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海闊天空

「邁克爾，邁克爾-喬丹……接球，還有3秒，他晃開了甘……跳投出手……球進了！他做到了！比賽結束了！芝加哥公牛在玫瑰花園擊敗了開拓者，在0：3落後的情況下完成了大翻盤……」

「啊……」

「怎麼了……阿甘……」

「沒事……沒事……做了個夢……」

甘國陽做了一個夢，夢到波特蘭開拓者在玫瑰花園遭到了喬丹的絕殺，在3：0領先的情況下被公牛隊翻盤，成為nba歷史上唯一一支3：0領先遭到逆轉的球隊。

王撫西被甘國陽的喊聲驚醒，不過甘國陽馬上說自己沒事，並讓王撫西躺下休息，她已經懷孕8個多月了，每一天躺在床上睡覺都是一種煎熬和折磨。

安撫好王撫西后，甘國陽從床上起來，到床邊給自己倒了杯水。他不想開燈影響妻子休息，小心翼翼地摸黑過去。

他看了看桌上的熒光電子鐘，現在剛剛凌晨三點。

1997年6月13日，凌晨三點，距離總決賽第六場比賽開始還剩下16個小時。

在第三場取得3：0的絕對優勢后，全美所有的球迷、專家、記者才真正認識到，這支波特蘭開拓者到底是多麼的強大，把去年取得72勝，今年69勝的芝加哥公牛碾成了碎片，他們有機會在芝加哥橫掃對手奪取總冠軍。

如果這樣的話，這或許將是nba歷史上最出人意料的橫掃，但是正如去年總決賽公牛對超音速一樣，接下來的第四場和第五場比賽，公牛連下兩城，而且都是大勝。

被逼入絕境的公牛和喬丹迸發出了超人的力量，還有丹尼斯-羅德曼，他在家中被傑克遜找到——當時他正摟著兩名**女子呼呼大睡。

第四場比賽羅德曼單場19個籃板球，第五場比賽喬丹56分創造新的總決賽記錄，3：2，芝加哥人重新看到了取勝的希望，他們甚至覺得公牛或許能夠創造新的，從未有過的奇迹。

上一個最接近0：3翻盤的球隊是1994年神奇的掘金，黑八的他們在半決賽0：3落後爵士，最後熬到了第七場，差一點扭轉乾坤，如果真的成功他們將是奇迹中的奇迹。

甘國陽喝完水躺回床上睡了一會兒，很快他就睡著了，不過睡的並不好，他又開始做夢。

他夢到了自己的前世，夢到了自己在孤兒院的日子，夢到1997年6月那個夏天，他8歲，自己身邊最好的一個小夥伴被人家領養了。

8歲，上小學的年紀，基本上過了這個歲數，孤兒院的小孩兒就不太容易被人領養了，甘國陽——不，應該是黨磊，那個就感覺到，自己永遠也不會有人要他，不會有個家了。

甘國陽又夢到了自己在大學里的日子，在無聊的下午，打開筆記本電腦不厭其煩地玩著nbalive的遊戲，直到有一天親自到球場上去試著打球，心臟病發倒在了地上。

甘國陽還夢到了陳小蕊，那個在酒吧給他遞紙條的女孩子，兩人只是萍水相逢，可她的容顏卻依舊清晰地印刻在甘國陽的腦海中。

當甘國陽醒來時，感覺眼睛澀澀的，臉上似乎還有一絲絲淚痕。

「**……」甘國陽嘟囔了一句，連續的夢讓他的腦袋有些混混沉沉的，不過他已經睡不著了，便起床洗了把澡，給自己弄了些早點，妻子和兒子還都在夢鄉中，現在是早上六點。

甘國陽照例在跑步機上運動了半個小時，穿好衣服準備乘車去訓練館訓練，不過到了車庫他才想起來，今天和郭靖還有馮光耀說好，今天七點才出發去訓練館的，他是想多睡一會兒。

甘國陽站在車前，不知道應該是在這兒等還是回去再躺一會兒，這時他發現，自己的這輛林肯轎車車門並沒有鎖上，車鑰匙好像還插在車上。

「光耀這個傢伙肯定開著車出去浪蕩了，回來鑰匙都不拔……」甘國陽心想。

甘國陽在前往芝加哥期間，馮光耀沒有跟隨，他要留下來做好甘國陽家人的保護工作。對於馮光耀用車，甘國陽一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他去，只要他不用，馮光耀愛開車去哪兒玩就去哪兒玩。

