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2節：人間空蕩蕩

東大陸人的攻勢非常猛烈，他們從一開始就準備將自己布置起來的攔截防線切成三段，然後再慢慢炮製……是非常標準的步兵攻勢啊，配合戰鬥法師們的對地攻擊，看起來已方失敗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不，也不能這麼說，畢竟這一仗，從開始就沒有贏面與勝算。

新伊甸的親王看著遠處正在接火的防線，東大陸人開始攻擊，和新伊甸的攻勢不一樣，因為已方有太多的亡靈，煙霧並不能擋住它們的紅外視覺與感知，因此東大陸人幾乎是炸著炮彈結束的時候就沖了上來。

是精銳的人類戰團，那面旗幟親王認識，蒼穹之劍，這個戰團如今已經有了足以自誇的戰果，有與在混沌交戰中獲得的旗幟與團名，也有與新伊甸作戰而獲得的榮耀，亞修比戰役中，他們的犧牲讓他們獲得了至少兩個傳奇冠名團的稱號。

任何一個這樣的稱號，都足以傳世，留下千古稱頌的名字。

還記得，已方的一個戰團在獲得冠名團的稱號時，那位戰團指揮官臉上的興奮……真是美好的記憶啊，新伊甸，我們那一代人創造的奇迹，不滿於東大陸的腐朽與亡靈的惡質，當初的他們選擇了打過山脈，建立自己的樂土。

那……那真是一段連自己都快記不清的歲月，友人，戰場，那有如今這般寂寞。

太多的同伴已經死去，他們敵不過時光，敵不過歲月，更敵不過無情的命運。

今天還會有一些老夥伴陪著自己去死。

新伊甸，也許在今天之後，就不再有第一次降臨時代時活下來的老東西了。

這個國家已經變了，蘇德金留下來的朝代甚至都已經絕嗣，如今的皇帝血脈只不過當年一個蘇氏女兒留下的後代。

他們不思進取，不做任何改變，似乎想要永遠保證這個王朝能夠沿續下去，可這世間哪有什麼是永恆的……不，這世上沒有永恆，就算是神明，也不過是在某個時代閃耀著光的引路人。

而那些轉化了自己，試圖想要永恆統治這個國家的瘋子與神經病們，不會想到他放回的那些年輕人會造成怎麼樣的風暴。

親王嘆了一口氣——是啊，是他親手將自己熱愛的國家推向了深淵。

但是他相信，這世界只有浴火重生，才會讓他們所愛的伊甸國洗盡鉛華，有人說，衣不如新，人不如舊，可一個國家需要每時每刻都在自我更新的零件，而那些永生的貴族，就是名為國家的機器上布滿銹跡的零件。

必須更換掉它們，必須讓這些見證過新式戰爭的年輕人活著回家，必須……讓他們成為這個國家的主人。

只有這樣，才不會在之後的歲月里犯下同樣的錯誤。

他見到過那個名叫鄭耀先的年輕人眼中的火焰，也能感覺到他身邊的那位女妖小姐微笑下的冰冷，更見過太多年輕的戰士麻木無情的眼底藏著的畏懼與憎恨。

不好意思，各位，這個國家的皇帝將你們推進了名為戰爭的地獄，卻沒有這無底的深坑邊緣留下一條自救的繩索。

所以，如今的我能夠做的，就是讓你們平安回家，去吧，孩子們。

身邊尖細的叫聲讓新伊甸的這位殿下從思考中脫離，他看到了那個飄浮在自己面前的幼小靈魂，連型體都沒有，這樣的嬰靈本不應該存世，但是在它母親臨死時的強烈感情製作下，它出現了。

在別的亡靈的眼中，這是大補之物，但是他並沒有食用它，而是細心的養著它，像一隻小寵物一般。

這不是在為自己參與在這場不義之戰中所做出的懺悔，他是一個戰士，執行的是皇帝與軍務中心下達的命令，做為戰士，他盡忠職守。

所以，他是本能的覺得，他不可以辜負一位母親在臨死時暴發出來的感情，他與她素未謀面，但他理解她的心情。

這是她的孩子，那怕沒有出世。

這就是戰爭，絕滅人性，殘酷無情，每個人都被它捲入其中，求活無路，求生無期。

「孩子，跟隨著我，見證我意志的終點，那些人，會凈化你，讓你回歸瑪娜之河……去吧，也許你會在那裡見到你的母親。」撫摸著這小團靈體，看著越來越逼近的東大陸部隊，新伊甸的親王站起身，將放在一旁的長劍從鞘中拔出，鑲有寶石，刻有銘文，是曾經的愛侶為他做的，而她已經死了……很久了。

「長唐人有言，人死後，總是會過奈何橋。」邁開腳步，他又想起了那個愛笑的少女，有著酒窩與雀斑，明明並不是美女，卻是最對自己口味的愛侶。

「你會在那兒等我嗎，還是說……時間與橋上的風終將你的思念沖淡。」

我很快就會知道了呢。

我的神子，你在哪裡，快來啊，我的神子，不要讓你的前輩……失望。

………………

蒼穹之劍『亞修比鐵衛』團下屬七中隊十一小隊第一個目擊到那位親王，他們嘗試攻擊他，但是每一次射擊都被那位劍聖以劍擋下，然後這位就在他們的尖叫聲中一個一個將他們砍翻。

然後是一隊矮人，這些丘林矮人也是頭鐵，看到對方幹掉自己的友軍直接就上去打肉搏了，於是理所當然的被全數砍殺。

第三波次受害者只有一人，不是這位頭鐵，而是這位長耳朵覺得自己也是傳奇職業風行者，完全不用怕對面這個劍聖，考慮到這位劍聖一手長劍擋子彈是出神入化，於是拔出細劍迎男而上，非常順利的被盪開武器一刀深【喉】——刀子從脖子前面捅進去，從後面捅出來一米來長。

最後是第四次受害者，也是一個人，看到風行者被一刀帶走，這位聖騎士給自己拍了祝福，大吼一聲拿著大鎚就送了上去——劍聖親王一個側身讓過揮來的大鎚，然後長劍穿透了聖騎士的胸板甲，自帶破甲與鋒銳的長劍只是一擊就將這位聖騎士殺死。

有了這麼多的受害者做為榜樣，再也沒有誰敢過去自找死路了，而是開始召喚起已方強者。

消息傳到瑪索這裡，一直坐在椅子上的瑪索笑了笑，擼著巴巴莉姆耳朵的左手收了回來，從她的懷裡拔出長刀：「幫我看好我的刀鞘，知道了嗎。」

巴巴利姆癟著嘴，有些不大開心，但她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瑪索知道這是兔子姑娘擔心自己，但是人生在世，總有一些事情要去做，那怕會因此而死。

可還有一句話說的好。

人間空蕩蕩，地獄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