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聖誕老人與足球
羅南多還是第一次走在阿克契特這座小城的街頭，這裡很美，是一座典型的鄉村花園城市的格調，安詳而富有詩意。
但是，羅南多既不是旅行者，也不是一個詩人或者畫家，這裡的風景再優美，也和他毫無關係。
現在已經是聖誕夜的下午，街道上到處洋溢著節日的喜慶氛圍，店鋪的門頭上懸挂著各種各樣的聖誕裝飾品，聖誕帽、聖誕樹、氣球、彩帶隨處可見。
實際上，一直埋頭在訓練營內的羅南多根本不知道，進入12月份之後，所有歐洲的城市都進入了聖誕時刻，整個12月份都是人們歡慶節日的時間，這是一年中最熱鬧的季節。
不過，這樣的喜慶氛圍，對於羅南多毫無幫助！
當他連續走進幾家餐廳之類的地方，詢問是否需要雇傭廚師的時候，得到的都是一個個看傻子似的眼神！
一個相貌稚嫩，操著一口馬德拉口音的傢伙，即使身上穿著標有「阿克契特」標誌的運動外套，看起來像是阿克契特訓練營的學員，但這樣的情景更加令人懷疑，誰見過一個訓練營的天才少年，跑出來找一份廚子的工作？
假如不是因為羅南多語言表達尚算正常，那些餐廳的工作人員甚至會當場打電話報警，而不是僅僅請他走人！
失敗了幾次之後，羅南多的心涼了。
話說，他能吃苦也願意干任何臟活累活，但絕不是一個能夠低三下四的人，再這樣去「乞求」一份工作，已經超出了他的自尊心可以承受的限度，他決定先轉轉再作打算。
就在羅南多近乎絕望的時候，他看到了一份草草書寫的招聘廣告。
那是阿克契特市區最大的一家超市，這家超市為了進行聖誕節宣傳，在門前的大廣場上安排了一個助興節目，就是讓一個人穿上聖誕老人的服裝，半抬半拖著一個道具雪橇，扮作聖誕老人繞著廣場奔跑，只不過，這個聖誕老人需要在腳下帶著一隻皮球跑，每跑一圈，就將皮球踢向一個安裝在背景板上的小球網裡。
這是一個很好的創意，阿克契特是「前鋒城」，這裡的居民都喜歡足球，這個節目足以吸引眼球。
羅南多注意到，這份招聘廣告上標明了「急聘」字樣，對於應聘者只要求身體健康，並有一定的足球水平，每工作5個小時，可以得到30歐元的報酬。
一份很有吸引力的工作！
不僅報酬豐厚，而且，羅南多甚至可以將這種表演當作是訓練，反正他即使回到訓練營也就是一個人在球場上練習而已，這裡雖然不是草坪，但總歸是帶著球跑，就當成是玩街頭足球好了，又能訓練又有錢拿，這樣的好事哪裡去找？
想到這裡，羅南多毫不猶豫地向著招聘廣告上一個紅色箭頭指示的小門走了過去……
※※※
前來應聘的當然不只羅南多一個人，但是，除了羅南多，其他幾個人全部都是黑人！
顯然，在這個特殊的節日里，當地的葡萄牙青年是不屑於來賺取這30歐元收入的，只有那些生活困難的黑人，才會放棄和朋友歡聚的機會，跑來打工。
在隨意表演了幾下帶球跑的動作之後，羅南多毫無懸念地擊敗了另外幾個競爭對手。
他的身材高大，體型勻稱健壯，品相絕對比其他幾個黑人要拿得出手，更重要的是，扮演聖誕老人需要露出半張臉，羅南多雖然不是白種人，但戴上聖誕帽、眼罩和長鬍須之後，看起來與普通的葡萄牙人並沒有明顯區別，這一點，其他黑人是無法相比的。
看到超市負責人選中了羅南多，其他幾個黑人都很喪氣，但他們也沒有對羅南多惡語相加。
其中一個大個子還走上來拍了羅南多的肩膀，友好地嬉笑道：「嗨！馬德拉人，祝你好運！如果你覺得累了，記得把機會讓給我們。我們幾個人都來自莫三比克，經常在阿曼多拉區踢球。你是馬德拉人，來了就是我們非洲人的朋友。記住，我叫澤·若伊。」
眼前的這幾個黑人，讓羅南多覺得比訓練營中的那些學員要親切多了。
趁著還沒等到他出場去拉雪橇，羅南多和莫三比克大個子澤·若伊攀談了起來。
作為曾經強大的海上強國葡萄牙，葡萄牙語是世界上少數幾種被廣泛分佈於世界各地的語種，南美和非洲的一些地方受到了葡萄牙很濃厚的影響，巴西、安哥拉、莫三比克、維德角群島這些就是典型代表地區。
現在，葡萄牙的海外移民也來自於這些地方，每年有無數的巴西和非洲人，為自己或者他們的孩子成為球星，不遠萬里來到葡萄牙，這些人都很窮，一般集中居住在大城市的周邊地區，澤·若伊所說的阿曼多拉區就是一個非洲移民聚集區，在里斯本的南郊，與阿克契特市緊鄰。