此時，甘國陽腦子裡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一種強烈的慾念驅使著他，他打開了車門，坐到了座位上，發動了汽車……

1986年之後，甘國陽再也沒有摸過方向盤，他的生活中有三樣禁忌，政治、汽車和橄欖球。

十年前的那次車禍至今困擾著甘國陽，如同夢一般的遭遇，那個警告他不要越線的穿越者，一切的一切都縈繞在他的腦海中從未離去，所以未來的日子裡不論他多麼成功，在全美每一個大城市都有自己的豪車，甘國陽都不親自開車。

但這一次，距離第六場總決賽還有12個小時的時候，甘國陽坐上了自己的林肯·城市，開著它離開了自己的居所。

甘國陽住在波特蘭西邊的約翰遜克里克，這裡是波特蘭的郊區，風景幽美，早上七點，路上的人與車很少，甘國陽已經十年沒有開車了，但是這項技能他並沒有丟失，在路上稍稍顛簸了一會兒他就能很穩地行駛在路上了——在美國開車確實比較容易，道路寬敞、車輛較少。

從nw-卡羅琳大道進入波特蘭，甘國陽轉向西灣路，然後直向普羅維登斯公園，他曾經在波特蘭的家就在那裡，剛被波特蘭選中時，甘國陽就被安排到西區居住，一住就是三年。

甘國陽還經過了發生車禍的那個路段，他的心跳都加快了，不過一切都平安無事。

從普羅維登斯公園往東北方向去，就能到達猶太人社區訓練中心，不過甘國陽沒有去那裡。在社區訓練中心附近就流淌著威拉米特河，在1989年和1990年兩年時間裡，獲得總冠軍的開拓者會在這條河流上乘船游城。

再往前就是中國城，在威拉米特河與珍珠區之間，這裡是甘國陽在波特蘭的「故鄉」，這裡有最多的甘國陽球迷，有甘國陽最愛來的中國餐館，這裡他認識了馮光耀，認識了馮培玉，他改變了兩個人的人生，而這兩個人也用自己的人生回饋著他。

過了威拉米特河流就是玫瑰花園中心和紀念體育館了。在甘國陽跑步熱身的日子裡，他總會跑過威拉米特河，到對面的紀念體育館繞一圈，然後回對岸的訓練中心。這一次甘國陽開車到了紀念體育館，這裡見證了甘國陽nba最早的輝煌和關於青春的記憶。

絕殺、歡呼、記錄、冠軍、失敗、痛苦，甘國陽開著車經過這裡，耳邊似乎能夠聽到這裡的喧嘩與騷動。

甘國陽沒有調轉車頭回河的另一邊，他開車上了5號大道，然後轉到了405公路，轉回了西區，他沿著波特蘭主城區繞了一個圈，每一個地方、每一片角落，都有他在這個城市，在這個聯盟，在這個時代的記憶。

最後，甘國陽驅車上了26號公路，把車速加到了180邁，一路向北，這是前往海邊的道路。

在車上，甘國陽打開了收音機。寬闊的26號公路，在星期五的清晨特別的空曠，甘國陽把油門踩到底，林肯城市這款豪車依舊穩定地行駛在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公路上，天特別的高，特別的藍。

