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夫難平者,事也
有的人天生膽小怕事,這也很正常。有的人則是天生膽大妄為,這個就不正常了。
像是大家一起做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誰都不要出頭——這是大家一般都會做的事情。有個別的人就不甘寂寞走到前台,開始在火辣辣的圍觀中找尋快感。
賽博坦就屬於後者,十六年白衣如雪、來去如風、刀光劍影的日子,已經讓他徹底被訓練成了一個好事之徒……或者說願意去pk的人。
在布爾凱索人的心目當中,生活的全部不外乎兩個大字:pk。
所以他很樂意的看到面前這位看上去擁有權力、財富、地位甚至是特權的貴族,是如何在自己這個外人眼裡的野蠻人面面前,失去理智並且暴走的。越是這種時刻,獻血越是沸騰——嗯,客觀的來看,他並非是什麼優秀的戰士,也許只是個抖s。
抖的還不徹底。
當他第一眼看到衝過來的女人,這個叫做愛麗斯菲爾的少婦,他就知道——他註定了要遠離這些白衣如雪,來去如風,刀光劍影的日子(待定)。
太……合胃口了。
沒錯,合胃口。
長相上很難得遇到不論是地球人的靈魂,還是這個異世界的布爾凱索人元靈魂全都點頭同意、符合兩個世界的審美價值觀念……很難得啊。當然了,布爾凱索部落里也有不少,只不過那些女人……
媽媽,我好害怕!
然後你再看看面前這位,溫文爾雅、談吐大方。這才是個女人——這才是符合賽博坦一直以來看的異界玄幻文學中,女人的定位!最起碼,這是個人啊。也不會在豺狼人中被抓住、也不會隨時給自己一板磚,更不會半路殺出來說是自己未婚妻要捅死自己。
嗯,稍微有些喜歡上了。貌似,這就是【上人見喜】吧?
這種好感,知道她說出了與她女兒一樣的話為止。
「誒呀,真是沒想到,這麼漂亮人竟然是個男孩。而且……還是一向以豪邁雄健著稱的布爾凱索人。」不知道是不是天然黑,在賽博坦已經相當有禮貌的解釋了一下自己和瓦利薇兒小小姐的關係之後。對面的太太說了這麼一句……
所有人都會說的話:「如果穿上漂亮衣服的話,一定可以出入上流社會的酒席而獲得滿堂喝彩呢。」
「咳咳,太太。」賽博坦輕咳一聲,對方屢犯自己大忌,不過……長相決定命運。雖然不是喜歡到昏天黑地的感覺,不過好感還是有加成的。只不過聽說對方已經結婚了,賽博坦的心就涼了半截。
好白菜都讓豬給拱了。
「我現在已經搞不懂是應該生氣,還是應該以平心靜氣的方式來看待這些問題了。」賽博坦將雙手劍插在了花園的泥土中,省的插·進大理石地板里:「在你們看來,我們布爾凱索人也許是野蠻人。但在我看來,那是我的部落,偉大的自由之鄉!我為之歌唱與吟誦之地。祖先的靈魂環繞與保佑著我們,大地、流水、風火之力呵護與培養著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戰鬥種族。我們是野蠻人么……?也許吧,但不要忘記,將近三千年前,是我們來到布列顛,才得以傳播文化。」
喘了口氣,似乎對面的人們沒想到一個野蠻人能說的如此頭頭是道。不過賽博坦在自己略微心儀的人面前,也就懶得再裝了——這幫各種高貴冷艷的『文明人』……嘖,真想要打臉:「至於我的長相,這個是硬傷。我也不想長成這副模樣,我也想與部落中其他人一樣威猛雄壯。但這又如何?我是布爾凱索人,我是繼承不朽之王血脈的偉大戰士。雖然我不知道你們這些【文明人】究竟是怎樣看待我們【野蠻人】的,也不是很清楚你們的文化究竟為什麼對於男人長得像女人這麼高興,在我們部落里這可是讓我受盡了委屈的話。但是我必須要說的是,請不要在侮辱一位戰士——每次解釋起來,都很麻煩。」
跟自己的上級這麼說話,那就是吃錯了葯了。不過每次解釋起來,真的很麻煩怎麼辦?
