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砂缽大的拳頭
「嗞嗞嗞嗞……轟——」
金屬彈體與空氣劇烈摩擦生出的霹靂轟鳴好似遠方天際雷雨雲團在作祟，仿如一道霓虹般橫跨天空的彈道軌跡，威勢更是壯觀到令人咋舌。
這時候，戰線已經逼近到舊皇城附近的惡魔軍隊和魔鬼軍隊幾乎同時遭到數組磁軌炮的集中轟炸，正在交戰的雙方立馬被這遠程火力炸得潰不成軍，倖存者們只得退後躲避轟擊，不客氣地說這場面跟抱頭鼠竄區別不大。
磁軌炮發射出的彈丸平均能把相當於數十個足球場面積的土地掀翻過來，如此高的破壞效率高得恐怖，在連自然地貌都能重新改寫的強大火力面前，沒達到一定級數的個體戰力顯得微不足道。毋庸置疑，面對著強到能洞穿巍峨城牆如撕裂報紙，射程更是如地圖炮一般的實戰效果，磁軌炮這種黑科技產物對於敵軍成員來說未免是太兇殘了一些。
在今天之前，對主物質界的土著們抱持著不以為然的蔑視態度，血戰的參與雙方算是在人類手裡吃了個大虧，即使它們能及時醒悟過來也於事無補，身陷於轟鳴炮火之下，再想翻盤就太難了。
透過望遠鏡的視野清晰看到惡魔和魔鬼的慘象，不動聲色的羅正道又沖著水手長比了個手勢，佐拉·黑格爾登時會意地高聲喊道：
「停止射擊！」
在陸基炮台模式下展開的磁軌炮不受浮空戰艦內部局促空間的拘束，可以按照更理想化的方式布置各系統組件，磁軌炮的發射冷卻時間可以大為縮短，但這款高大上的新式武器終究不能與普通火炮下餃子一般的射速比擬。正所謂多快好省，那從來只是一個虛幻夢想，在容不得幻想的現實世界里，好東西不便宜才符合常識。隨著持續了一輪的狂暴炮火打擊過後，戰場上的喧囂暫時消歇下來，在遠處只餘下那些尚未消散的滾滾塵煙和蘑菇雲隨風沉浮，不時遮蔽著人們的視線。
「國王陛下，我們要出動空軍嗎？」
儘管磁軌炮在發射后不會產生石松粉燃燒那樣特殊的焦糊味，炮台附近空氣里仍不免多了些類似化學藥劑的奇異味道。羅正道記得研發項目組報告上說，由於部件中的某種耗材與空氣中的成份發生反應的附帶結果，好在這味道雖然古怪但不算太難聞也無毒無害，即使不怎麼習慣，稍微忍一下也就過去了。嗅著這股平素難得聞到的異味，略有心動的羅正道從興奮狀態下冷靜了幾秒鐘，他否決了部下的提議，說道：
「不需要了，我們不可能徹底打垮惡魔和魔鬼，教訓它們一下，讓對手知道厲害就夠了。」
「進攻！進攻！」
沒錯，羅正道是準備炫耀武力之後，趕快打完收工，不等於他的對手挨打以後也會贊同這個握手言和的好提議。
人盡皆知，惡魔是天性混亂無序的代名詞，這路貨色擱在舊世界就是無事生非的地痞流氓，欺軟怕硬是它們的一貫作風。由於實力因素的關係，惡魔們還真的沒有遇見過能令它們畏懼的敵人，縱然神明降臨到深淵，照樣會被無窮無盡的惡魔活活堆死。儘管己方剛遭受了一場沉重打擊，這一基本事實非但沒能令惡魔們感到恐懼，反倒叫它們變得愈發狂躁起來，此時惡魔們乾脆拋下正在收縮力量的魔鬼，咆哮著徑直衝向舊皇城。
見此情景，羅正道還能說什麼，只好聳聳肩轉頭對部下們說道：
「好吧！是我錯了，我們得讓惡魔再長點見識。」
說話間，身為好戰份子的佐拉·黑格爾急不可耐地奪過戰場指揮權，他對城樓里駐紮的那一排通訊兵大聲吼道：
「命令展開火力遮斷！」
「日日日日……」
「轟轟轟轟……」
儘管磁軌炮暫時歇火了，人類的遠程火力可沒因此罷工，此時承擔火力支援任務的步兵炮和多管火箭炮被安置在城牆內側，以大角度的曲射彈道對惡魔大軍實施遠程打擊。
可以追溯到地精火箭的重型火箭炮就不必多說了，除了瞬時投射能力和射程，其他的沒什麼好炫耀的，步兵炮完全另外一碼事了。由於配屬給一線野戰部隊的戰術定位，步兵炮比起專業炮兵部隊更為重視火力強度和可持續性，相對於大炮所發射的彈丸重量來說，步兵炮在射程方面縮水不少。幸好此次作戰是防禦性質的，敵人會主動湊過來挨揍，設立在皇城城牆頂部的炮兵觀察哨能提供準確及時的彈著點觀測數據，這些四磅步兵炮才能以最大仰角發射爆炸彈，配合發射間隔比較長的火箭炮打擊遠在十數哩之外快速接近的集群目標。
