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陳默是只貓

「我發誓，我是一隻好貓！」

不知為何，陳默的腦中，浮現齣動畫片《快樂星貓》里的話。

他低下頭，看見了一隻藍灰色的爪子。

他下意識的動了動，那隻爪子便隨著他的意識動了動。

沒錯，陳默變成了一隻貓。

陳默很煩躁，他伸出爪子，用力的撓在裝著他的紙殼箱上。

伴隨著一陣不悅耳的抓撓聲。瓦楞紙露出它一楞一楞的花紋。

「誰特么想當貓！啊？站出來！你來當，老子要當人！」

陳默弓著身子，在心裡咆哮著。

可惜，沒有人能聽到他發自內心的哀嚎。

明明昨天還好好的。

趴在紙殼箱里的陳默，嘆息了一聲，憶起了，昨天還是人時，最後的經歷。

昨天最後的記憶，似乎是大學畢業酒會。

似乎當時燈光很昏暗，他喝醉了。

酒壯熊人膽。

他摟住心怡十餘年的妹子，大聲說著我愛你。

難道，謹慎人生中，難得一次的放縱，就要遭受這樣的懲罰？

這不公平……

躺在紙殼箱里的陳默，換了個姿勢。兩天前腿一用力，身子便成了向上仰著，下巴與肚皮都朝上的姿態。

他晃動了一下身子，使自己更舒服些。然後，就凝望著天花板發獃。

現在，已經是下午了。

這個算是廂房的小卧室，正好有陽光照射進來。

陽光透過拉起的老紅色窗帘，把白色的天花板，映成了紅色。

陳默感覺，這天花板上的紅色，就彷彿映射著自己變成貓的陳默，是多麼的凄慘，是多麼的無力。

讓陳默感覺不爽的地方，不僅在此。還在於屋內的氣溫。

「去你娘的廂房！」

陳默再一次想口吐髒話。

照射進屋子的陽光，拉升著這個卧室的溫度。如果是人時還好，脫了衣服，光著膀子，也就涼快了。

可問題是，現在陳默是只貓。

難不成，要他把這一身毛都脫了去？

待在如此惡劣環境的陳默，想要出去透透氣。

可惜，他這具貓身的後腿受了傷。現在還夾著石膏綁著繃帶。

不然，也不能被那個女生撿到。

陳默想起他在這邊，剛有意識時的情況。

那是一個陽春三月的季節。

雖說天氣還有點冷，柳枝還沒有抽出新芽。

但是，這個東北城市，街道兩旁，堆在行道樹下的積雪。已經開始融化，匯成溪流。沿著道路的邊沿，流入下水道。

瑞雪兆豐年。

由於去年的雪下得並不小。所以，融雪而成的小溪，也顯得不那麼纖細。

三五個熊孩子，在午後放學的暖陽下，迎著拂面的微涼春風，沿著馬路牙子走著。

看著各自折成的紙船，順著溪流漂流，相互比著看誰的更快。

就像《四驅兄弟》里，那些追著四驅車，大吼大叫的小孩一樣。

「看，那有一個醜八怪！」

陳默清楚地記得，當時有個熊孩子，指著自己如是說。

醜八怪？我很醜么？

陳默捫心自問。

可是，他當時太虛弱了，並沒有力氣支起身子。看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事實上，自從他有了意識后。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為什麼自己的視角這麼低，彷彿貼在地面上。

為什麼聽著聲音清脆，身高大概也不高的熊孩子，自己看過去，卻感覺是個巨人。

「喂！它瞅你呢。」喊陳默醜八怪的熊孩子旁邊，有個小蘿莉用輕靈的聲音說道。

陳默順著聲音看過去。發現小蘿莉，她穿著一件髒兮兮的棉襖，扎著一個馬尾辮，小臉上還有幾個乾涸的灰色泥點。

這幅野孩子的摸樣。哪有半分網路圖片上，小蘿莉的那種，張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白皙的面龐，露出甜美微笑時的那種純真與無邪，以及誘人犯罪的可口。

沒辦法，這就是現實與理想的差距。

熊孩子從路邊的榆樹下，撿起一顆帶著泥巴的石子。向陳默拋來。

陳默想躲但又動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石子向自己飛來。

好在石子打歪了。

但不要以為這一次投擲就完事了。

噩夢才剛剛開始。

人在熊孩子時期，最擅長的便是模仿。這一小堆熊孩子，一共三個人，在領頭的孩子，做出表率后。

他們紛紛效仿，四處撿著石子，向陳默拋來。

哪怕陳默再幸運，也躲不過如此密集的轟炸了。

一顆！

兩顆！

三顆！

……

陳默數著打在身上的石子。

那些熊孩子打多了，手裡也有了準頭。

於是，他再也數不清有多少石子打在身上了。

疼倒是不疼，但這就是由熊孩子組成的煉獄。

「我要死了么？」

陳默在心中呢喃。他不確定這些熊孩子，小石子投膩了，會不會撿起大磚頭砸他。畢竟，熊孩子是一種難以理解的生物。

「它死了么？」

他們打了一會，發現陳默沒有半點反應。有個小朋友如是問道。

「我看看。」

率先用石子打陳默的孩子說道。

他手腳並用的爬上路邊的榆樹，擰下一根已經泛著嫩綠色的樹枝。

小心地走了兩步，身子離陳默遠遠的，身體前傾，手臂和樹枝探的很長，想要捅一捅陳默。好確定他的死活。

在這附近，有一所高中。

下午四點半，這所在省里頗有名氣的附屬高中，便放了學。

由於沒有通校車，家離的不是太遠的同學，也懶得去擠公交，除了騎自行車的，也有不少選擇順路走回家。

樹枝馬上就要捅到自己了。

陳默用期盼的眼神，望著路過的學生，希望能有人拯救自己脫離苦海。

倒是有不少人看到了。

可是，他們畢竟是高中生了，擺脫了撒尿和泥這種低級趣味的高中生。

怎麼可能去關心，被一堆熊孩子圍著的，一隻不明生物的死活。

連停下腳步看兩眼的人都沒有，頂多走過時用餘光斜楞幾眼罷了。

陳默希望著，絕望著。

難道這就是報應么？

就在他放棄生的希望，打算接受被一群熊孩子玩死的命運的時候。

福至心靈，一個女生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小娜，你看那是什麼，好可憐啊。」她拉著身邊的女生說道。

