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艱難抉擇

第一章 艱難抉擇

長安,璀璨錦繡。

帝都古老的威嚴雕刻在青石古城牆間,醉卧在高高的琉璃飛檐上,勾勒在綿延三千里的運河圖紙中。

長安百姓們臉上都透出自己作為大國臣民的高傲和對當下生活的滿足。

現在雖然是冬天,可在夜晚璀璨奪目的燈火下,溫度就像湯鍋里半熱的米粥,街道上有一種秩序井然的齊整,酒寓茶樓里卻是亂鬨哄的,很是熱鬧,氣氛熱烈地和爐上冒著熱氣的開水一樣滾燙。

只是相對於長安城內的熱鬧繁華,位於皇城東側的太子東宮,這時候就顯得冷清而又凄涼了。因為太子李弘從小就身體孱弱,不喜夜宴,因此整個東宮一直都處在刺鼻的葯湯和冷清的肅穆之中。

已經是亥時了,可李弘還沒有就寢。

他獨自一個人在「棠園」中徘徊,時而皺眉,時而嘆息,昏黃的燭燈下他的身影顯得憔悴而又孤獨。

因為,他現在已經不是真正的大唐太子李弘了,而是一個穿越者。

兩個月前,他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大唐太子李弘的身上。

剛開始他不相信這一切是真的,一直沉浸在巨大的震驚中。可慢慢的他發現自己樣子不僅有了變化,而且腦海中還多了份關於李弘的記憶。

這時他這才終於接受了眼前的現實,他的靈魂真的回到了一千多年前,和大唐高宗的第五子、武后的長子,十三歲的大唐太子李弘的身體融合在一起了!

今天,他是第十八次來到「棠園」了。

兩個月的時間,他已經適應了現在的身份和在大唐的生活,可是一想到作為李弘的自己未來要發生的悲劇,他就坐立不安。

「上元二年,太子從幸合璧宮,尋薨,年二十四。」這簡簡單單的十七個字就像十七座大山,壓在他的身上,讓他難以喘息。

他知道不管自己是「沉瘵嬰身」「舊疾增甚」而自然死亡,或者是像民間傳說的那樣被自己的母后鳩殺,自己現在的壽命只剩下十一年了,而十一年之後的他會死在洛陽合璧宮的夜宴上,還會得到一個「孝敬皇帝」的謚號。

只是現在的李弘已經不是以前的李弘,他已經知道了自己悲劇結局,還會讓這樣的悲劇再次在自己身上重演嗎?

不,絕對不可能。

既然上天讓自己再活一次,自己就一定不能讓這樣的悲劇再發生在自己的身上,自己的命運要讓自己來改寫。

……

「殿下,天色已經不早了,你該休息了!」就在李弘怔怔出神時,突然有人上前對他說道。

這人年約三十,長的丰神俊逸,一表人才。

他叫閆庄,官職太子家令,是太子李弘的總管,專門掌管東宮食膳、倉庫、奴婢等。又因為他在高宗顯慶元年李弘被立為太子時就一直跟隨在李弘身邊的人,因此他也是李弘的親信。

「閆庄,孤讓你辦的事情辦妥了嗎?」李弘不答反問道,語氣中多了一份焦急。

「已經辦妥了,孫思邈正在回長安的途中,估計兩天之後就能達到。」閆庄小心的回答道。

太子從小就身體孱弱,常年都在用藥物調養,而這次能發現孫思邈的蹤跡,讓這位老藥王能夠來長安給太子診治頑疾,閆庄對這件事情很上心。只是讓他吃驚的是,太子從小就沒有離開過皇城,他又是怎麼知道孫思邈在終南山的呢?

「嗯,有了藥王的親自醫治,孤的病會好一點吧!」李弘微微嘆息一聲說道。

他現在最擔心的不是自己的母后武皇後會怎麼對付他,而是自己這孱弱的身體。因為要是真像史書上說的,自己暴死合璧宮是因為罹患疾病而不是身亡。那即便今後自己通過權謀手段守住了太子之位,還能等到登基稱帝的一天嗎?即便自己能夠等到登基稱帝的那一天,可自己又能在皇位上坐多久呢?

因此,李弘才迫切想將自己這具身體醫治好。因為只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今後他才跟自己的母后武皇后一爭權位的資本。

而想要徹底的治癒自己身上的頑疾,李弘能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藥王孫思邈,所以他才會讓閆庄去終南山請孫思邈來給自己診治。

不過閆庄不可能體會李弘現在心裡在想什麼,他見李弘一臉嚴肅的表情,欲言又止。

閆庄跟在李弘身邊已經有十年了,李弘了解閆庄的為人和秉性,現在見閆庄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就開口問道,「閆庄,你怎麼了?你還有什麼事嗎?」

閆庄有點忐忑的看了一眼李弘,見李弘神情依舊,正目視南方天際,就開口低聲說道,「殿下,這次我們是按照你說的在終南山找到了孫思邈,而且也將你寫的信交給了他,可他就是不願意來長安為殿下你診治。因此…」

「嗯?」

閆庄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因此,這次我們是將孫思邈綁到長安的。」

「噢,什麼?」即便是李弘再怎麼沉穩淡定,可是聽到閆庄的這句話時他也被嚇了一跳,將藥王綁到長安城?虧你們能幹得出來啊!這是他這個太子想都不敢想的啊!李弘一臉的不敢置信,再次確定道,「閆庄,你們真的將藥王綁回長安了?」

閆庄不敢看李弘,只是低頭說道,「殿下,臣也知道這樣做不對,可是…」

李弘知道閆庄這麼做也是為了自己的身體著想,還能怎麼怪罪閆庄?就淡淡的說道,「算了,既然事已至此你也不要自責了,等孫思邈到了長安城,孤再給他賠禮道歉吧!」

「多謝殿下!」閆庄忙謝恩道。

不過,李弘卻又是眉頭一皺。孫思邈十八歲立志研究醫學,到公元579年,就開始隱居於太白山學道,鍊氣、養形,究養生長壽之術,再后又隱於終南山,是一位傳奇人物,他怎麼可能被自己派去的區區幾個人綁回長安城呢?

