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的夢想是當哥哥

武勝在刑警隊干過四年，雖然時間不長，可也算是身經百戰。他追過蛇頭，抓過毒販，光他破獲的殺人案就有十幾宗，逮住的犯人更是數不勝數。所以對於今天發生的事情，他心裡跟明鏡似的，不用想也知道是仇殺！

他在葉世雄身邊待了半年，對於葉世雄的情況還是非常清楚的。葉世雄為人不錯，就是在生意場上有些霸道，也因此得罪了很多同行。房地產行業本身魚龍混雜，什麼樣的人都有。有口飯吃的時候，大家相安無事。吃不上飯的時候，什麼損招都能用出來，而葉世雄這種吃的滿嘴流油的主兒自然會成為別人記恨的對象。以前也有過類似的事情發生，但大都是一些地痞**上門找找麻煩，或者在工地鬧事。可是像今天這種直接來砍人索命的，卻從來沒發生過。

高爾夫球是打不成了，誰知道這二龍山裡面還有沒有刀手存在？為了安全，武勝和葉世雄在警車的護送下回到公司，把開車的小張留下配合警察工作。

由於剛剛在鬼門關走了一遭，葉世雄還沒有徹底從陰影中走出來，來到公司的他根本沒有心情工作，腦袋裡面全是剛才快被砍到的畫面，現在想想還渾身發麻，肌肉抽搐。他記的自己年輕的時候沒這麼膽小，那時他還只是一個小工頭，為了能夠包攬到一些零活經常跟人干架，雖然沒有動刀，但板磚鋼管鐵鍬還是有的，打起來真玩命，感覺天不怕地不怕。可現在，當初包零活的小工頭搖身一變成為買地蓋樓的大老闆。錢有了，腰板也直了，可膽子卻越來越小，而且錢越多，越怕死。

「葉老闆，最近一段時間你最好減少外出，減少在公共場合露面。另外，我建議你暫時再找二到四個保鏢二十四小時輪班保護你和你的家人，直到抓住幕後黑手為止。」武勝在把以前的同事送走之後回來對葉世雄說。

葉世雄點點頭，他對武勝還是非常信任的，對方既然給出這樣的建議，那就絕對有這樣做的必要。「武勝，你說會是誰想要置我於死地？」葉世雄疑惑的問。

「現在還不好說。不過根據我的判斷，應該是仇殺。」

「仇殺？」葉世雄皺著眉頭，一邊想一邊說，「罵我的人有很多，但要說有什麼深仇大恨的，我還真想不出會是誰。」

「沒有必要非得是深仇大恨，只要是你觸犯到了對方的利益，對方就有理由殺你。」武勝說，對於類似的案件，他接觸過許多，也算是經驗豐富，「葉老闆，你回想一下，最近一段時間，有沒有這樣的人和你接觸過，例如，想和你交朋友，希望你怎麼樣，結果你沒有如對方所願。」

葉世雄聽見后仔細想了一下，然後說，「最近倒是有幾個這樣的人，都是一些商場上的朋友。前些日子市裡不是有一塊地要賣嗎？有同行就約了我，借打高爾夫之名試探我的意思，在得知我勢在必得之後，大部分人都打消了對這塊地的想法，可還是有幾個人找到我，希望我能夠讓出這塊地，其中有一家甚至願意出二千萬作為對我的補償。結果你也知道，最後這塊地還是被我買下了。」

武勝想起來了，葉世雄前些日子確實花了幾個億在城南拍下一塊兒地。「這家公司叫什麼名？」武勝趕緊問道。

「好像叫什麼天……天美，我也記不太清楚了，反正是一家不太出名的小公司。」

小公司？小公司能對幾個億的地動心？小公司能隨隨便便拿出兩千萬來作補償？這裡面一定有玄機。

就憑這一點，這家叫做天美的公司就有很大的嫌疑！武勝先前只讓劉峰去查那幾家大公司，卻忽略了這家小公司，看來還需要跟劉峰交流一下。

「你覺得這家公司可疑？」

「不好說，還需要進一步的調查。」

「武勝，警察那邊你比我熟，這件事就交給你來處理，一定要把這個幕後黑手給我找出來。」葉世雄狠狠的說，如果不把幕後黑手找出來，他連覺都睡不安穩，他可不想今天的事情再次發生。