「小野貓吧。臟成這樣……難道你又同情心泛濫，想救它？你忘了上次，你媽是怎麼訓你的了？」

她身旁的女生，顯然對動物沒有多少好感，提醒著她，如果救了這隻小野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可是……我不能見死不救啊。它可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她躊躇著，有些拿不定主意。

就在這時，一個男生騎著自行車，風馳電掣般從她們身邊經過。

由於自行車的速度很快，飛轉的輪胎碾進了小水窪，掀起的泥點，迸濺在了小娜的衣服上。

「找死啊，趕著去投胎啊。」小娜心疼的看著自己的新衣服，叉著腰，嘴裡大聲的叫罵著。

她聽到小娜的罵聲抬起頭，看到那個遠逝的背影，頗有恍然大悟的感覺。她拉了拉小娜，示意她看下四周的圍觀群眾，提醒她注意一下影響，然後輕聲道，「我有辦法了。」

小娜瞪了周圍這一圈的人，絲毫沒有不好意思。她不知道身邊的女伴發什麼瘋，小聲的嘀咕了一句道，「能有什麼辦法。」

就在小娜自言自語的時候，她行動了。

「小弟弟，小妹妹，姐姐給你們糖吃。把它給我好不。」

她彎著腰，笑眯眯的看著這幾個小孩子。從兜里掏出幾顆作為零食的糖果，分給了幾個小朋友。

小朋友們看了看地上泥球一樣的陳默，又看了看躺在大姐姐潔白手心裡的糖果。果斷的選擇了後者，他們剝開糖衣，吃著甜蜜的糖，將半透明的糖紙對向陽光，露出五彩繽紛的顏色。找到了新玩具的他們，放過了陳默，快快樂樂的走了。

而她，則從書包里拿出桌布。將滿身泥水，髒的不成樣子的陳默裹了起來。

在此刻陳默的眼中，眼前這個女孩子，簡直就是天使。

甚至，在他的視野里，都能在女孩的頭頂，看到一個仿若天使般聖潔的光環。

「真是只可憐的小傢伙。娜娜，去我家吧。趁著我爸媽還沒回來，把這小傢伙洗乾淨。」她低下頭，憐惜的看著裹在桌布里的陳默說道。

「然後呢。然後你把它放哪。阿姨可是絕對不會讓你養它的。」她身邊有著女漢子味道的女生，以為她沒有想到這些。又是一次毫無計劃的同情心泛濫，不由自主的提醒道。

「我又沒說我養。山人自有妙計，放心吧。」身為高三女生的她，儘管上學有些早，今年才十六周歲。但是胸脯也初具規模。她一隻手捧著陳默，另一隻手拍著胸脯道。

小娜見她這麼有信心，安置好這灰不溜秋的東西。裝樣子嘆了一口氣道，「誰讓我和你好呢。走，去你家。我再陪你胡鬧一回吧。」

「娜娜最好了。」她嬌憨的說道。如果有男生看到她的這幅模樣，一定會為之傾心。

「好了，好了。真受不了你。」小娜哈哈一笑。一巴掌排在了她的肩膀上。

這一掌敦實有力，她手一顫，差點把陳默掉下去。

這可讓陳默嚇壞了。

這是剛出狼巢，又如虎穴的節奏？

原本心情已經變得有些像，天上暖意融融的午後春陽一般，有些輕鬆的陳默。

不由得又有些擔心了起來。

幸好，他的擔心是多餘了。

兩個妙齡少女，說說笑笑，肩並著肩來到了她的家。

剛入家門，以陳默的眼光來看，這裝修有些老套。不過，他馬上把這個想法拋掉。畢竟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這不是老套，這是復古。

嗯！嗯！

毫無節－操的陳默，狠狠地點了兩下頭。

不過，話說回來，也不知道現在是個啥年代。陳默回憶著醒來后，看到的一切，好像他現在所處的時間，與還是人時自己所處的年代，距離不是太遠。但是，又有些讓他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這到底是哪啊……

水盆里，泡著舒服的熱水澡的陳默，發出愉悅的呼嚕聲。

一邊是躺在水盆里，怎一個愜意了得的陳默。一邊是兩個忙裡忙外，給陳默燒水，兌水，洗澡的花季少女。

本來就有些懶惰的陳默，忽然間有了一種夫復何求的感慨。

「小娜，不能將水直接潑到它耳朵上。流進耳朵會得病的。」她見小娜想直接把水澆在陳默腦袋上，及時阻止道。

「事真多。」小娜的性格本就不是溫婉的類型，干不來這種細活。她能專心致志的服侍陳默這個大爺半天，也僅僅是因為她的緣故。不然，這種路邊的小東西，她就是撿到，面臨的也只會是被扔進垃圾桶里的命運。

「咦？」正在給陳默洗身子的她，突然驚訝道，「它的腿好像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