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 反目成仇逼生死
山腳下的兵工廠中,盛世才靠在椅子上,滿臉胡茬的他在短短几個月時間內好像好了好幾歲一樣,那張曾經意氣風髮指點江山的面容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掛滿了疲倦和憔悴。請記住本站的網址:。
桌上,信紙還攤開在盛世才面前,馬胡拉的字跡清晰乾淨,正如其人一般,做事說話都十分簡潔,信中的內容也是開門見山,再簡單不過,整整一封信中沒有半句寒暄,只是告訴盛世才,自己乃是為了與他商討合作之事而來,事情還有好說好商量的餘地,就算從自己幫盛世才「照顧」姚如花如此之久的事情上也不難看出自己對盛世才的誠意。
在盛世才的腦海之中,馬胡拉的聲音彷彿已經浮現在耳邊,完全沒有了之前在自己面前的諂媚,而是一臉威脅的模樣。
最為清晰的,莫過於姚如花的面容。
盛世才生來就對權利有著近乎痴迷的熱愛,可以說用盡了畢生的氣力,而且此人生性多疑,很少與人交心,但是他對姚如花的感情卻是比真切的,雖說此生在他身邊也有過那麼幾個女人,但若說起來真心相愛,那必然是非姚如花莫屬。
想要姚如花被馬胡拉控制在手中,盛世才的鼻子有些酸澀,然而心中最多的則是可悲,可悲自己居然淪落到了這樣一步田地,居然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眼下,盛世才雖然盤踞於兵工廠中,有著用不完的武器葯,佔據武器工廠而進行的戰鬥恐怕是世間罕見,可盛世才手下的人手卻實在可以說是少得可憐,往昔追在自己身邊卑躬屈膝的馬胡拉都擁有超過盛世才的兵力,若非這樣的話,在聽說姚如花被馬胡拉控制之後,盛世才必然會挺身而起,與其一較高下,將姚如花奪回來。
今非昔比,似乎直到此時,盛世才才這正明白了這個詞的真正含義。
盛世才心中感慨萬分,失焦的雙眼漫目的地望著前方,信紙上每一個字都在他的腦海之中迴響著。[
然而現實的情況卻逼迫盛世才不得不放棄,並非他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俗話說得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盛世才現在若是真的一所有的話,出去和馬胡拉拼上性命卻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但偏偏上天弄人,在盛世才幾乎一敗塗地的時候,卻偏偏要給他留下那麼一點希望。
在盛世才手中,還有唯一的砝碼,乃是一張武器設計圖紙,說到底,就連盛世才也不知道那個形狀奇怪的所謂「武器」究竟是什麼東西,唯一知道的就是那所謂的武器能夠給盛世才換來不少援兵,說白了,則是換取一個東山再起的機會。
而今馬胡拉卻想要用姚如花來兌換盛世才那唯一的希望,這個不太確定的未來對與盛世才來說明顯要比姚如花重要許多。
想到這裡,盛世才長嘆了一口氣,彷彿這一口氣已經將胸腔內所有的氣息全部吐了出去,渾身上下都充滿了一種空之感,似乎被掏空了一般。
盛世才從來沒這麼難受過,最難受的莫過於眼睜睜地看著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被人奪走卻又能為力。
外,天色由明轉暗,又由暗轉明,一天就這樣過去了,盛世才卻沒有想出任何辦法,等到太陽再次落下的時候,姚如花就要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徹夜未眠的盛世才站起身來,回到宿舍中那張簡易的木板床上。從小念書、留洋、從軍,盛世才這一生中經歷過不少事情,而這樣的吃苦受罪可以說是此生第一次,但即便如此,盛世才卻睡了一覺,這一覺踏實又平靜,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時值深夜。
盛世才從床上爬起來,懵懂踉蹌地來到門外,望著站在門口的衛兵一眼。
衛兵扛著機槍守在盛世才的門邊,雖然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但是在衛兵的身上卻洋溢著悲傷的氣氛,盛世才眯著眼睛將衛兵打量了片刻,聲音沙啞乾澀地低聲道:「行刑了?」
衛兵沒有說話,只是將頭埋得更低了一點。
在盛世才收到的那封信中,馬胡拉替盛世才規定了一個十分明確的時間,如若下午之前,盛世才沒有給馬胡拉一個合理的答覆的話,馬胡拉只好選擇放棄合作,也就意味著姚如花的性命恐怕是保不住了。
盛世才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就這樣在夢裡度過了信中約定的那個下午,就這樣一覺睡過了姚如花的生命,一個鮮活的人,曾經日日夜夜陪伴在自己身邊的人就這樣從活人變成了死人,盛世才感到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馬胡拉之所以約定時間,而且約定了一個這麼短的時間,為的就是在盛世才來不及作出決定和準確分析定奪之前,強迫盛世才草率做出決定,以免顧慮太多會讓盛世才猶豫。然而馬胡拉預想到的第一選項乃是盛世才會選擇營救姚如花,卻沒想到盛世才的第一選項其實是放棄。
於是乎,最終的結果是盛世才決定放棄姚如花之後甚至還沒來得及猶豫是不是選擇救她,姚如花便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死亡來得太過倉促,來不及思考便已經有了結果,盛世才望著外的天空,似乎看到了一顆格外明亮的星星,他轉身回到房間拿出了一瓶好酒,今非昔比的盛世才以前從來不缺各種各樣的好酒,但是現在即便是這樣普通的白酒也需要他小心翼翼地節省著喝,這樣的舉動就連跟隨在他身邊多年的衛兵看到了,都不免替盛世才感到有些心酸。[
然而今天的盛世才卻一反常態,他將酒瓶擰開,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隨即將剩下的白酒全部灑在了地上。
恐怕這也是自己唯一能為姚如花做的事情了。
酒意有些上頭之後,盛世才這才終於下定決心般望著衛兵開口道:「你們親眼看到了?」
衛兵咬著嘴唇重重點頭,哽咽著低聲道:「馬胡拉那個王八蛋是在城門上行刑的,夫人的屍體……現在還在城樓上。」
一聲脆響在耳邊爆裂,一起碎掉的還有盛世才手中的瓶子和胸口中蓬勃跳動的心臟。
望著盛世才那激動不已的樣子,衛兵也泣不成聲道:「夫人死的太慘了,被人蒙著頭……」
「等等!」這話令盛世才突然驚覺起來,瞪著眼睛道:「你說什麼?蒙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