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人命關天【今日三更,求收藏】
劉水生雖不認識他,可一看這老頭子身上的打扮,再對比一下鄭縣令給自己形容的,哪裡不知道這老傢伙便是黃花縣裡的主簿李文韜李主簿?黃花縣小,縣令、主簿、典吏俱是在縣衙裡面辦公,並沒有分開設置衙門,三班六房本為一體,曹典吏這邊鬧哄哄的,李主簿自然聽得到響動。這李主簿人老成精,一開口便以壯士稱呼劉水生,卻是要定他一個目無王法,大鬧縣衙之罪了。
可劉水生也不笨,聽著老傢伙話裡面的意思不對頭,馬上就做出了回應,對著李主簿拱拱手道:「小的快班統領劉水生,見過主簿大人。大人有所不知,小的今日如此作為,也是聽命行事,身不由己。」
「哦?快班統領?」李文韜吃驚地上下打量了劉水生兩眼,「我怎麼就從來沒見過?」
劉水生上前幾步,將倒在門外的那些人隨手扔到一邊,撿起被他們壓在身下的簽牌,雙手捧著,遞到了李文韜面前:「主簿大人請看,這便是在下籤牌,乃是由縣令大人親筆所寫,今日才上任的。」
「既是快班統領,又何故當眾毆打典吏大人?!」李文韜陰測測笑了兩聲,雙眼直視劉水生,沉聲道,「即便是這曹典吏言語之間真有對縣令大人不敬之處,自有皂班衙役過來處置,何時又輪到你快班插手?」
快班衙役偵緝密探,平時巡夜,有事執行傳喚、拘捕,而衙內值堂,衙外跟隨主官出巡,廓清道路,儀衛看守,出庭行杖,都是皂班的事情。劉水生既是快班統領,自然無法行使皂班人員的職責。
「事急從權,在下也是沒有辦法。」劉水生被李主簿這話給堵死,乾脆光棍起來,「主簿大人若是真要追究,在下也並無二話!」
一個班頭毆打典吏,和一個未入流的典吏當眾辱罵七品的朝廷命官,若是上綱上線起來,這性質完全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劉水生打了曹典吏,頂多也就定一個不服管教,大鬧縣衙之罪,而曹典吏當著眾人的面辱罵一縣最高長官,真要追究,即便是當庭杖責致死也無人敢說二話。
孰輕孰重?這裡面的關鍵李主簿還是分得清的,雖說鄭縣令平日里也是從來就不被他們放在眼中,手下權利都被架空,可若是這姓鄭的橫下一條心要拼個你死我活,鬧將到知府大人那裡去,為了朝廷的面子,受罰的還是只有主簿和典吏二人。
「你這蠢貨,還不趕緊去內衙門口跪著,祈求鄭大人原諒?」當斷則斷,李文韜朝著剛從地上爬起來的曹典吏身上踢了一腳,回過頭來看著劉水生道,「永安鄉昨日發生一起命案,鄭大人責令下來,要求老夫和曹典吏半月內必須破案,而那趙萬坤竟然正在發愁呢,這衙門裡面總算是又有了個快班統領,正好解了老夫之圍!」
「在下定當竭盡所能,爭取早日破案!」劉水生挺直身體,肅然應答。這公務上面的事情,那是來不得半點馬虎的,明知道這李主簿設下的是個大陷坑,劉水生也只能往裡面跳了。
「好!老夫對你滿懷信心,你可是萬萬不要讓老夫失望才好。」李主簿點點頭,押著曹典吏徑直朝著內衙而去,只剩下劉水生和那一眾衙役書吏留在當場。
「李主簿的話諸位也是聽見了,凡有快班當差之人,即刻站到我右手邊來!」劉水生看著那些個不知所措的衙役們,橫著舉起了右手大聲喝道,「一炷香時間之內,若是有未到者,以後都不要來了!」
衙役儘管名聲不大好聽,正式收入也很少,但本人可以免除其它的徭役,又有種種非正式收入,所以這一職業還是很熱門的,總有人排隊等候「投充」衙役位子。每個編製內的「經制正役」位置都要用「頂首銀」買來,就業機會金貴至極!呆在縣衙裡面的那些人,每日里大把銀子進入腰包,又有誰肯輕易捨去這個肥得流油的美差?
劉水生雖然年輕,可人家是縣老爺親筆任命的快班統領,又有李主簿和曹典吏默認,那些人精兒似的衙役們又如何想不通這裡面的道理?不管怎麼說,現在還是先保證自己的金飯碗不被這個天殺的新任統領打破掉才好。至於以後……以後的事情誰說的准呢?
