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報仇

看著徐家的防盜門，在那瞬間，少年的腦海中忽然翻騰出許多畫面。

小時候自己的母親下崗，徐一凡和賈玉琴沒有因此嫌棄羅家，反而儘可能的提供幫助。

老房屋拆遷改造那會兒，羅正年正在外面忙著不能回家，羅通的母親經濟剛剛好轉，也是一個人在工廠里忙的連軸轉，還要照顧其他的那些孩子，那時候還是徐家上下幫著照料羅通。少年在徐家一呆就是幾個月，徐一凡把羅通視同己出。

這些事情上一世羅通經歷過，這一世又重複了一遍，疊加起來，讓少年站在徐家門口，忽然流下淚來。

從今往後，就再也不同了。

用力搓了搓臉龐，讓自己面部的肌膚輕鬆下來，少年輕輕的按響徐家的門鈴。

過了好半天，房間里才傳來碰撞的移動聲，羅通可以感覺到，徐一凡此時正在房間里跌跌撞撞的行走。他的身體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那個滲透者隨時可能從他的身體里脫身而出。門鎖那邊????的響了半天，那是徐一凡無法控制自己的手臂的緣故，又過了一會兒，徐一凡開門，正好看見陽光猛然從另一側的玻璃窗透射進來。

中年人努力讓自己的身體在陽光下多站了一會兒，然後扭頭看著羅通。當他看見羅通眼角的淚痕時，徐一凡似乎也已經明白了一切。他沒有說什麼，而是努力堵在門口，不讓羅通進入其中。

少年知道此時徐一凡的精神還沒有毀滅，正在努力和滲透者爭奪著自己的身體。因為害怕羅通進入房間后，會被滲透者傷害，所以現在還在徐一凡的身體努力做著最後的戰鬥。

「徐叔叔，你相信我會報仇嗎？」

徐一凡的身體猛然一定，面目已經極度扭曲的他回頭看著羅通，像是要笑出來，只是這樣的表情怎麼都表達不出來，最終只有潺潺的眼淚從他的兩個眼角流下。

少年拿出鬼頭蝠紋鎖，在徐一凡的面前一晃，頓時徐一凡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釘在了那把鎖上。

此時，徐一凡的瞳孔已經發生了劇烈的變化，原本屬於人類的瞳孔迅速擴散，直到將整個眼珠完全布滿。在那之後，如同鷹隼一樣的紫色瞳孔慢慢從眼睛中間出現。隨著這個瞳孔的出現，徐一凡的整個身體發出卡啦卡啦的響動。「我現在去肉聯廠那裡，徐叔叔，我能借用一下你的車子嗎？」

徐一凡嘴角發出奇怪的喉音，似乎想要伸手去爭奪那個福紋鎖，但是這一次依舊落空。眼睜睜看著羅通將鎖重新收好，徐一凡的目光才重新轉回微微的清明。

「鑰匙給我，快。」

羅通在那一刻，不由拒絕的說著。

徐一凡似乎明白了羅通要做什麼，他半跪下身體，從地上撿起了散亂的鑰匙，顫顫巍巍的遞給了羅通。少年接過鑰匙，一把拽住徐一凡的身體。此時他如果使用靈能，倒是能夠將怪物從徐一凡的身體里逼出，但是那樣一來，滲透者必然會就此逃離，而且徐一凡的屍體出現在這裡，只會大大的不妙。因此羅通半架起徐一凡，扛著他就沿著安全通道往樓下走去。

此時正是電梯忙碌的時間，一旦滲透者突然爆發，那隻怕就是一場腥風血雨。

在路上，徐一凡時而清醒時而躁動，好在此時徐一凡的精神還能勉強控制住身體，因此沒有給羅通帶來多大的麻煩。等到了樓下，羅通按動鑰匙，將車門打開，迅速將徐一凡放入車中。

少年這一世還沒來得及考駕照，不過上一世車輛駕駛對他來說再熟練不過，直接開車出了小區門口。此時保安看見羅通駕車，有些驚疑不定。不過羅通顧不上這些，隨手拿起自己的電話，遞給徐一凡。