「……嗯,我很抱歉,冒犯了。」不過這位上級很明顯就屬於能幹大事的類型,溫文爾雅的太太微笑著向賽博坦微微一鞠躬,歉意的說道:「只是我真的見到了個很漂亮的孩子——哦,在你們的族群里你應該已經成年了。」
典雅淑秀,款款大方的致歉。不過……如果她把手裡的那個琺琅瓶也放下就更好了。
剛剛誤會賽博坦對她女兒如何如何的時候,差一點就抄傢伙上了——不過賽博坦已經完全無視了這一點。
「能上戰場就算是成年。」賽博坦點頭道:「我十歲那年就成年了。」
「切……說大話。」一旁,瓦利薇兒撅著嘴似乎根本不相信。
「那麼,賽博坦先生。」愛麗斯菲爾說著,往前走了幾步順手將琺琅瓶遞給了一旁的傭人,道:「有時間和我在一起進餐么?我要好好感謝一下救了我女兒的恩人。」
「媽媽,他……他還欺負我……」瓦利薇兒有話說。
「順道……我女兒也的確是太調皮了。」溫柔的太太……毫不客氣的將自己的手按在了親生女兒的頭頂。捏的對方一頭粉紅色的頭髮凌亂了起來——
「啊啊……媽媽,疼死了……啊啊,我錯了……」
看哪個握力,對於普通人來說一定很疼吧?
一瞬間,賽博坦有點同情起瓦利薇兒了。
「好吧,現在她知道自己錯了——教育孩子我可是從來不客氣的。」愛麗斯菲爾拍了拍手,就好像做完了一項工作似的,對賽博坦說道:「走,現在我想了解一下……你。嗯,黑手先生?」
「是,我的女士。」愛麗斯菲爾一叫,一旁的黑手就跟忠心耿耿的忠犬一樣搭腔:「有何吩咐?」
「那個暗影牧師的事情就交個你了,你是我的治安隊長,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愛麗斯菲爾走到黑手身邊,戴上了嚴肅的表情,道:「我希望相對公正與公平的審判,去拿十個便士找聖光禮拜堂的米麗愛?暴風牧師來,給這個暗影牧師做檢查。如果……米麗愛?暴風神父有事情來不了,那就不需要找別的牧師或者聖堂騎士代替了。」
「是。」黑手低頭答應一聲,隨即領命離開。
「那麼……賽博坦先生?——請吧。」愛麗斯菲爾做了個請的手勢:「請和我們一道用餐——葛璐茜,準備一下。邀請我們的賽博坦先生,我們要……就來北部風味的燒烤大餐吧。」
——人品問題——
賽博坦看著眼前的肉啊肉啊肉啊,有些感慨——這個時代這就算是大餐了什麼?行,總比仰望星空強。(注1)
(注1:仰望星空,英格蘭著名大菜。沒事兒可以百度一下,突然無比熱愛祖國了,地溝油都比這個強)
那麼就開吃吧,甩開腮幫子撩開后槽牙,上菜似長江流水,去菜似風捲殘雲。吃相之劣,可見一斑。
一張數米長的長桌上,順著擺了三鼎銀燭台。賽博坦和瓦利薇兒這個小女孩對面而坐,愛麗斯菲爾則是坐在主人席上。
「……呃,需要酒么?還是說要水?」愛麗斯菲爾揮揮手,示意旁邊的傭人幫賽博坦倒滿酒杯。
「謝謝——真是慷慨啊。」賽博坦抹了抹嘴,自從佔有了布爾凱索人的身體,就時常感覺得到濃重的飢餓感:「很好吃——」
「你吃飽了么?」瓦利薇兒撅著嘴哼道:「真是能吃,比地精還能吃——」
「哦?晚餐結束了?好吧,吃個五分飽就差不多了。」賽博坦搖了搖頭,無所謂的對愛麗斯菲爾說道:「我能感覺到你有事情,太太,雖然布爾凱索人以野蠻著稱。但我們更是天生的戰士,敏銳的神經告訴我:你有話要說。」
反正這年頭誰求不著誰啊?身居高位又怎麼樣?臨事方知一死難。
「嗯,倒也沒錯。」主人位置上的貴婦人端起了酒杯,輕抿了一口:「由於種種原因,家族對於傭兵的需求越來越大。像你這樣的力量,更是至關重要——待會我會告訴你為什麼。」
「願聞其詳。」賽博坦心中暗自嚼舌頭根250次,口齒運動300次,做好了耍嘴皮子的準備。
其實這個場面他十分的懷念,這就和上輩子老闆單獨談話一樣。要麼給自己升職加薪,當上總經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想想還有點小激動。要麼就是【這個月工資算一下,你可以滾蛋了】——後者的情況居多。現在在異界的餐桌上,還有什麼話可說?
