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打劫神仙
林中還是黑燈瞎火地，人影還沒見著，遠方便已經傳來了馬蹄和車輪的嘈雜聲。這不是歷史的車輪，所以很容易分辨……
「一輛馬車，四個僕人，外加八個侍衛。」一個臉色黝黑的漢子添了添舌頭，一雙招風長耳朵上下抽動著。
這傢伙叫做黑瞎子，聽名字也知道，他在晚上基本上就是個瞎子……秦鋒知道這叫做夜盲症，不過他並沒有解釋，他不解釋大家還清楚，他一解釋別人只能更糊塗。
黑瞎子長的其貌不揚，右臉有一道刀疤，從眉心直入嘴角，頗為猙獰。黑黑廋廋的，滿口黃牙。一雙斜三角眼倒是頗為個性。盯誰都是一副殺父之仇的摸樣。不過他睛神不好，耳朵卻靈的很，據說他自己地說法，他能分辨出一里之外的母豬和公豬叫聲地區別。這讓秦鋒肅然起敬！
又過了片刻，在車隊慢條斯理的移動下，漸漸在顯出了輪廓。
秦鋒眯著雙眼，默默的盤算了片刻，「馬二，你帶著二個人，把後路給我堵死了。憨子，你還是老辦法，先射傷幾個。瞎子，你帶著五個兄弟，從正路出擊，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等到憨子的信號后就做掉那幫護衛！」
眾人得到命令，立刻點頭答應，兵分兩路開始發出，乾淨利索。對於這裡的地形，就算是黑瞎子也能上躥下跳的毫不在乎，也不需要具體吩咐，大家默契十足，打劫都劫出經驗了。
秦鋒見眾人起身準備，倒還是施施然的立在原處。所謂術有分工，他這個二當家指手畫腳還行，真要動起手來。保守估計，這裡所有的小弟里至少有一半人一隻手就能把他放倒。還有一半連手不用，用腳揣就行……
這也是讓秦鋒摸不著頭腦地一件事，按理說他最近生活有了改善，這段時間也是大魚大肉過來地，可身子骨還是貌若骷髏，跟個竹竿似地。一點肉也沒見長，大點的風他都得避著，生怕一不留神又就給吹跑了。更別說提刀上馬，縱橫沙場了。這對於一個穿越份子來說，實在是個不小的打擊。
車隊這時已經縱馬進入了狹長的山谷，幾名侍衛忽然心聲警覺，抬頭望去，立刻就發現了瞎子幾人。
這斯忽然從路旁沖了出來，也不知道隱藏，一副明目張胆的樣子。正準備喝上兩句，忽然想起二當家不許說什麼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的開場白，還說別給他丟人，這話已經過時了！於是怪眼一翻，一口氣險些沒喘過來的瞎子立刻瞪著一雙瞎眼，死死地盯住車隊不放。
打劫要有技術含量，做事要專心，切記不可分心去劫個色。二當家的至理名言他可是牢牢記在心裡。
所以大家都很專心的盯著幾個侍衛，他們不著急進攻，正等著憨子的信號呢，憨子的信號就是箭石。
幾個侍衛愣一下，然後哈哈大笑。顯然他們認為這幾個山賊窮瘋了，他們不知道馬車裡坐的是誰么？
馬車裡坐著得是個半仙，外號周一仙。算是縣城裡風流人物之一，就連縣太爺見著也是矮三分的。據說此人掐指一算，能知過去未來。拂塵一揮，能呼風喚雨引雷鳴閃電。符咒一出，降妖伏魔那是不在話下。
秦鋒對此嗤之以鼻。他雖然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古代，可對於神鬼魔神一說，還是抱著不屑的態度。自從大當家被捕之後，他經常在縣城裡撕混，作為一個現代人，自然明白信息的重要性。他接觸的，都是一些三教九流的人物，別看這種人社會地位底下，卻都是些消息靈通的傢伙。他便是從中打聽到了大當家秋後就要問斬！因為時間緊迫，急需大量的錢財來疏通關係，一直不吃窩邊草的他們也打起了自家人的注意。
周一仙這斯秦鋒早就打聽地清清楚楚，這貨是典型的一個騙神騙鬼外加騙人騙己發家至富的江湖神棍！而且為富不仁，以前坑蒙拐騙偷雞摸狗的缺德事做的比他們只多不少。劫這麼一個人物，秦鋒也沒有心理負擔。
至於周一仙今日攜帶大量錢財去京師的消息，這是秦鋒花一兩銀子從他府上的僕人那裡買來的消息。
「嗖，嗖，嗖」三聲犀利的破空聲，三支連珠箭準確無誤地命中了三個侍衛。連珠箭是憨子的絕活，秦鋒學過一點，不過憨子的弓太沉，說是三石弓，直立起來比人只高不矮，就別說能把弓拉滿了，秦鋒就連平舉都有些困難，所以暫時就放棄了這個打算。
