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可如今,他臉上鞭痕靠著谷大夫獨門秘制生肌去疤膏藥,幾乎好了個全,他身上輕輕重重的傷,也好上七八成。

世子爺現下看來就似……就似她原生時代的徐安瀾……那雙眼,一樣的炯亮有神,曾吻過她的唇,看來也同樣溫潤多情……

周念梓凝望著,心思微起波瀾。

瞧她明顯出神模樣,徐安瀾管不住想捉弄她的衝動,「公子,可滿意安瀾的模樣?」他發現……他越發愛看她紅霞染頰,微慌失措的模樣,她在人前總是淡靜自持,萬事不驚,真比公子還像個公子,彷佛世間沒有能難倒她的事,尋常男子往周念梓面前一站,立即落了下乘,卻也令人感覺有距離,害羞的她,多了絲生氣。

周念梓微頓半晌,以她靈魂的歲數算來,她好歹虛長這位年方二十五的世子爺兩歲,可讓他叫聲姊姊了。

他這樣明著、暗著吃她老豆腐,也不怕嗑得牙疼!

周念梓朝他走近兩步,拿食指意態輕薄的挑起他下頷,半眯鳳眼,笑道:「頗為滿意,方才公子我正想著,是該請師傅為安瀾量身,裁幾件合身衣裳,往後我總有帶安瀾出門的時候,不好失了臉面。安瀾喜歡京都哪家作坊師傅手藝?立刻差人將師傅找來。」

徐安瀾斂睫垂眸,掩住笑意,壓低了嗓音道:「公子對安瀾的恩德,安瀾無以為報,往後安瀾這條命,就是公子的,完全聽憑公子差遣,公子若讓安瀾往東,安瀾絕不朝西望上一眼,哪怕……哪怕公子真想收安瀾當面首,安瀾也定當戮力以赴,必讓公子有后。」

這扯到哪兒去了?

周念梓聽完,食指像著了火,縮了回來,輕佻姿態消失得毫無蹤影,換上正經嚴肅的表情問?「安瀾可是聽誰說了什麼?」

他人躺在周氏宅府中,消息卻是萬分靈通,京都流言傳得可精彩了,他偶爾會想,若周念梓真有那個膽,他也不是不能成全……

萬分可惜的是,流言僅僅是流言。徐安瀾暗忖,嘴角又揚高許多。

「安瀾沒聽說什麼,只覺方才公子瞧安瀾的模樣,像是……」他忽然抬起頭,眼神極其清澈誠懇,迎上周念梓那雙眼角飛揚卻不大的丹鳳眼,「公子,安瀾著實不好明說,怕冒犯公子。安瀾只想公子明白,安瀾對公子絕對順從,公子要安瀾如何安瀾便如何。」

「咳……世子爺,念梓對您絕無任何褻瀆之念,方才念梓失了分寸,與世子爺說笑,請世子爺萬勿見怪。」這位落難世子爺,實在讓她太頭疼了。

「周念梓,我已不是世子爺。」徐安瀾語氣轉冷。

這強勢口吻,哪兒不像個世子爺了?周念梓腹誹。

「是。」她只得應聲,「念梓得去鋪子巡上一巡,安瀾休息吧。」擠了個藉口,她幾乎要落荒而逃,暗嘆報恩怎比登天難!

「公子,晚膳可冋來用?」徐安瀾笑意隱隱,問得泰然自若。

聽聽這口吻,他是故意的吧?真當自己是……面首了?

「不好說。」周念梓回道。

「公子,安瀾不喜一人用膳。」

「我……我盡量趕回來。」周念梓這會兒真是落荒而逃了,丟了話,便快步走出徐安瀾廂房,走得又急又快的她,自然沒聽見徐安瀾得意低沉的笑音。

這回合,周念梓大敗。

周念梓離開不久,廂房西窗忽起了三記脆響,徐安瀾起身,將門栓緊了,往西窗走去,推開窗,一名黑衣勁裝男子跳進廂房……

【第三章】

皇元三十五年,入春。

京都過了個熱鬧年,元宵后,喜慶氣氛轉眼消散。

天子腳下的京都,最是知曉宮裡動靜,當王公貴人們一撥一撥頻繁出入皇城,京都城內便有耳語流傳,當今聖上烈成帝怕是不好了。

依轅朝開國祖制,帝王在諸位皇子滿十歲后,得視皇子表現,擇一為太子待繼大位。然而現下太子之位仍虛懸,烈成帝有七位皇子,個個出類拔萃,均為人中之龍,在武功、文治上皆有作為。