「跟徐珊珊和阿姨說話，叔叔，你必須保持清醒，直到那個時候。」

聽見羅通這麼說，徐一凡安靜了片刻，顫顫巍巍的拿起電話，撥通了賈玉琴的手機。

他此時的聲音已經非常嘶啞，聽起來就像是含了滿嘴的沙子，但是賈玉琴和他多年夫妻，還是能夠聽清是徐一凡的聲音。

兩人說了大約十分鐘的話，徐一凡用力咳嗽起來，在咳嗽聲中，他對電話那邊說：「相信羅通，他是好孩子。」

這句話說得含混不清，不過賈玉琴沒有任何反駁，過了片刻，徐一凡把電話遞給羅通。

「羅通，你說實話，老徐是怎麼回事？」

羅通安靜了片刻，說：「阿姨，這件事情非常複雜，我現在說不清楚。不過……」

聽見羅通突然沉默，賈玉琴同樣安靜了片刻，問：「他不行了？」

羅通點頭，說：「我要給叔叔報仇，我只能說這一點，請你相信我。」

賈玉琴回答：「姍姍上課去了。」

說到這裡，賈玉琴的聲音里已經多了抑制不住的哭音。

少年把電話遞給徐一凡，說：「你和姍姍說話，讓阿姨錄音。」

徐一凡劇烈的咳嗽結束后，開始對著電話那邊說話，他的喉音越來越嚴重，就像是剛才嘴裡的沙子已經全部進入了他的咽喉里。與此同時，血淚正在從他的眼角不斷流出。除此之外，鼻孔，嘴角，都在不斷地流出血液。

短短的幾句話，徐一凡用了接近五分鐘的時間才講完。隨後，這位曾經對羅通非常和藹的中年人掛了電話，雙手撐開，無精打採的看著前面。

羅通一邊開車，一邊對徐一凡說：「叔叔，我跟你講個故事吧。」

說完，不等徐一凡回答，羅通已經開始將上一世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對徐一凡說了起來。那些話，那些親身經歷的痛苦曾經不斷在羅通的噩夢中出現，讓他痛苦的難以呼吸。可他偏偏無法對任何人說起這些，這個時候，有誰會信他？

這些痛苦的過去，或者是未來已經在羅通的心中憋了很久，當他開始說出這些時，那種獨自扛著整個人類未來前行的疲憊，現在也減弱了很多。

也許是對未來的茫然，此時就連徐一凡身體里的那個滲透者也停止了行動，安靜的聽著羅通講述那個對人類來說近乎絕望的未來。

聽說自己一家人失蹤，聽說滲透者會將身邊的人殺害吞噬，徐一凡原本渾濁的目光也有所恢復，他扭頭看了一眼羅通，似乎想要說聲謝謝，只是剛剛張嘴，血液就噴涌而出，將整個座椅都染紅了一片。

羅通的手微微顫抖，心中憤怒和痛苦彼此交織，卻只能保持冷靜，繼續開車。

二十幾分鐘后，羅通已經將小汽車停在了肉聯廠的門口。此時劉家雖然沒有辦理正式的土地交割，但也提前打了招呼。加上肉聯廠里已經空空蕩蕩，所以也沒有把門的人。

少年打開車門，左右看了一下，確定周圍沒人之後，走到徐一凡那邊，猛然拉開車門。在那一瞬間，一隻指甲已經驟然變得極長的手從裡面探了出來，閃電一樣抓向羅通。

羅通猛然一躲，心中已經明了，到了這個時候，徐一凡的精神已經瀕於崩潰，再也控制不住體內的滲透者。此時滲透者的魔能終於滲出，讓徐一凡的身體迅速魔化。

少年把鬼頭蝠紋鎖又是一晃，接著大步流星的沖入那個廢棄的冷凍庫中。在他身後，滲透者控制著徐一凡的身體，跟著沖了進去。只剩下那輛轎車孤零零的敞開車門，停在大門前。

末世，人類在與惡魔的戰鬥中，也漸漸掌握了一部分惡魔資料，包括惡魔內部的等級劃分。

而現在，徐一凡體內的滲透者，按照道理來說，應該屬於惡魔基礎中的騎士階層。

擁有一定的魔能使用能力，可以釋放一些簡單的魔法，身體戰鬥力非常強悍。這樣的存在，對於現實世界的人類來說，已經算是不可抵擋，好在羅通已經擁有了靈魂球，因此就簡單的實力對比而言，到也不算落於下風。

他前腳進入冷凍倉庫，就地拔起，直接跳到了二樓上。

後面的徐一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沖了進來，沒有看見羅通的身影，很快停止行動。

安靜了片刻，徐一凡慢慢的抬起頭來，找到了羅通的位置。此時少年對著徐一凡微微點頭，這位中年人終於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然後笑容猛然僵住，佝僂的身體轟然倒地。

羅通雙拳握緊，死死的盯著徐一凡的屍體，幾秒之後，徐一凡背後的睡衣猛然被撐裂開來，接著，一個黑黢黢的脊椎帶著大量骨刺，猛然從這件破裂的睡衣里探了出來。

這是一個看上去微微發光，如同金屬鑄就的脊椎骨，很難想象，這樣的一個條脊椎是如何在徐一凡的身體里存在。在脊椎上，還有著徐一凡的血肉，隨著脊椎出現，一條同樣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尾巴也跟著猛然彈了出來。最終，一個約有兩米高，全身閃爍金屬光澤的怪物出現在羅通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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