步步為營,在這情況之下,他不能走錯任何一步,有任何一次的失敗,否則他必將遭到眾人的群起而攻,甚至再無翻身之地。但當郝昭成功了,眾人卻又會因為憎惡郝昭,而把功勞記在他曹昂這位統將的身上。畢竟他曹昂大公子的身份擺在那裡,兼之本就是他府中幕僚的郝昭又是他提撥上來。
這便是君與臣的區別。郝昭對於他曹昂可謂是以國士之禮而待,為此甚至賭上了一切。
曹昂不敢想象郝昭眼下肩上重壓之巨大,但他卻也很慶幸和感激,眼下除了信任他,暫時再無其他報答的方式。
因此,曹昂眼下態度之堅決,也表明了自己願意與郝昭捆在一塊。兩人可謂是榮辱與共,一旦郝昭失敗了,他曹昂肯定也會因信錯良人,判斷有誤而遭到眾人指責。
話說就在曹昂做出姿態的同時,另一邊,卻見江東軍漸漸撤出了曹魏軍的攻擊範圍。這時,孫權卻早已暗中傳令,呂蒙也早有預料,在未得到孫權命令之前,暗中命中軍和后軍準備。君臣倒也是想到一塊去了,所以江東軍隱隱早已凝聚了一團可怕的殺氣,別看前軍慌亂再撤,中軍和后軍的江東軍將士卻是在虎視眈眈。
只不過令孫權和呂蒙失望的是,曹魏軍除了一開始的躁動之外,再無其他稍微過激的反應,而且不久后便是儼然一副守備的姿態。
孫權皺緊眉頭,看了樊城好一陣后,不知為何一股煩躁襲湧上心頭。但很快孫權便壓了一下,傳令三軍撤走。
當夜,在江東軍大帳內。孫權坐於虎皮大座上,神色沉凝,一言不發的樣子,倒給人一種不苟言笑的威嚴感。突兀,只見在左側的丁奉一拍大腿,站了起來,囔囔喊道:「主公,今日強攻不成,全因攻勢還不夠強勁,我軍人數眾多,兼之又是士氣雄壯,將士們無不想在戰場立功,助主公早日拿下荊州,打下帝王之根基。末將相信,只要主公下定決心,眾將士眾志成城,齊心協力,要破這樊城還不是如囊中探物!!」
丁奉話音一落,數員將領立即紛紛站起,振聲應和。孫權倒是神容篤定淡若,不過這時卻有了反應,目光朝著呂蒙處投了過去。呂蒙會意,遂是站了起來,拱手作揖道:「承淵所言是理,我軍士氣雄壯,兼之佔據兵力上的優勢。不過!」
呂蒙猝是話鋒一轉,這讓本是有些亢奮的丁奉不由神色一變。只聽呂蒙接著又道:「從今日一戰來看,彼軍不但決心堅定,並且做好了死守的準備。兼之城中幾乎都是曹子孝的舊部,皆想替其復仇雪恨,一旦兩軍拚死搏殺,絕不會手軟。更何況諸位別忘了,如今那鬼神已然撤軍,豫州並無威脅。曹老賊如今雖在整頓大軍,但卻不知何時便會引兵殺來。而且曹老賊素來用兵神速,一旦發兵,我等始料不及,必遭重創!!依末將之見,與其貿然地強攻死拼,倒不如步步為營,一來我軍可在進攻樊城的同時,卻又做好防備,二來,我軍卻也可以持續有效的攻勢,不斷地損耗其軍兵力和防備,待其虛弱時,再發以猛攻,一鼓作氣將樊城攻克。」
呂蒙此言一出,原本那幾個附和丁奉的將領不由都紛紛色變,不敢做聲。丁奉皺緊眉頭,雖然聽出了其中的利害,但心思卻還是更偏向早日攻破樊城,向樊城儘快地發起強攻之勢。
「嗯,子明所言,更貼合實際。眼下我軍雖佔據優勢,但曹老賊根基雄厚,更曾雄霸天下數十載,絕不可掉以輕心。」孫權此言一出,也算是敲定了接下來戰事的走向。丁奉有些不忿,但也沒有造次,旋即坐下后,便是一聲不吭。這時,作為軍師的顧雍也張了口,笑道:「眼下對於樊城的戰事連連失利,一些將領一心要為主公立功,未免會有些急躁,這也情有可原。但也正因如此,諸位方才要沉著心思,否則正入敵軍下懷。諸位卻想,曹魏軍良才猛將多如牛毛,偏偏卻讓一個名不經傳的郝伯道來當這跳樑小丑,口出狂言。就是想要激起諸位的怒火,急於攻克樊城,來證明江東軍的強大。可實則其軍早就做好死守的防備,樊城固若金湯,我軍以肉身而搏固城,縱依仗浩大的兵力最終勝之,怕也損傷慘重。這日後又如何與曹老賊的大軍廝殺?我等不應該僅僅局限於一個荊州,當為未來更大的布局而準備。」
顧雍侃侃而言,慢條斯理地謂道。眾人聽得仔細,氣氛逐漸轉好。呂蒙看在眼裡,不由暗暗頷首,心想著這顧雍能夠取代侍奉孫氏三代的張昭成為孫氏謀士席上的第一人,確實是有他的本領。
