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崖高之上,可願娶我】

第七章【崖高之上,可願娶我】

段譽和木婉清一起騎著黑馬,又行了幾里路,回頭望見刀光閃爍,追兵漸近。木婉清揮鞭縱馬,速度加快,不久之後,前面出現一條深澗,闊約數丈,黑長嘯一聲,倒退了幾步。

木婉清見前無去路,後有追兵,問道:「我要縱馬跳將過去。你隨我冒險呢,還是留下?」

段譽點頭道:「當然一起啦!」

木婉清拉馬退了數丈,叫道:「噓!跳過去!」伸掌在馬肚上輕輕拍了兩下。

黑馬放開四蹄,使勁縱躍,段譽感覺如騰雲駕霧,心裡有些許緊張。好在黑馬全力一躍,前腳雙蹄勉強踏到了對岸,落地之後,木婉清卻腳下一軟,登時昏倒在地。

段譽大吃一驚,抱著她發現她的肩頭有一枚毒鏢,

段譽小心的拔出毒鏢,用力按住她的傷口,不讓鮮血流出,可是血如泉涌,卻那裡按得住?他又在地下拔些青草,放在口中嚼爛了,敷上她傷口,但鮮血湧出,立將草泥沖開。他心道:「她的身上應該帶了金瘡葯吧!」

輕輕伸手到她懷中,將角手所及的物事一一掏了出來,見是一支黃木梳子、一面小銅鏡、兩塊粉紅色手帕、以及三隻小木盒、一個瓷瓶。他伸指用力捏木婉清的人中,過了半晌,她微微睜開眼來。

段譽大喜,忙問:「木姑娘,那一盒是金瘡葯?」木婉清道:「紅色的。」說了三字,又閉上眼睛。紅色的這一盒明明是胭脂,怎能治傷?但她既如此說,且試一試再說。

於是將她傷口附近的衣衫撕破一些,伸指挑些胭脂,輕輕敷上。手指碰到她傷口時,木婉清迷迷糊糊中仍是覺痛,身子一縮。

段譽安慰道:「莫怕,莫怕,咱們先止了血再說。」這胭脂竟然靈效無比,塗上傷口不久,流血便慢慢少了。段譽笑道:「金創葯也做得像胭脂一般,女孩兒家的心思可真有趣。」

片刻后,木婉清悠悠醒來,道:「你過來,扶我一下。」

段譽微笑走過去扶她,手掌尚未碰到她手臂,突然間拍的一聲,左臉被抽了一記耳光。

段譽有些怒意,道:「我去,你打我幹什麼?」

木婉清怒道:「偽君子,你……你竟敢碰我身上肌膚,竟敢看我的背脊……」急怒之下,登時暈倒。

段譽一驚,怒氣消了,連忙將她扶起。只見她背脊上又有大量血水滲出,適才她出掌打人,使力大了,本在慢慢收口的傷處復又破裂。

她的背晶瑩如玉,更聞到陣陣幽香,當下沒心情細看,匆匆忙忙的挑些胭脂膏兒,敷上傷口。

這一次木婉清很快就醒轉,一雙美目憤怒的瞪著他。段譽怕她再打,離得遠遠地。木婉清道:「你……你又……」覺到背上傷口處陣陣清涼,知道段譽又替自己敷上了新葯。

段譽道:「大姐,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木婉清只是喘氣,沒力氣說話。

段譽見左邊是一條清澈的山溪,於是洗凈了雙手,俯下身去喝了幾口,雙手捧著一掬清水,走到木婉清身邊,道:「張開嘴來,喝水吧!」木婉清微一遲疑,流了這許多血后,委實口渴得厲害,於是揭起面幕一角,露出嘴來。

此時正是中午,明亮的陽光照在她下半張臉上。段譽見她下頦尖尖,臉色白膩,一如其背,光滑晶瑩,一張櫻桃小口,兩排潔白貝齒,不由得心中一動:「她果然是個絕色美女啊!」

猛聽得對面崖上一聲厲嘯,只震得群山鳴響。木婉清不禁全身一震,顫聲道:「那是誰?內功這等了得?」

她抬頭望著段譽,嘆了口氣,道:「我身受重傷,是跑不掉的了你。你快想辦法逃命吧,不用再管我了。」

段譽微笑道:「木姑娘,你真是小看段某了。我段譽雖不自詡為君子,也不至於臨事而懼,如此不堪。」

木婉清一雙妙目向他凝視半晌,目光中竟流露不勝凄婉之情,柔聲道:「『偽君子』這個稱呼是我喊著玩的,你別放在心上。又是何苦要陪著我一起死,那又有什麼用?你逃得性命,偶爾能想念我一下,也就是了。」

段譽從未聽過她說話如此溫柔,這嘯聲一起,她突然似乎變作了另一個人,段譽微笑道:「木姑娘,我喜歡聽你這麼說話,這才像個斯文美貌的好姑娘。」

木婉清哼的一聲,突然怒道:「你怎麼知道我美貌?你見過我的相貌了?」手上一緊,便如一隻鐵箍般扣住了段譽的手臂。

段譽嘆了口氣,道:「我拿水給你喝時,見到你一半臉孔。便只一半容貌,便是世上罕有的美人兒。」

木婉清雖然堅強,終究是年輕女子,得人稱讚,不免心頭竊喜,何況她長帶面幕,向來只聽別人稱讚自己武功了得,從沒贊她容貌的,心中一高興,便放鬆了手,道:「你快去找個山洞什麼的躲了起來,不論見到什麼,都不許出來。只怕那人頃刻間便要上來了。」

段譽搖頭微笑,站起身來,奔到崖邊,只見一個黃-色人影快速無倫的正撲上山來。山坡極為陡削,那人卻登山如行平地,比之猿猴猶更矯捷。這個不就是那個傻傻的南海鱷神么?