一炷香還剩下大半節,那快班人馬便盡數到齊,大部分都是前幾日去過漕幫的,知曉劉水生的厲害,又有把柄捏在人家手中,得知新任捕頭相招哪裡不跑的飛快?至於依附曹典吏的那些堵在門口的衙役,此時為了自己的飯碗,也不得不走進屋來,將這典吏房擠得滿滿當當。
「嗯,很好!看樣子諸位都是捨不得自己這個差事的,這樣就好。」劉水生看著眼前那站得筆直的幾排手下,森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來,「打從現在起,你們就必須有這麼一個認識,我劉水生便是你們新任的統領大人!本統領的本事,想必諸位都是看在眼裡。日後行走辦事,須得時時謹慎小心,聽命行事,若有口是心非陰逢陽違之輩,休怪我劉某人不客氣!」
「主簿大人先前所說,諸位也是知道的,半月之內必須破案,這不光是本統領的事情,也是諸位的事情!半月之後若是此案不破,本統領在鄭大人那邊吃了排頭,挨了板子,你們也只有捲起鋪蓋行李走人!本統領手下,絕不留任何廢物!」劉水生揮揮手,大聲喝道,「有知道案情的,上前一步詳細稟明,不可有絲毫遺漏!」
「諾!」眾人齊聲應諾,倒也顯得幾分威武。有那昨日陪同縣令大人一起下鄉的捕快便上前一步,給劉水生細細講解這案子。
死者是一名船夫,身材魁梧,按照道理那是斷不可能輕易被人殺死的。可當時這些捕快們過去時,就只見到那船夫身上再沒有一片好肉,全部都被兇手拿刀子一片片割了下來,擺在旁邊船上,就連下體那話兒也被割了下來!因為案發地點離周圍村莊較遠,因此事發之時也未曾見到目擊者。
「那船夫又是如何死因,仵作怎麼說的?」雖然這也是劉水生第一回接觸這種所謂的刑偵工作,可畢竟在現代社會看過那麼多《紅蜘蛛》之類的電影電視,香港的警匪片也有不少,大致的思路還是有的。
「回統領大人話,仵作說那船夫死因乃是中毒。有銀針探測,應該是砒霜一類的劇毒。」
「嗯,除一人留在衙門之中值守,三人上街巡視之外,其餘人等皆隨本統領立即前往永安鄉!」劉水生點點頭,大聲道,「留下的四人,若是衙門之中有什麼事情,即刻派人來報!」
署中多一差,鄉里添一虎,除了留下來值守的那四個傢伙,其餘快班衙役俱是滿臉喜色。衙役們都是執賤業之人,拿年薪的,一年到頭不過七八兩銀子,哪裡養得活一家老小?不過殺豬殺屁股,各有各的道。像這些生活在權力最底層的鬣狗一般的存在,沒辦法和那些坐在家裡邊有人求著送錢上門的高高在上的官老爺們相比,他們也有自己的生活來路,那便是陋規!
這所謂的陋規林林總總加起來,便可讓一個最為普通的白役生活得滋潤無比,更別說白役上面的副役,正役了。至於三班統領,那更是富得流油。這還是最基本的情況,若是心腸狠一點,膽子大一點,那所得更多!若不然,以衙役的低賤身份,怎麼還有那許多人削尖了腦袋往裡面鑽?
一般情況下若是哪裡發生了命案,衙役們並不急於尋找到真兇或發現真相,因為案件的迅速告破,功勞皆歸為官者,他們這些跑腿的除了幾句口頭嘉勉之外不會有太多的收益。一般的刑事案件都有若干個嫌疑犯,與死者有仇的,有隙的,曾經親密接觸都可以產生合理懷疑的理由,而懷疑權和自由裁量權都掌握在這些差爺的手中。有了懷疑權和自由裁量權,稍微加上一點點的威脅恐嚇,那銀子不是流水價一般地滾進來?
再說了,即便是不用像上面所說的這樣,差人下鄉,也是有著諸多名堂的。只要派差,衙役們便有油水可撈,就能得到規費或賄賂,明碼標價的便林林總總不下百十條,比如除了「鞋錢」、「飯錢」、「跑腿錢」這些最基本的之外,還有「上鎖錢」、「開鎖錢」等等,這些錢的收取是公開的秘密,並有著統一的價碼和按比例分配的規則。這還只是快班衙役這邊的,若是皂班衙役,那收入更高!
劉水生心中雖然對此有些想法,可畢竟身在這個社會,自己又是既得利益之人,又能說些什麼?存在就是真理,需要就是合法,即便是那個現代社會,此種現象也是比比皆是,更何況在這種封建社會裡面?