武勝點點頭，這事不用對方提醒，他也會追查到底，把幕後黑手給揪出來。不僅僅因為這是他的工作，更重要的是，這件事也威脅到了他自己的安全。整天活在時刻被人砍的陰影當中，他的日子也不好過。

「對了」葉世雄好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伸手打開柜子，從裡面掏出幾沓錢放在桌上，推到武勝的面前，微笑的看著武勝說道，「武勝，今天如果沒有你，也許我就回不來了，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這是你的獎金，收著吧。」

武勝看了一眼桌上的錢，一共五沓，也就是五萬塊。雖然他現在很需要錢，很多很多的錢，但是卻沒有拿，而是對葉世雄說道，「葉老闆，你能在我急需用錢的時候讓我做你的保鏢，我已經很感激了。這些錢，你還是收起來吧。」

「一碼歸一碼，我用你做我的保鏢，並不是為了感謝你當初救我，而是看中你這個人的能力。」葉世雄說。「月薪兩萬，獎金另算，這是我們事先就說好的。何況你今天的表現，是無法用金錢去衡量的。在我看來，獎你多少都不算多。所以，你還是收著吧。如果你不收，我心裡會感到不安。是不是嫌錢少？下次還會不會替我擋刀？你還想不想讓我安安穩穩的睡覺？」

兩人的認識和今天的情況多少有些類似，葉世雄被人搶劫，劫犯手中有槍，武勝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葉世雄當即希望武勝成為他的保鏢，武勝沒有答應，又表明身份，葉世雄非常遺憾，只希望以後有機會報答。後來家裡發生變故，武勝不得已尋著名片上的電話給葉世雄打過去，葉世雄非常高興，問過原因之後痛快的把武勝留下，並給與『月薪兩萬，獎金另算』的超高待遇。

武勝清楚葉世雄後面那麼說無非是想讓他把錢收下，所以他也沒跟對方磨嘰，果斷把錢揣起來。

葉世雄看見武勝的舉動后，滿意的點點頭，笑著說，「這就對了。大男人拖泥帶水，扭扭捏捏，豈能成事？我呀，就喜歡你這乾脆的性格。」

「葉老闆，如果沒什麼事，我想現在去趟刑警隊，把你剛才講的事情反應給他們。」武勝對葉世雄說道。

「恩，你去吧。想來那伙人也沒單子衝到這裡來砍我！」葉世雄知道武勝曾經是刑警支隊的副支隊長，又是市裡有名的神探，有武勝和刑警隊在，一定會讓真相和真兇更快浮出水面。

武勝和葉世雄告別後就離開了公司，不過他並沒有立即去刑警隊，而是先坐計程車回家，身上還揣著五萬塊獎金，總不能帶著這麼多現金去刑警隊吧？那豈不是要變成拉仇恨？

武勝的家在城西，上個世紀末，這裡還是整座城市的中心，在全國的知名度也是相當高的。當時有句話，叫做『全國重工看l省，l省重工看城西』！城西當時擁有多個大型國有機械廠，每到上下班的時候，幾萬人出入，場面那叫一個壯觀。武勝的老爸當時就是其中一家機械廠的工人，住在廠區的家屬樓。武勝小時候就經常帶著小夥伴跟其他廠區的小孩兒打架，l省民風向來彪悍，加上在機械廠長大，家裡都有些鐵棍鋼管什麼的，所以一到晚上大人下班回家做完飯站在陽台喊誰誰誰回家吃飯的時候，就能在大道上看見滿臉是血的小孩一邊跑一邊哭一邊擦鼻涕，嘴裡面還要喊：不打了，不打了，我媽喊我回家吃飯啦！

計程車在一個老舊的小區門口停下來，二十年前人人羨慕的工廠家屬樓，現在卻變成這個城市的角落，到處都貼滿小廣告，開鎖的，通下水道，賣壯陽葯的，還有包小姐的，什麼都能在這裡找到。