傳言,烈成帝屬意三皇子,奈何三皇子之母僅為州牧之女,在朝堂上勢單力薄,朝臣始終反對立三皇子為太子。

當今國母為右權相嫡女,右權相門生滿天下,擁有朝堂大半勢力,皇后所生的五皇子,獲得多數朝臣支持,近兩年,烈成帝龍體不安,朝臣們諫疏不斷,力諫皇上立五皇子為太子。

烈成帝卻無意聽憑朝臣意見,五皇子若繼大位,徐家天下早晚將成外戚天下。

可反對三皇子之聲又時時可聞,阻力亦大,他便盼三皇子多所歷練表現后,能臝取人望,順利登上太子位。

無奈朝堂政爭越演越烈,爭權手段盡出,皇子們如何建功,已無法臝得朝臣支持,世家大族可分得多少權位,才是朝臣們在意的。

事實上,兩年前烈成帝便已是病入膏肓,沉重朝政對他來說,早已是不堪負荷。

一年前,皇上為了三皇子,下了著險棋,因為他明白自己沒有多少時間可等了,這事兒僅有當事人知曉。

一年過去,朝堂重臣們都以為皇上已是死了將大位傳給三皇子的心,五皇子得寵許多,皇上總在朝堂上拿重要國事詢問五皇子意思,往往五皇子拿了主意,皇上便讓人照辦。

如今烈成帝身子看似一天壞過一天,宮裡早傳言五皇子將繼承大位。

宮裡的大事,對宮外尋常百姓而言,仍是遙遠了些,雖說皇上興許熬不過今夏的流言讓京都氛圍低迷,但日子終得過下去,哪怕朝堂之爭已是越演越烈,必須努力營生的百姓,並不那樣在意。

政爭對尋常百姓來說,最多不過是閑暇時的談資,無論多麼鮮血淋漓的政爭,最終僅僅是茶樓里說書的精彩段子罷了。

旁的不說,今春京都各大茶樓里,最好的說書段子主角,便是那位深受政爭之苦,一夕從王公貴胄成了一介奴僕的鎮國親王世子。

京都里與王公貴人們時有往來的人多半都知道,鎮國親王之所以獲罪是親王世子同三皇子走得太近,才招來朝臣陷害。

不過誰都沒想到,明明是只剩半口氣的罪臣之子,讓京都第一大周氏質庫的當家,周大朝奉給買了去,非但人活了過來,還被好生供養著,吃好穿好的。

一個被抄家、半死不活的罪臣之子,如今活得順風順水,雖說成了奴才,至少也算攀上高枝,如今走在街頭,誰不看著周大朝奉的面,喊他一聲「安瀾爺」。

這能被喊成爺的奴才,整座京都可找不出幾個!

而這精彩段子兩位主角,此刻正坐在京都最火紅的說書先生駐店茶樓,笑得春風拂面,安然自在品著一壺上好白毫烏龍。

說書先生口沫橫飛,說到精彩處,刷開扇子,道:「一日,咱周大掌柜分外輕佻,揚指抬了落難公子下頷,輕薄道:「你從了我如何?大掌柜絕不苦了你,吃香喝辣一樣不少你。」落難公子斂睫垂首,儘管心中多有掙扎,然受人點滴,當湧泉以報,不過是要成為恩人的面首,咬著牙便能忍過去。於是鼓足勇氣對周大掌柜道:「大掌柜讓奴才往東,奴才便不朝西望去,一切但憑大掌柜吩咐……」」

周念梓一雙不大的丹鳳眼眯起,斜望一旁正經端坐,賊笑得如狐狸的落難世子,她俯過身,附在他耳邊低問。

「你這說書話本,賣了多少錢?」

徐安瀾目光清澈透亮,笑意滿溢,轉頭也附在她耳邊道:「不多,僅僅五十文錢。」

「五十文錢?」周念梓低呼,睜大了眼,這樣低俗又煽情的說書話本,可賣五十文錢?都快抵上尋常跑堂夥計兩個月的月錢了。

「是的,公子。不多不少是五十文錢。」

「記得分我一半,好歹也有我的話在裡頭,雖被你改得不三不四。」周念梓頗為不滿趕忙又道了句,「不成,你該分我三十文錢,因你污我名聲,得多付我五文錢。」

徐安瀾悶悶的笑著,這女人真是不同於一般人,被污了名節,卻只忙著計較五文錢。

「安瀾願將五十文錢全數交予公子,安瀾連命都是公子的了,哪裡在意這區區五十文錢。」他面色誠懇的道。

「你……」周念梓本想罵他狡詐又矯情,演得真心實意想給誰看,轉念一想,又何必呢?與他計較的每一回合,哪回不是大敗。

她終究臉皮厚不過這表面如羔羊溫順,骨子裡卻狡猾如黃鼠狼的世子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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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王妃讓你賣古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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