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29 竹濤夜問誰

第七卷 29 竹濤夜問誰

第七卷29竹濤夜問誰

和風徐徐,月華如水,月光透過竹林的空隙灑下,點點殘光落在那個身影之上,若深夜裡的鬼魅一般。

少女從來都不相信這世上有鬼的。

頭頂上和風吹拂,壓彎了竹節,吹動了竹葉,沙沙作響。

竹影婆娑,竹濤陣陣。

那黑夜中的一個孤影,站的很直,顯得很魁梧。

夏季的夜晚總是特別的熱鬧,竹林深處、周圍的田野之中,處處可聞蛙鳴蟲嘶之聲,和著竹濤,襯得夜更寧靜。

如此一個寧靜的夜,為何一個孤影獨佇。他有傷心之事,亦或是在此等待相約的戀人?

想到戀人,少女不禁想起了今天那個扮豬吃老虎,在自己身上大揩其油的邋遢年輕人。自己初時恨不得殺了他而後快,可是到了後來,看到了他的眼睛,那眼睛……

那眼睛,就象是一個與自己相處已久的知心好友一般,對自己似乎一眼就能看個通透。在他面前,自己竟然無所遁形。到了後來,自己再也沒有了要殺他之心,對於他的無禮,似乎已然不放在心上了。

反而是……反而是——竟然是不可思議的挂念。

猛然醒悟過來,少女暗自「呸」了一聲,暗道:「這樣一個骯髒不堪、不修邊幅的人我會挂念他?憑他也配。」

想到這裡,她便不再想,把注意力放到了前方竹林中那一個孤影的身上,抬起腳步,緩緩走了過去。

蓮足踏在竹林間的落葉上發出了簌簌之聲,似乎驚動了前方不遠處的那個孤影。

「夜闌人靜,風涼露重,姑娘還不歇息嗎?為何有此雅興,來此聽竹濤、看殘星、賞殘月。」那聲音很柔,很熟悉。

兩句話說完,孤影已然緩緩轉過身來,柔和的雙眸凝望著她,那目光,這次沒有再進入她的內心。

「是你……你……你怎麼在這裡?」少女乍一見他,不禁倒退兩步,做出了戒備,看著他的眼神帶著一絲警惕。這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她剛才還想起,心中不承認挂念他的那個在傍晚時分在酒樓里對她大揩其油的那人。難怪她一見到他不禁大吃了一驚。

年輕人淡淡地道:「姑娘可以在這裡,為什麼我就不能在這裡?」他倒是沒有再稱呼她妹子。

少女一時語塞,不過旋即又道:「半夜三更的,你來這裡想幹什麼?」

年輕人淡淡地反問道:「那姑娘你呢,半夜三更的,你又來這裡做什麼?」

少女哼道:「我來這裡賞月不行嗎?」旋即知道上了他的當,惱道:「我為什麼告訴你?快說,你在這裡幹什麼?是不是在干見不得人的勾當。」

她的手放到了腰間。那裡是她佩劍所在。

年輕人對於這個刁蠻任性、脾氣有些暴躁的少女似乎很感興趣,聞言微笑道:「若是姑娘認為自己來這裡賞月是見不得人之事,那小可也就算是來這裡做見不得人之事吧,因為小可亦是夜半難眠,來此賞月的,姑娘和我都是來這裡干賞月這見不得人之事。呵呵,不過若是傳了出去,對姑娘的聲譽似乎大大的有損。」

少女惱羞成怒道:「你……你胡說八道,誰跟你在這裡干……那見不得人之事。」她的臉因激動而變成了醬紅色,說話都結結巴巴起來。

年輕人突然幽幽一嘆,柔聲道:「姑娘,日間對你無禮,尚請別放在心上。」他的目光溫柔如水,清澈明亮。那是一種真誠的目光。

少女想不到他會突然之間向自己道歉,不禁一呆。不過她看得出,他是出於真心的致歉,一時之間她竟然不知道如何應對。平日里她刁蠻任性,在聖門中更是公主的身份,別人向來都是對她阿諛奉承,對她奉若神明,捧她都來不及,何曾有人象今天那般對她百般羞辱。

可是對於那些天天把她捧上去的的師兄師弟你,她從來就不屑一顧,向來是正眼都沒有看過一眼。便是那個俊雅的二師兄,也不例外。但是偏偏對於這個污穢不堪、對她極盡輕薄的年輕人,自己卻對他有一份複雜的挂念,這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若是這男人繼續對她大肆挑逗、極盡輕薄之能事,或許她會對他大發雷霆一番,說不定還會拔劍相向,再鬥上一陣。可是,這年輕人此時卻真誠的向她道歉,當真是峰迴路轉,不可意料。

年輕人見她愕然半晌,不見回答,便幽幽道:「怎麼,姑娘不願接受小可真誠的道歉?唉,也不怪姑娘,今天小可確是有些做得過火了。」

那輕輕的一聲嘆息,如同來自他的心底,深深地揪住了這個少女本不平靜的心田。

年輕的他,內心有著什麼樣的愁緒?又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少女的心總是充滿了好奇,尤其是在內心深處對之懷著複雜情感的人。