段譽大吼道:「喂,你這傢伙再上來,我要用石頭擲你了!」那人哈哈大笑,反而縱躍得更加快了。

其實以段譽現在的武功,只要撿起一顆碗大的石塊,就能將傻傻的南海鱷神砸到山澗離去,但他沒這麼做,因為南海鱷神可是個有趣的人,殺了可惜,另外,他和木婉清的感情還得由南海鱷神來催化一下。

轉眼間,南海鱷神爬到了山崖上,段譽快步奔前,擋在木婉清身前,故意問道:「尊駕是誰?為何追到懸崖之上?」木婉清驚道:「你……你快逃,別在這裡。」

南海鱷神狂妄的笑道:「逃不了啦,老子是南海鱷神,武功天下第……嘿嘿,兩個小娃娃一定聽到過我的名頭,是不是?」

段譽淡然的向南海鱷神瞧去,只見他一個腦袋大得異乎尋常,一對眼睛卻是又圓又小,然而小眼中光芒四射。但見他中等身材,上身粗壯,下肢瘦削,頦下一叢鋼刷般的鬍子,根根似戟,卻瞧不出他年紀多大。身上一件黃袍子,長僅及膝,袍子子是上等錦緞,甚是華貴,下身卻穿著條粗布褲子。此人相貌醜陋,五官形相、身材四肢,甚而衣著打扮,盡皆不妥當到了極處。

木婉清道:「你過來,站在我身旁。」段譽道:「他會不會傷你?」木婉清苦笑道:「你的武功不比我高多少吧?能擋得住『南海鱷神』嗎?」

段譽心裡有些高興,看來之前的一番悉心照顧,讓木婉清對自己萌生了好感。

他仰天打個哈哈,拱手說道:「原來閣下外號叫作『南海鱷神』,武功天下第……那個,久聞大名,如雷貫耳。」

南海鱷神聽段譽大讚他武功厲害,心下得意之極,笑道:「你小子長得沒我好,眼光倒還不錯。你滾開吧,老子饒你性命,」又轉頭對木婉清問道:「我徒兒孫三霸是你殺的,是不是?」木婉清道:「不錯。」

南海喝道:「我那徒兒孫三霸,是不是想看你容貌,因而給你害死?」木婉清冷冷清的道:「反正你都知道了,動手吧!」

南海鱷神冷笑道:「我是惡得不能再惡的大惡人,作事越惡越好。但老子生平只有一條規矩,乃是不殺無力還手之人。此外是無所不為,無惡不作。你乖乖的自己除下面幕來,不必麻煩老子動手。」

木婉清顫聲道:「你當真非看不可?」

南海鱷神怒道:「你再羅里羅嗦,就不但除你面幕,連你全身衣衫也剝你媽個清光。老子不扭斷你脖子,卻扭斷你兩隻手、兩隻腳,這總可以吧?」

木婉清心道:「我殺他不得,惟有自盡。」

向段譽使個眼色,叫他趕快逃生。段譽搖了搖頭,只見南海鱷神鋼髯抖動,「嘿」的一聲,伸出雞爪般的五指,便去抓她面幕。

木婉清一掀袖中機括,「噗~」,三枝短箭如閃電般激射而出,一齊射中-南-海鱷神,不料三聲響聲之後,三枝箭都落在地下,原來他衣內穿著什麼護身皮甲。

木婉清身子一顫,又是三枝毒箭射出,兩枝奔向他胸膛,第三枝直射面門。射向他胸膛的兩枝毒箭仍是如中硬革,落在地下。第三枝箭將到面門,南海鱷神伸出中指,輕輕在箭桿上一彈,那箭登時飛得無影無蹤。

木婉清抽出長劍,便往自己頸中抹去,只是重傷之後,出手不快,南海鱷神一把搶過,擲在地下,嘿嘿兩聲冷笑,說道:「我的規矩,只是不殺無力還手之人,你射我六箭,那是向我先動手了。我要先看看你的臉蛋,再取你小命。這是你自己先動手的,可怪不得我壞了規矩。」

段譽冷笑望著他,並不急著動手,以他在大理苦練的摺扇點穴手法和擒拿法,不一定打不過這傻傻的南海鱷神。

南海鱷神一伸手,抓住木婉清身上所披的黑色斗篷,嘶的一響,扯將下來。木婉清驚呼一聲,縮身向後。南海鱷神揚手揮出,飄出山崖,落向瀾滄江上。南海鱷神獰笑道:「你不取下面幕,老子再剝你的衣衫!」

木婉清向段譽招了招手,道:「你過來。」段譽平靜的點頭,他的手上已經暗運力氣,隨機應變。木婉清轉頭向他,背脊向著南海鱷神,低聲道:「你是世上第一個見到我容貌的男子!」緩緩拉開了面幕。

段譽登時全身一震,眼前所見,一張臉秀麗絕俗的臉展現在眼前,只是過於蒼白,應該是之前受傷失血過多所致,兩片薄薄的嘴唇,也是血色極淡,段譽但覺她楚楚可憐,嬌柔婉轉,心裡保護她的決心更強了些。

木婉清放下面幕,向南海鱷神道:「你要看我面貌,須得先問過我丈夫。」

南海鱷神奇道:「你已嫁了人么?你丈夫是誰?」

木婉清指著段譽道:「我曾立過毒誓,若有那一個男子見到了我臉,我如不殺他,便得嫁他。這人已見了我的容貌,我不願殺他,只好嫁他。」

段譽早已意料之中,淡然道:「這個……」

木婉清盯著他的眼睛,低聲道:「你,願意娶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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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龍之段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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