本來一般情況下,若是沒有什麼大事或者是受到了極大的委屈,老百姓是萬萬不會上衙門告狀的。可現在情況不同,大楚國律凡有命案隱匿不報者,是為同黨!那可是要砍頭的,所以這死者肖大力的屍首一被發覺,便被鄉里里正報上縣衙去了。
現在如此多的衙役一齊到來,那永安鄉里正遠遠接到消息,隔著老遠就迎了過來,拱手作揖,要拉著諸位差官老爺去他家坐上一會兒,吃點便飯,只望這些差官老爺高抬貴手早日把這事兒了結了才好。
劉水生卻是不理他,直接要那些昨日來過的衙役帶路去了案發地,還真是個偏僻所在,周圍里許地都難見到人煙的。那船夫本來是靠平日里在河中撒網捕魚度日,就住在船上,少與人來往。這回死了,也是過了好幾日方才被人發現,身上早就爬滿了蛆蟲,也難怪昨日鄭縣令他們下鄉之時看見這般情景會嘔吐不住了。
「里正,我且問你,這死者平日肖大力可有仇家,又或者說與人結過因果?」在河邊看了看,劉水生轉頭看著跟在後面的里正問道。死後還被人如此折騰,若不是有著深仇大恨,又有誰會做這種喪心病狂之事?按照套路,這第一點就是應該詢問是否有仇殺的可能了。
那裡正四五十歲左右,身材高大,可就是這麼一個平日里在鄉間說一不二的人物,面對身著緇衣的劉水生,也是誠惶誠恐的:「回老爺話,這肖大力生性老實,並未見他與人結有深仇大恨,即便是與人爭吵,那也是從未見過的。」
「你們又是如何看法?」詢問里正未得任何線索,劉水生就將眼神看向了站在旁邊的那些衙役。
「我等一切皆憑統領大人論斷吩咐便好。」這些衙役平日里就知道欺壓百姓,往自己口袋裡面撈錢才是高手,對於這種事情,哪裡知道該如何是好?
「嗯,你等分成兩隊,前往周圍方圓二十里挨家挨戶查問,看誰家有那砒霜劇毒之物。」劉水生無奈之下,也只好先安排人員下去,至於這些衙役是否在此過程中是否有那欺壓良善之舉,那也是顧不得了,「里正,你也別閑著,將所有與那肖大力相熟之人全部帶來,本統領一個一個詢問!」
和那些衙役們喜上眉梢的神色相比,里正就是連眉毛都苦得糾結在一起了。一旦叫人,那些鄉親勢必要被這些官差老爺們嚴加盤問,沒有個三五兩銀子那是萬萬脫身不得的,可不去將那些和死者相熟之人叫來,這裡正卻又沒那個膽子。
「小的肖長喜,見過官老爺。」被裡正找來的第一個人是個老頭子,因為長年的辛苦勞作,五十多歲的人看起來比起縣裡面那些六七十歲的老頭子都要顯老。
劉水生看著面前這個衣衫襤褸腿上還帶著泥巴漿汁的小老頭,伸手將他扶了起來:「老丈請起身說話。」
「是,是……」肖長喜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不敢直視這位身穿緇衣腰間掛刀的捕頭大人。
「老丈不必驚慌,本捕頭遣人請你過來,只是想向老丈詢問一下案發當日的情形。」劉水生笑著說道,「據本捕頭所知,你與這死者肖大力乃是同族兄弟,彼此之間來往也是密切,可曾知道這肖大力平日里與誰有過紛爭?「
「回官老爺話,我那死鬼兄弟性子老實,又是一人獨居,並未與人發生過紛爭。」見這官差老爺和顏悅色的,肖長喜心中畏懼也少了一些,說話也稍微顯得清楚了一點。
「嗯,那肖大力死亡之前,你可曾見過他?」劉水生點點頭,摸著鼻子問道。
「見過,就在五天前小老兒家中請人幫忙翻修一下房頂,我這兄弟也過來了的。那天弄完了之後,又在我家中吃了點酒,做事說話看模樣也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肖長喜想了想,很是肯定的說道,「哦,記得當時我這兄弟興緻還高得很,說只怕過不得多長時間便要請我們同族之人吃酒,好像是有什麼人幫他說媒保親還是什麼的。小老兒因為招呼大傢伙兒的緣故,具體他說的是個什麼事兒也不甚清楚。」
【鬱悶了,小風自認為還算厚道,每天都是保底更新兩章八千字,偶爾也會玩玩三更一萬二四更一萬六的。一章四千字基本上都可以比得上那些2K黨的兩章了,可這個收藏怎麼就上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