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最了解我兒子,」巫爸邊說邊暗地裡觀察她的神色,「再大的困難都嚇不倒他,這小子只有在困惑的時候才會選擇逃避。他現在一定有莫大的困惑,可……是什麼呢?」他故意表現出怎麼想也想不通的樣子。
「巫總,我去工作了。」晚晴放下手中才喝了一口的牛奶,匆忙離開。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巫爸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
年輕人的愛情就是該經歷一些波折,這樣才有意思啊!
他抬頭望向掛在牆上妻子的相片,「寶寶,我說的對不對?」
Safety德國柏林分公司
巫翰陽懶洋洋地靠在真皮沙發上,看著衛千暮在電腦前忙碌。
「你一下飛機就忙著查Abbey的財務狀況,未免也太賣力了吧!」工作狂!
想到工作狂,他立刻想起了那個不被他的「美色」所吸引,還處處和他作對的女人!
想到他們之間發生的種種,他突然感慨起來,「暮,你說女人為什麼這麼奇怪?」
「你到現在才發現?」衛千暮的視線依舊停在電腦螢幕上。
翰陽啜一口杯中的紅酒,「就是遇到那個女人,我才發現的。以前,我覺得每個女人都是可愛的公主,只要給她們一點點的愛,就可以滋潤出她們所有的美麗。
但我怎麼會遇上這種女人?你想了解她,她認為你別有所圖;你關心她,她將你拒於門外;你對她好,她壓根不領情!」
他抬頭,這才發現衛千暮不知什麼時候將視線定在了自己身上,那目光還是若有所思的。
「翰,你對晚晴的心思不太單純。」他用的是肯定語氣。
「你胡說什麼?」被人道破心思,他突然惱羞成怒了起來,「你忙你的吧!我去外面……泡妞!」明明是他的慣有表現,可語氣里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看著巫翰陽幾乎可以說是「奪門而出」的身影,千暮重新將注意力轉回到電腦上。
個人的感情只能自己去面對、去解決,即使再好的朋友也無法插手、無法幫忙……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想到遠方的那根「草」,他的手指木然地僵在鍵盤上。
巫翰陽漫無目的地走在柏林的大街上,一切都顯得那麼無趣。
他來德國無數次,還是第一次有這麼乏味的感覺。
泡妞?他一瞧見滿街的黃毛,眼也花了,頭也大了。
異國戀曲原是他的最愛……因為它最短暫、麻煩也最少;可現在,他卻一點興趣也提不起來。
黑色的鬈髮……
「晚晴?」他急急地奔過去,拍那人的肩膀,「對不起!」
他真是糊塗,她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德國?
他這才發現,他人逃到了德國,卻逃不開自己的心。
她的笑容、她的眼神……她的一切,融化了他的心。他是王子遇上灰姑娘,一心只想找到水晶鞋的主人,其他女人再無法看進眼裡。
他就這樣心不在焉地走著,不知不覺停在了一家鞋店門口,看著款式多樣的鞋子,他覺得頭更疼了。
剛想轉身離開,眼睛的餘光瞥見一雙高跟鞋……
它通體透明,款式簡單大方,似乎是用水晶製成的。
「小姐,我想看看這雙鞋。」
店員將鞋從櫥窗里拿出來,介紹了起來,「這是用特殊水晶材質製成的,造型輕巧典雅。設計師的靈感來自灰姑娘的玻璃鞋。它剛問世,就被搶購一空,這一雙因為是23號的,比較小,所以才能留下來。」
他記得她的腳就是23號……它簡直是特地為她訂做的!
「幫我包起來。」他拿出金卡遞給店員。
售貨小姐一邊為他包鞋,一邊打趣道:「先生買這雙鞋是送給情人吧?她也是東方人?」
巫翰陽微笑著點點頭,眼神中閃出奇異的光彩,「她是東方的灰姑娘!」
晚晴坐在洪芳琴為她準備的辦公室里,盯著電腦上由每位高階幹部電腦傳過來的資料,但她的心思卻無法完全集中在電腦上。
他去了德國,是真如巫總所說,為了逃避心頭的困惑?
是什麼困惑了他?她嗎?她對他有如此大的影響力嗎?
翰說的對,她並不如表現出來的那麼淡然、冷靜,至少對他,她就無法不在乎、無法放得開。
或許他是每個女孩心目中的王子,能得到他的愛,會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可她既不是公主,也不是灰姑娘。
他說他想接近她、了解她,關心她……曾經也有一個人說過同樣的話,結果只是想控制她、利用她、傷害她。
她怕了,真的怕了!