步兵炮的威力是比磁軌炮差遠了，架不住這種常規兵器的裝備數量夠多，照比同時代的大炮，應用了金屬定裝彈和液壓緩衝裝置的大炮射速快得變態，在近乎於極限速度的瘋狂.操作下，差不多一分鐘能打出十到十二發的炮彈，雨點般密集彈幕瞬間吞沒了無數的惡魔。
惡魔是很瘋狂，它們不是白痴，沒等接近舊皇城就被遠程火力狠狠吊打了一頓，終於意識到己方犯了錯誤，幾個頭領模樣的惡魔用深淵語嘶吼叫道：
「開門，打開傳送門。」
「嗡嗡……」
眼瞧著格外炫目的奧術靈光在石松孢子粉獨有的白色濃煙中一閃而過，城牆上的羅正道曉得事態正在升級，他看了看正在裝填彈丸的磁軌炮，喊道：
「磁軌炮完成射擊準備就立即開炮，我們得阻止惡魔打開傳送門。」
目下在主大陸各地出現的隨機傳送門無疑是大大降低了從下層位面前往主物質界的難度，否則惡魔和魔鬼在這邊也打不起來。除此之外，使用魔法開啟傳送門是與下層位面溝通唯一可靠的往來途徑，類似於吉斯洋基人星界飛船那樣的道具絕不是司空見慣的大路貨。
「嗞嗞嗞嗞……轟——」
磁軌炮發射時那種獨特的低鳴和彈丸與空氣摩擦發出的凄厲呼嘯，正是這種兇殘武器留給觀眾們最為深刻的記憶痕迹，若說依靠石松孢子粉爆燃發射的普通火炮是外表可愛本性兇殘的小貓咪，磁軌炮毋庸置疑是叫人看上一眼就明白它是何其嗜血殘暴的史前猛獸劍齒虎。
在口徑越大就越無限接近於正義的軍火領域內，炮彈重量和射程是同等重要的決勝因素，磁軌炮的兇殘投射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強悍哪！正當此時，隨著低沉蜂鳴和數以萬計的機械部件細碎摩擦聲響伴奏下，一枚泛著紫紅色的圓柱體金屬沿著由六條導軌共同組成的開放式炮膛激射而出。僅在一剎那間，這枚炮彈便突破了音障，由此引發的轟然巨響震得附近的炮手們頭暈眼花，連帶著身體也是一陣陣地酥麻，甚至連心臟也驟然一緊，直如一波高壓電流從全身穿行而過。
「轟隆隆……」
幾秒鐘后，在遠方一根頂天立地的粗大塵柱應聲騰起，甭說炮彈落點附近是什麼樣的狀況了，縱使在間隔數哩外的城牆之上，這裡人們也明顯感到腳下傳來的劇烈震動，單看這附帶效果就已經能叫作人造地震了。
見狀，羅正道滿意地點點頭，誇讚說道：
「很好，幹得漂亮！」
惡棍們不是白痴，作惡也得區分對象強弱，惡魔們放縱**無所不為，好歹沒癲狂到要自我毀滅的地步，在接連見識了人類守軍的強大武力展示以後，性情狡詐多變的惡魔們內部產生了意見分歧。
「我們要繼續前進。」
「繞著走更合適。」
「你們都錯了，我們應該撤退。」
又挨了當頭一棒的惡魔們陷入到混亂狀態，看著這些傢伙動向不明的人類心裡也沒底，佐拉·黑格爾瞧著羅正道，詢問說道：
「國王陛下，要繼續開火嗎？」
聞聽此言，剛剛判斷失誤了一次，羅正道沒言語，沉默了一會才介面說道：
「停一下，替我盯緊這些傢伙，它們敢再靠近皇城就別客氣了，如果沒有靠近，暫時不要攻擊。」
曾經在遭襲時意外迷失於地獄阿弗納斯待了將近一年光景，前後參加了上百次大小的戰鬥，有關於血戰的殘酷與漫長，羅正道是有著親歷者的真切體會，因而，他不會妄想著自己能開無雙殲滅惡魔大軍。明白人都清楚一件事，只要孕育著惡魔大軍的無底深淵仍然存在一天，可以得到補充的惡魔，它們的軍力也就是無窮無盡的。你在戰場上殺死了一千個一萬個，乃至於十萬百萬的惡魔，那作用頂多像在千斤牯牛身上拔下根毫毛，實際造成的損傷微不足道。
不消說，與這樣強大且數量眾多的敵人抗衡，如魔鬼那樣擁有完善健全動員體制和強橫單兵戰力的土豪尚且會感到力不從心，即便羅正道一向很有自信心，他也不情願傾己所有賭上這麼一把，不為別的，成功的希望太過渺茫啊！
戰爭是解決世間一切矛盾紛爭的終極手段，惡魔準備與魔鬼開戰，才不會顧慮戰爭對周圍的花花草草會有什麼負面影響，而且混亂天性也註定了惡魔是一個不可理喻的談判對象。
新近剛遵照和平協議從地精手裡接收了舊皇城及其周邊土地，收攏了一大批人類流民，尚未安定下來的羅正道被堵在這裡，他是想走也走不了。時值危機來襲之際，於情於理羅正道必須挺身而出保護疆土和人民，他不可能在惡魔威脅下選擇退讓。單看雙方這種針尖對麥芒的尖銳對立狀態，再說打不起來，那這世界就太奇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