年輕人緩緩地側過身去,仰望著從竹林空隙中露出的明月,皎潔的月光透過那些空隙灑照在他的身上,微微照亮了他那淡淡的臉龐。

此刻,他的頭髮沒有再垂下一小半,整個臉龐在皎潔的月光下依稀可見。那一寸多長的鬍渣爬滿了他的下顎和臉腮。

微暗的月光下,他的衣服上的污漬早已被夜色掩蔽,近在咫尺,她沒有聞到他身上有任何污臭的味道。

夜風吹拂著頭上的竹節,竹林的影子亦在他的身上輕輕搖曳。

他靜了下來,竹林中再一次變得沉默。剩下的只有竹濤之聲以及蟲鳴蛙叫之聲。

陣陣青竹的淡淡香味自鼻端飄入她的鼻子里,再傳到她的心裡。彷彿,這是從他身上傳來的味道。

突然覺得,他的影子是那麼孤單、那麼只寂。

「今天你說你叫林雲?」少女突然有些羞澀地問道。

年輕人並沒有轉過頭來,幽幽地道:「不怕姑娘見笑,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那聲音,自遠古的深處飄來,帶著深深的迷惘,就好象是一個迷了路的孩子,那麼孤獨、那麼無助。

殘月綴孤影,竹濤夜問誰。

少女的心弦某處似乎被震蕩了一下,突然對這個年輕人生出了憐惜之意,輕輕地問道:「那你從哪裡來,又要往哪去?」

自稱叫林雲的年輕人幽幽道:「這兩個月來,我走遍了大江南北,尋覓自己,但是卻一無頭緒。我也不知道我從哪裡來,又要往哪裡去。更不知道我究竟是誰。我有沒有親人?有沒有朋友?我以前是幹什麼的?這一切的一切,對我來說,都還是一個謎。」

看著他那迷惘的臉龐,看著他那孤寂的身影,少女心裡的某根弦再一次被撩動,竟然有一絲隱隱的心疼,為何會這般,連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不要急,總有一天,你會找到你自己,也會找到你的家人、你的朋友的,相信自己,我也相信你會。一定會的。」少女柔聲安慰道。

也許,這一輩子她都沒有象現在這般溫柔過。輕聲軟語細無聲,是否能夠潤濕這個找不到自己的年輕人的心田。

「我叫上官翠羽。」少女突然羞澀的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翠羽翠羽,好名字,上官姑娘想必是名門之後了。看姑娘武功,卻似不是一般的武學派別,姑娘莫非來自仙山越雲?」林雲自進入雲省之後,沿途也聽到不少傳言,說在雲川一帶,存在著兩個修真大派,一個是雲省越雲峰上的聖龍門,一個是川省放雲峰上的歸元門。這兩個修真門派平時下山之時是不能使用法力的,即便是碰到武功高於他們的,也只能使用真正的武學對付,否則會有遭到門規嚴懲,也可能是有了這一個門規,他們一般不會走遠,因此在雲川以外的地方很少有關他們的傳說,外面的人甚少知道。不過是否是真,反正人云亦云,從說紛紜。

少女輕聲道:「原來林兄也知道越雲聖門一派。不過仙山可不敢當,我聖門一脈千百年來真正的能修鍊有成的不過一兩個。象我們這些人,學得一些三腳貓功夫的,又不能到江湖上去闖蕩一番,學來也是無用,無聊得緊。」

此時的她,哪裡還有一絲兇巴巴的樣子。

月光沿著竹林空隙照下,但見她白衣似雪,肌膚如玉,無盡溫柔,便如同是天上的觀音菩薩一般,予人親近之感。

不過她說出的話卻是實實在在的未歷人間的小女孩的話。看來人性本如此,不管你是一般人還是修真者,都脫不掉童心兩字。看她十八九歲樣,卻只想著去闖蕩江湖。

「上官姑娘,江湖險惡,可不是好玩的地方。能夠呆在仙山勝鏡,吸收天地靈氣,那是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林雲深有感觸地道。這兩個月來他浪蕩江湖,別人看他衣著華貴,自然不斷有人來打他的主意。不過他雖然失憶,但是天生便的稟性已經根深蒂固,旁人又哪裡騙得了他。最後倒是成了他去騙別人了。不然他孑然一身,身上什麼都沒有的跑出來,又去哪裡弄錢來生活。

兩個月的江湖混跡,讓他懂得了很多的道理,也看到了平時看不到的民間疾苦。他沒有目的的到處亂走,隨意而安,倒也逍遙自在。只不過沒有找到想找的東西,心裡不免有些失落。

上官翠羽嘆道:「其實若不是我有逼不得已的原因,我才不希罕修什麼真呢,沉悶得緊,倒是若能象林兄這般浪蕩江湖,快意恩仇,那才瀉意。修真求長生,實在是難啊。」

聽到上官翠羽說到修真,他內心不禁微微一動,突然間有種奇怪的想法。但道:「上官姑娘,不知道象我這樣的人能不能上得越雲峰呢?」

上官翠羽奇怪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問道:「林兄不是吧,小妹剛剛才說了修真無趣得緊,你便想去修真了?」

林雲微笑道:「修真為何物,卻真是我一直想弄通之事,不過並非是一定要拜以貴派門下,林某隻想向前輩高人請教一些事情。或許,那些是我迷失前的心結也不一定。」

上官翠羽微笑道:「原來如此,若是林兄想入我派來,本來是很難的,但若有小妹從旁說客,卻也容易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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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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