顧雍似乎察覺到呂蒙投來的目光,轉往向其報以一笑。呂蒙回以敬色,點了點頭。這時,孫權張了口,向顧雍問道:「不知軍師可有計策?」
顧雍聞言,沉色頷首,遂道:「敵軍似乎積累了不少箭矢,攻勢兇猛,並又以火箭對付我軍敵樓。主公可命將士們連日加緊,製做百尺高的井字形木欄,作為防禦。如此可削弱敵軍箭矢以及火箭的攻勢。」
「嗯,此計甚好。」孫權聽罷,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遂是下令。
於是一連數日,江東軍只以盾牌手在城外防備,掩護將士們建造井字形的木欄。至於曹魏軍似乎也不著急,期間只不過派出了幾番小型的襲擊,兩軍各有輕微的損傷。
這日,卻見城外,江東軍立以百尺高的木欄,隨著鼓聲響盪,孫權一聲令下,只見大批的江東軍弓弩手聚集在木欄後方,朝著城上射箭。曹魏軍只以盾牌抵擋,眼看著漸漸被江東軍的攻勢壓制。就在此時,只聽江東軍中一聲令下,大批的江東軍將士洶湧撲上,沖入了曹魏軍在城外設置的防禦地帶,毀壞其軍欄柵的同時,又以土塊填塞護城的壕溝。眼見此狀,在城上的曹昂不由有些著急起來。這時,郝昭走到了曹昂的身邊,倒是一副淡若平靜的模樣,道:「大公子不必多慮。彼軍如此,不過想要填平壕溝后,再借雲梯車直接攀登城牆。這點副軍師倒是早有準備,早在大半月前已經命人開始修葺城牆,加上這幾日的趕工,城內修築的那道城牆已經完工。彼軍想要逐漸削弱我軍的防備,可卻不知我軍早料其心思,做足了準備。接下來的攻防之戰,彼軍只能無功而返!!」
卻看郝昭的神容平靜,但卻給人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曹昂聽了,不由心頭一震,歡喜大笑起來。在不遠的曹彰看著,倒是一頭霧水,不知所以然。
話說曹魏軍一開始倒是讓江東軍的將士任意填塞,不過到了晌午時,隨著樊城一聲令下,卻見亂矢如同驟雨一般落下,江東軍將士連忙往後方的井字形木欄趕去躲避,一些將士逃之不及,因此死傷不少。
如此一連數日後,眼看城外的壕溝雖然被填平了大半,但江東軍將士卻也死傷了近一千七、八百餘人。對此,不少江東將領都開始急躁起來。這日,江東軍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發起了總攻之勢,三軍齊東,氣勢浩蕩地殺撲向了樊城。樊城的曹魏軍將士連日下來卻都在蓄jing養銳,眼見江東軍殺至城下,立即亂箭齊飈。江東軍提盾冒著箭雨,護著雲梯車前行,這時城上落石如雨,眾人又以石磨投落。霎時間只聽得慘叫聲響不絕耳。在井字形木欄后的江東軍弓弩手連忙張弓發弩,意圖借著箭矢的攻勢削弱曹魏軍的攻勢,但曹魏軍的將士卻也不畏死,在曹昂領頭地指揮下,紛紛提著盾牌掩護起來。兩軍一攻一防,皆是憋足了氣,儼然一副要拼殺到底的態勢。
兩個時辰后,在江東軍中軍的營帳中,潘璋一身是血,這些血跡幾乎都是來自自己的同袍,身上鎧甲還有不少被流矢擊中的痕迹,快步趕來,神情嚴肅,報道:「主公,我軍傷亡慘重,雲梯車也摔壞了七、八架,而且至今還未能有一架雲梯車能靠近樊城的城牆。這可如何是好?」
「哼!!」孫權聽了,冷哼一聲,沉默不語。在左右兩席上的江東軍文武不由紛紛露出詫異之色,畢竟他們從奇襲江夏至今為止,幾乎每一場戰役都能輕而易舉地拿下,縱然是襄陽之戰,他們也是沒有耗費多大的功夫。而在場,原霸王軍的只有呂蒙一人,呂蒙見了這些人的神色后,不由輕嘆了一聲,心裡更多地是感嘆舊主孫霸王的偉大。眼下這些人恐怕還未反應過來,他們當初之所以能夠輕而易舉地打下大半個荊州,全因是霸王軍的奮鬥以及孫霸王的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