武勝家在四樓，筒子房，當他開門進去的時候，就看見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正在廚房做飯。

「小武，你回來啦！」中年婦女一邊用圍裙擦手，一邊從廚房裡走出來。她個子不高，穿的很樸素，灰色的外套已經洗的有些泛白，褲子的樣式也很老舊，但是卻都很整潔。歲月的風霜在她的臉上刻下淺淺的魚尾印跡，卻掩蓋不住她曾經的美麗。

眼前的中年婦女叫白素娟，是武勝的后媽。早年武勝在外地念書的時候，一直都是由她幫忙招呼武勝那個瘸子老爸，所以武勝對對方一直充滿感激和尊重。後來，這個女人和武勝的老爸有了感情，她沒嫌武勝老爸是個瘸子，武勝老爸也沒嫌她是個**還帶著一個姑娘，於是乎兩人就領了證，這個女人也正式成為武勝的后媽。大半年前，武勝的老爸在擺攤的時候見義勇為，被人捅了一刀，送醫院經搶救無效死亡。這件事給整個家庭打擊很大，可誰知屋漏偏逢連夜雨，破船又遇頂頭風，白素娟的女兒白雪在醫院暈倒后經查血常規異常，又經過骨穿檢查，診斷為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需要馬上住院治療。武勝匆忙處理完父親的後事就開始帶白雪複查，託了很多關係才住進全省最好的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這裡是全國治療白血病效果最好的醫院之一，也是省裡面綜合水平最強的醫院。本以為這樣就可以安心了，可沒到一個月，花了三萬多。武家的情況本來就差，武勝念書欠了不少錢，工作幾年剛剛還上，現在又碰上這件事，無疑是雪上加霜。一個療程的化療費用需要幾千到幾萬，如果想要治這種病，至少需要幾十萬，還不一定能治好。雪兒是他看著長大的，想讓他放棄治療，或者不管不問，根本不可能。猶豫再三，武勝最終決定離職，找到葉世雄，選擇保鏢這條路。

「白阿姨。」武勝看著白素娟問道，「雪兒最近怎麼樣？這段時間忙，我也沒抽出時間去看她！」

「還是原來那個樣子，反反覆復的……！」提起女兒，白素娟臉上的表情瞬間變的非常傷感。雖然已有半年，但每次都是如此，為什麼她們娘倆的命會這麼苦？

「白阿姨，你就放心吧，雪兒妹妹那麼堅強，一定能挺過這一關的。」武勝安慰道，「醫院方面我已經問過了，只要找到合適的骨髓捐獻者，就會立即給雪兒妹妹做骨髓移植。」

「可是聽醫生說，需要很多很多錢……！」

「錢的事情，白阿姨不用擔心，我不是已經說了嗎？多少錢都沒關係。」說著，武勝從兜裡面掏出剛剛從葉世雄那裡得到的五萬塊獎金，塞到白素娟的手中，說道，「白阿姨，上次的錢應該用的差不多了吧？這些錢你先拿著，一定要給雪兒最好的治療！」

看著厚厚的幾沓錢，白素娟充滿驚訝，她的看著武勝問道，「小武，你怎麼會有這麼多錢？我記的還沒到發工資的日子啊。你父親是見義勇為才走的，你可不能幹犯法的事。」

「放心吧，這是僱主給的獎金，絕對乾淨。」武勝笑著說道，「好歹我也當過警察，難道還不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你就放心吧！」

「小武……！」聽見武勝的話，白素娟的眼睛一紅，眼淚又流了出來，「你從小的夢想就是當警察，如果不是為了雪兒，你現在也不會……！」

武勝渾身一顫，白素娟的話好像觸動了他的心弦，竟然走神兒了，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正常，認真的說，「雪兒是我妹妹，這是我應該做的。還有，誰說我從小的夢想就是當警察的？胡說八道。我從小的夢想是當哥哥！現在，雪兒給了我這個機會，讓我實現了夢想，我更應該照顧她。」

「小武……！」

「白阿姨，我還有事，先走了。你中午去醫院的時候告訴雪兒，等忙過了這一陣子我就去醫院看她，讓她千萬別忘記我這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