羅南多還從澤·若伊的口中知道了一些有趣的消息。
比如，本菲卡的曼努埃爾·費爾南德斯和里斯本競技的納尼經常也在阿曼多拉區踢街頭足球，這兩個同為18歲的天才少年，都是非洲移民後代，分別效力於里斯本的兩個死對頭槌隊，但私下裡卻是好朋友，他們已經分別有各自俱樂部一線隊的出場紀錄，是那些非洲移民後代球員中的佼佼者。
納尼？此刻的納尼還沒有出人頭地，他只是里斯本競技青年隊球員。
這是一個羅南多非常喜愛的葡萄牙球員，特點與真正的c羅接近，曾被叫作「小c羅」，只是身材略矮，體格不如c羅健壯。
「好！澤·若伊，有空我一定去阿曼多拉找你們一起踢球！」
羅南多打定了主意，等他賺一些錢，就去阿曼多拉區認識一些非洲移民的球員，從澤·若伊對他的態度來看，這些黑人應當不會對他這個馬德拉人歧視，大家同是苦難的娃，歧視別人不等於看不起自己嗎？
※※※
終於輪到羅南多出場扮演聖誕老人，他全副武裝，穿上了臃腫的聖誕老人服裝，身上掛著零零碎碎的裝飾物。
幸好，那架道具雪橇並不沉，底部安裝了兩隻小輪子，以羅南多的體格，對付這些負重並不吃力，他用心地拉著雪橇，腳下帶著一隻同樣塗滿了聖誕裝飾圖案的足球，沿著廣場周圍的路線開始跑動。
「快看！聖誕老人換人了！一個英俊的小夥子！」
「他不是黑人，身材很高大！他的跑動姿勢很好看，一定很有力量！」
「加油！聖誕老人！來幾腳精彩的！把球射進球網裡去！」
「嗨！小帥哥，你叫什麼名字？等一會請我喝一杯怎麼樣？」
隨著羅南多的出場，廣場上的人們紛紛為他鼓掌叫好，特別是那些年輕的女孩子，大方地談論著羅南多的身材，猜測他的長相，膽子大的女孩子甚至等在羅南多的跑動路線上，高喊著詢問他的名字。
羅南多不為所動，專心地帶著球奔跑，不時做一個比較花哨的盤帶動作。
他很清楚，這些青春靚麗的葡萄牙美女，之所以對他興趣盎然，很關鍵的一點是她們誤以為羅南多是一個真正的葡萄牙人，假如說她們知道這是一個馬德拉人，還會如此熱情嗎？答案100%是：否定！
羅南多雖然「技術粗糙」，但這些日子以來，盤帶技術在耳濡目染之下已經大有長進，在沒有人逼搶的情況下，做一些華而不實的動作，並不困難，這麼做的原因很簡單，他現在是在「工作」，如果他能引起圍觀，吸引觀眾的好感，不僅可以牢牢地佔住這個聖誕老人的名額，還可以得到額外的獎金，這是超市負責人的承諾。
羅南多是這麼想的，這個超市的活動將一直繼續到元旦那一天，每天僅有兩個人能得到這個機會，但是，羅南多想把每天這10個小時的拉雪橇的活，都搶下來！如此一來，他每天能得到60歐元的收入，總計可以拿到500+歐元！
有了這筆錢，他甚至可以嘗試走出葡萄牙，到周邊的國家去尋找加進球隊的機會！
當然，這麼做有些對不起另外一個拉雪橇的黑人小伙，但此時的羅南多已經顧不上去同情別人，他只能默默在心裡說聲對不起。
要想把10個小時的活都搶下來，羅南多就必須讓自己做的足夠好！
當羅南多拉著雪橇跑到距離小球網10米遠的位置時，稍稍放慢了腳步，心中一聲呼喚：「三秒鐘上帝！」
「啪！」
花里胡哨的足球被右腳挑起，緊接著羅南多用左膝蓋接力，再次讓足球飛起了將近一人高，最後側身，輕輕躍起，右腳快速地一記側向彈踢！
「唰！」
足球穩穩地飛了出去！正中直徑約2米左右的球網的中心位置！
羅南多在心裡給自己打了一個滿分！「三秒鐘上帝」加上羅南多已經得到進步的腳下技術，太犀利了，這樣的射門動作如果發生在球場上，那就是技驚四座的絕妙射門！足以令人回味無窮！
果然，這個華麗的射門動作一出，周圍的人群中響起了一片驚呼聲。
「哦！上帝！美妙的射門！他是誰？」
「你們注意到了嗎？那腳動作太美了！我敢打賭，這個扮演聖誕老人的帥哥，一定是某個知名的球星！」
「我要瘋了！他看上去很年輕，絕不會是里斯本競技的佩德羅·巴爾博薩！而且他看上去肯定超過了185cm，不會是巴爾博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