憨子嚴格按照二當家的要求，只傷不殺。三個侍衛被射翻在地，登時嗷嗷大叫。山賊們收到憨子的信號，不甘示弱地也嗷嗷大叫。提著鋼刀衝上去就是一頓亂削！二當家說了，打劫打的就是氣勢，比嗓門咱們誰怕誰啊？
剩下的五個侍衛又驚又怒，也是嗷嗷大叫。於是群狼大戰徹底打響，有本事當侍衛的，肯定有些手段，刀槍棍棒倒也舞的虎虎生風，一時間什麼回馬搶，羅漢棍，小李飛刀通通出籠。可眾山賊也不是吃素長大的。他們倒沒有這些本事，就是六個人上去就是一頓亂削，自己這邊傷了一個，剩下的五個侍衛雙拳難敵四手，全被砍翻在地。
二當家教導過，要牢記自己的身份，咱們是山賊，做的是搶劫的買賣。先兵后禮才是王道，悶聲發大財是我們的宗旨，殺人不是咱的嗜好。能兵不血刃自然最好，就算不行，也要盡量給人家留條活路，不可趕盡殺絕。
於是六個侍衛活是活了，可惜生不如死。眾山賊下刀很有分寸，基本上一刀不把你捅死就行，至於事後能不能治好或者治好了還有用沒，那可不關他們的事。
還有四個僕人眼見這幫山賊凶神惡煞，片刻功夫就削掉了八個看上去武藝高強的侍衛，登時嚇得手腳冰涼，被瞎子瞎眼一瞪，「啊」的一聲一轟而散。
這時秦鋒才施施然的渡下山來，憨子跟在身後，樂呵呵的樣子。
眾山賊很自覺地圍在車隊周圍。等著二當家談判。
談判也是二當家發明的，這點山賊很不理解，咱們劫都劫了，幹嗎還要談判？不過馬二說明白了，於是大家恍然大悟，點頭都說明白了。
「周大仙可在，還請出來一見。」
秦鋒整了整衣衫，走到馬車跟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模樣不像是個山賊，倒像是個書生。
車簾打開了，一個俏生生的女孩兒探出頭來，臉蛋兒有些發白，眉兒一跳一跳的，顯然是有些緊張，卻還是強制鎮定道，「敢問大，大……壯士有何指教？」
眾山賊轟然大笑，煞氣逼人！秦鋒看了看自己乾癟的身體，也是無奈的笑了笑。
「周大仙可在？」
女孩兒怯怯地看了秦鋒一眼，怯怯地轉頭說道，「老爺……老爺有人找你。」
「咳，咳。」車廂里一聲咳嗽，立刻鑽出了一個清瘦的老頭兒，鬚髮皆白，面容清庸，看去竟中真有幾分鶴骨仙風，得道高人的模樣。見到這幫凶神惡煞的山賊們，卻還能保持面上的鎮定。
「敢問壯士有何指教？」
秦鋒微微一笑，還未答話。馬二不知從哪匆匆趕了過來，嗡聲嗡氣地說道，「二當家的，都處理好了，路我給堵死了。」
秦鋒點了點頭，轉頭對於周一仙笑道，「指教不敢，哥幾個只是想請周大仙救命。」
周一仙訕訕一笑，眼珠子亂轉，只道，「壯士說笑了，我看壯士骨骼驚異，此時印堂發亮，眉星隱隱有一股紅光透出，聲勢驚人。此乃大祥之兆。想必如今是福星高照，何來救命之說？」
聽了這話，眾山賊點頭稱是。覺得這老頭眼光不錯，半仙之名果然是有點名堂的，這都看出來了，還一個二個找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例子來舉例說明。還說咱們二當家可是有天神庇護的，百毒不侵，刀槍不入。馬屁拍的震天響。
秦鋒啼笑皆非，他這陣子馬屁吃多了，目前基本上已經免疫了。況且這幫渾人翻來複去就是那麼幾句，沒點新意。所以他決定不理這幫渾人，開門見山就道，「聽說周大仙疏財仗義，樂善好施，助人為樂，最喜歡結交江湖人士，所以哥幾個今日特來拜見拜見。」
周一仙眼皮子一翻，心想拜見又你這麼拜見的么？他混了大半輩子江湖，什麼風雨沒見過。原本他還摸不準這夥人是什麼來路，要說山賊吧，既然砍翻了侍衛，早就一涌而上上來搶了，沒見過那伙山賊劫了人還不快點動手，有功夫閑聊的。
聽這話一說，周一仙倒忽然想起了一伙人來。原本這五嶽山附近的強盜山賊被官兵使了個招安計，基本繳得個乾乾淨淨，尤剩下些游兵散將，也被嚇破了苦膽，實在不足為慮。
不過就在兩個月以前，聽說這裡忽然又冒出了一夥山賊，人數不多，本事不弱。講究什麼，盜亦有道？！本縣的商隊一般都是放過，對於別地過往的商隊，也只收取一些買路費，而且來回過路只用交一次，商人們見這伙山賊宰地不狠，也樂得花點小錢買安全，竟然過了兩個月之久，都沒人去報官的。自己還是從一個商隊老管家那裡聽說的。