她不願意再嘗一次那種交出真心,再被狠狠摧毀的感覺,她不會再嘗……絕不!
當她陷入內心激戰時,一個人悄悄推門而入。
「你該敲門的,丁副總。」在看清楚來人後,晚晴並沒表現出太大的驚訝。
和她不同,丁鴻鵠臉上有著極為複雜的表情,「聽說你來公司,所以我過來看看你。」
她的手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打著,連眼皮也不抬一下,「現在看過了,你可以走了。」
「你……你什麼時候出來的?」他的語調藏著不安,不知是為了她還是自己。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如果沒事你可以出去了。」
「佩佩,當初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要相信我!」
她微微掃了他一眼,看不出什麼表情地點點頭,「好,我相信,那又如何?」
丁鴻鵠立在一邊,好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說道:「你這次來光遠是……是為了我嗎?」
她的臉上露出慣有的微笑,眼神中依然帶著那抹嘲諷,「你值得我費這麼大的力氣嗎,丁副總?」
他煩躁地耙了耙頭髮,「我和芳琴就快結婚了,我……我希望你不要將我們的事告訴她,可……可以嗎?」
她總算抬起頭正眼望向他,「我們之間有什麼事嗎?」
「我……」他欲言又止,最終轉過身緩緩地向門口移去。在門邊,他的腳步停了下來,背著她沉聲問道:「那個巫翰陽……是你的男朋友?」
「和你無關。」埋首在電腦里,她的語氣里不帶任何感情。
丁鴻鵠剛走沒多久,又一個人闖進了她的空間。
「佩佩……」
是鄭佩!她怯懦的聲音傳進了晚晴的耳朵……今天來拜訪她的人還真多!
鄭佩踉蹌地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肩膀,幾乎是聲淚俱下地喊道:「佩佩!我的佩佩,我是你媽咪啊!」
晚晴技巧性地掙脫出她的糾纏,「很抱歉,洪夫人,我母親離開我和父親的時候,我還很小,所以對母親的印象很模糊,你恐怕弄錯了。」
「我真的是你媽咪啊!你看!你看!」她放下自己的一頭鬈髮,「我們有相同的頭髮,是不是?」
鄭佩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著:「你還記不記得,你爹地因為愛我,所以給你起了小名『佩佩』?你小時睡覺前,我都會給你念一段童話故事,你最喜歡聽的是灰姑娘。
你還記不記得,你不肯喝牛奶,我告訴你,喝了牛奶就可以長出和媽咪一樣漂亮的鬈髮,你就拚命喝、拚命喝……」
鄭佩懇切地望著晚晴,可惜對方回給她的只是一臉的冷淡,「好像是有那麼一回事,那又怎樣?」
「我是你媽咪啊!你恨媽咪離開你,是不是?媽咪是有原因的,媽咪可以跟你解釋的……」
晚晴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很可笑,「怎麼你們每個人都有那麼多的原因、那麼多的理由?」
丁鴻鵠剛剛說他有不得已的苦衷,現在她又說她可以解釋。
她甩甩頭,維持著慣有的冷漠,「就算你有原因,你可以解釋,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嗎?還能改變什麼嗎?」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著鄭佩那一張保養得當的臉龐,「我今年二十一歲,你離開我十七年了,你曾回去看過我、關心過我、照顧過我嗎?沒有!統統沒有!你知道這十七年我經歷了什麼嗎?你不知道!統統不知道!
你為了過貴夫人的生活,離開了那個家、離開了我們,現在再說這些有用嗎?」
「你……你在怪我?」鄭佩顫抖的聲音顯得楚楚可憐,讓人不忍責備。
但晚晴不為所動,依舊維持著冷冷的表情。
「或許曾經恨過你,不過現在……沒那個必要了。」
鄭佩滿臉傷痛地乞求著:「佩佩,媽咪雖然有這個公司的股票,但還是要靠洪家人賺錢才能拿股息。你……你不要將我們的關係告訴芳琴他們啊!」
聞言,晚晴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間凍住了。
看她不說話,鄭佩焦急地從義大利名牌皮包里掏出支票,「只要你答應,媽咪給你錢……媽咪可以給你好多錢!」
「出去!」晚晴手指向門口,「滾出去,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