「關注亞洲金融的情況，6月12號，索羅斯對泰國金融市場發動了總攻，目前泰國政府正在承受巨大的壓力，泰銖開始不斷貶值下滑……」收音機里播報著最近的重大新聞，索羅斯在得到甘國陽基金的鼎力支持后，在6月12號對泰國金融發動了進攻。

他控制的套頭基金海量出售美國國債，加上華人基金會的大手筆投入，他們的資金總量遠遠超過了只有區區300億美元外匯的泰國政府，泰銖被大量拋售，泰銖開始高台跳水，環環相扣的金融市場開始崩塌，亞洲金融危機已經近在眼前。

在一天之內，甘國陽控制的華人基金就在這場盛宴中快速膨脹，這是他支持索羅斯最好的回報。

不過，甘國陽隨即關掉了收音機，他稍稍減慢了車速，提起車載衛星電話，撥了一個洛杉磯的號碼。

「再過兩個星期，停止和索羅斯的合作，抽空所有資金……對，具體情況我會在總決賽后開董事會議商議，我只是要你們做好抽資的準備……好的……我知道……你不用擔心……就這樣。」

甘國陽掛掉了電話，他知道索羅斯的下一個目標肯定是香港，甘國陽不會眼睜睜看著歷史的悲劇重演。

……………………

一個小時以後，甘國陽開車來到了西海岸的宜科萊國家公園，他把車停在了卡農海濱大道的盡頭，然後打開了車門走出來，就能夠看到大海。

是太平洋。

碧藍的天空下，寬廣的海洋一望無垠，今天的天氣很好，海很溫柔，海風像情人的手，穿過甘國陽的黑髮，撫摸著他的臉龐。

甘國陽緊了緊自己的衣領，海風吹到脖子里，汗水蒸發，毛孔一下子都縮了起來。

兩個小時的車程，甘國陽一路小心翼翼，沒有出一點兒問題，就是出了一身汗，現在他相信自己也能夠安全回到波特蘭。

甘國陽想起車上有車載音響，便回去打開了它，裡面的音樂都是馮光耀挑的，他喜歡在車裡等甘國陽時聽音樂。

音響里悠悠地傳來了beyond的《海闊天空》，1997年的beyond正是叱咤樂壇的時候，在美國都能買到他們的磁帶。馮光耀英語一直不好，他喜歡聽中文歌，特別是粵語歌。

黃家駒激昂的歌聲伴隨著海風飄揚起來，甘國陽看著著海藍色的天和天藍色的海，他的心像天與海一樣開闊了起來。

甘國陽感覺到他的腦子在放大，放大，再放大，那些融合了兩個靈魂的紛繁記憶，前世的孤獨，今生的輝煌，成功的喜悅，失敗的痛苦，以及對籃球的愛和對喬丹的恨，像那天海間的地平線一樣，徹底地融合在了一起。

從這一刻起，甘國陽知道，在他的軀殼中，再沒有黨磊這個人，他是甘國陽，一個熱愛籃球，熱愛生活，熱愛生命的人。

從這一刻起，甘國陽知道，他選擇回到曾經奮鬥的地方，不是因為恨，是因為愛，不是因為要向喬丹和公牛復仇，而是要證明，命運不能屈折他。

從這一刻起，甘國陽知道，他的終極目標，不是總冠軍，而是用總冠軍去驗證，驗證他屬於這個時代，驗證他是這個時代的創造者，驗證他不是這個時代的描摹者。他要開創屬於他自己的籃球帝國，而不是又一次成為喬丹神話的墊腳石！

「今天我，寒夜裡看雪飄過

懷著冷卻了的心窩飄遠方

風雨里追趕霧裡分不清影蹤

天空海闊你與我可會變

多少次迎著冷眼與嘲笑

從沒有放棄過心中的理想

一剎那恍惚，若有所失的感覺

不知不覺已變淡，心裡愛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

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

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

哪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歌聲飄入耳中，甘國陽輕輕地從懷中抽出一根雪茄，為自己點燃。

「呼~」

「就讓我提前為自己點上這根，勝利的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