至於兔子不吃窩邊草一說，周大仙嗤之以鼻，這一套騙騙別人可以，他可不信。既然可以所謂的什麼兔子不吃窩邊草，當然也能肥水不流外人田。口號而已，他就是混這個出生的，還能被騙倒了!?不過時間問題罷了。
暗暗盤算片刻，周大仙呵呵一笑，計上心來，他拱了拱手，爽聲道，「那是自然，承蒙各位英雄看的起，能用上我周一仙的地方，那是我的福氣，豈有不應之理？各位壯士若是手頭緊巴，我這還有一些銀子。拿去用了便是，咱們江湖好漢，不究竟那些俗理。」
馬二湊到憨子跟前，小聲道，「怎麼樣，我說二當家有辦法吧？半仙？半仙算個啥？這不，還沒開口要呢，人家自己就送上來了。」
憨子連連點頭，傻呵呵的直樂。完全忘記了人家是迫不得已的事實，滿是敬佩的目光盯上二當家的背影。
秦鋒覺得脊背有些發涼，心想自己這身子骨兒差的可以，這會基本入了秋，山風不小，可別著了涼。他來到這裡快三個月，江湖好漢那一套倒是學個十足，拱了拱手，裝做嘆了一聲，「如此就多謝周大仙仗義援手了，兄弟們，別愣著，周大仙既然願意接濟咱們，那裡還能讓大仙自己動手啊？去，去二個人，把大仙車廂里的銀子搬出來。要記住，以後發達了，萬不可忘了大仙的援手。」
周一仙本來還是樂著的，心想這伙蠢賊既然講究什麼盜亦有道，隨便拿點銀子打發了便是。一聽到這話意思不對，登時臉色大變，哆哆嗦嗦的指著秦鋒，「你，你你……」
「你什麼你！」瞎子和馬二兩個混人卻不理會這許多。瞎子好財，馬二好色，這兩個傢伙一衝上車，不但搬出了一個楠木箱子，連帶車上的哪個俊俏小丫頭都被擰了下來。
小丫頭生的俊俏，身材嬌小，肌膚白皙水嫩，小巧的耳珠上綴著兩粒圓潤的小珍珠，驚惶的神色像是受驚的玉兔，單手捂住嘴，一雙大眼睛嘩嘩往下掉著淚水。
馬二笑身材高大，一手擰著丫頭，跟擰個貓兒似的，嘻嘻地湊到秦鋒跟前，討好般地笑道，「二當家的，您看這丫頭生的俊俏，配您這身板正合適，要不給您順便劫個色？拿回去當個丫鬟吧。」
秦鋒哭笑不得，沒好氣的躥了馬二一腳，「滾你的，趕緊把人給我還回去。不是告訴過你，打劫要專心，切記不可劫色么？」
馬二笑嘻嘻的挨了一腳，隨手便把丫頭擰回車上，看著丫頭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只覺得手心發癢，忍不住「啪」的摸了一把，只看的秦鋒翻了翻白眼。
馬二笑道，「可惜二當家不樂意，你也別哭，咱們二當家的要求高，我沒關係呀，你要是實在想男人了，你看我行么？」
丫頭把頭搖得跟個波浪鼓似地，眼淚刷刷的四處飛濺。
馬二調笑了一會，見這丫頭死活不樂意，也不生氣，呵呵笑著便去幫瞎子清理銀兩。
瞎子瞎眼發光，像狼似的，只恨不得能把這些銀子生吞下去。「嘖嘖，二當家的，這現銀只怕就有三千兩了。還有許多珍珠寶石之類的，只怕總數能上五千兩。哎呀，這顆紅寶石真像馬二媳婦兒的奶仔。」
眾人哄然大笑，馬二怒罵道，「去你媽的，我媳婦兒地奶仔你見過？」
「廢話，我沒見過我就不能知道么？你晚上鬧的那麼大聲，也我眼神不好，耳朵還不靈么？明明是你自己說的，咱媳婦兒的奶頭跟紅寶石似的，你敢不承認么？」
眾人又笑。
「笑個屁呀。」
周一仙眼見事以至此，也無力阻難。他不是要錢不要命的傻子，只得陰著一張老臉，默不吭聲。
秦鋒見眾小弟鬧得不可開交，連忙制止，「鬧，鬧，鬧，回去再鬧。別讓周大仙看了笑話。」說罷，秦鋒拱了拱了手，說道，「如此多謝大仙仗義了，兄弟們，準備撤呼。」
周一仙眯著雙眼，盯了秦鋒一會兒，忽然陰陰一笑，只道，「不客氣，不客氣。敢問眾壯士如何稱呼，他日來竄門的時候也好有了叫法。」
秦鋒心想老子就這十幾個兄弟，有個屁門號，他本來還不樂意大家叫他二當家呢，因為這樣很容易讓他聯想到一雙招風耳，一個衝天鼻的形象。不過這次打劫成功，心情大好，聽周一仙這麼一問，雙眼一轉，登時抱了抱拳，「好說了，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小子我斧頭幫二當家是也。」
說罷，轉身就走，頗有俠士風範。眾山賊抬著一口大箱子鬧哄哄地立即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