「我現在倒是想問問你,賽博坦先生,為什麼要離開部落來到我們的城市裡?為了金錢?還是……」愛麗斯菲爾輕輕歪了歪頭,看樣子十分天然的問道。
哪怕知道對方不簡單,賽博坦現在也被對方萌到了——喜歡這種類型而已雖然沒辦法,好在他會克制。
「戰鬥。」
「……?」
「我為了追尋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而來。」賽博坦緊握著自己的拳頭,心裡回想著好像原來是用這個借口蒙人的:「我是戰士,純正的血統!由史上最偉大的酋長不朽之王的血液所灌注,我們就理應鮮血淋漓的死在戰場上!——憑力量與榮耀,憑鮮血與雷鳴!為了部落,非勝即死,lok』tar_ogar!」
最後那一句是獸人語,不過感覺上就跟布爾凱索語差不多——畢竟在布爾凱索人到來之前獸人沒有自己的語言。
「嚇……嚇唬誰啊!我……我才不害怕呢!」誰都沒說什麼,但是一旁的大小姐忽然之間是一副要哭的表情。似乎是被嚇到了:「你……你嚇不倒我的……」
老實說賽博坦只是說的稍微激昂慷慨一點,也沒有故意嚇唬人的意思。只不過……瓦利薇兒小姐之前就被賽博坦精神摧殘過,在豺狼人的牢籠里差點沒死過去。她是親眼看著賽博坦一邊喊著口號,一邊如何風捲殘雲般的絞碎成群的豺狼人。
瓦利薇兒才不會說,當時的她被面前的野蠻人活活的……嚇得失·禁了。
「……好了,瓦利薇兒,你可以先去休息一下了。葛璐茜,帶著小姐去休息。」指示著自己的女僕后,愛麗斯菲爾繼續看著賽博坦:「接下來……賽博坦先生,據你所說,你是為了榮耀而來到我們的城市的是么?」
「嗯,沒錯。」賽博坦把自己裝得就是一個野蠻人。
之後,愛麗斯菲爾和賽博坦聊了許久,而賽博坦也是應答如流。
「我對你們布爾凱索人很感興趣,那麼……你是否能告訴我,你自己認為我們這個世界是怎樣的?」愛麗斯菲爾端著酒杯做到了賽博坦的身邊,如同朋友一樣——和野蠻人聊天。
她覺得面前的少年並非一個真正的野蠻人,或者說布爾凱索人並非是野蠻人。
「所謂的文明么?也就那麼回事吧。雖然很方便,但是卻沒什麼太大意思。什麼都要用金幣來換,真是無聊。」賽博坦聳了聳肩膀——說著說著,似乎他的元靈魂也跟著一起發表了意見:「在你們這裡我看不到榮耀,在你們這裡我也看不到願意為了諾言而失去生命的人。我只看到了墮落和骯髒。文明么?——這才是真正的野蠻。」
「……好吧,來,你跟我走。」看著賽博坦的樣子,愛麗斯菲爾忽然之間下定了一個決心。
「幹嘛?」
「嗯……讓你看看什麼才是【文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