難道...李弘不敢再往下繼續想,而是沉聲問道,「閆庄,你們這次去了多少人?」

「回殿下,一千鐵騎。是李多柞親自率領右監門率府的一千鐵騎去的終南山。」閆庄如實的回答道。

「你…」

李弘聽閆庄的回答,再也忍不住了,他臉色陰沉的斥道,「閆庄,這次你怎麼就這麼魯莽。你難道就不知道眼下長安城人心不穩,而朝堂上又是波譎雲詭,這種情況下我們需要的是低調而不是張揚嗎?」

隋唐時期專門有保衛儲君安全的武裝力量,被稱為東宮十率,不過這支力量真正的控制權在皇帝的手上。這表現在皇帝任命的太子詹事,他是統東宮三寺、十率府之政令官員。然而就在這十率府中,太子左右監門率府、太子左右內率府不統府兵,他們是太子直屬的親兵,可以由太子直接統領。

因此,人們習慣了將東宮戍衛稱為東宮六率,沒有將太子的親軍太子左右監門率府、太子左右內率府算在裡面。

而這次閆庄調動的就是自己的親衛軍,太子右監門率府。這怎麼能不讓李弘發怒呢?

這麼一點小事情就出動了屬於自己的親衛,太子右監門率府一千人馬。

這件事情說大了不大,因為自己調動自己的親兵,合情合理;可說小了也不小,這皇城之內私自調兵,是君王的大忌,要是被有心人依次為借口,上書彈劾自己,不就等於自己授人口實了嗎?

他李弘就是再怎麼深受高宗的器重可也吃不消啊!

再者,前一段時間因為廢后風波致使上官儀、王伏勝、李忠被斬殺,讓高宗和武后之間的關係一直處在緊張之中。

自己身為大唐的太子,這時的一舉一動絕不僅僅代表自己個人的情感和好惡,必然還會帶上濃厚的政治色彩。就是說,不管自己的個人動機是否與政治有關,這會讓朝野上下的人們都會對自己的行為作出各種富有政治意涵的解讀。

因此李弘現在想法就是要韜光養晦,不參與帝后相爭,只想暗自里發展自己的實力,不想過早的表露自己的政治傾向,而現在閆庄的舉動恰恰與他的初衷相悖了。

「殿下,是臣魯莽了,還請殿下責罰!」閆庄不笨,稍微被李弘一提醒,他就知道自己調動太子右監門率府一千人馬的嚴重性了。

「行了,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你,孤也有錯,不過今後你一定要吸取教訓,做什麼事情切不可再像這次這樣魯莽欠考慮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李弘也只能這麼說了。

他身邊能用的親信不多,閆庄是一個,李多柞是一個,而閆庄不止對他忠心耿耿,且還有一個做工部尚書的叔叔閻立本。李弘可不想浪費這麼好的一個資源。

「微臣明白!」閆庄低聲領命道。

「哎!」再次想到現在的朝堂上的帝后之爭,李弘就不由的重重的嘆息了一聲。

「殿下,你是不是在考慮怎麼向陛下上書梁王的事情?」見李弘一臉的憂色,猶豫了一下,閆庄還是開口問道。他口中的梁王就是半個月前被賜死殺在自己住所的故太子李忠。

「嗯,昨天戴相告訴孤,梁王已經被賜死在自己貶所,只是死後暴屍荒野,盡然無人收葬。他的意思是讓孤上書父皇,請求厚葬李忠。」李弘淡淡的說道。

「梁王李忠和上官儀、王伏勝等人謀反,已經被下旨誅殺。這是陛下親自下的旨意。微臣不知道戴相他究竟是什麼意思,現在這種情況下又豈能讓殿下向陛下上這樣的奏章呢?」閆庄皺眉道。

李忠是廢太子,他是怎麼死的,滿朝文武恐怕沒有一個人不知道的。因為只有一個死了廢太子才不會威脅到現在太子的位子。而李弘現在還沒有這樣的能力除掉李忠,那剩下的就只有一個人了。

可是這種情況下,作為宰相的戴志德盡然要讓李弘上書建議厚葬故太子李忠,這豈不是要讓李弘跟主導這次案件的幕後主使武後作對嗎?

「閆庄,你要知道戴相可是父皇的人啊!」李弘不動聲色的說道。

「難道,讓殿下上書建議厚葬梁王李忠是陛下的意思嗎?」閆庄大吃一驚,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太子的意思,而他也理解了太子殿下當下的憂慮。

因為,一邊是當今天子,另一邊是當下權勢不比天子弱的皇後娘娘,不管太子怎麼做都會惡了另一個人。

這個問題確實不好解決。

李弘沒有回答,而是沉默不語。

作為大唐太子,現在他在這件事情上已經不能再做一個旁觀者了,他不得不在關係到他今後政治生涯的命運中做出自己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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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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